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斯特里特正在启封早上的邮件,梅森突然推门而入,欣喜地说:“早上好,德拉。有什么新消息?”
“都是些平常的事,”她说,“只有一件事情不寻常。”
“把有趣的事情留在最后说吧,”他笑着对她说,“都有些什么平常的事?”
“参加审理上次案件的一位陪审员想和你谈谈一家公司的事,有两三个人打电话祝贺你打赢了官司,有一个人想跟你预约但又不想告诉我详细情况,好像与他买下的某个矿有关系。还有些信向你咨询一些琐碎小事……”
梅森做了个鬼脸和一个解雇人时常用的手势,笑着对她说:“别理他们,德拉。我不喜欢于这些日常琐事。我喜欢有刺激的事情,喜欢办理生死攸关的案子。”
她用温存的目光注视着他,说:“头儿,你冒险的次数也太多了,你这么喜欢刺激总有一天会大祸临头。你为什么不能只做你的法律工作,而要出去掺和到那些案子里呢?”
他像孩子般天真地笑了。说:“首先,因为我喜欢有刺激的事情。其次,我只有去了解事实真相才能打赢官司。我要给那些家伙有力的回击。这当然很有乐趣……德拉,告诉我那件不寻常的事好吗?”
“头儿,这事真的很奇怪,”她说,“昨天在这里的那个人给你寄了一封信。”
“哪个人?”
“就是为了一条嚎叫的狗想见你的那个人。”
“哦,”梅森笑着说,“卡特赖特,是吧?不知道他昨天晚上睡觉了没有。”
“这封信是通过专递送来的,他一定是在昨晚什么时候寄的。”她向他报告说。
“又是谈狗的事吗?”他问。
“他在信里装了一份遗嘱。”她压低声音,偷偷向办公室外间看了看,好像害怕有人偷听她的讲话,“还有10张1000元的钞票。”
梅森低头注视着她,问道:“你是说1万美元现金?”
“是的。”
“用信寄来的?”
“对。”
“是挂号信吗?”
“不是,是专递。”
“我真该死!”梅森说。
德拉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走到保险柜跟前打开保险柜,然后用钥匙打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交给他。
“你是说这里面有份遗嘱?”
“是。”
“还有一封信?”
“是,一封短信。”
梅森掏出那1万美元钞票,仔细看了看,轻轻吹了声口哨,将钞票叠好放进口袋里,然后大声读着信。
尊敬的梅森先生:
我是在上次那件谋杀案审讯期间认识了你。我相信你是一位诚实的人,一位勇士。我想请你为我打这场官司。随函附上1万美元的钞票和一份遗嘱。1万美元是你的律师费,你可以按我的遗嘱获得这笔钱,我希望你能代表遗嘱中指定人的利益,并为她的利益战斗到底。我现在明白了那条狗为什么嚎叫。
我按照你的建议写了这份遗嘱。或许你没有机会检验这份遗嘱,或为遗嘱中指定人的利益而战斗了。即使这样,你仍然可以得到这1万美元和我昨天给你的律师费。
感谢你对本案的关心。
你忠实的朋友
阿瑟·卡特赖特
梅森疑惑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叠好的钞票说:“我当然愿意留下这笔钱。”
“留着!”德拉·斯特里特惊喜地说,“为什么不留着?信里已经说明了这笔钱的用途,这是合法的律师费,对不对?”
梅森叹了口气,把钱丢在她的桌子上。
“他疯了,”他说,“疯得跟傻子一样。”“你凭什么认为他疯了?”她问。
“他的一切行为。”他说。
“昨天晚上你并没有认为他是个疯子。”
“我原以为他是精神太紧张,或者是病了。”
“但并没有认为他疯了。”
“没错。”
“你之所以认为他疯了是因为他给你寄了这封信吗?”
