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乃塔尔(NETER) 14

“我想我犯了一个错误。”维德科恩德警官在他的办公室里向我们宣布说。我们刚刚赶到了苏格兰场,已经是下午时分。

这一次维德科恩德一反常态:他没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时不时地吸一口他的雪茄,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雪茄已经熄灭了。他的气恼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们猜不透是什么惹恼了他。他简单地向我们打了个招呼,然后他请我们坐下,等着他开口:

“我当时真应该听从您的建议,伯恩斯。”维德科恩德转向欧文说,“不管谁是凶手,他肯定都和布鲁克家有关系。我要是在案发的那天晚上派人暗中监视那两个嫌疑人就好了。在向你们介绍当前的形势之前,我要先通报一下调查工作中发现的一些细节。”

“我们在李恩驰医生的尸体上发现了矿物油燃烧所留下的痕迹。我们可以很肯定地说,凶手在现场洒了汽油。不光是李恩驰的身上,还有他坐的椅子和旁边那棵被雷电劈中的树。他肯定还使用了一些柴火捆儿,用来点燃所有这些东西。也就是说,并不是闪电导致了燃烧,而是有一个罪犯在故意纵火。

“糟糕的是这并没有解决难题。正相反,问题越来越让人迷惑了。因为那棵树绝对是被闪电劈开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凭借自身的力量劈开那棵树!即便是罗德斯少校那样的巨人也不可能!除非是有好几个人,或者是借助马车的力量!我们询问了附近的伐木工人,他们很肯定地说:那棵树是刚刚被闪电击中的,毫无疑问。

“李恩驰医生避难的那个小柴房,也有同样的情况。门上的挂锁遇到强烈的高温,以至于金属都部分变形了。但是门框上留下的痕迹又完全不同,就好像是有人在故意搞鬼。在门锁周围的木头先是被什么锋利的工具凿开了,很可能是一把斧子。然后那些木头又被什么炙热的东西烧焦了,可能是火把或者炭火之类的东西。总而言之,在现场发现的痕迹自相矛盾。算了,我们还是说说案发当晚的时间顺序吧。

“在六月十三日的晚上,大概二十一点三十分,李恩驰医生把自己关在了柴房里。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张,焦躁不安。在凌晨一点左右,暴风雨开始了。三点左右,李恩驰太太注意到柴房的门反常地开着,而且她的丈夫不见了。很遗憾,李恩驰太太无法确认在一个小时以前柴房的门是否仍然关着。大约三点三十分,雨停了。到了早晨六点钟,看林人发现树林里有燃烧的浓烟,随后发现了受害者的尸体。根据法医的鉴定,死者在被焚烧之前曾经多次被打晕,最后是被勒死的。法医认为时间是凌晨三点钟,他给出的最大误差范围是一个小时。那么作案的时间可以确定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

维德科恩德背着手,熄灭的雪茄还捏在手上。他突然停住不动了,他的眼光死死地盯着地板。

“在这段时间里丹哈姆在干什么?”维德科恩德用低沉的声音自问,“我认为,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对于这个怪异的谋杀案,我们现在了解的还很少,还有凶手在死者周围精心布置的场景……”

“说得很正确。”欧文表示赞同。他小心地捏着挂表链子的一端,出神地观赏了起来,就好像那是一个新奇的东西。“第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死者对于雷电的恐惧,而且是不断增加的恐惧。他是两年前开始患上恐惧症的。而在凶手发出警告信并实施谋杀的时候,他的恐惧症也达到了极点。也就是说,凶手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设计好了这个谋杀,也选定了受害者。这和我们原来的猜测完全不吻合。更加难以理解的就是凶手知何把受害者从避难所里弄了出来。不要忘了,李恩驰医生躲在壁垒后面,手上还拿着武器,随时防备着不速之客……结果呢?凶手还是照样得逞了。他还成功地把李恩驰医生运到了树林里。他竟然找到了一棵刚刚碰巧被闪电击中的树,这棵树的旁边又恰巧有一个观望台。而且是在昏暗的雨夜里完成了这么多复杂的工作……”

“我们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具体的问题上吧。”维德科恩德警官干巴巴地说,“从塞温斯宅第到李恩驰医生的住所,乘坐马车用不了半个小时。丹哈姆当晚是在多勒小姐那里,从那里到李恩驰家的时间稍微短一点,大概二十分钟。从受害者的家到发现尸体的那片树林也需要二十分钟。换句话说,用最紧凑的算法,丹哈姆在路上就需要花费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这还没有计算他找到受害者,实施谋杀等等动作所需要的时间!

