回到家,把小崽子安置好,安屿又困又累,想窝在小崽子边上先眯一会儿,又惦记着有件大事还没落实,就这么强打着精神听浴室里躁动的水流声。
由于裴牧远洗澡的时间过于漫长,几分钟后,安屿缴械投降,输给倦意。临睡前她还胡乱给裴牧远发了条消息——“给了机会,是你没珍惜,待会儿要是敢把我弄醒,我就把你的狗头拧下来。”
年后安屿转做祝贺的执行经纪,彻底告别了苦逼小助理的职业生涯,但随之而来的压力也更大。
祝贺接到的新戏是一部小甜剧,他扮演高冷的男主,这简直跟他本身的性格大相径庭。现代剧跟古装剧的表演方式并不一样,他演冷面书生刻意端着点,台词尬一点,都无伤大雅,反正后期会有配音,但小甜剧演技和台词功底必须在线,这样塑造出来的人物才能让观众相信。
在安屿的坚持下,星姐从某戏剧学院给祝贺请了个教表演的老师补课,除此之外,安屿每日还监督祝贺赏析优秀影片,以此提高他的眼界和艺术感受力。
昨晚,把小崽子送过来之后,她又回公司跟几个宣传开大会,她正着手筹备祝贺下个月的小型生日会,而她本人送给祝贺的生日礼物,依然是一份长且精彩的书单。
不是天赋型选手,那就更要头悬梁锥刺股赶超同行。偶像文化已成快餐文化的娱乐圈,安屿可不希望祝贺只做一颗短暂的流星。
裴牧远回到卧室,看着眼前这场面,觉得这大概就是俗话所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唯一不完美的是,躺在那里的漂亮女人只是他孩子的妈妈,并不是他的老婆。
安屿睡觉的样子比从前安分守己多了,他猜测是因为有了小孩的缘故,昨晚他就体会了一把与熊孩子同床共眠的心酸。
冒着头被拧下来的危险,裴牧远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轻轻柔柔地抱着安屿。这个拥抱十分久违,他们像两块拼图,严丝合缝地嵌住。
不一会儿这个拥抱就背离了初衷,安屿本就没睡沉,身后的人再一骚动,她渐渐地没了睡意。
她在裴牧远的怀里回头,视线落在他眼睛里,不受控制地虚了焦。
狗头明日再拧吧。
脊柱划过的电流从被覆盖住的尾椎骨到抵着他下巴的后脑勺,每一寸肌肤都被唤醒,一场旧梦蓄势待发。
好马被蛊惑,失了前蹄,要回头啃食肥美的绿草了。
安屿转过身,两个人蜷膝而对。她手指勾住裴牧远的下巴,前奏一般地吻住他的嘴唇,轻轻地辗转。
“干嘛呀?崽子还在这儿呢。”裴牧远没想到她会主动,受宠若惊中,意外地笑场,他捧住安屿的脸,作死地端着:“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也忒急了。不如换个地方你先好好哄哄我再说吧。”
安屿按下他的手,把眼睛里雾蒙蒙的情潮收回来一半,学他的笑容,学渣女的语气:“爱做做,不做滚。”
裴牧远回怼道:“你这人吧,也就嘴上功夫厉害,实际上真操实干一塌糊涂。”
要是哪天举办一场荤段子大赛,安屿夺魁,裴牧远丝毫不会感到惊讶,但要是哪天让她把耍嘴皮子的厉害用在他身上,那裴牧远就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有些人,听她说话以为她道行高深,实际操作起来,才知她是纸上谈兵。从前在男女之事上,安屿从来占不了上风。
裴牧远话落,安屿用脚把他踢开,下了床。他要端着就端着吧,去年冬天,她去给他送药探口风,他那句“投怀送抱”的讽刺,她至今铭记于心。
走到客厅里,安屿倒了杯水喝,喝完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裴牧远仍旧没有跟过来。
哟呵,长进了。她又折回去,这人正在给安徒生掖被子。
裴牧远个子高,剪了寸头后气质里总透出一丝凌厉,眼下在灯光下弯腰的样子让他平添几分温柔。
安屿倚在门上看着,总觉得这个画面怪异,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大概是这场景过于梦幻,是她从前压根不想去幻想,也不敢去期待的场景。
这人又蹲下去,趴在床沿上看着小崽子的睡容。他以前看她也是这种眼神,他眼睛很亮,一旦深情,就让被看的人动情。
安屿打了个哈欠,认命般地走了。她还不至于吃小崽子的醋。
这是裴牧远年后刚搬进来的一个小公寓,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安屿只好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刷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乱点,点开某个阅读软件,书架上三排小辣文。她随便点开一篇,是她之前看到一半就弃掉的,因为她越看越觉得描写实在夸张,所写姿势恐怕连体操奥运冠军都难以实现。
