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相信这个看起来瘦得像个猴子一样,身高连一米七都没有的男人会是整个系列杀人案的凶手。在众多被害人中,比他高大的女性大有人在。
但是他那双惊慌失措,却又偶尔贪婪地在秦玲和杜丽身上来回打转的眼睛却告诉所有参与办案的刑警,这个人的身上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关于他的详细资料很快便送到了唐贺功的案头。
“35岁?”看着他的年龄,唐贺功有些不敢相信,他问秦玲,“你觉得像吗?”
“你比他还年轻。”秦玲一本正经地说道。
唐贺功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带着笑容继续看着资料。
犯罪嫌疑人名叫王普宁,十年前毕业于国内一所知名大学的哲学系。上学的时候,他就因为用望远镜偷看女生寝室而被学校记了大过,直到毕业,这个处分也没有能够撤销。因为他屡次重复着自己的过错,到后来,甚至发展到了去偷女孩子的内衣。如果不是家里上下打点,他恐怕连毕业都成问题。
因为这个污点,毕业之后没有用人单位肯要他,最后,他只能回到了生源地,在街上摆摊修锁——这大概是他大学时期偷窥偷内衣唯一带给他的好处,他对锁的研究甚至连一些开锁公司的人都自愧弗如。
不过这个生意显然没什么出路,想开锁的大有人在,修锁的,除非那把锁有特别的意义。一年后,王普宁通过家里的关系,进了L县晚报社,当上了一名记者。
或许是因为他那双眼睛总是色眯眯地盯着女同事,或许仅仅是因为他太过于不修边幅和浓烈的狐臭,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没有女孩子愿意和他交往。他也不在意这些。
但没过多久,女同事们便发现,不管是她们上厕所还是在宿舍洗澡,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们,放在办公室的丝袜也开始莫名其妙地丢失。保安在查看了监控录像后,将王普宁列为重要嫌疑人,并在一个晚上,将正在用丝袜自慰的王普宁堵在了办公室里。
他被抓住的时候,还不忘完成最后的动作,然后,脸上才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
因为这件事,王普宁险些被辞退,家里动用关系才保住了他的工作,却也从记者的岗位上离开,成为了征订员和送报员。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七年前。
电视大学的一名女孩儿失踪,警方在周密走访后,确认她的男朋友有重大作案嫌疑,然而犯罪嫌疑人却拒不认罪,称当天与女孩儿发生了一些争执,那之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但是警方在对他的家进行搜查的时候却在床下发现了女孩儿的尸体。
因为床底空间过小,女孩儿的身体极度扭曲,蜷缩成了一个圆形,嘴紧紧地咬着脚趾。
王普宁当天送报纸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切,尽管警方拒绝他的接近,但他还是利用娴熟的偷拍技术拍到了几张至关重要的照片,随后找到主编,对案件进行了大篇幅的曝光,并加入了自己的一些臆测。
这是L县警方的耻辱,公安局的公信力遭到了当地群众的广泛质疑,尽管在事后用尽办法弥补,但那次事件还是导致L县的多名领导提前退休。
这是衔尾蛇最早的雏形,也是王普宁仕途的起点。
三个月之后,检方对这起杀人案提起了公诉,在法庭上,嫌疑人拒不认罪,声称遭到了警方的刑讯逼供,并亮出了身上的伤痕。尽管最终证实这不过是嫌疑人和律师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但王普宁却从中发现了机会。
他完全无视鉴定机构对嫌疑人身上的伤痕和律师协会对事件的公开声明,以及对律师的处罚,反而挖掘出主审法官与被害人同姓,臆造了法官与被害人是表兄妹的关系,大肆批判中国法制的不公,法官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这份报道让该晚报一跃成为H省的知名报纸,报纸的销量扶摇直上,多次加印,从一个要靠财政补贴生存的单位转变为盈利大户。王普宁也从问题员工成为了报社的首席记者。
尽管那个案子的主审法官最后发表声明辟谣称与被害人没有任何关系,并公开了简历表明自己是一名女性。但是,谣言已经产生。
在中国,这或许也是一个独特的现象,谣言的传播渠道永远要比真相的传播渠道更广,所有转发过谣言的人,在面对真相时却选择了沉默。
“第一次制作衔尾蛇完全是个意外。”王普宁坐在审讯室里,平静地回忆着,“具体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欣赏着一具美妙的胴体,她是新来的实习生。”
“偷窥就说偷窥,别侮辱了欣赏这个词。”
专案组组长恰好醒来,粗鲁地拔掉针头,捂着流血的伤口冲过来,恼怒地说道。