“是的,最少也需要这么多时间。我们还要考虑他在树林里布置现场所需要的时间。比如说,他需要把尸体弄到那个高台顶端的凳子上,他还需要点燃火焰,在那样的雨天里想要点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他可以晚一些再干这些事情……

“好吧。现在我们考虑最极端的情况。刚才我们说过了,他作案的时间范围最晚是凌晨四点钟。那么现在需要考虑一下三点钟的时候他在哪儿……您同意我的算法吗?”

“我完全赞同,”欧文带着一个虚幻的笑容回答说,“但是我在想也许我们对于这场雷雨重视得不够……”

“为什么?”维德科恩德警官的眉头挑了起来。

“因为,尽管这场雷雨看起来很猛烈,但是它的效果并不显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欧文!”我插了进来。

“我在回想一段寓言……”

“橡树和芦苇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大树最终还是被狂风连根拔起了!”

“您没有猜中,阿齐勒。我在回想腓比斯和北风的故事。有一天,太阳神腓比斯和猛烈的北风都看到了路上的一个行人。那个人穿着很厚重的外套。于是腓比斯和北风相互打赌,看谁能先让那个人把外套脱下来。北风用尽了全力。狂风大作,但是毫无效果。太阳神则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方法。在烈日炙热的光芒之下,那个行人很快就老老实实地脱掉他身上沉重的衣服……”

“但是这个寓言和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维德科恩德警官不满地抱怨着。

“这个寓言的意思是说,要想实现一个看起来很困难的任务,有时候并不需要费尽周折。关键是要找到合适的方法。”

维德科恩德警官的脸上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

“您认为凶手有办法在更短的时间里实现他的目的?”

“很可能是这样的。”

“我只给他半个小时的时间,怎么样?或者只给他一刻钟!算了,干脆更加慷慨一点,我看他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够了!”

欧文困惑地看着维德科恩德:

“警官,我觉得您的态度真是咄咄逼人。您看起来很恼怒……”

“对,我就是很恼怒!”维德科恩德突然爆发了,他满脸通红。“到目前为止,我一直在怀疑那个年轻的画家!他再合适不过了:寄给警察的画板,还有被偷走的硬币。等我追查到公牛酒吧,我认为我已经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不仅最后两个受害者都经常光顾那里,连我的怀疑对象也经常出入公牛酒吧!等我听说了李恩驰医生正在受到敲诈的情况,我就更加确信无疑了。敲诈医生的正是米歇尔·丹哈姆,而且他们最近还发生了冲突!但是,现在米歇尔又突然有了一个当晚不在场的证据……有人说直到凌晨四点都和米歇尔在一起!”

维德科恩德陷入了沉默。在此期间,我注意到欧文的脸上全是惊诧的表情。看来他和我一样吃惊。

“一个不在场的证明!”欧文最后终于缓过神了。“可是,我以为他没有办法证明他午夜之后都干什么了!他不是大约在午夜时分离开了多勒小姐的家吗?……”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恶!但是我的一名警员今天早晨去询问了多勒小姐。这位多勒小姐说丹哈姆和他在一起下象棋直到凌晨四点!”

第二天,美丽动人的艾美莉·多勒小姐来到了维德科恩德的办公室。警官盘问了她,但是艾美莉丝毫没有改变她的证词。按照她的说法,那天晚上陪着丹哈姆走到了门口的台阶上。她返回房子的时候听到客厅里的座钟敲了四下,所以她可以准确地说丹哈姆是四点离开的。接着维德科恩德又盘问了丹哈姆。那个年轻人承认说他在这个关键的问题上没有说清楚。他不想让心上人的名声受到影响,所以认为有必要隐瞒离开的时间。他又难为情地解释说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看表,但很可能就是四点左右。

距离上次谋杀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我和欧文又一次去拜访年轻的艾美莉小姐。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欧文没有向我透露任何东西。根据我的经验,还有我们目前的调查的进展,我感觉到调查工作目前已经进行了一半了,很快就要到达高潮了。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是真正决定性的时刻还没有到。那个高潮正在潜伏着,就像现在伦敦的夜幕一样令人不安。

我们的马车停在多勒家的围栏外面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路边的煤气灯已经被点亮了。我们按了门铃,艾美莉小姐来给我们开门,她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惊讶。但是等我们进了客厅,她又笑着向我们坦白说她预料到我们会来拜访她。她把我们引荐给了她的婶婶,一个笑容可掬的老太太。不管我们说什么,她的婶婶都点头称是。我们和老太太简单地聊了几句,然后艾美莉就把她送回房间了。过了几分钟,艾美莉回到了客厅。她询问我们此行是私下拜访还是正式的拜访。

“两者都有一点,您知道的!”欧文回答的时候眼睛紧盯着年轻的女孩子。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担心你们太讨厌我了,以至于把我从嫌疑犯的名单上除去了!”

