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究竟是谁

薛艳是一个脸色红润,长相平凡的年轻女子。虽然她不能算漂亮,但健康的肤色和丰满的身材却让她显得生气勃勃。她帶着几分好奇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表情严肃的年轻警官。

“你就是薛艳?”高竞问道。

“对啊。有事吗?”薛艳对警察的来访,好奇多过不安。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薛艳脸上的好奇之色越发浓郁了。

“吴坚。”高竞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很留意对方的反应,他马上发现薛艳的脸上现出几分失望和尴尬。

“我认识他。”她不太起劲地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谈过恋爱?”

“也不能算恋爱吧,只是那时候我们比较谈得来。”她耸了耸肩,似乎不太情愿谈起这段经历。

“你对他印象如何?”

“他人不错,脾气很好。”她低声说。

“还有呢?”

“没有了。他挺腼腆的。所以,我们交往不深。”她说到最后这句,忽然抬起头迅速地看了高竞一眼,他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一般来说,交往一年,没有一点肌肤之亲好像不太现实。

“你是说,你们并没有发生关系,是这样吗?”他决定开门见山地提问。

也许是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提问反倒让她在心里过滤了不必要的羞涩和难堪,听到他的问题后,她忽然变得直率起来。

“是的,其实我们连接吻都没有过。”她耸了耸肩。

“这好像不太正常。”高竞顺着她把话往下说,他感觉,这个长相平凡,却非常有活力的女孩很容易在两性关系中占主导地位,所以她很可能知道一些吴坚身上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不正常。”她不安咬着手指甲。

“那你们在一起一般会干什么?”

“我们看过几次电影,也吃过几次饭。要不我就是在他的宿舍里陪他,他经常心情不好,但却很少发脾气。”她歪着头,好像沉浸在往事中,“其实,我那时候,还是挺喜欢他的,还是我主动对他好的呢。”

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像他这么胆怯的人,就算喜欢也不太可能主动。”

“我觉得他那时候也挺喜欢我的。”她茫然地看着前方。

“你们分手是因为他生乙肝吗?”高竞问。

“当然不是。”她立刻否认,随即声音又轻了下来,“我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看见男朋友生病,就会扔下他不管的人。那时候我是想跟他好的,可是……”

“可是什么?”高竞连忙问道,他预感到,这个“可是”后面的答案至关重要。

薛艳转过头来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

“我真不想说。”

高竞以威严的口吻鼓励道:

“请你说下去。”

梁永胜注视着身穿条纹衬衫,从草坪上悠然走过来的戴文,他发现今天是自从陈远哲走后,戴文精神最好的一天。

“嗨,永胜。”他朝梁永胜挥挥手。

“你今天精神不错。”梁永胜在草坪边的木椅上坐下。

“是啊,我昨天休息得很好。”

“今天你特地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立一份遗嘱。”戴文平静地说。

他的话让梁永胜吃了一惊。虽然四十多岁的富豪立遗嘱并不是件新鲜事,但是,他知道这个要求出自戴文之口非同寻常,因为戴文曾经跟他说过,他会把所有财产留给陈远哲,如果有一天,陈远哲结婚并生有孩子,就把财产全部留给陈远哲的孩子。但是现在,陈远哲已经走了。他想把财产留给谁呢?

“你有什么打算?”他严肃地盯着戴文。

“如果我死了,我想把所有财产留给小哲。你帮我操作一下。”

“戴文……”

“我做了一件无法弥补的错事,永胜。”他闭上眼睛,好像在休息,片刻之后,他才说,“帮我操作一下,另外,麻烦你,再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帮我在各大报纸上登一张寻人启事,寻找小哲,就说只要他回来,我保证他安然无恙,我向他道歉。”

“什么?你要向他道歉?”梁永胜琢磨着这句话里的意思。

“就这么说,就这么说。”戴文说完惨然一笑,随后竟然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他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他轻声说。

莫兰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只要门外稍有点响动,她就紧张地心里怦怦跳。她每次想到星光之箭最后在电话里跟她说的那番话就感到心里发毛。

星光之箭曾对她说:“我最后会跟他斗面对面决斗,那天请你不要来。我希望能跟他单独呆几分钟,我希望他能看着我,认识真正的我,一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如果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让他先向我射击,好吗?”

当时,她曾经被对方那充满感情色彩的话语深深打动,几乎没认真思考过这段话背后的意思,现在她猛然想到,他要自己不要去现场,不就等于是要自己跟高竞分开吗,难道,他这么说,只是想把我单独留在家里,以便可以对我动手?他把高竞骗到齐鲁街,然后就到我这里来?这不是不可能,星光之箭是很擅长说谎的,也很懂得女人的心理,他知道说什么话才能打动女人。莫兰想到这里就觉得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虽然这魔鬼歇工了一个星期,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袭击?

