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萨·马谢尔虽然贵为开国总统的夫人,但她绝不是依附男人的小女人。她曾对别人大声呵斥:“我不是萨莫拉的妻子,我就是我。”
格雷萨·马谢尔,是一位非洲黑人妇女。
我好奇她的长相。
按说我是个不大关心相貌的人,既不关心自己的,也不关心别人的。可能是当医生太久的缘故,我看人面容,主要在意他是否健康。至于长相嘛,男人的相貌不要呈阴险歹毒状,女人不要太显狰狞凄苦形,就好。
年长之后,在社会氛围的胁迫下,才开始学着评价人的相貌,基本上是宽以待人加上宽以律己。不好意思的是,我常常忘了此事,既不对人也不对己,整个是个“貌盲”(原谅我生造出“貌盲”这个词,好在不难懂)。不过这世界越来越强调相貌了——概因节奏越来越快,一日碰见,也许终生不再相逢。人人都想凭着来自容貌、衣履等第一印象,为快速审世度人多个参考值。
格雷萨·马谢尔已经不年轻了。她于1945年出生在莫桑比克北部的一个农民家庭,今年,也就是2015年过后,就满70岁了。咱们还是从她青春年少时说起。20世纪60年代,她与莫桑比克农民领袖萨莫拉邂逅,成为一名为自由而战的女战士。1975年,格雷萨29岁时,与萨莫拉正式结婚。萨莫拉领导了莫桑比克的独立,成为总统。他的新婚妻子格雷萨当上了文化和教育部长。莫桑比克当时是非洲文盲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在两年之内,格雷萨·马谢尔提高了学龄儿童的就学率,降低了文盲率。1986年,她的丈夫,莫桑比克的总统萨莫拉,死于一场诡谲的空难,格雷萨差点儿崩溃。当时尚在狱中的南非黑人领袖曼德拉发来了吊唁函。格雷萨在回信中说道:“是你在我最悲伤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丝安慰。”
这基本上是外交辞令。远方的一丝安慰,挽救不了格雷萨呼天抢地的悲怆。在葬礼上,她俯身趴在丈夫的灵柩上,悲痛得几近昏厥。
此后五年,格雷萨·马谢尔基本上被击垮了,永远穿黑色的衣服。1991年,在12岁的儿子的鼓励下,她才重新振作起来,创立了一个关注贫困问题的基金会。她再一次表现出了非凡的领导才能。1995年,为了表彰她为保护难民营儿童权利所做的工作,联合国把具有重要影响的南森奖章授给她。
由于工作成绩斐然,1996年,莫桑比克外交部推荐她进入联合国工作,有呼声推举她同安南一道竞选联合国秘书长。直率的格雷萨认为联合国并不能制止和处理世界各地发生的战争,“那里只有政治,我去那儿能干什么?”后来,便是我们熟知的科菲·安南担当了这个要职。
马谢尔的回答当然是无懈可击的,但在这个冠冕堂皇的政治理由之外,还有她的私心。那时的她,已经预备充当一个新的角色。这个新角色既和政治有关,也和她自己的一生幸福有关。她说过:“人这一辈子只活一次,我想尽可能地和他待在一起。”想想看,如果格雷萨·马谢尔担当了联合国的女秘书长,肯定会义无反顾和奋不顾身,就不能和那个“他”长相厮守。
这个让格雷萨放下自己政治抱负的“他”,究竟是谁?他居然有如此不可抗拒的魔力,让曾经贵为莫桑比克第一夫人的格雷萨为之奉献和倾倒?
这个“他”,就是曼德拉。当时,格雷萨即将成为曼德拉的第三任妻子。
参观曼德拉的故居,是南非旅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我们走进黑人聚居区索韦托。
这就是著名的“蹲区”。白人导游艾文介绍说。
何谓“蹲区”?我不解,一时想到的竟是厕所的蹲位。
艾文说,这里是索韦托的外围,也可以说是索韦托最真实的面貌。它们在英文里叫作“Squatter Camp”,意思是“蹲区”。房子都是用铁皮、木板和硬纸板拼搭起来的,破烂不堪不说,而且极矮,人们只能弓着腰蹲居在里面。在那里出生的婴孩,每四人中就有一名是艾滋病携带者。
蹲区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巨大的垃圾场。堆积如山的垃圾,像一张张污脏的丑脸。密密麻麻的铁皮纸皮小屋,像穷困潦倒的牙,从垃圾中顽强地冒出来。臭水四处横流,苍蝇成团,像乌云笼罩。几乎所有的人手,无论长幼,不是去挥赶满头满脸粘附的苍蝇,而是毫不迟疑地伸向路过的人,要求施舍。那些手在我眼前,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手背很黑,手心是柔软的黄红色,在手心和手背的交界处,有显著的分界线,好像比目鱼的背和腹部。他们说:“我们很穷,能否给一点儿东西?或……美元?兰特?”
