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桃咖啡

庆京三院里人来人往,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听得人发慌。

邶市罕见的连续几日大暴雨,绵延的雨珠像是要把整个夜色浓稠的天空给拽下来。

见习医生小何刚从外面取药回来,肩头都湿了一大片,她擦擦手打着哈欠。

“太困了,顾医生,给你带的咖啡。”

小何掀开白色帘子,走进操作室将消毒过的器械摆好,顺便对着正在忙碌的纤细身姿递过去一杯桃夏咖啡。

干了一大口黑咖啡,跟着顾医生已经值了两天班的小何总算脑子清醒一点,开始闲聊。

“这雨不知道什么才能停,雨天路滑还碰上节假日,救护车就没停过,这都是今天第几单车祸了。”

顾听谣揉揉脖颈笑着点头,缓步回到座位上,调出今天的病历本核对,电脑在她好看的脸上折出淡淡的蓝光。

小何清点着面前的就诊单,透过桌上的仙人掌看向桌后扎着低马尾的顾医生。

因为常年呆在办公室,顾听谣的皮肤很白,修长的脖颈上还能看到淡蓝色的血管。不说话思考问题的时候,嘴角微抿,黑白分明的眼睛像一汪清澈的春泉,微微漾着人心。

比起其他同学的见习,小何觉得自己真是捡了漏。抽签来的是外科最好的三院,其他人干的是又累又苦的杂活,遇到脾气不太好的带班老师还少不了一顿训。

而她跟着的顾医生,从国外学成回来,年轻有为脾气好,无论遇到多么暴躁不配合的病人,她都会弯着唇温声安抚。

走廊忽然有阵急促的脚步声,顾医生的亲师兄谢思介推门而入,语气略急:“听谣,你这边现在应该没病人了吧,赶紧跟我过来一趟吧。”

顾听谣起身颔首:“师兄,怎么了?”

楼下有急促的救护车跟警车交织的鸣笛声,伴着雨声密集到人心口跳。

“刚刚沿江高速有起重大车祸,黑色轿车撞上了警车,轿车司机多处骨折,胸腔肋骨划破内脏,生命迹象微弱。”

谢思介边走边说:“这个患者牵扯到一起重大的犯罪案件,是在逃重型通缉犯。今天是一队的收网行动,患者开车潜逃,后来见没有胜算便想鱼死网破,所以在高速路口不要命地撞向一队的警车。”

小何的男朋友是刚入职的一队警察,心口直跳就要掏出手机发信息。

顾听谣眼底暗了暗,抿着嘴:“那些警察还好吗?”

谢思介摇头:“听说他们开车的队长见到情况不对,及时调转方向了,没有正面撞到,不过还是受了点伤。”

暴雨的夜晚,狂风卷着雨滴拍击玻璃窗,急促、阴寥、潮湿、炎热压得顾听谣心头有点闷。

一行人很快来到手术室外的走廊,从救护车担架上抬下一个身上有着非常明显的针孔与丑陋的灼伤痕迹,小腿骨肉分离的病患。

这人意识模糊,身上遭此巨疼,脸上未见痛苦,嘴里神神叨叨。除了抱有必死的心,应该还是个严重的瘾君子。狼狈模样看得小何心里犯呕且发冷。

不远处的警车也跟着走下几个身量很高,面容肃严,穿着黑色作训服的警察。

几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为首长得最高的男人情况最为严重。

短袖下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蔓延到臂弯。血流不止,手肘处肿得不似常态应当已是严重骨折。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好像额上也挂着血痕。

但他跟没知觉一样,只顾着跟主任聊天,声音沉稳有力令人心安。利落好看的下颌线还有隐在灯光中的鼻梁眉眼都透着一股子令人崇拜着迷的气质。

小何没等到男友的信息,叹了一口气:“他们的工作真的好危险。”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陈队长,放心,你们来之前局里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们了。我们一定全力救治患者,谢思介顾听谣医生都是我们这里最年轻有为的骨干。”

“那就感谢主任,还有辛苦谢思介、顾…医生?”