“我们可不敢这样冒犯您!”欧文用最和蔼的语气做出了保证。“但是您得允许我有点儿偏心,我更倾向于拜倒在您脚下的那两位骑士!当然了,我也不能排除您是其中之一的同谋的可能性……”

艾美莉的脸上显出了不快:

“您不相信……我为米歇尔,就那天晚上的事情所做的证词?”

“要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深厚的感情,我绝对没有理由不相信。在下国际象棋的时候,您可能忘记了时间的概念。您能肯定没有搞错时间吗?”

艾美莉扭头看了看座钟,然后又把目光落到了欧文身上。她用摇头表示“没有”。

“维德科恩德警官不停地问我这个问题。”她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我确信没有搞错时间。因为米歇尔离开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座钟敲了四下。”

“真遗憾!”欧文叹息了一下,沉思着说,“警察们肯定很失望。在他们的眼里,丹哈姆先生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嫌疑犯。”

欧文向艾美莉介绍了警方对年轻画家的种种怀疑。特别是米歇尔和已故的李恩驰医生之间的争吵:在被谋杀之前不久,医生把他当做了卑鄙的敲诈者。

“您认为呢?”欧文问艾美莉,“您觉得医生的指责有根据吗?如果米歇尔真的在搞敲诈,他手上的把柄是什么?”

艾美莉用手指轻轻地抚弄着座椅的扶手。她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宣布说:

“坦白地说,在我看来米歇尔更有可能是谋杀犯,而不是敲诈者。我不认识这位李恩驰医生,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米歇尔向我提起过几次这个人……”

“关于哪个方面?”

艾美莉做了一个全然不知的手势。

“我已经不记得了……”

“是不是关于医生对于暴风雨的恐惧症?”

“啊,是的。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但是他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当做一段奇闻轶事。我不明白怎么可能利用这个恐惧症作为敲诈的筹码?再说,米歇尔对于金钱不是很感兴趣……”

“他可能对金钱本身不感兴趣,但是可能要用金钱来实现其他目的。比如说筹备一个他非常热心的项目,但是这个项目需要一大笔钱。……根据我所得到的情报,米歇尔可是个穷光蛋!”

“这我很清楚。”

“这很可能会妨碍到……您的幸福?”

艾美莉耸了耸肩膀。

“不会的。再说,我以前告诉过您了,我还没有决定选谁。”

“您可能还犹豫不决……但是他呢?”

我们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做了一个不满的手势:

“现在我们已经很清楚米歇尔不是凶手了,您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么多的问题?”

“如果不是米歇尔,那就是他的对手……”

艾美莉站了起来,她瞪圆了眼睛:

“您是说保罗?”

“现在丹哈姆先生已经被排除了嫌疑,那么我很自然地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人的身上……”

艾美莉的头发被收拢在了一个发网里。这样一来,就露出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我们都注意到,在她浅褐色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这泄露出了她心底的感情。

“我知道……但是我无法相信……”

“用严密的方式去猜测一个凶手的真实身份相对简单,而且往往很有趣。但是如果让人接受某人就是凶手的断言,同时意识到这种断言所导致的悲剧和可怕的结果,就没那么轻松了。”

艾美莉认真地点了点头。

“然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欧文又说,“我们仅有两个嫌疑对象。现在已经排除了一个米歇尔——对于保罗·布鲁克的怀疑还只是单纯的理论上的推测。不过很多证据都清楚地表明:我们这位‘犯罪艺术家’是一个经常出入布鲁克家住宅的人。至少是一个有机会偶尔进出塞温斯宅第的人。现在,我请您在考虑这一点的同时,仔细地回想一下去年圣诞夜的晚会。那个晚会看起来是整个事件的开端。请仔细想想,在您向两个追求者发出‘犯罪七大奇迹’的挑战之前,有没有感觉到在被人操纵?也许有一个您身边的人在暗中使用只言片语狡猾地引导着您?”

“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我不觉得有人在操纵我。有很多人都参与了对于挑战的讨论……”

“那些人都能够时不时地出入布鲁克家?”