面对近在咫尺的哀情,我忍不住要掏钱包。
艾文低声但是很有力地说,请不要这样。
艾文的白人肤色,让我在那一瞬,甚至想到他是不是对黑人有所漠视。
艾文悄声说,我不是阻止您的仁慈。要知道,您给了一个人钱物,马上会有一堆人围上来,咱们有可能无法离开蹲区。别忘了,今天要到维拉卡斯街去。
维拉卡斯的名字让我决定迅疾离开。我说,走吧。
离开时,我不敢回头。触目惊心的贫穷和苦难让人悸痛。
索韦托的维拉卡斯街,如此短小,只有几百米,既干净又整齐。和刚刚离开的蹲区相比,有天壤之别。这当然和此街笼罩的无与伦比的光环有关,在这里,曾居住过两位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曼德拉和图图大主教。当局曾经做过修整。
街角处就是8115号,为曼德拉旧居。从1946年开始,曼德拉和他的两任妻子都曾经住在这里。第二任妻子温妮·曼德拉在这里生下了两个女儿。1990年,结束了27年牢狱生涯的纳尔逊·曼德拉又曾返回这里居住了11天。艾文说。
你可以把此地想象成南非的延安。如果再具体一点,8115号便是枣园。
见识过索韦托的贫困,我判断出这处房屋,即使在当年也该算比较好的宅子了。现在曼德拉的故居已成为国家博物馆,门票为60兰特,约合人民币50元。
请您注意,外墙上还留有弹痕,这是当年白人宪兵留下的作品。艾文提示。
窄小的院子呈不规则形,保持着曼德拉和温妮共住时的原貌。
整套居室大约40平方米。卧室逼仄,床也十分短窄。1995年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上,我曾近距离地见过温妮,还和她合了影。她体形硕大,快步走动时像一座小山。曼德拉的身高,有说1.83米的,有说1.85米的,总之曼德拉起码在1.80米以上。住在这套房间的时候,正是夫妻相濡以沫的奋斗岁月,十分艰窘。双人床上铺着一张兽皮褥子,据说这是土著部落酋长才有的待遇。曼德拉有资格享用这褥子,他有显赫的背景。
曼德拉的家族系南非滕布王朝成员,他的曾祖父努班库卡曾是滕布的国王,他的父亲是酋长。曼德拉在乡间度过了无忧无虑的青少年时代。白天,他与小伙伴一起在田野中嬉戏、追逐牛羊,采集野蜂蜜、野果和能吃的草根,在奶牛肚下直接喝温暖香甜的牛奶,在清冽冰凉的溪水中,游泳和钓鱼。晚上,他喜欢在部落里的篝火旁听老人们讲故事。从这些故事中,他了解到自己的祖先为什么要反抗白人殖民者,他们为保卫家园都进行了哪些战斗,在这些战斗中涌现出了哪些民族英雄。幼小的曼德拉开始对政治产生兴趣,立志长大以后为争取民族自由与解放贡献力量。
曼德拉12岁丧父,父亲去世前将他托付给在当地的大酋长。大酋长待曼德拉如亲生儿子,希望曼德拉大学毕业后能回来继承大酋长的职位。在白人教会学校里,曼德拉接受了初等教育,他又就读于卫理公学教会学校。之后,他考取了当时唯一招收黑人学生的黑尔堡大学。曼德拉读到大三时,因参与组织反种族歧视的抗议活动被迫休学。校方曾劝说曼德拉宣布放弃搞学生运动,否则不允许他复学。倔强的曼德拉不肯屈服,毅然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学士学位,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
23岁的曼德拉一到家,大酋长便开始热心地为他操办婚事,选中了一位胖而性格持重的女子做未来的新娘,并送了聘礼。曼德拉在外头见了大世面,志存高远,部落狭小天地的酋长生活并不是他的理想,于是,他再次出走。
1941年,曼德拉来到约翰内斯堡,一时找不到工作。好在他身高体壮还练过拳击,先是在克朗金矿谋到一份当保安的工作,之后他又在房地产商处当了一年的房地产代理人(曼德拉当保安我还能理解,但他当买卖房屋的中间人,不知曾完成过多少房屋交易?)。在约翰内斯堡期间,曼德拉结识了一位对他终生政治影响极大的人——沃尔特·西苏鲁。他的第一任妻子伊芙琳,就是西苏鲁的表妹。
在卧室的一只木箱上陈列着四双鞋:一双是曼德拉当律师时穿的皮鞋,一双是曼德拉流亡国外时落在房东家里的靴子,一双是曼德拉结束多年的囚禁出狱时穿的皮靴,还有一双……对不起,我忘啦。
故居里还陈列着曼德拉得到的各种荣誉证书,包括诺贝尔和平奖的证书。还有一条绿色拳击腰带,这是一位著名拳击运动员赠给曼德拉留念的礼物。
