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接着说:“我在想,也许这个凶手实施的谋杀系列是受塔利娅的启发……”
“塔利娅?”我问,“谁是塔利娅?”
欧文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壁炉台上的雕像沉思。他猛地转过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诧:
“怎么?您不知道塔利娅?”
“我猜她是您的一个熟人?”为了缓解他那投向我的越来越严厉而满是质疑的目光,我挤出一个笑容试探着问:“大概是又年轻又漂亮的女画家之一。您非常欣赏她的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完美,这个塔利娅……”
“阿齐勒,您知道吗,您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特点。”他打断了我的话,语气带着傲慢和嘲讽。“老实说吧,您的特点就是您能蠢到很完美的程度。塔利娅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不折不扣的艺术家,也是我的一个朋友……但是您完全不知道她是谁,对吗?”
“嗯,我确实不知道!”我反驳说,他的语调和深深责备的目光惹恼了我。“我不知道这个塔利娅是谁!我完全不认识她!这是一项罪过吗?”
“阿齐勒,看在老天的分上。”他低下头严肃地说,“看……在那儿……就是她(他费力地抬起胳膊,指着上面的一个小雕像)。她戴着面具,手上有铲头木棒……她是掌管乡间化装舞会和喜剧的缪斯。也是这个雕像启发了我,让我联想到这个出色的谋杀是发生在乡间背景之下的一出‘戏剧’……”
“缪斯?”我重新打量着“塔利娅”和她旁边的女神们。“告诉我,这九个雕像就是九个缪斯?那九个给艺术家以启示和灵感的希腊女神?”
欧文的脸上是难以理解的表情。
“天哪?您不知道?您不认识那些缪斯?”
“嗯……不知道……您从来没对我讲过!”
他一时语塞了,脸上是越来越无可奈何的表情:
“您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些迷人的年轻姑娘手上拿着的东西:长笛,竖琴,天球仪,罗盘,成卷的纸,齐拉特琴?……”
“我看到了,但是我以前没有真正走过去仔细看……”
“老天,”他嘟囔着跌回扶手椅里。“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他闭着眼睛,把头仰靠在椅背上。他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
“您怎么能这样对我,阿齐勒?众所周知您是我的朋友,而且您以作为我的朋友为荣……可是您竟然不知道塔利娅也认不出她……天哪,我受不了啦!您这等于是狠狠地扎了我一刀!”
“行行好,去给我找一点提神的东西……别磨磨蹭蹭的,我真的感觉很不舒服……我要晕倒了……快!”
我二话不说地去执行他的命令。自从我认识他开始,我就习惯了他这种极端夸张的作风。一旦有人冒犯了他,不管是以何种方式,不管是破坏了和谐,还是没有品位,抑或破坏了美感,他总是会感到无法抑制的不适。根据冒犯行径的不同严重程度,他的不适也有所不同,最严重的情况下他会完全失去知觉。这些最严重的情况常常是带有戏剧性色彩,也常常发生在一些非常特殊的场合。比如说,几年前在维多利亚女王的葬礼上就有过那么一次。他站在一些高级官员中间,大家都表情凝重。送葬的队伍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就像一捆稻草一样倒在了地上。等他恢复了神志之后,他旁边的人都等着他解释这是失去女王的深切的痛苦,但是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他居然批评说一个葬礼花环扎得不好,而正是那个花环糟糕的配色深深地引起了他的不快,这很自然也是他晕倒的原因。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观点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赞赏。
我已经在不同的场合见识过欧文的这些特点。我借这个机会向您介绍一下我自己,您忠实的仆人。当时我刚离开我的故土南非,到英国的首都定居了下来。因为有一笔丰厚的遗产,我得以专注于和欧文相近的爱好。当然我没有他那么专注。时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当时我想要干什么。但是经过几次在不同的艺术领域里失败的尝试,我在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已经决定从事一项特定的职业。我找到了合适自己的位置,成了科茨沃尔德附近威治伍德的一个艺术餐具公司的经理。这是一份很有意思的工作。因为工作需要,我经常会到伦敦来,也就有机会经常来看望欧文。他把时间花在各种各样的案件调查工作上,有些是私人的委托,有些是受苏格兰场的邀请,他还时不时地搞一些艺术评论。
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有十年了。离那个阴森可怖的《混乱之王》的故事也有很多年了。在那个案子当中,我见识了欧文·伯恩斯强大的推理能力。那个凶手拥有奇特的本事能够在雪地上行走而不留下一丁点儿痕迹!但是最终,那个了不起的罪犯还是被欧文揭露了出来。那个案子之后,是一段充满了新鲜事的时光,先是悲惨的波尔战争,接着是第一条有轨电车投入使用,然后是爱德华国王登基。在这段时间里,我的朋友欧文当然也没有闲着,他进行了大量的卓绝的侦破工作。这其中也有我这个谦卑的助手的功劳。好了,我的题外话到此为止。该回到我们晕倒的唯美主义者和他的塔利娅身上。