梅森对她笑了笑,说:“精神病专家查尔斯·库珀医生说,这种时候用现金支付律师费肯定是一种反常行为。此人却在24小时内支付了两次现金,而且寄1万美元还没有用挂号信。”
“也许他没有其他办法寄这笔钱。”斯特里特提醒他说。
“也许是吧,”他说,“你看遗嘱了吗?”
“没有。信送来后,我一看内容就立即将它锁在保险柜里了。”
“好吧,”梅森说,“让我们看看遗嘱。”
他打开叠起来的文件,文件上写着:“阿瑟·卡特赖特的遗嘱”。
他扫视了一下遗嘱的笔迹,然后慢慢地点着头。
“遗嘱完全是他亲笔写的。上面全是他的笔迹——签名、日期和其他所有内容。”
“他在遗嘱里给你遗赠什么东西了没有?”斯特里特好奇地问。
梅森抬起头,暗自笑了笑。
“咦,你今天早上怎么变得财迷心窍了。”他说。
“如果你看见钞票滚滚而来,你也会财迷心窍的。”她说,“说实在的,我一点都不明白,像你这样花钱如流水,国家怎么还会出现大萧条。”
“我只不过是让资金流通得快一些。”他说,“我们国家的钱和过去一样多——实际上比过去还多,但没有过去流通得快,因此大家手头好像都没有钱。”
“得了吧,”她对他说,“你的钱流通的够快的了。告诉我遗嘱里写了些什么,和我有没有关系。”
“哦,当然有关系,”他对她说,“像我这样办案总有一天会被别人杀死,而你是惟一知道我的一切事务的人。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份遗嘱吧。他把财产留给了遗嘱受益人,然后把地产利息的十分之一留给我,不过要等地产分配后才能付钱,而且条件是:在因本遗嘱或他的死而引起的,或与她家庭有联系的一切法律事物中,我必须忠实地代表那个女人即遗嘱主要受益人。”
“他拥有大片土地,是吗?”斯特里特问。
梅森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说:
“他要么是听律师口述写出来这份遗嘱,要么就是长了一个精明的生意人的脑袋。这份遗嘱逻辑性强,条理清楚,绝不是一个疯子能写出来的。他将自己财产十分之九留给克林顿·弗利夫人,十分之一留给我。条件是……”
梅森突然停往了,惊奇地瞪大眼睛注视着那份文件。
“怎么回事?”斯特里特问,“情况严重吗?是不是遗嘱里有欠缺的地方?”
“没有,”梅森慢慢地说,“但有些奇怪。”
他迅速走到通向外走廊的门前,然后把门锁上。
“不要让人打扰我们,”他说,“等我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了再放人进来。”
“怎么回事?”她问。
梅森低声说:“昨天,那人专门向我打听怎样把财产遗赠给克林顿·弗利夫人的事,而且还想了解如果形式上是弗利夫人的那个女人不是真正的弗利夫人,遗嘱是否仍有法律效力。”
“就是说这个女人没有和克林顿·弗利结婚?”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一点没错。”梅森说。
“她不是和弗利一起住在那个豪华住宅区吗?”
“是,”梅森说,“但那能说明什么呢?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哦,我明白了。”斯特里特说,“这的确很奇怪,一个男人会跟一个形式上是他夫人的女人住在那么豪华的地方。”
“这可能是有原因的。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也许是前妻不愿离婚,而且不让她的男人重新另娶;也许那位女人是有夫之妇。类似的情况很多。”
她点头表示赞同:“遗嘱怎么啦?”