故居里有曼德拉的很多照片,一路看过来,我觉得年轻时的曼德拉相貌不丑,但也说不上多么出众,不过是一个彪悍黑人男子的长相,也未见有多少书卷气。1952年,曼德拉完成法律学业成为开业律师。之后的10年间,为了民族的解放,为了争取黑人自由与平等的权利,他与白人政权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斗争,为躲避白人警察的追捕,东躲西藏,最后还是难逃魔爪,被捕入狱。
27年的牢狱之灾,苦难的锉刀无时无刻不在切割着曼德拉,岁月如坚硬砂纸磨砺着曼德拉。内心的变化让曼德拉的相貌渐渐温润庄严起来。从一个黑人“愤青”,变成了性情内敛的智者。曼德拉曾这样写道:“即使是在监狱那些最冷酷无情的日子,我也会从狱警身上看到若隐若现的人性,可能仅仅是一秒钟,但它足以使我恢复信心并坚持下去。”
老年的曼德拉,苍老如树根,平静如秋水,目光如炬又深藏温和。时间刀刀见血,锋利地雕刻着人和历史,让它们相互影响,完成各自的使命。
这并不是我个人一厢情愿的判断,曼德拉的家人也有同感。曼德拉的小女儿泽妮,当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的时候,父亲就被掳进了监狱,那时候泽妮只有18个月大。孩子不许探监,幼小的泽妮只能先从照片中认识父亲。当她年满14岁,终于获得允许登上罗本岛的时候,她才第一次对现实中的父亲有了实在的感觉。探视回来后,她说,因为照片中的父亲块头很大,所以我一直以为父亲很胖。但当我第一次去探监时,发现父亲长得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很瘦,而且长得很好看,非常精神。
亲人的感知也可以佐证,年老的曼德拉和他年轻时的相貌相比,已经有了显著的改变。
正门口放置了一张曼德拉在1990年重返故地时的照片,曼德拉的手里拿着一本护照。从那一刻开始,他重新获得了自由,南非历史也掀开了新的一页。最让我感动是这样一张照片——1990年2月11日,曼德拉与妻子温妮手拉手走出监狱大门。
走出监狱大门之后,他们去了哪里呢?走啊走,他们回到了眼前这座房屋——久违了的家。
在那11天里,这间貌似普普通通的小房子里,一定包裹过无数激荡的火花和温情。先是重逢的喜悦。多么难得啊,整整27年的迢迢阻隔,一朝穿透。美丽的温妮已经从翩翩少妇变成了叱咤风云的暴烈中年妇人。曼德拉也从伟岸健硕的男子变成了须发皆白的71岁的羸弱老人。出狱后的曼德拉,一定尽情享受过家庭的和暖。清晨,温妮为他挑选合适的衬衫和领带,摆好不含胆固醇的早餐,盯着他服完药,敦促他到院子里去会见客人。然而,温妮真的也感受到同样的幸福吗?她对这种家庭主妇的生活生出种种不满。她曾说过,比她大18岁的曼德拉“甚至不能涮洗一下他喝水的杯子”。我想,曼德拉并不是故意懒惰,他在监狱时,只有一个杯子归自己用,也没有方便的水龙头,所以没有不断涮洗杯子的习惯。住牢狱的节奏和居家好男人之间,完全不相同。
然而,温妮不能原谅曼德拉。分歧的种子早已埋下。
他们之间一定有很多说不完的情话。曼德拉会激情四射吗?可能已十分生疏。温妮会温暖相拥吧?但也许有虚与委蛇的尴尬,因为那时的她,已经有了风流倜傥的年轻情人。温妮和曼德拉,一定有过相对无语难以沟通的时刻,岁月堑壕无情地横亘在他们之间,彼此都已陷落为陌生人。也许还有争吵,他们的性格和价值观这时都已发生巨大的崩裂,离异的导火索在这11天里刺刺点燃……曼德拉后来曾非常痛苦地表白:自从出狱后,与温妮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我成了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这一切,这个房间都曾历历在目地见证过。此刻,它默默无言地蹲守在原处,任由人们猜想。
我看到一个怪模怪样的铁物件,圆而瘪,点染斑斑红锈,撇在院子的角落里。
我问工作人员,这是什么?
工作人员回答,垃圾桶。
我问,垃圾桶为什么要放在曼德拉家?当时的政府为了迫害曼德拉家属,故意把这里当成了垃圾站?
工作人员回答,这是温妮特地储存起来的。铁质垃圾桶砸扁后,当遭受警察袭击的时候,可以起到盾牌的作用。
想当年,温妮她也不容易啊!