男人声音沙哑低沉,身上的伤应该很重很疼,话说得有点多了,只能略带停顿地复述他们的两个的名字。

于是到讲她的名字时候,像是忘记了一般,隔了很短一会,把名字含在喉咙里面过了一遍,有点不确定一般才缓缓说出口。

旁边一道着急的男声插进来:“闻哥,你手还滴血呢,别聊了,先去包扎。”

顾听谣往前走的脚步被定住,玻璃窗外是大暴雨混着紫色的猛雷,犹如轰在耳边,炸在心口。

她偏着头望过去,逆光处站着的全是身量相似,统一黑色作训服的警察。犹如黑夜望不尽,唯有肩头的银色徽章折出耀目的光。

谢思介问她:“怎么了。”

顾听谣咬唇:“没什么。”

急诊室里的医生正为受伤的警察处理伤口,跟着第一次出队就遇到大场面的王树峰还有点兴奋,扶着打石膏的胳膊围着队长念叨。

“老大,你也太帅了,怎么就知道他要冲过来,还好你及时转盘。不然现在咱们都得跟那孙子进手术室内。”

“恭喜老大又喜提一个崇拜者。大峰子,今天只是小场面,这才哪到哪。以后看老大眼都不眨地上刀山下火海,你可得叫他声彻爷无敌。”

满屋子盘靓条顺的荷尔蒙大帅哥,见习的女医生们给他们包扎伤口都脸红红的。

被王树峰星星眼瞧着喊老大的是陈闻彻,他的伤最重,手上多处骨折刚挂着绷带出来,现在只剩挫伤处理。

坐在椅子上的他长腿曲了起来,半阖着眼微抬头任由小护士给他额角的伤口上药。

消毒药水一倒,滋滋冒泡,看着就疼,手上的腕骨还透着红肿,对方却跟没事人一样,淡然地靠着椅背任人处理。

小护士上药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药水滑到眼尾处,刺激得发红,配上周身的伤口,有种战损破碎美。

她被吓得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陈闻彻接过棉球擦拭伤口:“不碍事,剩下的我自己处理就行,你去忙吧。”

王树峰殷勤地接过护士手中的工具给陈闻彻贴上胶布,狗腿子地说:“老大,你别动,我给你拍个照片都可以当我们单位的宣传照了。”

陈闻彻勾着唇,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窗外是化不开的浓黑夜色,雨汽湿重,泥土草味闷得头有点疼。

他从裤兜里摸到烟盒的硬角,但是想到这里是医院又忍住没动。

手里没有东西,修长的手指叩着椅子把手,忽而从胸口口袋摸出一串东西放在手里把玩。

一个木制吊坠上挂着一把小钥匙。

大峰子给他手腕擦着药水好奇想看是什么东西。

陈闻彻一把收住握在掌心不让人瞧,手里用力握得紧,边缘的钝角磨得手心发红。

手术室的红灯在寂静深长的走廊里透着幽深的光,像是吸魂勾魄的按钮,下一刻的宣布全赖门开后的声音。

已是大半夜,队友们为了盯紧这单案子都几天没合眼了。大峰他们相信三院的实力,裹着小外套靠在走廊的椅子上轻轻打起盹来。

年纪稍长的曾复眯着眼稍微睡了一会,睁开眼时发现陈闻彻还是老模样。

长腿长手的无处安放,两指旋着着小钥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抛起、接住。

眼睛直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脸上毫无倦意。

“你今天立了大功,负了这么重的伤,早点回去躺着。医生不是还开了病房要你今晚观察一下吗。”

曾复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咖啡给他,咔哒一声拉开易拉罐,递到陈闻彻眼前。

陈闻彻只看了一眼咖啡的标签没有接过,黑眸仍是盯着手术室的红灯,他漫不经心:“不喝桃子咖啡。”