“哦,”梅森说,“他昨天来这里提出的问题是怎样将财产留给克林顿·弗利夫人,即使结果表明她不是真正的克林顿·弗利夫人,而只是以妻子的身份和他住在一起。看他说话的样子,我敢肯定他有充分的理由认为那个女人不是弗利夫人。因此,我向他解释说,他完全可以将财产遗赠给他指定的当事人,并将她描述成现在在米尔帕斯路和克林顿·弗利住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那么,他是这样写的吗?”斯特里特问。
“他没有,”梅森说,“他把财产遗赠给了克林顿·弗利夫人,即克林顿·弗利的合法妻子。遗嘱中写道:克林顿·弗利住在米尔帕斯路4889号。”
“这有什么不同?”德拉·斯特里特问。
“当然不同,”他说,“这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人们最后发现在那里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不是克林顿·弗利的夫人,那么按遗嘱她就不能接受遗产。这份遗嘱把财产留给了克林顿·弗利的合法夫人。其中描述的住址只与克林顿·弗利有关,与他的夫人无关。”
“你是说他误解了你的意思?”德拉问。
“我不知道,”律师皱着眉头说,“他在其他事情上都不曾误解我的意思,他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清清楚楚的。在电话号码簿里查一下卡特赖特的电话号码,他住在米尔帕斯路4893号。请你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她正要伸手去拿电话,电话铃响了。
“看看是谁?”梅森说。
德拉·斯特里特拿起话筒,说:“这是佩里·梅森办公室。”然后听了一会儿,点点头说:“请稍等。”她用手捂着话筒对梅森说,“是代理地方检察官皮特·多克斯。他说现在要跟你谈谈卡特赖特的案子。”
“好吧,”梅森说,“给他把电话接通。”
“转到你的办公室吗?”她问。
“不,就用这个电话,”他告诉她,“请你监听一下我们的谈话。我还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但我需要有个证人。”
他接过电话,说了声“喂”就听见皮特·多克斯急躁的、粗声粗气的抱怨声:“梅森,我恐怕得以神经错乱为由给你的当事人阿瑟·卡特赖特下一份关押令。”
“他干了什么事?”梅森问。
“很显然,他所说的狗叫一事完全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多克斯说,“克林顿·弗利给我说的话足以使我相信此人不仅患有严重的精神错乱症,而且还有一种想杀人的心理,这会使他无视法律,成为一个狂暴的杀人狂。”
“弗利什么时候给你说的?”梅森一边问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
“几分钟前。”
“他是在你的办公室吗?”
“他现在还在。”
“好吧,”梅森说,“让他别走。我有权听听这些情况。我是卡特赖特的律师,我要保证让我的当事人得到公平的待遇。我这就来!”
不等多克斯进一步解释,他已挂上了电话。他转身对德拉说:“把电话切断,接通卡特赖特的电话,告诉他我想马上见到他。告诉他离开自己的房子住到某个宾馆去,登记时用自己的名字,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向。然后让他打电话告诉你他住的宾馆的名字,由你打电话转告给我。告诉他在我没见到他之前千万不要来我的办公室,也不要回他的住处,这一点很重要。我马上就去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克林顿·弗利在给我找事。”
他打开办公室的弹簧锁,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到外走廊。当看门人关上门,弹簧门闩“咔嗒”一声恢复到原位时,他距电梯只有一半的距离了。
他在办公室前面叫了一辆出租车,急切地说:“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开快点。罚金我来付。”
他跃上出租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车子起动后他斜靠在座垫上。一路上他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汽车转弯或拐来拐去避开障碍物时,他的身体也机械地随之摆动。
车子拐到路边,司机从计程器中取出一张单子,梅森掷给他一张5美元的钞票说:“好了,伙计。”他走过人行道,来到九层楼上,在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问询台前,对一位小姐说:“皮特·多克斯在等我。”
他从她身边走过,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前走,长廊两边有很多门,在那间镶着磨砂玻璃,玻璃上写着“多克斯先生”几个金字的门前停下来,敲了敲门。
皮特·多克斯粗声粗气地说:“进来。”
梅森转动把手,走进屋内。