“你不懂。”王普宁摇了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对我来说,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件艺术品,偷窥才是对她们的侮辱,我那是欣赏,而且是在不打扰她们的情况下,静静地欣赏她们最原始的状态。”
“好吧,你是在欣赏,然后呢?”郑岩笑了笑,问道。
“她发现了,她无法理解我这种高雅的行为,她要举报我,所以我就杀了她,把她做成衔尾蛇的形状,说来也奇怪,那件事过去没多久,我就被提拔成了主任记者。”
“成为主任记者之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王普宁神秘兮兮地看着审讯他的警察,压低了声音,“我不仅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她们,只要我想,不,有时候就算我不想,我也可以拥有这些艺术品,她们会主动来找我,躺到我的床上,任我摆布,蹂躏、欣赏、留影,就为了换取能留下来继续工作的机会。”
“但是我觉得她们不配。”王普宁笑了笑,脸上竟然露出了崇敬的神色,“她们玷污了艺术,她们应该成为祭品,她们必须用自己的鲜血去铺平我通往真正艺术的阶梯。”
“两年前你成功升任副编审,那次你杀了什么人?”郑岩继续问道。
“不记得。”王普宁摇了摇头,“她们连艺术品的门槛都没够到,不配我记住她们的名字。”
“这次为什么杀人?”
“嘿嘿。”王普宁猥琐地笑了一下,目光在秦玲和杜丽的身上游荡着,“如果你们让我欣赏欣赏这两个艺术品,说不定我会想起来更多东西。我觉得她们和以前我欣赏过的完全不同,她们身上有一种气质,真正的艺术品才有的气质。”
“算了吧。”唐贺功靠在椅背上,在杜丽发火前就说道,“我们问你,是希望你自己说出来,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的主编即将退休,下一任的主编在你们几个副编审之间产生,对不对?”
“在过去你杀害的人当中,基本都是实习生,而且是在实习期满之后动手,很多实习生为了留在报社工作,会到你家去找你,而你借机杀害了她们,因为她们做那种事会保密,你不怕会被发现,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
“那些女孩子的衣服和她们的工作牌都被你小心翼翼地收藏着,那些衣服上……”唐贺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你用那些衣服自慰。”
他从红着脸的秦玲手里接过了一份报告,摔到了王普宁的面前。
6号监狱,院长办公室。杜丽加入Z小组之后第一次回到这里,她尽可能平静地对院长说道,但是脸上的纠结难以掩饰内心的挣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该说出来,他虽然是出于好心,但是,我们可能放过了一个杀人恶魔。”
“你觉得郑岩在Z小组的表现怎么样?”院长习惯性地揉捏着自己的鼻梁,问道。
“他确实是个天才,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的推理能力很强,他发现的线索是我们很难发现的,再加上一个同样出色的秦玲,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组长,很多案子对他们来说的确没什么麻烦。”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呢?”
“不太好,但是还没到失控的程度,我还可以掌控他。”
“就是说我们让他离开6号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可以解决很多之前难以解决的麻烦。”
“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在那个案子上他的做法……”
“杜医生,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说那个女孩儿可能是杀人恶魔,有什么证据吗?”
杜丽愣了一下,看着院长,而院长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没有。”她摇了摇头,“一切都是我的推测。”
“既然是推测,那就有很多可能,你说的只是其中一种,她也可能不是。那女孩儿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听说她现在的老师是郑岩当年留学时候的老师,他的严苛程度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不应该因为他的一次爱心泛滥就毁掉一个天才的前途和一个英雄。”
“我明白了。”杜丽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我会保密的。”
她说着,站起了身。
“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院长笑了笑,在便签本上写下了一个地址,“去找顾维教授谈谈吧,我有事的时候都会去找他商量,相信对你也会有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