我给他喝了一点上等的香槟,他费力地喝了几口之后,又开始恢复精神了:
“阿齐勒,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会再考考您。”他一边说一边往炉火跟前挪了挪。“您需要了解塔利娅和她的八个姐妹:克莉奥,卡莉欧碧,墨尔波墨,欧特碧,特尔西科瑞,埃拉托,波莉海妮娅,还有乌拉妮娅。我相信在威治伍德的工厂里的工人都比您知道得多,他们免不了要常常把这些女神绘制在你们出售的餐具上。老天,别人会怎么看待您?我们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会怎么评论?博学的草民和无知的贵族?我这么说全是为了您好……”
“感谢您的仁慈。”我举起酒杯回答,然后一饮而尽。
欧文转过身,冲我笑着。炉火的光芒让他眼神里愉悦的神采更加鲜活了。
“好吧,阿齐勒。您又回复了本性。现在我们能够继续刚才引人入胜的对话了。我刚才说了,毫无疑问,掌管喜剧和乡间化装舞会的缪斯给了我们的艺术家灵感。于是在早春的花草之间,他着手创作了一出恐怖的露天戏剧。一个非常生动的演绎,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就在现场,我们始终没有见到这位出众的演员。”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站了起来。他在壁炉前面走了几步,思索着,然后又说:
“这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事情。警方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他们对于寄来的新的画板很重视。但是很显然,‘…A.先生,明天午后要完蛋。他会被射死,从天而降。’这句话还是太含糊了。我们那些出色的警官们除了干等着什么也干不了,然后就是托马斯·波维英爵士(Thomas)离奇的死讯。他就是那个‘…A.先生’。情况是这样的:
“托马斯·波维英爵士有五十多岁,酷爱运动,养成了和朋友一起练习射箭的习惯。他们在离汉姆敦皇家宫殿不远的地方进行练习,在一大片草地上。在那一天的早上,他们按照计划进行了一场比赛,他们经常搞这种比赛。他们有十多个人,朝三个大靶子射箭。那三个靶子差不多是并排挨着,离他们有大概三十码远。在靶子后面是一棵已经砍掉了顶的老橡树,这棵橡树可以说是为那些拙劣的射手准备的一个大号方向标。那天的天气很晴和,地平线起初有些许朦胧的薄雾,但是春天的暖阳逐渐驱散了雾气。半个小时之后,比赛进行到了关键时刻。这时候,一个射手成功地正中靶心,引得周围的同伴们鼓掌喝彩。就在这个时候,托马斯·波维英爵士惊叫了一声,踉跄了一下,然后往前扑倒了……他的背上中了一箭!那是致命的一击,就在脖子下面。他趴在地上,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就蹬腿了。他的同伴们首先注意到一个奇怪的情况:那个致命的箭并不是由弓箭射出的,而应该是由弩射出来的。虽然当时箭还深深地插在那个可怜鬼的背上,看不到整个箭身,但是能看出明显的弩箭的特征。我们不需要研究细节,只需要知道:从技术角度来说是不可能用弓来射这种弩箭,至少不可能射得准,也很难射出足够杀死人的力度。”
“那么这就排除了某个同伴意外地,或者是故意地朝他射箭的可能性。”我下意识地评价。
“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同伴。要知道,他们当中的一个射出了一连串的高分,然后又是一个绝妙的射击。他们当时凑在一起,正在争先恐后地为那个神射手喝彩。因此,如果他的同伴当中的人偷袭托马斯爵士,偷袭者的动作肯定逃不过其他人的视线。所以我们尽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托马斯·波维英爵士和其他人稍微有一点儿距离,稍稍靠西南的方向,离其他人不会超过五到六米的距离。另外,受害者是朝向正北方向的箭靶往前倒下的,还有他是背部中箭,这些都清楚地表明箭是从他的背后,也就是正南面射出的。
“当时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背向这个方位。托马斯·波维英爵士的位置等于是在其他人的后方,其他人不可能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但是,让人吃惊的是在他们周围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在三百码的范围里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在这片方形的大草地周围有一圈自然形成的篱笆,离他们有三百码的距离。当时虽然有一点雾,但是还不足以影响到视野。在他们周围就只有那三个靶子,没有枝叶的老橡树和两三个更远处的小灌木丛有可能被神秘的射手用作藏身之地。但是这些东西的位置和致命的弩箭射来的方位正相反!更何况,他们在练习过程中轮流到箭靶那里去取回他们的箭,他们当中谁也没有见过陌生人,连可疑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但是这支箭,它总不可能自己飞过来吧!”
