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苏玉梅说的没错。
乔意瓷从小就怕谢违。
尽管她竭力隐藏,在谢违面前装得若无其事,害怕也会从一些细节中偷跑出来。
初到谢家时,乔意瓷还是上一年级的年纪。她那时胆子小,第一次鼓起勇气走到谢违面前对他说“哥哥好”,只能换来谢违一声冷嗤。
小孩子冷嗤中的轻蔑意味可不比大人少。
乔意瓷听懂了,他不喜欢她。
于是,第一次见面便奠定了乔意瓷内心对谢违的畏惧。
再见是初一,乔意瓷依然很怕当时那个离经叛道的男生。
她试着讨好他,但谢违很聪明,一双凤眸锐利深沉,好像她的所有小心思在谢违面前都无处遁形。
见她不说话,谢违无声勾了勾唇,把玩她手指的力道隐隐加重。
乔意瓷蹙了蹙眉,不满抽出手,绷着唇又把被子拉回来,整个人躲在被子里,摆明了就是不想跟他说话。
谢违散漫靠着椅背,长腿交叠着,手被甩开扔出被子外,也是游刃有余的姿态。
被子一动不动,男人眸色深了深,冷冷启腔:“电话为什么不接?”
“……”乔意瓷咬了咬唇,一言不发,打定主意今晚要把沉默是金贯彻到底。
谢违摩挲着掌心的疤痕,伤得足够深,留下的疤痕也就够久。
他又徐徐撩眼望向床上,只见捏着被角的手紧了紧,连粉嫩的指尖透着赌气的意味。
安静的病房里突兀地响起一声冷哧,谢违没再开口问。
一坐一躺,就这样僵持着。
几分钟后,乔意瓷率先憋不住,被子里又热又闷,弄得她呼吸都变得急促。
又不想认输似的把被子掀开,只能悄悄捏着被角抬高被子,这才觉得呼吸通畅。
然而她正庆幸这样下去可以一直坚持到把谢违气走,头上的被子就再次被人掀开。
和上次一样的不温柔。
谢违长身鹤立,站在她床边,手里还抓着她的被子,垂眸凝着她的脸。
男人自上而下的目光,让乔意瓷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危险。
被子被掀到腰际,谢违将她暴露在外的肌肤看了个遍。不知道是不是乔意瓷的错觉,谢违看完她的身体后,冰冷漠然的神色似乎有了缓和,但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伸手刚想去抓被子,就看到谢违冷着脸俯身朝她压过来。
乔意瓷心一紧,下意识别过脸,感受到枕头微微下陷,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琥珀雪松香。
谢违单手撑在她枕侧,两指捏住她的脸,微微用力就迫使她又把脸转回来。
四目相对,谢违的目光落在乔意瓷泛红的眼尾处,如有实质的,男人眉骨轻抬:
“哭了?”
他的声音一贯冷冽,但现下乔意瓷却听出些哄人的意味在里面。
“我没哭。”乔意瓷抬手覆上谢违的手背,想把他的手拿开。
谢违的手纹丝不动,眼底攀上些促狭,冷哂:“没哭眼睛这么红,属兔子的?”
乔意瓷觉得很没面子,气急反驳:“我不属兔子,但你属狗!”
她话音刚落,谢违意味不明地短促一笑,垂眸盯上乔意瓷的粉唇,手上力道陡然加重。
乔意瓷眼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幽深晦暗,气息变得粗重,就知道这狗男人又要不干人事了,搭在他手背的手指微微蜷缩。
谢违两指的位置悄然移动,变为捏着她的下颌。
微微使力就迫使她张开唇瓣,露出贝齿。
谢违俯身覆上她的柔软唇瓣,双唇相贴,乔意瓷下意识发出一声嘤咛。
谢违的吻和他人一样霸道强势,不容抗拒。每次和他接吻,不到乔意瓷快喘不上气,谢违绝对不会松开她。
这次也一样,乔意瓷抬手抵在他肩上,想要奋力推开他,可拉出开丝毫距离,反倒让唇瓣厮磨得更缠绵,倒显得像是她在欲拒还迎。
攻城掠地从来都是不打商量,也商量不了的。
谢违单手便能轻松控着她的双手压在头顶,任由她怎么扭也摆脱不了男人的桎梏,逼着她承受这狂风暴雨般的吻。
纠缠间,乔意瓷衣扣都被蹭开了一粒,露出里面的冰肌玉骨,更加方便某人“行凶”。
乔意瓷在这种事上从来就不是谢违的对手。
只有她知道,平日里总挂冷脸示人的谢违,干起这种不当人的事,可不是冷冰冰哦。
尽管乔意瓷被亲得意志疯狂动摇,但一直坚持不回应男人的吻,眼尾被逼得更红,好不可怜。
谢违睁眼瞧她,乔意瓷双颊绯红,眼神早就迷离,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岌岌可危的意志力撑不过一分钟,就会主动回应他。
顿时,谢违的黑眸如泼了一层重重的墨,更黑更欲也更加让人猜不到他的想法。
他缓缓松开了对乔意瓷手腕的束缚,转而去摸乔意瓷绵软的耳垂。
这里可是乔意瓷的敏|感点。
乔意瓷的心理防线被逐一攻破,原本被摁在头顶的手情不自禁攀上谢违的脖颈,谢违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恶劣地吻得更深更用力。
在乔意瓷双臂即将交错之际,门口走廊里突然传来苏玉梅的声音,由远及近,眼看着就要停在病房门口。
乔意瓷吓得不轻,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的迷离还未褪去就被惊慌取代。
原本勾着谢违的手臂抵住谢违的胸膛,再次“唔唔唔”起来,提醒他外面有人来了,快点放开她。
反观谢违一脸淡定,脸上找不到丝毫惊慌的神色,揉捏她耳垂的手片刻不停,乔意瓷身体都软了。
她甚至怀疑谢违是不是这三天素昏头了,不惜被苏玉梅知道他们的关系,也要继续沉溺美色。
但还好谢违的理智还在,他在苏玉梅停在病房门口找房卡时,终于离开她的唇。
看到乔意瓷争分夺秒擦嘴唇上的水泽,他也用手指随意拭了拭,然后不紧不慢将双手插回兜里,站姿落拓挺拔。
又是那个矜贵自持的谢总。
乔意瓷不照镜子也能想象到自己的唇被吮吻成什么样,忙把被子拉到脸上,只露出上半张脸在外面。
苏玉梅刷卡进来,一眼就看到站在病床旁的谢违,讶异道:“小瓷啊,你吃晚饭没啊?咦,谢违你怎么在这里啊?”