看了几页,她把手机放下。坐起身来,往卧室里看,端着的那人仍温柔守候自己的幼崽。
其实她在医院里就已经明示了这人回家会有惊喜,刚刚二人相拥,又稍稍勾起一些往日温存的旧感觉,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可这人竟然完全不为所动。
有些许郁闷的同时,她又后悔,当初生下小崽子后就应该把小崽子扔给他,让他做单亲爸爸,她自己去潇洒。
她一定不会蠢到像他那样,让自己的某项技能退化。世上帅哥千千万,她日日夜夜都可以换。
胡乱想着,她合上眼睛。
几分钟后,耳边传来朗读声。
起初安屿以为是做梦,慢慢清醒,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露骨词汇,她猛地坐起身来。
只见裴牧远握着她的手机,笔挺地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认真的样子像在参加某个朗读比赛。
“好看吗?”安屿对此人的羞耻心在恋爱的前三个月就已然用光。她揉了下眼睛,继续躺倒。
“文笔真是令人羞耻,不过也不是全无看点。”裴牧远评价道。
安屿懒得搭话了,他要看便看。比起他留存两人私密视频的行为,她看点带颜色的小说解解馋简直是太纯洁太健康了。
“我要去浴室。”裴牧远自顾自地说。
安屿觉得他有病。
“我说,第一次,我要在浴室里。”裴牧远又强调。
当真以为自己是大爷?安屿正想发作,却被拦腰抱起来。等进了浴室门,强烈的灯光照进眼睛里,她后悔由他选择了战场。
裴牧远的恶趣味虽迟但到。
盥洗池台面上铺上了厚厚的浴巾,安屿一会儿背贴在上面,一会儿正面压上去。什么都未发生,她只是像一颗熟鹌鹑蛋被剥了壳。
花洒被打开,热水开到最大,雾气浓郁。水龙头也被拧开,找到一个合适的水温,舀一捧温水轻轻地浇到她脸上,抹开在背上,又顺着脖颈滴落在胸口。
对着镜子,安屿的下颌骨被禁锢,她看着镜子里剥落的跟她差不多的另一个人,他的眼睛里除了爱,除了欲,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生畏,热浪中先跌落崖底。
额头显些撞在了镜面上,她惊魂未定,又苦涩难当,耳边听见这人说:“因为还是有点恨你呢,所以,没有前奏。”
……
结束之后,安屿把裴牧远推出浴室,说要一个人静静。裴牧远回味一下她刚刚的状态,明明是全情投入,不存在不高兴,就问:“是不是没尽兴?要不要我把你手机拿进来?”
安屿说:“不如你把视频传给我。”
裴牧远这才坦言:“你真觉得我是那种会留视频的人?我都说了,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
“那留视频这一句肯定是真的!”安屿恨恨道。她检查自己的身体,膝盖和手肘都微微泛红,某个地方更是疼痛难当。
得亏他开了热水,水汽弥漫,眼泪也就不起眼。
“不信拉倒。你知道我所有的密码,等你出来,可以随便检查我的电脑和手机。”裴牧远当初的确想留来着,也确实留了小半年,可是渐渐的,看着视频里安屿的脸,糟心的心情反倒影响他发挥。终于在某一次回忆起旧情时,他一气之下全部删除。
但安屿并不露骨的旧照片,他始终没舍得删。
安屿用凉水冷敷了一会儿,痛感消失后,她出来检查裴牧远的手机和电脑。
桌面上有个文件夹叫——去他妈的爱情。安屿一边吐槽他好歹算是个文化人,怎么用词如此粗鄙,一边打开看,里面是他们俩以前恋爱的全部资料。
有合照,有聊天记录截图,有裴牧远逼她写过的十几封情书,还有裴牧远以《我想静静》命名的恋爱日记和失恋日记……
安屿略看了看照片,没忍心点开任何一个文档。她说:“暂且相信你没留视频吧。鉴于你刚刚没发挥好,起码我没爽到,你三天之内给我写篇那什么文吧,你吐槽人家的文笔,那你就自己写,写完我照着撸,看看能不能爽……”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裴牧远蹙起眉头,箍住安屿的脖子。他最烦她每次“哼哼”完,还要嘴硬嫌他功夫不好,可但凡他要再次一次,她又嫌累。
“我说,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讨厌浴室。”安屿咬一口这人的手臂,想回房间陪小崽子去。
裴牧远跟过来,把她拖住:“那你挑地方,再来一次?”
安屿指了指沙发,随手把灯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