“毫无疑问,杀手只有可能躲在篱笆后面发射弩箭。随后,他可以从那里轻易地消失掉而不被人察觉。但是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射手必须有超常的准确性。那几乎是奇迹,可以和罗宾汉的传奇相提并论了。这个领域里所有的专家都认为这堪称奇迹。这个神秘的射手也许是瞄准了那一群人而不是专门针对托马斯·波维英爵士?也许他中箭是偶然的,或者说是走了背运。这种说法也许能站住脚,因为弩箭插在背上的角度很陡,好像是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的。箭的轨迹应该是一个抛物线,所以射手应该在很远的地方……”
“‘他会被射死,从天而降。’”我庄重地宣布道,“凶手在他的警告里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欧文一动不动,眼光盯着炉火。
“说得没错。正是因为警告信中出现了准确的预言,我们可以排除其他可能性,这是不折不扣的谋杀。这支弩箭不是射飞了的意外,而是罪恶天使的恶行;从中箭的角度来看,这支箭是正正经经地‘从天而降’。还有,在警告信中‘先生’后面是六个字母的名或者姓氏,第五个字母是A。在现场出现的弓箭手当中只有托马斯·波维英爵士(Thomas Bowring)的名字符合这个要求。这就是说,托马斯·波维英爵士毫无疑问就是凶手指定的受害者,凶手可不是随便乱射的。”
“总结一下,现在的问题可以归纳为:我们知道有一个罪犯,我们知道他大概的藏身之所,我们也知道他射出弩箭的轨迹,但是我们没有办法解释他的准确性……”
“看起来就这么简单。”欧文点头同意,他把一个手指放到了嘴唇边上。“很自然,警察去请教了那些最老练的弩箭专家。他们的回答都很一致: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虽说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即使是非常出色的弓箭手,也很难达到如此的精度。在这种条件下,成功率大概是百发一中……”
随后是一阵沉寂,只有雨点轻轻地打在窗格上的声音。
“实际上,”我说,“关键问题并不是说不可能做到,而是说这么做非常不现实!”
“考虑到那些制约条件,这可以说是一个奇迹,差不多是个奇迹。阿齐勒,我要承认,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对于我这样优秀的推理专家也是一个难题。”
我看了看他。他对自己如此大加赞扬,而脸上毫无愧色。
“那么苏格兰场是怎么看的?”我问。
“那还用说,他们在黑暗中胡乱摸索。连我都理不出头绪,您认为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吗?顺便告诉您,这一次是我的老朋友维德科恩德侦探负责这个棘手的案子。当然还有那个灯塔谜案也归他管,因为我们的警察朋友们终于明白了这两个案子有相同的特点。不过,在讨论这两个案子的相同点之前,让我先讲完托马斯·波维英爵士的故事。还有两三个细节我没有告诉您,比如说死者手指上捏着的硬币。注意,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硬币,而是一枚收藏品,是罗马时代的硬币,上面刻有一个神庙……”
这个细节确实很奇怪,但是从我的朋友的语调判断,他在等着我从这个细节推断出什么东西。我老实地向他承认说,我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他把手指尖并到一起,像是在祷告。他直盯着我的眼睛,又说:
“‘…A.先生’背后中了一箭,在手上捏着一枚代表古罗马庙堂的硬币……这难道对您没有一丁点儿启示?”
在我的朋友迫近的目光之下,我尽量保持着从容的态度。我试着从这些怪事中整理出一点头绪,但是毫无结果。我只好摇头。
“那么,想想那个Alexandre‘I’,那个像灯塔上的火把一样燃烧的人。按照一个目击者的说法是‘好像他自己就是灯塔’。这些也不能让您联想到什么?”
我要火冒三丈了。很明显,我的朋友迷恋于晦涩的文字和玄奥的空话。他自己知道答案,可是他喜欢看到朋友们面对难题束手无策。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这总有一个限度。这一次他显然是太过分了。他所说的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毫无意义。我冷冰冰地说,既然他那么能干,就请他为我点亮灯塔,指出方向。
他在回答之前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下:
“我要承认,有时候我过于敏感的神经可能会凭空地发现美感。另外,我认为唯美主义者常常遇到的陷阱就是过分追求纯洁的美感。第五感,只有诗人才能察觉到的……点亮您的灯塔,阿齐勒,我很愿意这么做!要知道看到您茫然无知的样子,我也很痛苦。作为您忠实的朋友,我也在分担您面对难题时深深的恼怒,但是我不能冒险放弃您分析和思索的结果。尽管是一些外行的见解,有时候您的见解比诗人的理解更加现实。如果我告诉您我自己的想法,就会妨碍了您偏颇的判断力。我是绝对不能这么做的。您常常有一些突如其来的见解,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您知道的!”