皮特·多克斯坐在桌子后面,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在桌子对面一位身材高大的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梅森。
此人有6英尺多高,肩宽体壮,胸健臂长,腰虽然有点粗,但并不影响他那副运动员一样的身材。他大约40岁左右,说话声音洪亮。
“我想你就是佩里·梅森,卡特赖特的律师吧?”他说。
梅森随意地点点头,两腿分开而立,头微微前倾,目光冷静地审视着这个人。
“是的,”他说,“我就是卡特赖特的律师。”
“我是克林顿·弗利先生,他的邻居。”说着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手,脸上带着微笑。
梅森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地跟他握了握手后,转身对多克斯说: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皮特,但这件事很重要,稍后我再给你解释。我必须搞清楚到底又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多克斯说,“只不过是我很忙,而你昨天下午却为一条狗——你们说它嚎叫其实根本就不叫,浪费了我很多时间。现在的结果表明你的当事人完全是个疯子。”
“你凭什么认为他是个疯子?”梅森问。
“你凭什么认为他是疯子?”多克斯恼羞成怒地说,“你昨天不就是这样认为的吗?你打电话说你认为他疯了,还让我找个医生来给他看病。”
“不,”梅森不急不忙地说,“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多克斯。我知道他的神经很紧张,我只是想弄清楚他是否只是神经过于紧张。”
“不对,你就是那么认为的,”多克斯带着嘲笑的口气说:“你认为他疯了,你想在给自己脖子套上绞索之前把事情弄清楚。”
“你说给我脖子套上绞索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明白。”多克斯对他说:“你带来的人妄想从我这里搞到一份逮捕一名富有而又声名显赫的公民的逮捕状。自然你想帮他确定对方会不会向你们还击,这正是他雇用你的目的,也是你们没有得到逮捕状的原因。我只是给弗利先生发了一份请他到这里来的通知。瞧,他来了,他把事情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梅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皮特·多克斯,直到对方垂下双目。
梅森慢慢地说:“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彼此得到公正的待遇。我告诉过你他精神很紧张,他自己也告诉我他精神很紧张,他说就是那条狗不停地嚎叫才把他搞得精神紧张。有条法令说严禁饲养吵闹的动物。我的当事人有权得到这条法令的保护。即使事情发生在一个有政治背景的人身上……”
“可那条狗并没有叫,”多克斯气势汹汹地喊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
弗利插话说:
“对不起,先生,我可以说句话吗?”
梅森没有理会弗利,眼睛盯着多克斯,而这位代理地方检察官却抬起头,宽慰地说:“当然可以,说吧。”
“梅森先生,如果我对你开诚布公,我敢肯定你会原谅我的。”他说,“我知道你想获取一些事实,我理解你在处理这个案子上的态度,很欣赏你为了保护自己当事人的利益而采取的公正行为。”
梅森慢慢转过身来,冷漠地打量着这个高个子。
“别说这些,”他说,“把事情解释清楚。”
“毫无疑问,卡特赖特这个人精神有些错乱,他租下了我隔壁的房子,我敢保证房主并不了解他的这位房客。卡特赖特有一位仆人,是个耳聋的管家,显然他既没有朋友也没有熟人。实际上他整天都钻在屋里。”
“是吗,”梅森用挑战的口气说,“这是他的权利,对吧?也许他不喜欢周围的人。”
多克斯站起来说:
“听着,梅森,你不能……”
“多克斯先生,”弗利说,“让我来解释。让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梅森先生说话的态度我完全可以理解,他认为我利用自己的政治影响危害了他的当事人的利益。”
“噢,”梅森说,“难道不是吗?”
“不是,”弗利面带微笑,温和地说,“我不过是向多克斯先生说明实情。你的当事人正如我说的那样,是一个古怪的人。他实际上过着一种隐士般的生活。然而他又不停地在房间的窗子旁边暗中监视我,他用一副双筒望远镜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多克斯犹豫了一会儿,重新坐到转椅上,耸耸肩,然后点燃一支烟。
“继续说,”梅森说,“我听着呢。”
弗利说:“第一个让我注意这件事的人是我的中国厨师,因为他先发现了望远镜镜筒。梅森先生,请相信我只是认为你的当事人精神有些错乱,但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还请你相信我可以找到足够的证人来证明我要说的话。”
“好吧。”梅森说,“你要说什么?”