“是这样的。但是我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人。如果按照您的说法,真的有一个人,就靠他个人的能力把谈话的主题引到‘七大奇迹’上来。那么这个人也实在太狡猾了……”

“罪犯的狡猾程度是不言而喻的。”欧文拉长了语调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一个与众不同的罪犯。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能干的罪犯。他挑战司法制度,嘲笑警方,制造诸多的假线索。他还随心所欲地用他喜欢的方式杀人,他的手法完全违背了最基本的物理学原理。他时而隐身无踪,时而又轻如鸿毛,时而隔山打牛,还能劝说受害者把自己渴死。因为这些原因,我坚持要让您回想那个晚会上的场景。哪怕是最不起眼的细节,最微小的回忆都可能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艾美莉沉默了半晌,然后抱歉地摇头。欧文自己也自责说,那天晚上他也在场。作为一个侦探,他也回想不出什么。

“话说回来了,”欧文又补充说,“要想从我们的脑细胞里找到什么东西,光靠拼命地思索是不够的。记忆女神喜欢受到礼遇。受尊重的记忆女神可以产生丰富的联想,就比如说那九个美丽的缪斯。但是这一次,记忆女神似乎对我们很不满意。在这段时间里,我感受不到记忆所带来的灵感了……”

“那您还不如暂时放弃希腊神话,转而求助于埃及神明好了。比如说阿吞神?”艾美莉调侃地笑着,向欧文建议说。

“也许我应该定期地去参加太阳神俱乐部的集会活动?”

“为什么不呢?您可以尝试和阿吞神联络一下。我相信阿吞神肯定能帮您找回直觉!谁知道呢,说不定阿吞神还能给您一些暗示,帮助您找到正确的方向,给您指出光明大道!”

“光明!”欧文被逗乐了,他思索着重复说,“光明总是能驱走黑暗,而且光明总是把我引向真相!”

“您不喜欢太阳吗,伯恩斯先生?”艾美莉忐忑不安地询问。她好像很怕欧文会给她否定的回答。

“有哪个英国人不喜欢太阳呢?”

“请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太阳那温柔的光芒。(艾美莉一边说一边就这么做了)想象一下阳光的温热轻拂着身体……您的精神随之充实了起来……这难道不是最佳的放松的方式吗?随后,您就可以集中精力去思考重要的事情。凭着您这样的才智,您肯定能够破解这个神秘的系列杀人案!”

年轻的艾美莉摆出了一副冥想的姿态,保持了好几秒钟。欧文则是满腹怀疑的样子。他朝艾美莉凑了过去,犹犹豫豫地问:

“您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两者都有一点,您知道的!”艾美莉重新睁开她的栗色眼睛,欢快地回答,“说真的,您应该试一下。先彻底地放松,您就躺在太阳下,然后开始思考……有机会的时候,我们找一个下午,我可以向您介绍一下经验,教您如何充分地利用这个办法!您很有可能会得到重要的启示,然后就可以解开这个谜案了!”

在回程的路上,我忍不住向欧文强调说艾美莉·多勒小姐看起来是一个非常不拘小节的人。

“她可是非常的迷人,而且很懂礼貌。”欧文回答的时候没有看我。

“她的礼貌真是无可指责。她无疑也非常迷人,甚至是有点过于迷人了。”

“您想说什么?”

“我感到好奇的是她的品行。她如此公开地挑逗您,这可算不上得体的行为!”

我们的马车在路上不断地颠簸,街道两旁的是沉睡着的房屋。借着煤气灯微弱的光线,我能够看到我的朋友的脸。

“您太夸张了。”欧文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艾美莉小姐只是想要协助我的调查工作。”

“她只是这么说!”

“天哪,我猜您是嫉妒了吧,阿齐勒!”

在反驳之前,我使劲儿地清了清嗓子:

“我可不想在您要前进的路上设置障碍。不过我要承认,实际上我对于她的魅力不是毫无感觉。现在我真的很理解那两个追求者的感情!他们为了最终俘获芳心愿意赴汤蹈火的决心,在我看起来不算荒诞或者狂热了!”

“现在我们又回到了我们最初的推测。我们可以回忆一下,那三个年轻人都一致认为:神秘的连环杀手要么是米歇尔·丹哈姆,要么是保罗·布鲁克。我认为艾美莉小姐能够帮助我……她的帮助会有效果的。阿齐勒,我私下里告诉您,我现在和警察一样可悲地不知所措!”

“那么说您打算去找她……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找一天好了,对,这很有可能。”

很可惜的是,在随后的十五天中,欧文都没有时间去实现他的玩笑话,没能到阳光下散步。案情有了重大的进展,六月二十三日,警察又收到了作为警告的第六个画板。这次“犯罪艺术家”是在沙土色的背景之上使用赭石色的颜料写字。内容是用大写字母写下的:


A ......SE P..K .OH. MONTERA BIENTOT JUSQU\'AUX DIEUX

(A ......SE P..K .OH.将要升上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