我在心里把他的话重新翻译了一遍:“您什么都敢说,但是这能帮助我集中精力。”
“坦白地说,”他接着又说,“尽管我刚才已经陈述了案情中惊人的巧合之处,我还是觉得搞错了方向。因为,这也……也太完美了。是的,我肯定是搞错了,这种完美程度是闻所未闻的!啊!这让我想到了最后一个细节,您肯定还不知道。一个证人认为他看到天上有什么闪亮的东西,就在托马斯·波维英爵士倒下之前。这肯定不是幻觉,因为另一个弓箭手也看到了类似的东西,但是他的描述是天上掉下来的一点黄金……”
“既然这么说,为什么不说是一阵金子雨!”我低声嘟囔着。同时想到了外面凄惨而无趣的雨从早上开始就在浇灌着伦敦。
欧文的眼神显出了一丝赞赏。
“一阵金子雨……,”他重复着这句话,冥想着。“我的朋友,您说得太好了。这很符合那些目击者的一些感觉。一个美丽的场景,就像宙斯化作金雨降落凡间,去抚慰被亲生父亲关在铜塔上的可怜的达那埃……真是美丽的场景,对,但是这一次是致命的雨。”
“怎么?您难道要说那个弩箭是用未知的高科技合金制成的,闪着金光……”
“当然不是!但是,阿齐勒,您为什么用这样尖刻的口吻?又不是我编造了这些难以置信的事情l那些证人看到天上有金色的反光难道也是我的错吗?对于这个现象可以有很多种合理的解释。也许是光线的把戏,反射在雾气上的阳光就有可能制造出这种效果,就像是彩虹……”
“您说什么,一道彩虹?那么说我们的凶手只可能是一个天使了!不用说了,他射出的都是金箭!”
“您为什么总是用嘲讽的态度讨论问题,我的朋友?难道十几个值得信赖的证人所叙述的现象都很可笑?您难道没有感觉到这个杀手的诗意盎然?请您试着用乐观的方法来考虑事情。闭上眼睛,想象一个美丽的画面:在一个广阔的青翠的草地上,点缀着一些雏菊,第一批春花,沐浴在融融的晨光中,只有一点儿薄雾,刚够造成一种朦胧的艺术感觉……塔利娅的‘乡间化装舞会’可以开始了!射手们做好了准备,马上要开始他们喜爱的游戏……然后,在庆典的高潮,伟大的宙斯落下一阵金子雨……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赋予生命,孕育出英勇的珀耳修斯;而是降下了天神的雷电。托马斯·波维英爵士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他死了,被一道‘彩虹’杀死了,就像您刚才所说的。这难道不是一个绝妙的谋杀吗,阿齐勒?难道不是一个完美的罪行,真正的伟大的谋杀?”
我赞同他的说法,但是对于他描绘的奇特画面有所保留。而且我向他指出,不管这个谋杀多么出众,我们还是完全没有合理的解释,第一个案子也是这样。
“其中的秘密始终难以解释,就像这个糟糕的雨天一样没完没了。”我总结说,然后转头往窗外望去。“真是糟透了,我马上就要去应付这个雨天……”
“但是您不是要走回去吧,我的朋友?”欧文惊奇地问,“您肯定会叫一辆出租马车……”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到马车的声音了。”我一边回答一边看了一眼放在壁橱上的漂亮的彩釉座钟。座钟显示已经十点多了。外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在这种天气里……
我的话音刚落,街上就传来了马蹄的清脆的响声;好像是故意要和我的断言作对。起初声音很远,但是逐渐接近了,最后停在了我们所在的建筑的外面。一声马嘶,然后是模糊的对话的声音。
“这会是谁?”欧文脱口而出,然后迅速地走到窗口。
我也凑了过去,但是透过雨幕我们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在煤气灯昏暗的光线之下,我们看到马车小跑着离开了,人行道上有一个人影急忙地跑到屋檐下面。
我们回到原来的位置,刚一坐下,我们就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
“我感觉这是来找您的。”我对他说。欧文紧皱着眉头,望着座钟。
果不出所料,几秒钟之后,门铃响了。欧文去开门,回来的时候,他的身边是一个被雨水浇透了的访客。尽管他的圆顶礼帽压得很低,我还是立刻认出了他:苏格兰场的约翰·维德科恩德警官。
他的鬓须看起来像是强盗,很自然地给人以阴沉而严厉的感觉。还有那一身湿透了的衣服,看起来真是糟糕。这个钟点儿,他的不期而至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起了!”他脱下帽子,直截了当地说,“一起新的谋杀,真是发疯了,这一次比前两次更加让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