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底栖魔鱼

每一条底栖魔鱼,从打出生的那天起,大脑就已经发育成熟,能够清晰回顾所有直系亲属从生到死每一秒的经历,继承了所有祖先毕生积累的经验,堪称一座储存古老知识的活宝库。

然而底栖魔鱼遗传给后代的不只是知识,还有它们漫长的一生中经历的所有挫败与痛苦,包括那些被众神击败的古老伤痛,也都完整保留在它们的头脑之中,传承至今。

过于丰富的先天记忆,对底栖魔鱼而言既是一笔宝贵的遗产,同时也是沉重的负担。

一代代累积的复仇渴望,炽烈而又绝望,使底栖魔鱼从一出生就要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绝大多数个体承受不住压力发疯而死,能够存活下来的底栖魔鱼大多是意志坚定的野心家,时刻盘算着阴谋诡计。

普通底栖魔鱼就已经如此变态,更何况是神话底栖魔鱼。

乔安不由皱起眉头。

如果珂赛特的好友帕蒂真是被一条统治着地底湖泊的神话底栖魔鱼绑架,想从这位“湖中苏丹”手中救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珂赛特觉察到乔安面露难色,愧疚地呢喃:“对不起,维达博士,都怪我太冒昧给您添麻烦了。”

得知帕蒂被山鲁亚尔绑架,珂赛特非常焦急,然而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无法从山鲁亚尔及其众多党羽手中救回冥灵帕蒂,迫切需要寻找得力的帮手,陪她一同前往“巨人之杯”救人。

珂赛特平时很少离开花园乡,再加上性格腼腆害羞,遇见陌生人也不好意思主动结交,除了“虫师”儒勒、伊芙琳和帕蒂,其他认识的人里,在她看来算得上朋友的就只有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

事有凑巧,帕蒂失踪前不久,“虫师”儒勒和伊芙琳前往“妖精荒野”,寻求帮“苔藓领主”曼西尼解除封印的方法,隔着一层位面壁垒,珂赛特很难与他们取得联系。

而在四位地表世界的朋友当中,或许是因为性格相近,脾气相投,珂赛特反而与孤僻内向、最不擅长与年轻异性打交道的乔安交情最好,犹豫多时过后,她总算是鼓起勇气,施展“短讯术”向他发信求助。

珂赛特原本以为,乔安收到信后会找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同来花园乡,没成想其它三人恰巧不在,只有乔安孤身一人赶来与她见面,这令她既感激又不安,担心只有自己和乔安两人前往“巨人之杯”寻找失踪的帕蒂,万一遭遇山鲁亚尔及其仆从,恐怕是自身也难保。

“维达博士,要不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儒勒大人和伊芙琳姐姐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再去营救帕蒂更有把握。”珂赛特低声说。

乔安当然听得出她言不由衷,只是不想连累自己冒险才这么说,索性对她实话实说。

“珂赛特,我不敢说一定能救出你的朋友,但我至少可以施法搜索她的下落,搞清楚她是否还活着。”

“如果我有能力救出帕蒂,当然会尽力帮忙,越早把她救出来越好,否则时间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发生变故,如果实在搞不定,我也不会硬充好汉,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珂赛特感激地点头:“维达博士,就按您说的办吧。”

“珂赛特,你对山鲁亚尔还知道多少,越详细越好。”

“我没有见过山鲁亚尔,只是听湖畔的妖精们说起它盘踞在湖底由岩石和珊瑚构造的迷宫深处,几乎从不公开露面,只是通过它的奴仆,一群半人半鱼的怪物维持统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勒索湖畔居民缴纳珍珠和宝石,作为献给这位湖中君王的贡品”蛾伶姑娘惭愧的咬了咬嘴唇,“维达博士,我打听到的消息,就只有这么一点儿。”

“你能打听到这些情报就很不容易了。”

乔安正想安慰珂赛特几句,忽然感到脚下传来一阵震颤,地面随之隆起一堆泥土,一条肉乎乎的大虫子由泥土中央的地洞里钻了出来。

他下意识握住珂赛特的手,向后退出两步,以免遭到那条巨虫袭击。

仔细一瞧,发觉巨虫身上生长着一层深红色绒毛,原来是条血苔虫。

“维达博士,您不认得了吗?它就是当初您从血苔原带到花园乡来的那条巨虫。”

珂赛特吹了声口哨,血苔虫立刻爬了过去,像是一条温顺的宠物。

乔安仔细观察巨虫,看着还真有点眼熟,的确是自己当初施法收服的那条血苔虫,因为不便带回地表世界,就留在花园乡,委托珂赛特照料。

“才短短一年不见,这条虫子变大了一圈,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乔安对珂赛特说,“看来你没少花心思照料这家伙,否则它也不至于长得这么膘肥体壮。”

蛾伶姑娘害羞地笑了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您叮嘱我的事,我当然要认真做好。”

乔安闻言心头涌出一股暖流,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缩回手,干咳两声,换了一个不那么暧昧的话题。

“珂赛特,这条血苔虫没有在花园乡捣乱吧?”

“怎么会呢,它蛮乖的,与妖精和侏儒们相处得很融洽,还经常帮忙消灭蛀鼠之类的害虫。”珂赛特柔声回答。

乔安忽然灵机一动,由血苔虫想到虫卵。

今年春天,在保卫德林镇的战斗中,他把魔虫卵全都用光了,没了魔虫卵,“虫群战术”就无从施展。

难得来一次花园乡,乔安决定趁这个机会多搜集一些血苔虫卵,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珂赛特。

“虫卵这里有的是,我带你去找。”

蛾伶姑娘扇动翅膀,在前带路。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振翅跟了上去,不多时飞到蕈林深处,菌菇丛生的地面偶尔可见深井般的洞穴。

珂赛特降落在一株巨大蘑菇的菌盖上,摸了摸储物袋,手中多出一张银色竖琴。

蛾伶诗人挥动先手,轻轻拨响琴弦,悠扬空灵的旋律如同淙淙清泉流淌出来,在蕈林间萦绕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