1958年,已经离婚的曼德拉与年轻漂亮的温妮一见钟情,22岁的温妮成为曼德拉的第二任妻子。1958年6月,正受“叛国罪”审判的曼德拉,获准离开约翰内斯堡与温妮结婚,保释候审只有四天时间。传统婚礼才进行到一半,曼德拉就被带回法庭了。1962年,曼德拉被判入狱时,温妮刚怀上小女儿。温妮每个月总是在警察的严密监视下,千里迢迢乘船渡海,隔着铁窗看几眼憔悴的丈夫。狱中的曼德拉每天都抚摸温妮的照片,他在给温妮的信中说:“婚姻的真正意义不仅在于互相爱恋,而且在于相互间永恒的支持。这种支持是摧不垮的,即使在危险关头也始终如一。我真想在你身边,把你抱在膝上。”
温妮独自拉扯着两个幼女,度过凄冷岁月。她曾多次被捕,被禁止在公众场合讲话,住所曾遭到枪击,被流放荒原。面对威逼利诱、软禁虐待迫害……温妮昂然而立,坚持斗争。她以不屈战斗、忠贞母爱的形象赢得了南非广大黑人的爱戴,被视为全南非受害者的母亲,几乎相当于“国母”。
可是,就在丈夫走出牢笼、新生活扑面而来之时,曼德拉和温妮却无法携手向前。1992年4月13日,也就是曼德拉出狱两年后,他们宣布分居。1996年,两人正式离婚。
这结局,让人扼腕叹息!多么令人伤感遗憾!
深究其原因,温妮应该负全责。她的政治观点激进并富有野心,常常发出政治上的不和谐主张,令曼德拉和非国大的最高层处于十分为难的地位。她刚愎自用、性格偏激,在气质和观点上与曼德拉的隔阂与反差越来越大。她崇尚暴力,生活腐化,加之婚外恋,南非报端充斥着温妮的种种丑闻。曼德拉多次苦心相劝,却无法挽回妻子的心。温妮我行我素,酗酒闹事,愈演愈烈。为了挽回温妮,曼德拉让她担任非国大社会福利部部长,但温妮的放纵并无丝毫收敛,拒绝与曼德拉保持夫妻关系,并在沸沸扬扬的婚变期间公开羞辱曼德拉。
曼德拉心灰意冷,忍无可忍,只得宣布离婚。2003年,温妮因犯有盗窃和欺诈等共计68项罪名,被判入狱5年,缓刑1年。
曼德拉一生,有三段婚姻。
前面说过,曼德拉和西苏鲁的表妹伊芙琳,第一次走入婚姻殿堂,但全部身心投入黑人解放运动中的曼德拉让伊芙琳难以接受,夫妻关系日渐疏远。1958年,曼德拉与伊芙琳离婚。不过,伊芙琳一生坚持使用“伊芙琳·曼德拉”这个名字。2004年5月,82岁的伊芙琳死于呼吸系统疾病,曼德拉参加了伊夫琳的葬礼。
离婚后,40岁的曼德拉娶了23岁的温妮。1996年,这段维系了38年的婚姻彻底崩解。和前任一样,温妮离婚后,也一直沿用“温妮·曼德拉”的名字。
此时,曼德拉已年近80岁,进入生命的垂暮之年了。
1996年,离婚后的曼德拉与51岁的格雷萨手挽着手,在巴黎街头漫步,众人错愕。之后,曼德拉在巴黎的一次正式宴会上宣布:“我再次坠入了爱河,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他满脸幸福地公布了自己的新恋情。
格雷萨·马谢尔说:“当我们相遇时,我就知道我的生活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亲密男友了。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哦,又是一见钟情。曼德拉喜欢一见钟情。
关于二人的恋爱史,格雷萨·马谢尔是这样说的:“我们的第一次会面是在1990年。我们都非常非常孤独,我们都需要有人可以说说话,有人可以来了解自己。”
曼德拉与格雷萨·马谢尔第一次重要的公开约会,是在萨莫拉·格雷萨的墓地。我想,这一定是有特殊含义的安排。格雷萨·马谢尔要对亡夫有个交代,曼德拉也是光明正大的君子。曼德拉与格雷萨的浪漫史曝光后,南非报章纷纷把“情人”“新欢”“非正式第一夫人”等称谓加在格雷萨的头上。