待走近一看,曾复才发现他眼睛早就熬得通红,医院的白光照得他脸色发白,额头上大峰贴得歪七扭八的纱布还渗出血丝,显得有点可怖。

偏这小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长腿交叠,手上把玩着他的宝贝钥匙串,疏懒得好像只是在自家公园门口摔了一跤,现在正在长凳坐着休息。

他佯装踢了一下陈闻彻的小腿:“这小子还挑,你也别喝了,赶紧回去休息,别硬撑了。林主任他们肯定能把那孙子救回来。”

陈闻彻嗯了一声,还是老神在在地坐着不动。

相处久了,曾复知道他这人表面看起来事事不经心的模样,其实内心犟得很,每次出任务都是冲前头,胆大心细不服输。

“你是担心那俩医生太年轻没经验吗?倒也不用怕,男的我不知道,那女的小姑娘可厉害了。”

陈闻彻掀起眼皮看着曾复:“哦,你又知道。”

“我上周押人过来。环岛路那块出了连环车祸,那担架上抬的人可比今天这孙子严重。”

曾复见陈闻彻难得认真听他讲话,深夜无聊,他开始绘声绘色起来。

“那人血肉模糊,脸都看不清,身上好几根骨头戳出来几根,我看都觉得心慌。就这女孩,哦,小顾医生,她眼都没眨一眼,绷着小脸先是紧急处理,送入手术室。后来听说手术成功,好手好腿,一个都不用截肢。”

陈闻彻脸上没有露出曾复期待的捧场表情,而是复又回头看着手术室,简直就是要两颗眼睛钉牢在里面,生怕什么东西跑了一样。

“你小子怎么就这么不信任人。最近案件多,我总要押人过来,跟小顾医生接触过几回,人家真的实力超群,能使白骨生肉。别说,你跟她还挺像的,干活都有股冲劲,案件手术都办得利落漂亮……”

许是陈闻彻嫌他话太多了,毕竟连死人白骨生肉都说得出来。

陈闻彻打断他:“嫂子下周生产是吧,你那些案件我跟着就行,好好放你的产假。”

曾复故意板着脸,但还是笑出声:“我是这样的人吗?”

陈闻彻这下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了:“不是。”

曾复还在为自己找补,那边关了两个小时的手术大门终于打开。

林主任摘下口罩走了出来:“挺顺利了,就他本身基础病多,还得送ICU观察一下。”

陈闻彻起身:“没事,他能活着开口讲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就行。”

犯人全身插满管子推了出来,身后跟着满脸倦容的谢思介和其他助理。

曾复朝他们道谢,打盹的队友们也重新打起精神跟着他们前往ICU盯着。

走到中廊,曾复发现陈闻彻站在手术室外还没跟上来,朝他挥手:“怎么不上来,是不是伤得太重走不动,要死了。”

陈闻彻将手上旋着的钥匙扣收齐,薄唇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转身朝他慢悠悠走来:“没死。”

小何跟着护士包尾收拾材料,出来的时候惊讶发现顾听谣还在洗手池边站着,帽子都没摘。

“顾医生,你怎么还不出去。”

顾听谣愣了一下,这才将双手搓洗干净,动作慢吞吞地摘下帽子跟手套。

“顾医生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别跟着去ICU了,回去休息吧。”

两个小时的手术,顾听谣疲倦不已,全身汗湿,发丝黏在光洁的额头。

“嗯,是有点累了。”

“真是太累了,还要倒班盯着这龟孙。”

大峰边抱怨边灌下一听桃子咖啡:“甜腻腻的,味道真怪,就我女朋友喜欢这玩意。”

“闻哥,你这是铁打的身体吗?太猛了吧,看你这精神状态都不敢想象你身上这么多伤。”

有人打趣凑上去:“多向你闻哥学习,每天都专注事业,别围着小女友转,身体自然强。”

大峰略吃惊:“闻哥居然没对象,这不科学。”

