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自城西的北静王府出来,并没有近去吴王府,而是转道去小时雍坊的齐总督府。!
他先和北静王他们谈,是先易后难。贾府本身是旧武勋集团的核心世家,山头之一;和北静王他们关系盘根错节。如,耀武营参将杨纪、西南的参将谢琼,都是一个阵营内。
而他将齐总督排在吴王前面,是因为齐总督可以影响军队。京营内还有耀武营两千士卒。在当前来说,他先重军权,再重政治影响。
吴王是雍治天子的心腹,若吴王是偏立立场,或者不带头攻击他,那他面对舆论时,回旋余地大得多。
二十二日清晨六点多,大街之,空无人影。贾环下令,用十二卫保持宵禁。
马蹄声疾驰而过。
吴王府,宁潇坐在交椅,一身粉色的宫装遮着她美丽无瑕的修长双腿,听着消息,美丽的丹凤眼注目着面前小桌精美的汝窑茶碗,微微沉吟,“贾先生这是何意?”
她断定贾环必定会来府见她父亲。只是这…。希望贾先生不要忙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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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雍坊。齐府。
齐驰和胡炽从小楼下来,他独自到书房沉思。他和胡钱王说的是待明日:他有他的政治抱负、操守。而在他沉思时,黎明已至。
“咚!”老仆轻敲着门,道:“老爷,贾使君求见。”
齐驰从沉思惊醒,神情渐渐的变得严肃,沉声道:“带他进来。”
贾环跟着齐府的老仆穿堂过室,一路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亲卫,可知昨晚齐府的戒备。抵达书房后,老仆在门外候着。贾环走进齐总督的书房。
齐总督自西域归来,获封魏国公,官任左都御史。但,朝诸事繁杂,他身的西域总督职位还没有卸去。军机处还在讨论接任人选。
齐驰时年五十五岁,穿着灰色便服,方脸长须,坐在书案后,目光炯炯的盯着贾环。
贾环没有畏惧,站在书房,身姿挺拔如松,平视着齐驰。他起兵杀雍治问心无愧!理直气壮!他对不起的是山长,叶先生、大师兄他们。
齐驰看着和他一起自西域的血海杀出来的贾环,心情绪复杂难言。他邀请贾环去西域,一手提拔,使得贾环独当一面,成为名震西域的贾使君。
而贾环千里驰援北庭,救过他命。为他谋划出征漠北,平定诸胡,赢得生前身后名!漠北的后勤,是靠贾环在碎叶,呕心沥血,鼎力支持。
半响,齐驰缓缓的道:“子玉,你打算篡位吗?做曹操、司马昭?”
贾环作揖行礼,平静的道:“大帅,我没这个打算。”
齐驰发作,怒斥道:“子玉,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你糊弄得了天下人吗?燕王为帝?燕王性情弱,又是你的弟子。届时,朝政尽在你贾帝师手。五十年后,你的子嗣只怕要篡周自立。你当我是瞎子,傻子?”
沈迁当时怎么给他说的?立雍王!结果呢?贾环在天子活着时政变,杀掉皇帝,两个皇子,两个大学士!
他从书房的架子,将御赐的宝剑抽出来,压在桌几。
齐总督的怒气,被沈迁糊弄是其一。这会贾环“狡辩”是其二。更深层次的,还有对贾环“怒其不争”的愤慨!
贾环多高的起点啊?二十一岁坐到如此地步。日后,必将是大周的宰辅,宰执天下。青史留名!现在呢?不写在佞臣传里,算好结局。
贾环从容的道:“大帅,我可以致仕。终燕王一朝不入朝堂。请大帅出府,入军机处,主持朝堂大局。”
抛开齐总督对他的爱护这些因素。他知道怎么说服齐总督出来主持局面。齐总督既是一个老官僚,又是一个标准的士大夫。他所追求的是青史评价。
说的更直白点,齐总督有名声需求。
而他为弑君者。齐总督即便在这场兵变情感偏向他,但理智还是会做一个大周的臣子。
齐驰一愣,发怔的看着贾环。许久,仰天长叹,“唉…”
他如何不知道贾环的“花样”?贾环为京城人士,致仕后,还是会住在京城。一样可以影响政局。但,他能要求贾环去金陵住?那是把贾环往死里逼。
且不说贾环同不同意——贾环手里终究是握着兵权,他犯不着为雍治皇帝做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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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和齐驰谈完后,径直去往吴王府。齐驰则带着长随、幕僚、亲卫去西苑为雍治天子守灵。
贾环并没有和西苑里的卫弘详谈。但,他知道以卫大学士的性情,绝不会在新朝留任军机处。他当着卫大学士的面杀皇帝。
咸宜坊,吴王府。
辰初三刻,吴王在正房,呆呆的沉思着。他虽然叫女儿宁潇早睡,待明日再说。他自己回到住处后,却怎么都睡不着。时间这么流逝走。
贾环到吴王府求见,先吃了一个闭门羹。吴王并不想见贾环。他从情感来说,甚至都想杀贾环。天子待他何其之厚?只是,理智克制着。他的女儿、儿子都和贾环私交甚好。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见贾环?