于是,总统办公室宣布,格雷萨将成为曼德拉的“正式伴侣”。
紧接着,这位正式伴侣陪同南非总统曼德拉进行了为期十天的对菲律宾、马来西亚、新加坡和文莱四国的访问。曼德拉本人要求,格雷萨陪同他出访四国期间,要享受第一夫人的所有礼宾待遇。
曼德拉与格雷萨同居的消息曝光后,曼德拉的好朋友图图大主教曾直截了当地提醒曼德拉:“你这样做会给南非青年树立一个很不好的榜样。你不如干脆结婚,尽快与她结为夫妻。”
或许是因为听取了图图的意见,1998年7月18日下午3时30分至4时,曼德拉的婚礼在他的官邸举行。曼德拉身着他标志性的花衬衫,新娘穿一件镶金边的连衣裙。婚礼按宗教仪式进行,基督教堂主教主持婚礼,曼德拉的知己、大主教图图协助,副总统姆贝基是证婚人。参加婚礼的还有非国大副主席祖马、司法部长奥马尔夫妇、正在南非访问的沙特阿拉伯王子班德尔、新娘格雷萨的三个兄弟、曼德拉的妹妹和女儿们等20多人。图图首先用《圣经·创世记》篇中的“上帝创造夏娃”进行布道。他说,伊甸园是美好的,当夏娃到来后,伊甸园才变得更加美好——曼德拉实现了这一理想。
婚礼中,曼德拉对图图半开玩笑地讲:“以后你再也不会说我为青年人树立了坏榜样。”姆贝基在曼德拉结婚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格雷萨·马谢尔婚后不改姓,以利于她在莫桑比克继续从事她的儿童福利和教育事业;他们二人还和以前一样,过着分居生活,格雷萨往返于南非与莫桑比克之间。19日上午,按照传统礼仪,曼德拉与格雷萨夫妻双双回娘家莫桑比克。曼德拉曾这样评价他这最后一位妻子:“在我的余生里,她给我爱和支持,让我像花朵一样绽放。”
于是,南非媒体称赞格雷萨是“真正带给曼德拉快乐的女人”。
2000年初,南非议会在开普敦举行年度例会,新任总统姆贝基在宴会上致辞。致辞结束了之后,曼德拉携新婚夫人步入宴会厅。看他俩一进来,会场沸腾起来。曼德拉在主宾席上向大家招手,然后称赞姆贝基年轻有为。接着,他笑容满面地大声说:“我现在失业了,但拥有了一位新娘。”
格雷萨·马谢尔是仅有的做过两位总统第一夫人的女性。历史上能追溯到的先例——哦,以前的年代还没有总统,只能勉强用王后来比拟了。
那么,只有大约900年前的埃莉诺女士,勉强比肩。
请允许我啰唆一下,说说这位埃莉诺女士。她的父亲是阿基坦公爵威廉十世,1137年7月25日,埃莉诺与当时仍只是王子的路易七世结婚。路易六世于8月1日逝去,路易七世成为法国国王,埃莉诺在同年的圣诞节那天,正式加冕成为法国王后。婚姻末期,埃莉诺因与当时只是诺曼底公爵的亨利二世私通,1152年3月21日,四名大主教得到教皇尤金三世的批准,宣布婚姻无效,埃莉诺返回家乡。这位刚刚离婚的30岁少妇颇有魄力,立马修书一封,派遣使者送递亨利二世,要求19岁的亨利二世立即到普瓦捷迎娶她。1152年5月18日,也就是埃莉诺离婚后差两天才满两个月的时候,埃莉诺再次结婚。又过了两年,亨利二世加冕为英格兰国王,而埃莉诺则成为英格兰王后。
别嫌我离题太远。人们追究埃莉诺为何这般神通广大?据说她美丽非凡,风情万种。
任何比拟都是蹩脚的,但历史上仅有的两位双料第一夫人这一点,还是让我对格雷萨·马谢尔的容貌产生了兴趣。想想看,两位享有巨大声望的黑人领袖,一定会有无数的拥趸和爱慕者,他们若要寻找美若天仙的年轻佳丽,并非难事。可是为什么都把目光聚焦在格雷萨·马谢尔身上?这个女人何德何能,一举掳获两位勇士的芳心?
人们第一想到的是她有绝世的容貌。虽然她同曼德拉结婚的时候,已经年过五十,再俏丽的容貌也经不住时间的锻打磨洗,但想象中,依然风韵犹存吧?