周围跟了他们一夜的见习女学生偷偷望了一眼陈闻彻,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要个微信。

只是陈闻彻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不羁模样,但是不开口讲话板着帅脸还是有种生人勿进的冷冰冰。

特别脸上现在被大峰贴着的纱布渗着血,整个人又有股凶凶的狠劲,如果不是身上这套警服穿着增加亲切感,平时看到也不敢随意上前。

陈闻彻拿出面包塞到大峰的嘴里:“你跟曾复就是来降我的,一个两个话真多,耳朵疼。”

大峰嬉皮笑脸地咽下面包:“还是闻哥疼我。”

陈闻彻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肚。

林主任带着谢思介从病房里出来:“这是我们本次的主刀谢思介医生,会由他负责跟进接下来的进度。”

谢思介发现陈闻彻正看着墙上的医生简介,他略一沉吟:“另外的主刀是我们科的顾听谣医生,她最近还有几台手术要忙,所以后面的就不参与了。”

曾复颔首表示理解,陈闻彻颀长身姿靠着走廊墙上的扶手没有说话。

他们谈了一会,曾复发现陈闻彻全程都异常的安静,明明刚刚还不放心一样站在手术室门口盯了一夜。

现在又全然无所谓模样,怪异的很。曾复送别林主任,转身朝陈闻彻边走边说。

“你小子没事吧,这伤真的不用开个病床住一下吗?”

曾复原本还只是开玩笑,走近了才发现确实不对劲,陈闻彻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医院背阴还开着很低的空调,凉飕飕的,他的额上却有细密的汗珠。

陈闻彻睁开半阖的双眸,眼底赤红,凸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死不了。”

低沉的嗓音哑到不行,抬手想摸他的额却被陈闻彻伸手挡住,手掌的温度奇高着实把曾复吓了一跳:“你别发高热把脑子烧傻了吧。”

陈闻彻微微弓着腰靠在墙边,手里还在玩着他的木坠子,轻抛又接住,一副丝毫不把曾复的焦虑、自己的身体放在眼里的散淡模样。

窗外的晨阳越升越高,暖黄的曦光跃入室内照到他泛红的脸上,在鼻梁骨上留下很淡的阴影。

阳光也爬上了他身后公告栏里的住院部医生简介。公共栏里顾医生的头像笑容自信大方,跟陈闻彻抿着嘴角的病脸两相对比,显得陈闻彻倒像真的是病得不轻。

曾复看得心急:“走,去七楼,你这是工伤,赶紧给我住院观察。”

陈闻彻被他用力架着只能被动朝前,曾复看他的手肘跟腕骨还是红肿不消:“也不知道给你贴膏药的值班医生水平怎么样,我帮你联系小顾医生吧。让你见识一下她的能力,是真的药到病除,白骨生肉……”

陈闻彻耳朵嗡嗡响,微拧着眉打断他:“行了,念到爷耳朵疼,就去七楼。”

曾复见他终于配合,继续加码:“还是住院看看,不然我休假了,你也病着,我那些案件谁跟。”

陈闻彻斜瞥了他一眼:“这是另外的价格,得给我加钱转高级病房了。”

曾复笑了:“加,我贴钱让小顾医生给你开。”

全身高热,陈闻彻伸手扯下黑色外套的拉链,灌着晨风散了一点温度。

大峰给他额头贴的纱布被风吹得扎眼睛,干脆一把也拽了下来。温热的血丝又开始往外渗,滑到眼尾,混着连廊的玻璃光,刺得利眸微眯。

大雨初歇,住院部外罩着满墙的爬山虎,透绿上点着光亮水珠,像是要冲洗掉连日不散的阴沉。

拧开水龙头,顾听谣俯身弯腰双手捧着水,深呼吸冲了一把脸,自来水沁凉到冻得鼻尖发红。

她拿出纸巾对着镜子擦干水珠,连轴转了三天,眼下淡青一片,白色眼球布着几缕红血丝,本就冷白的皮肤因为毫无血色的唇瓣显得更加惨白。

小何拎着一袋早餐,推门而进:“顾医生,我男朋友给我们带的早餐。”