吴王在华美的正房纠结、痛苦时,宁潇自走廊里进来,一身粉色宫装,身姿高挑,带着俏丫鬟紫儿,劝道:“父亲,你还是见见贾先生吧!澄弟还在贾府。”
她劝吴王的角度很独特。她断定贾先生在赶时间!京宵禁到此时还未结束。但,戒严时间越久,影响的人越多。普通民众一天不做工,没饭吃。街市的商家,一天不开门,损失几何?
到时候,这些人的意见可大了。
吴王拍着椅子扶手,看着女儿,满面愁容,轻轻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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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被吴王府的奴仆引到府正房,吴王宁铸一身青色便服,冷着脸,坐在字画下的官帽椅。神情疲倦而激愤。
宁潇作陪。
贾环走进来,作揖行礼,微微沉默。
这个时候,距离正月里的见面,气氛全变。那时,吴王还肯定他走杨皇后的门路自保。
贾环知道如何说服吴王。但,略感尴尬。吴王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甚至,还通过宁潇将西苑消息透露给他。但是,他杀雍治皇帝,却是将吴王得罪狠了。
他不会后悔杀雍治。山长、叶先生、大师兄他们的仇,不可不报。血债血偿!但,见吴王却是尴尬。却又不得不来。他最好是能得到吴王谅解。
宁潇凤目一闪,沉默不语。
沉闷了一会,贾环拱手一礼,徐徐的道:“燕王性情弱,需要宁澄和潇公主的帮助。在下恳请殿下允许他们出仕,帮助燕王。”
辩解的话,他终究是没说。他和吴王的立场不同。如何解释?
吴王看着贾环,咬着牙,但终究是丢不出一句狠话。
其一,他到底是一个正派人。他不好去指责贾环杀雍治天子是错的。闻道书院那些书生确实惨啊!
其二,贾环的提议,击他的命门。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他对子女很看重。这是他的性格所决定的。
吴王道:“潇儿,你代我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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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潇带着紫儿送贾环出吴王府,一路穿过甬道、屋舍、庭院、园林。清晨的朝霞在天边收敛。太阳升起来了。
宁潇和贾环并肩走在吴王府,鹅蛋脸带着浅淡的笑容。她和吴王的立场是不同的。扭头,柔媚的春光落在她倾城的容颜,清声道:“贾先生,恭喜你。”
她曾担忧,贾环如何破开雍治皇帝要杀他这个死局?很难。而后,贾环给她透漏个造反的想法,她在想如何执行呢?
昨天早,傅正蒙在她面前卖弄,密折弹劾贾环,她担忧的让弟弟宁澄去贾府报信。昨夜至今,她都在担忧着。易地相处,她在贾环的位置,面临的是何等困难?
潇公主一直在代入贾环的位置,体会着昨晚波澜壮阔的浪潮。至此时,贾环掌握京兵权,她才放松下来。兵权在手,最差的结局,足可自保。
军事问题解决,剩下的是政治问题。以贾环的政治手腕,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谢谢!”贾环笑一笑。每当他看到宁潇时,总会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潇公主是倾城之姿。
这个美丽的女孩,却是婚姻不幸,忍受折磨。他已杀傅正蒙,让她解脱。他给宁淅说过:都会解决的。
只是,当着别人的面,说我把你丈夫杀了,这很尴尬。
宁潇展颜一笑,心被微风吹过,问道:“贾先生刚才说让我出仕。我如何能出仕?现在并非大唐之时。”
贾环道:“你的政治才华,做九卿足够。等我通知。”在吴王府垂花门口,和宁潇道别,骑马离开,踏入到时代的洪流。
连续的说服北静王、齐总督、吴王,他心对接下来的局面,把握大增。他此去,将是疾风骤雨!但,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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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治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二日午十一点许,皇城响起钟声!“铛!”“铛!”随后,传遍整个京城。
所有数着钟声数的官员们在数过四十九还继续响着的钟声,都明白其的含义:天子驾崩!
街头的戒严随后解除。城各官员、士人府邸响起哭声。忠君之士,不在少数。忠君之民,则未有也。
原本听到风声,打定主意不去参加朝会的官员,不得不披麻戴孝走出家,前往皇极殿。
祭拜天子,谁敢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