我没有见过格雷萨·马谢尔本人,便查找了她的相关图片。然而,即使从再宽容的角度来看,格雷萨·马谢尔也算不上绝世美女。她的容貌,在黑人女性中,算是中等偏上吧。(请原谅我对这样一位伟大女性的相貌秉笔直书。)不过她的修养甚好,有法学学位,举止优雅自信,并精通多门语言——英语、葡萄牙语和法语。
可见,这个女子是以容貌以外的强大因素吸引了杰出的男子。
且来看看格雷萨·马谢尔的成长历程。
格雷萨·马谢尔于1945年10月17日出生在莫桑比克沿海的一个农民家庭,那时的莫桑比克还是葡萄牙殖民地。她的父亲是个半文盲,靠着在南非当矿工和种地养家糊口,后来当上了卫理公会教会的牧师。格雷萨·马谢尔的不幸从出生前几周就开始了,他的父亲没有见过这个将来誉满全球的女儿,就去世了。有家族的传言说,父亲临终时,要求即将临盆的妻子一定答应——未出生的孩子要接受适当的学校教育。格雷萨的母亲含泪点头承诺。这位黑人母亲信守自己的诺言,送格雷萨读书,以至于长大成人后的格雷萨曾说:“我们是穷人家,但我得到了最好的教育。”
幼小的格雷萨在乡下读完小学和中学后,得到一份奖学金,前往莫桑比克的首都马普托上高中。她成了全年级唯一的黑人,而且还是女孩,其余的40个学生全都是白人。她心生疑窦,对自己发问:“为什么我在自己的国家里反而感觉是陌生人?他们才是外国人,而我不是。这里出了些问题。”
年轻的格雷萨成为争取非洲自由的斗士,开始致力于对现状提出不留情面的质疑,并以实际行动贯彻自己的纲领。格雷萨加入了“莫桑比克解放阵线”,当了信使。她接受了游击队的训练,成为一名为自由而战的女战士。这种训练的成果之一,就是她至今仍能熟练地拆卸步锋枪。工作中,她遇到了解放阵线的领袖萨莫拉·马谢尔,两人在战火中成为恋人。
现在,允许我再来说说马谢尔。
萨莫拉·莫伊塞斯·马谢尔是莫桑比克开国总统。
他出生于莫桑比克南部的一个穷苦农民家庭,家庭经常陷入饥荒。20世纪50年代,他家的土地被葡萄牙殖民当局没收,亲人们被迫流落南非,以当矿工为生。不久,他的一名兄弟在矿难中身亡,殖民政府却拒绝赔偿。
马谢尔在天主教教会学校接受了六年基础教育,并在夜校获得护理知识,当上了首都医院的护士。但他发觉,自己的工资比那些白人同事低很多。马谢尔组织了几次黑人护士的罢工,以抗议这种歧视。后来他成为一名马克思主义者。1962年,马谢尔在坦桑尼亚加入了“莫桑比克解放阵线”组织。在阿尔及利亚接受了军事训练后,他于1964年9月返回国内,开展游击战反对葡萄牙军队。1970年,马谢尔成为莫桑比克解放阵线主席。1974年,“莫解阵”终于带领莫桑比克人民获得了独立。1975年6月25日,马谢尔当选为莫桑比克总统。
马谢尔执政期间,将原葡萄牙殖民者的财产国有化,并在不发达地区普及基础教育和医疗体系。1986年10月19日晚,他乘坐由苏联飞行员驾驶的飞机返回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时,因雷雨无法降落,在南非境内200米处坠毁。飞机上共有乘客38人,34人罹难。有人怀疑是南非种族隔离主义者策划了这起空难,但时至今日,仍无定论。
格雷萨·马谢尔虽然贵为开国总统的夫人,但她绝不是依附男人的小女人。她曾对别人大声呵斥:“我不是萨莫拉的妻子,我就是我。”
曼德拉喜欢在公众面前牵着格雷萨的手,还时不时亲亲她的面颊,大秀恩爱。他们有很多共同点——比如都喜欢慢慢地散步,都喜欢一起静静地阅读,乡村生活对他们有一种无法抵抗的吸引力,还有失去了至亲爱人的痛,让他们更加珍惜对方。曼德拉开玩笑说:“从今往后,我生活中最重要的内容有两个,第一个是格雷萨,第二个是到莫桑比克吃大虾。”
嗨,说是两个,其实都是绕着格雷萨·马谢尔转哪!
从此,曼德拉有了四个家。一个在约堡,一个在开普敦,一个在他的老家东开普省,还有一个在莫桑比克。
这个并不算绝世美貌的女子,吸引两位卓越黑人领袖的是其特殊魅力,更重要的是格雷萨·马谢尔为祖国的献身精神和她的坚忍善良。她曾说过,自己的一生中有三个最爱——自己的国家、莫桑比克前总统萨莫拉·马谢尔和曼德拉。
注意啊,即使是在她贵为两国第一夫人之后,她所挚爱的第一位仍然是自己的国家。格雷萨·马谢尔对此也非常明确。她说:政治和爱是纠缠紧密的结,与曼德拉在一起,绝对不能整天谈情说爱,你不能要求他的生命中只有你,你不能要求他放弃工作只面对你一个。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对吧。他是个很棒的人,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