她禁不住又去仔细检查了一遍门锁,等确定房门已经里里外外上了三道锁,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今天,她决定静下心来,再想想蔡英东的案子。

齐鲁街15号。在真爱俱乐部的所有死亡之谜中,其实蔡英东的诡异自杀案是最难解开的。虽然破案关键词已经摆在眼前,但具体的作案方式,她至今还没有想出来。所以,得再仔细阅读一遍警方的资料。

她反复读了三遍,终于,她发现了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的地方。

虽然警方资料是她自己整理的,但其中大部分语句都是摘自警方文件的原文,所以蔡英东案例的第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案发当晚12点左右,一位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报警称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号203室窗下的一条水塘里……”

“案发当晚12点左右,一位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报警称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号203室窗下的一条水塘里……”

……

蓦然,莫兰感到眼前一亮。就像以往的案子一样,一旦打开一道锁,所有的门都开了。

这么说来,那天星光之箭说的话是真的,那的确是个面对面的决斗。

想明白这点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她知道,星光之箭不会来了。

她看了看钟,已经超过8点了,立刻打个电话给高竞。

“你在哪儿?”她急急地问道。

“我在车上,正准备去齐鲁街15号。”他轻声说,口吻挺紧张。

“我知道他会在哪里暗算你了。”莫兰说。

“我也知道了,”他似乎在电话那头微微一笑,“我刚刚翻过蔡英东那件案子的原始资料,还听过了那个报警电话。”

“一个司机是不可能具体指出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号203室下面的,如果是一个路过的司机就更不可能了。他顶多只会说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号下面,他凭什么认为蔡英东是从203事掉下来的?他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地址呢?这就说明,蔡英东并不是从齐鲁街15号203室掉下去的。”莫兰很开心高竞也想到了这点,“我去过齐鲁街,那是一条很狭窄的小街,其实,从对街的二楼摔下去,会摔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莫兰加重了语气,“他反复给你同样的信息,就是希望警方在埋伏了N天之后,会认为那纯粹是个乌龙大圈套而最终放弃。在埋伏了那么多天一无所获后,你也的确不可能再继续调动大队人马在那里守候了。但他知道你不会放弃,他认为你终有一天会甩开大部队,单独去那里。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在对面向你下手了。这的确是面对面的决斗。”

“我的女朋友可真聪明。”高竞轻声笑着说。

“你听过报警电话,那应该是个女司机吧。”

高竞在电话对面笑了笑,没有否认。

“不用说,报警的出租车司机就是景云,她跟宋彩琳边打电话,边把车开到小巷,堵住路口,让凶手谋杀完蔡英东,她负责打电话报警,谁会想到是她?再来说说你那两个警察被杀的案子,肯定是景云开门让两个警察进的屋,然后,凶手就在对面,这边的屋子亮着灯,凶手的屋子则暗着灯,警察不会注意对面那个黑洞洞的窗口里有人正在朝他们瞄准,等他利索地干掉两个警察后,他再来到案发现场,布置现场,并用连续发射器,玩了汉字游戏。”

“没错,当时有个住在6楼的居民说,在当晚10点半左右,他看见有辆出租车停在15号楼窗外的巷子里,但很快就开走了。大概那就是我们的女司机吧。”高竞似乎犹豫了一下,“我想,你结婚那天,开车的人也是她。”

“如果是这样,他们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了吗。”

“我现在还只是猜想。”高竞说到这儿,深深叹了口气。

“高竞,其实你不用太担心。”

“怎么说?”

“比起想杀死你,他更想杀死自己。”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想,你的胜算比较大,”莫兰踌躇了好久才继续说下去,“其实,你也许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

“给他一个自尽的机会吧,虽然他是魔鬼,但他对你,还是有一点人性的。其实,也许他是搞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其实是疯了。”

高竞想了一下才回答:“不可能。”他帶着压抑的情绪说道,“他杀的人太多了。他伤害我太深了,他那样对我,对高洁,对我叔叔,我无法给他这个机会,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要逮捕他归案。我要他接受审判。这是他应得的!莫兰!”

他说的对,莫兰想,我都在说什么呀。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高竞,我真糊涂,我被他迷惑了。你看着办吧。”她说。

“你太善良了。”高竞说。

“小心点。”

“噢。”

听到他乖乖地答应了一声,莫兰才放心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