弗利义正辞严地说:“我要指控他无休无止的间谍行为。他的行为吓得我的仆人都不愿呆在我家,我和我的客人都感到很恼火。他用双筒望远镜窥视我。他从来不打开他楼上的灯,夜里他拿着望远镜在黑暗的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窥探并监视我的一切行动。他是一个十分危险的邻居。”
“一个人通过望远镜看东西应该不算犯罪吧?”梅森说。
“梅森,你知道问题不在这儿,关键是这个人是个疯子。”多克斯说。
“你凭什么说他是个疯子?”梅森追问道。
“因为他报告说有条狗嚎叫,而这条狗根本就不叫。”
“你养了条狗,是吗?”梅森问弗利。
“是的。”弗利平静地说。
“你说这狗不叫?”
“是。从未叫过。”
“前两天夜里也没有叫过吗?”
“没有。”
多克斯说:“我已和库珀医生谈过了,他告诉我说,如果你的当事人头脑里有一种被人迫害的错觉,有一种听见狗叫的幻觉,而且害怕附近会死人,他随时都会成为杀人狂。”
“好吧,”梅森说,“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看法,你要把他关押起来,是吗?”
“我建议立案调查一下他是不是个疯子。”多克斯严正地说。
“行呀,”梅森说,“不过我想把你昨天在这里说的话重复一遍。如果你想调查一个人是不是疯子,必须找一个人在控告书上签字。现在谁来签这个字?你吗?”
“可以。”多克斯说。
“别紧张,”梅森说,“我只不过要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
“警告你如果你在断言我的当事人是个疯子的控告书上签字,你最好再调查详细点儿,否则你会有麻烦。”
弗利说:“先生们,先生们,请别为这个问题发生摩擦。不管怎么说,这样做对可怜的卡特赖特都是一件好事。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反感,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邻居,而他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生厌,不过我敢肯定他的行为主要是精神错乱引起的。我仅仅是希望你们对此能深入调查一下。如果这个人没有神经错乱,我自然会采取措施让他从此不要再说我的狗和我们家的事。”
多克斯对梅森说:“这并不是件为难的事。弗利完全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你心里清楚,你把卡特赖特带到这里来是为了避免任何恶意指控行为,如果卡特赖特确实将全部事实都告诉了我们,并授权提出控告,那么他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如果他歪曲事实,他就没有权利指控。”
梅森冷笑着问弗利:“准备诉讼,是吗?”
“不是。”弗利说。
梅森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们,我们并没有让人签发逮捕状,也没有提交控告书,代理检察官只是决定给你写一封信,这不算过分吧?多克斯先生。”
“从法律上讲,确实如此,”多克斯拖腔拖调地说,“但是,如果这个人是个疯子,就应该采取措施。”
“你认为这个人是个疯子就是根据弗利讲的那条狗没有叫过,是吧?”
“当然。不过弗利先生说他可以找到证人证明他说的话。”
“他是说过,”梅森固执地说,“但在你尚未调查那些证人之前,两个人谁是疯子还不一定,也许弗利是个疯子。”
弗利开口大笑,笑得极不自然。
多克斯说:“看来你是要我们先进一步调查清楚,然后再采取行动,是吧?”