曼德拉与格雷萨结婚后,格雷萨长住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而曼德拉住在南非东北部城市约翰内斯堡。好在两个城市坐飞机只需要一个钟头。在分开的日子里,两人每天都会通两次电话。曼德拉挺黏格雷萨的,曾说:“她是老板。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是软弱的。”于是经常软磨硬泡地要求格雷萨到约翰内斯堡定居与他同住。但格雷萨放心不下她的八个孩子(六个是萨莫拉前两次婚姻所生,两个是格雷萨与萨莫拉所生),而且马普托的儿童基金工作也不能缺少她。而且,她反对出于感情对自己的丈夫进行理想化。她说:“人们也许会说我的丈夫是圣人,但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淳朴、友善的普通人。我以前并没有料到马迪巴会进入我的生活,但现在我们确定要共同生活,因为我们曾经十分孤独。人生只有一次。”
格雷萨为曼德拉的生活注入了新的活力,使他重新感受到拥有一位体贴入微的爱侣是多么快乐。
说完了曼德拉的妻子们,再来说说曼德拉的孩子们吧。
曼德拉共有六个孩子,三个在他生前死亡。
1945年,曼德拉九个月的大女儿因病夭折。1969年,大儿子马迪巴·桑贝基勒遭遇车祸死亡,这些都和他奋不顾身地投入黑人解放运动中有关。痛楚在曼德拉心中剜出了一个深深的洞,曼德拉说,这个洞永远也无法修复。不过这些悲痛加在一起,也比不上2005年1月6日,他召开记者会宣布儿子马克贾托·曼德拉的死讯更为惨痛。儿子当天在约翰内斯堡的一家医院过世,死于艾滋病,终年54岁。
马克贾托病故,医院刚开始并未透露真实死因。几个小时之后,曼德拉召开记者会,说:“我们不能逃避真实。今天把你们召集到此,我要宣布我儿子死于艾滋病。我曾说过,‘让我们公开艾滋病,而不是隐藏它。’唯有这样做,艾滋病才能被当成一种普通疾病。”86岁的曼德拉说着,老泪纵横。
在南非,艾滋病是“超级瘟疫”。政府拒绝宣布因感染HIV病毒而死亡的数字,因为它太巨大了。据联合国艾滋病计划署统计,南非成人中每五个就有一个身患此病,全国目前约有530万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或艾滋病患者。许多人都不愿公开谈论这个话题,但惨遭老年丧子之痛的曼德拉挺身而出,亲自向新闻媒体公开儿子的死因,他希望帮助南非这个“艾滋重灾区”正视现实。
曼德拉说,在位于东开普省老家的他的大家庭中,已有三个人被艾滋病夺去了生命。“我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将意识到公开讨论艾滋病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样才能让看似不可战胜的艾滋病恢复其‘只是一种普通疾病’的本来面目。呼吁大家千万不要歧视艾滋病患者,一定要亲近他们,爱他们。”
在曼德拉做出这一举动之后,南非各大报纸、防治艾滋病活动人士以及政党领袖纷纷向曼德拉致敬,赞扬其打破禁忌向公众宣布唯一的儿子因患艾滋病去世。公开家庭悲剧的做法挑战了广泛的禁忌,值得赞赏。在此之前,很少有公众人物愿意公开他们本人或家人感染这种疾病。曼德拉在艾滋病问题上的坦诚极为有胆量,帮助社会向前迈进了一步。
曼德拉曾发起过一个抗击艾滋病的音乐会,世界著名歌星积极响应参加义演,义演的收入将捐献给曼德拉基金会,用于抗击艾滋病蔓延。在音乐会开幕式上,身着一件黑色衬衫、胸前佩戴着“红丝带”、满头银发的曼德拉说:“艾滋病是人类面临的一个巨大威胁,它夺去的生命超过了战争、洪水和饥荒死亡的人数总和。它已不是一个病魔,而是一个人权问题。它影响着所有人的生活,特别是青年人。为了青年,为了未来,我们必须立即行动起来,进行一场抗击艾滋病的运动。”
“被关押在罗本岛监狱的18年中,我整个人被简化为一个号码。今天,数百万艾滋病感染者也是一个数字,他们也是被终身监禁的囚犯。”
他对前来参加演唱的各位歌星表示热烈欢迎和真诚感谢:“今天我非常荣幸地向你们介绍一群特别的盟友,言其‘特别’是因为他们是世界上或南非最具天赋的艺术家,同时因为他们的名气和财富并没有蒙蔽其同情心。”
音乐会的前一日,曼德拉带领众歌星参观了罗本岛博物馆,在当年囚禁他的牢房前,他语重心长地说:“希望大家像当年支持南非战胜种族隔离制度一样,支持抗击今日在全球范围内蔓延的艾滋病。我们有着比打败种族隔离制度更大的决心。”
这个音乐会的名称叫作“46664”。“46664”是曼德拉在罗本岛监狱服刑时的代号。
在儿子的葬礼上,曼德拉致辞,他只说了两句话:“我儿子是一名律师,得到了专业领域的认可,这是他的荣耀。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马克贾托是曼德拉和第一位妻子伊芙琳所生。对于马克贾托而言,虽然自己的父亲是名扬天下的“大人物”,但他并没有想凭借父亲的势力在南非政坛大展宏图,只是默默无闻地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从1969年开始,马克贾托在保险公司做了15年职员。1990年,马克贾托在巴西一所大学开始学习法律,经过7年的学习,他获得了法律学位。2000年,马克贾托进入律师行业。之前15年保险业的默默打拼,使他拥有了丰富的保险业内经验,成为一家大银行的法律顾问小组成员。