“顺路经过医院,就把祛疤膏送过来。”
他说话时波澜不惊,乔意瓷刚要腹诽他演技真好,顺着苏玉梅的视线就看到床头柜上的几只小方盒。
乔意瓷:“……”
苏玉梅见谢违真的帮她办了事,心里一阵欣慰。忽然想起之前好像听说谢违要出国两个星期的,现在怎么才三天就回来了?难道是跟美国那边公司的合作谈的不顺利?
她默了默,想想自己这个做继母的还是得关心孩子,便问:“出国签合同顺利吗?”
“顺利。”谢违惜字如金。
苏玉梅也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好,你也好久没回别墅了,有时间常回家。”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行,你忙吧。”
苏玉梅见谢违要走了,乔意瓷也不跟他说再见,笑着提醒:“小瓷,谢违要走了,你不跟他说再见啊?”
听到这句,谢违往外旋的脚步一顿,好整以暇睨向乔意瓷,等她的反应。
坏男人。
偏偏当着苏玉梅的面,乔意瓷只能弯了弯眼睛,表现得温柔小意,开口道谢:
“谢谢你过来给我送药膏,路上注意安全。”
她装起来,谢违定定看了她几秒,看得乔意瓷心里满是担忧,生怕那薄唇里掉出什么惊人的话。
幸好,最后谢违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VIP病房。
病房里又只剩下乔意瓷和苏玉梅。
苏玉梅在椅子上坐下,注意到乔意瓷一直用被子挡着下半张脸,
“小瓷啊,你怎么一直把脸蒙着?”
乔意瓷想着现在嘴唇应该没那么红肿了,慢吞吞拉下被子,解释:“刚才有点冷。”
苏玉梅一听赶紧去看空调的温度,果然有点低,顺手调高了些,低头时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桶,
“这是瑶瑶送来的晚饭吧?你怎么还没吃呀?”
乔意瓷偏头望着那只保温桶,想到躲在被子里时听到身后有放保温桶的声音,她还以为是瑶瑶,没想到是大魔王来了。
所以这也是他准备的吧。
乔意瓷安静喝汤的时候,苏玉梅又想到谢违来这的事,感慨:“我还真没想到谢违这孩子会来这里,刚才他有说什么吗?”
“……就说让我注意休息,我也没想到他会过来。”
“谢违从别墅搬走后,我跟他联系就很少了,现在看来谢违这孩子还是孝顺,都把我的话放心上,对你这个一起长大的妹妹也是关照,”
苏玉梅两手一拍,下定决心,“既然这样,我也得抓紧谢违的婚事了,之前还怕他不把我这个后妈放在眼里呢。”
提及谢违的婚事,乔意瓷喝汤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恢复正常,但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
苏玉梅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继续说:“你妈今天还跟我视频来着,给我看意好的儿子。”
“我在朋友圈也看到了。”
乔意好是乔意瓷的亲姐姐,比她大八岁,已经嫁入豪门当上了享福的太太,二胎刚出生不久。
“你妈和你爸知道你受伤的事心疼呦,但是他们最近都得在意好那,来不了京市……”苏玉梅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乔意瓷点了点头,笑着说:“干妈,我知道,让他们陪着姐姐吧,我就一些小伤没事。”
相处这么多年,苏玉梅心里早就把乔意瓷当成亲生女儿,又怎么会不明白乔意瓷心里的失望和难过。
只可惜乔父乔母心里的首位始终是意好,时常忘了远在京市的乔意瓷。
苏玉梅抚了抚乔意瓷的头发,“乖孩子,明天干妈来接你出院,回家好好给你养养身体,这段时间就别忙工作了。”
“嗯。”
乔意瓷的腿还伤着,行动多有不便,晚上上个厕所路上都要磨蹭好久。
今晚瑶瑶家里临时有事,不能留在医院里陪她,乔意瓷要去卫生间只能拄着单拐。
卫生间里,乔意瓷站起来准备慢慢挪出去,一个不注意,被地面上残留的水滑倒。
单拐“嘭”的一声倒在地上,乔意瓷也摔倒在地,差点磕到脑袋。
这下不光腿疼,屁股也疼,撑在地上的手肘也疼。
乔意瓷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她低头看着睡裙上被弄湿的地方,心里一阵阵崩溃,湿哒哒贴在身上,像是淋了一场大雨。
乔意瓷没急着去拿单拐支撑自己站起来,就这样坐在地上用手摁着腿疼的位置。
寂静的黑夜,空荡荡的病房,孤零零的她。
乔意瓷垂着脑袋哭,眼泪直接夺眶而出落在她的裙子上,呜咽声也毫不抑制。
哭着哭着,她好像听到卫生间的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刚开始她以为是哭出错觉,但她还是警惕地抬头看了眼。
就这一抬头,谢违出现在她泪涔涔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