“是的,”梅森说,“听了我的当事人的陈述后,你只不过给弗利写了一封信。如果我也想给卡特赖特先生写封信,告诉他弗利先生说他是个疯子,这个我没意见。如果你仅仅根据弗利先生那些尚未得到证实的陈述就采取行动,我就要维护我的当事人的权利。”
多克斯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说:
“请接行政司法长官的办公室。”
“请找比尔·彭伯顿……喂!是彭伯顿吗?……我是皮特·多克斯。你听着,有人为了一条狗的事发生纠纷,现在我的办公室。这事涉及两个百万富翁。其中一个人说狗嚎叫,另一个说狗不叫。其中一个说另一个是个疯子。佩里·梅森是其中一个人的律师,他要求对此案进行调查。你能过来处理一下吗?……好吧,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他挂上电话,用冷静的目光注视着梅森,说:“佩里,既然你有这个要求,我们就开始调查。如果调查结果表明你的当事人的陈述与事实不符,他的精神错乱,我们就立即把他关押起来,除非你找他的亲戚私下把他看管起来。”
梅森说:“你说的有道理,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可以找个亲戚把他看管起来?”
多克斯说:“是他先提出来让我们办理这件似乎是毫无根据的刑事案的。后来弗利先生来了,又说他的人身安全受到危害……”
“确实如此,”梅森说,“这就是我要战斗的原因。皮特,我的话并没有恶意。我只不过是在代表我的当事人,我必须为他而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多克斯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掌心朝上放在桌子上,说:“那是你的事,没人说你不能代表你的当事人。你这个人很难打交道。”
“只要我的当事人能得到公平的待遇,就不难打交道。”梅森说。
多克斯对他说:“只要我来办理这件事,你的当事人就会得到公平待遇。比尔·彭伯顿是个公正的人,他会去调查这个案子的。”
“我想和他一起去。”梅森说。
“弗利先生,你能去吗?”多克斯问道。
“什么时候?”弗利问。
“现在,”梅森说,“越快越好。”
“行,”弗利慢慢地说,“我能去。”
这时,门上的磨砂玻璃上呈现出一个人的轮廓,然后门被推开了,一个45岁、骨瘦如柴的人走进办公室,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
“大家好!”他说。
“你好,彭伯顿。”梅森回答道。
“比尔,”多克斯说,“请和弗利先生握握手,他是争论的另一方。”
这位代理行政司法长官和弗利握握手,然后把手伸向梅森,说:“你在那件谋杀案官司上打了个大胜仗,祝贺你,梅森。你的侦探工作干得很出色。”
“谢谢。”梅森一边和他握手,一边说道。
彭伯顿问多克斯:“怎么回事?”
“为了一条嚎叫的狗。”代理地方检察官烦躁地说。
“为了一条嚎叫的狗大惊小怪?”彭伯顿问道,“为什么不给它一块牛排,然后把它关起来?”
“它已经被关起来了,”弗利笑着说,“问题就在这儿。”
多克斯说:“路上弗利会告诉你一切,弗利代表这场纠纷的一方,佩里代表另一方。开始是控告一条嚎叫的狗,现在又冒出杀人狂之类的问题。你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找那些证人谈谈,然后向我交一份报告,我再根据你的报告采取行动。”
“证人是谁?”彭伯顿问。
弗利扳着手指数着说:“首先,有卡特赖特和他的女管家。卡特赖特声称那条狗嚎叫,他的女管家可能也会声明她听见了狗叫,不过如果你跟她一说话就会发现,她完全是个聋子,就连打雷都听不见。其次有我的妻子,她得了重感冒,但现在已有好转。她卧病在床但是可以跟你说话,她可以证明那条狗没有叫过。还有我的男仆阿王,他是个中国人,管家西尔马·本顿,他们都可以证明那条狗没有叫过。那狗自己也可以作证。”
“那狗会告诉我它自己没有叫吗?”彭伯顿笑着问道。
“那条狗可以向你证明它很满足,根本就不会乱叫。”弗利笑着说道。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烟盒问:“抽根雪茄烟吧?”
“谢谢。”彭伯顿说着拿了一根香烟。
“你呢?”弗利将烟盒递给梅森问道。
“谢谢,我抽我自己的。”
“我在这个案子上花了很多时间,”多克斯暗示说,“但是……”
“好了,皮特,”比尔·彭伯顿大声说,“现在就出发,走吧,伙计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