马克贾托是在2004年年底入院开始治疗的,曼德拉取消了度假计划,以便能有更多时间陪伴病中的儿子。除了父子情深,曼德拉也心存内疚。这最后的陪伴也成了最后的弥补。
马克贾托生于1950年,当时曼德拉正带领工人进行总罢工。马克贾托六岁的时候,曼德拉以“叛国罪”被起诉,从此开始了漫长的审判和牢狱生涯。曼德拉在监狱一蹲就是27年,使得马克贾托从少年成长为青年、从青年成长为中年的过程里,父亲都被迫缺席。
马克贾托八岁时,曼德拉和马克贾托的生母伊芙琳离婚,同年与温妮结婚。这个变故对马克贾托的打击极大,从此,他和父亲的沟通有了深壑。
在罗本岛上,曼德拉常常挂念孩子们,孩子们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什么都重。“监狱生活剥夺了我们许多权利,但是不能和孩子们见面是最痛苦的。曼德拉总是担心孩子们吃饭是否正常,衣服穿得够不够,在学校里面有没有进步。”一位与曼德拉一同在罗本岛监狱坐监的狱友这样说。
曼德拉的自传中刊录了他和儿子马克贾托的通信,从信件中可以看到父子间的渐行渐远。1974年,曼德拉曾在一封信中写道:“给一个几乎不回信的人写信,是很难坚持的。”
当局一直不允许马克贾托去罗本岛探望曼德拉,直到他16岁才可以上岛。刚开始,马克贾托每年还都到罗本岛看望父亲一到两次。但从1983年起,马克贾托不再去监狱看望父亲了,也几乎不写信。
曼德拉的另一个儿子1969年死于车祸,马克贾托便成了他唯一的儿子。曼德拉对儿子寄予了巨大期望,这让马克贾托感到非常有压力。他学习成绩不好,升级考试不及格,还因为组织同学开展罢课活动而被学校开除。1994年,曼德拉举行总统就职仪式,马克贾托也没有参加。
曼德拉曾经这样形容儿子:“他是个可爱的小伙子。但是他的弱点是不能写作。即使他的家族有那么多传奇性的故事可以著书。”
我稍觉曼德拉这个评价有点儿不准确。不能写作并不是弱点,普天下那么多人都不能写作,都不是弱点。家族无论有多少传奇故事,作为子孙并不一定要承担写出来的责任。由于不能写作就不能担当起这个任务,但这并不是马克贾托的过失。曼德拉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民族解放事业,可亲可敬,但他不应如此苛求自己的儿女。他宽容了整个世界,但对自己的儿子是严厉的。
曼德拉在儿子死亡的当天,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了自己儿子的死因——艾滋病。我估计他早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因为艾滋病的死亡是一个逐渐的过程,他儿子住院病危,并不是猝死。在马克贾托生前,曼德拉是否与儿子达成了公布他死因的共识呢?如果是,当然最好。如果没有,那么,这算不算侵犯了儿子的隐私呢?曼德拉还提到自己家族中也有人因艾滋病而过世,本也打算公布他们的具体信息,但人家的家人不同意,曼德拉虽十分想借此事为南非的防治艾滋病事业做努力,也只好作罢,尊重死者的隐私。
我相信曼德拉爱他的孩子,曼德拉爱自己的事业。但毫无疑问,曼德拉是把事业放在孩子之上。不但在孩子小的时候是这样,当孩子成年之后,为了事业,曼德拉也在所不惜地放下了孩子的利益。
曼德拉就是这样一个把自我的生命融入广大慈悲的人。曼德拉的孩子必将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许,这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大爱,将爱自己的孩子化为爱普天下所有的孩子。
曼德拉的小女儿泽妮曾经写过这样一首诗,
一棵树被砍倒了,
果实落了一地。
我哭泣,
因为我失去一个家庭。
那树干,是我的父亲,
全部枝桠,都靠它支撑。
那果实,就是妻子和孩子们,
是他珍爱所在。
他们该有多么美味,
多么可爱,
可是都落在地上,
有些离他很远。
在土里,
那树根,代表幸福,
被割断了联系。
2013年6月8日,曼德拉因肺部感染被紧急送到医院。12月5日20时50分,95岁的曼德拉离开了人世。入院至逝世的半年中,他一语未发。不过,他不是摘下呼吸机离世的,而是自己停止了自主呼吸。
参加曼德拉葬礼的,有全球91个国家元首和政府领导人。追悼会那一天,南非下雨,苍天为之哭泣。由于代表13亿人的中国国家副主席李源潮的出席,使得曼德拉的葬礼在规模上超过了教皇,成为半个世纪以来的世界第一葬礼。
遵照曼德拉的遗嘱,他的遗孀格雷萨·马谢尔接受其50%的遗产。
格雷萨的美丽,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