顾听谣将披散的长发挽起来,淡蓝色的衬衫敞开一个口子,露出瘦削的锁骨。

“谢谢,你男朋友有心了。”

小何吐了吐舌头:“这是谢罪,昨晚他也出警了,居然没找我也没回我信息,害我担心那么久。”

小何递给她的是医院外面小有名气的小笼包,面皮松软,鲜肉多汁。然而顾听谣只是咬开一口,浓郁的肉汁腻得她有点反胃。她的胃一向不好,最近工作忙,饮食不规律,现在起着密集的疼。

放下包子,从抽屉里拿出胃药就着白开水咽下。

小何略带担忧地看着她:“顾医生,你真的不需要请假吗?”

顾听谣弯唇朝她摇头:“没事,老毛病了。你给我看看今天的住院病历本,待会去查房。”

小何赶紧从文件袋里掏出刚做的记录表,东西有点多,她翻找了一会没找到,开始有点手忙脚乱。

顾听谣温声:“不急,慢慢来。”

终于从一沓笔记里找出记录表,有些纸张掉落在桌面上,盖在仙人掌的盆栽上。

顾听谣弯腰捡起来,小何拍着脑袋:“对了,刚刚我男朋友说他们老大伤得比较严重办住院了,林主任把他转到我们这里了。”

小何将记录表递给顾听谣,发现她两指并拢正挤着右手食指,迫出一滴艳红的血珠。

“没事,被仙人掌扎了一下而已。”

“顾医生还是消毒一下吧。”

顾听谣摇头,抽出纸巾擦了一下,看了眼腕表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去查房吧。”

电梯数字一格格往上升,玻璃镜里显出顾听谣苍白的脸颊,她长得高,宽松的白大褂撑在她身上显得整个人更瘦弱了。

她用力咬了咬唇瓣,终于显出一点红色,不至白得吓人。

蹙眉伸手轻轻按压着不断收紧的胃,浅浅地呼出一口气走出电梯。

他们按着顺序查到八号床,小何发现顾听谣的额上居然盗着汗,脸色比今早更差,弯腰起身还有点踉跄。想来也是,什么样的身体也熬不住这样的高强度运转。

面对小何担忧的眼神,顾听谣安抚一笑:“去完九号,我就回去休息。”

小何猛点头推开九号病床的门,微侧身小声道:“这就是我对象口里的全能老大。”

陈闻彻半身靠在床头,额头的伤口重新处理好,细长的点滴针管正插在修长的青筋微凸手掌上边。

他听到她们进来的声音只是淡淡抬眸看了一眼,便又继续翻转着手上的打火机。

曾复笑着走了上来:“顾医生,打扰了,这是我们市局的陈闻彻队长,烧了一夜,我怕会不会是手臂没处理好的伤口发炎了……”

陈闻彻掀唇:“吵。”

曾复气得拍了下他的肩膀:“熬死你。”

顾听谣轻点头:“嗯,我看一下。”

陈闻彻受伤的手靠着内里的墙壁,他只低头看着手里的打火机,好像拒不配合的病人不愿意给顾听谣看到他的伤口。

小何站在对侧,有点纳闷这人好像跟男朋友口里的好说话老大形象不符,生病了还不配合治疗。

顾听谣的胃骤然一阵收缩,疼得她扶住床边把手稳住身体。

“陈队长,还麻烦您转身给我看看伤处。”

礼貌、克制、疏离,只是一个普通病人罢了。

握着床边铁杆的小手因为用力撑着,骨节都微微泛白,淡蓝色的血管愈加明显,显得那样的孱弱。

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手指看,顾听谣收回了手放在身侧。

陈闻彻终于转过身来,顾听谣俯下身动作很轻地检查他的伤口。

九号病床在靠窗位置,光线散在她的侧脸,晕出薄薄的光晕,脸上的细小绒毛像春日白桃的绒,引得人想咬一口。

他的手曲着放在胸口处,眼前是她乌黑柔顺的发顶,散着桃子发香,有发丝落在他的手臂上,像羽毛划过心口。

挠得人心发痒发堵。

他不配合,手上动作不展开,只挂在胸口位置。

顾听谣只能不断稍近距离观察。鼻间有很淡的烟草味,带着薄荷清香,额间的视线过于强烈,像是审讯犯人一样,一圈又一圈,密匝匝地罩着人不敢呼吸。

稍有差池,就要丢兵弃甲,城池尽失。

她加快手上的动作,抬头动作过快不小心就撞到了对方的下巴。

一声隐忍的闷哼声。

四目相对,对方的眼睛宛如黑不见底的深海,瞳仁里倒映着她发白且狼狈的脸庞。

慌张的大拇指掐着被仙人掌扎疼的食指位置,从指腹传递而上的痛觉令她稳住心神。

“抱歉。”

很淡的语气,为自己撞到他的下颌骨而感到抱歉。

陈闻彻嘴角勾起很小的弧度,掀起眼皮盯着她看:“顾医生对不起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不止偏爱》

1.好友最近投资一个新剧院,邀着陆宁屿去看初演,台上女舞者个个面若桃李,身段窈窕,好友笑问:“陆老板觉得哪个最好看。”

陆宁屿一眼看到却是,掩在幽深幕布后,一袭烟粉旗袍的小姑娘。

她腰肢纤细端坐在舞台右侧伴奏,濯濯素手转轴拨弦,如画中仙的琵琶美人,也拨乱台下人的心弦。

无人知道表面禁欲寡情的陆老板最好细腰纤手。

他摩挲着袖扣,嗓音淡淡:“不好看。”

因为没人比得上。

2.傅家遭遇危机,傅沅音的男朋友陆明成非但没有主动关心,还让她撞见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

那天酒店外的雨很大,无所依靠的傅沅音红着眼就要上陆家解除婚约。

一把黑伞遮住风雨,傅沅音视线上移,睫毛微颤。眼前这个俊脸冷冽,气场压人的男人正是前男友口中——陆家手握大权最不能惹的陆宁屿。

陆宁屿垂眸看着小姑娘泅红的眼尾。

雨水晕湿的雾蓝色旗袍,勾勒出有致身姿,腰肢更是不盈一握。真想拉起那纤白手指捂在胸口,把这幅我见犹怜的模样私藏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傅小姐,不必冲动将婚姻作废,我也是陆家人,正缺位太太。”

3.一开始,傅沅音以为他只是为了完成病重爷爷的夙愿才找她当太太。

于是她安分地等老爷子走了就离开。可没想到老爷子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而她与陆宁屿晚上的距离,也从隔着一个房间,到一张床隔着一米距离,再到.....负距离。

#小姑娘以为的处处巧合,不过是他的步步设陷。:)

4.后来前男友上门求复合,淋了半宿的雨,大门终于打开。

映入眼帘的却是男人脖间的暧昧抓痕,陆明成火冒三丈想骂人,待看清面前穿着浴袍男人样貌后。

陆明成嘴唇哆嗦,如遭雷击,“六…”叔。

话未说完,男人皱眉,压低声音,冷若冰霜:“吵到你小婶婶睡觉了。”

屋里女人还是听到声响,嘟哝嫌吵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风情,让人浑身酥麻。

于是陆明成见到这位商场上冷心冷血的六叔,冷戾眉眼忽柔,嗓音无限宠溺地对着里面的人说:“没什么,一条烦人的落汤狗。”

说完,嘭地关门,陆明成鼻子撞到门,整个脑子都是晕的。

*败类腹黑种x琵琶娇美人

*1v1sc 年龄差7,《老男人横刀夺爱》

#不止偏爱,更是明目张胆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