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整整八天假期, 边赢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如何照顾手脚不方便的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掌握这项技能有什么卵用。
尤其是假期后面几天,云边不好意思让大家一直陪着在家里长蘑菇,就赶他们出去玩, 当然其中不包括边赢,他得单独留下来陪她。
假期最后一天,云边指挥边赢收拾行李, 她对自己的东西怎么摆放有自己的要求。
边赢耐着性子给她收拾,随口问起她接下去的打算:“回去以后你打算住到哪里?”
云边眨巴两下眼睛, 理所当然地说:“你那呀。”
她们寝室在五楼,而且床是上床下柜,厕所是蹲坑, 她现在膝盖不能弯曲,住寝室肯定是诸多不便。
“嗯。”边赢替她把吹风机折起来,绕好线, 再装进防尘袋里。
云边品出来了, 边赢似乎没有非常希望她住到他那里去,不然他应该说“你住我那去吧”,甚至可以不用说,因为住到他那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
仔细回想起来,他从来没有多积极地邀请她到他那过夜, 更别提叫她搬去跟他同居。
冯含蕾跟她男朋友认识才两个月,早就弯道超车发展到灵肉合一, 而且她男朋友叫她搬出去跟他一起租房子住, 现在全寝室都在劝她三思。
先不细究别人男朋友到底渣不渣, 好歹人家有这份渴望。
边赢这人怎么回事?是她云小边的魅力不够大,还是他边不输清心寡欲跟同龄男孩子不一样?
根据他那一抽屉的小黄书,后者可以被排除。
那就是她对他的吸引力不够大咯?
岂有此理。
云边不想把怀疑的种子憋在心里, 直接就问了:“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住到你那里去?”
“没有啊。”边赢矢口否认。
云边哪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你就是不希望,你从来不叫我住到你那里去。”
边赢不说话了,甚至还试图转移话题:“吹风机帮你裹到衣服里面?”
这下云边确认了。要不是腿走不了路,她肯定拱到他身上去揪着他说个明白:“边赢,原来你真的不希望!”
她难以置信:“你怎么这样,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明白,怕是要世界大乱了,边赢无奈,正面回答:“我是为了你好。”
云边以为他指的是怀孕方面的风险,这个说法难以说服她,好好做安全措施,能得有多倒霉才中招啊。
她不信边赢是因为这个。
“怎么个为我好?”她刨根问底。
边赢不再收拾东西,就近在化妆椅前坐下来,看她,问了一个问题:“你介意你男朋友以前和别人同居过吗?”
云边诧异地瞪大眼睛,一方面是没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另一方面当然是被其中的信息量震慑了,她沉默半晌,小心翼翼问:“你跟谁,多久啊?”
“……”边赢无语,“我只是说假如。”
“哦。”云边松了一口气,“还行吧。”
她倒是开放。边赢说:“如果是我,我会介意,而且很介意。我可以勉强不去在意她有过别的男人,但是同居会成为我心里永远的刺。”
云边管他介不介意的,反正她又没跟别人谈过恋爱:“你别岔开话题……”
说到一半,她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他担心他们走不到最后,怕同居影响她声誉,她以后的男朋友或者老公介意。
毕竟同居和结婚差不多,都是两个人相濡以沫地过日子,全方位渗透进彼此的生活。除了一张证,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今社会对女性的苛刻程度总是高于男性,同居虽是两个人共同的行为,但女性要承担的舆论压力远超男性。
他在为她考虑。
云边当然是感动的。
但隐隐也感到失落。
原来他对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和把握,所以提前做了准备,留有退后的余地。可她对未来、对婚姻的展望,根本没有想过除他以外的第二种可能。
也许是她太贪心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理所当然了。连20岁都没满的年纪,凭什么信誓旦旦承诺一生。
想象跟他分开的场景,她的不高兴全写在脸上,半点没隐藏。
边赢过来抱住她:“我只是说万一。”
“什么万一?”云边推他一把,“你家里嫌我出身配不上你?”
她这就属于恶意挑事了,边闻自己都不顾父母反对娶云笑白了,怎么可能为了家境原因反对儿子的婚姻,而且奇美拉事件过后,他对边赢有求必应,也幸亏边赢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要是从小被这么宠到大,绝对要出事。
“怎么会,我虽然具体没问过我爸,但他给你的钱,够你当小富婆了吧。”边赢摸她的头发,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当然边闻给得再多,双方实力差距还是悬殊,边赢就那么一说,表明个态度。
“那还能因为什么?”云边蛮不讲理,偏要跟他作对,谁让他闲着没事考虑分手的事,“因为你终有一天会厌倦我,因为你脚踏两条船?”
“云边,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边赢牛气哄哄当了十七年的边家小少爷,有一天一纸DNA鉴定报告出现在他面前宣布他不是边闻的孩子,是母亲与别人私通生下的小杂种。
他就这样狠狠摔到地上,谁能想到他还能再次回到云端,他自己都没有奢望过。
可他就是回了。
世事无常便是如此,命运的手只需轻轻拨动棋盘,就能翻云覆雨,彻底改写一个人的人生,再笃定的信念都能被被连根拔起。
这些道理云边都懂,可她不愿意在稳妥美满的现在考虑那些不愉快的可能:“我就不要,你不准跟我分手。你一天喜欢我,就得永远喜欢我。”
她眼眶都红了。
边赢哄她:“嗯,我永远喜欢你。”
云边还不解气:“那你八抬大轿欢迎我住到你家去。”
边赢让她逗乐了,忍俊不禁,他原打算再哄她几句,结束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但是有根刺戳在心中终究是令人不愉快,犹豫一下,他还是问出口:“如果将来你妈妈怎么都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威胁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以死相逼,你怎么办?”
他有关未来最大的担忧,正是云边在亲情和爱情中间的抉择,他太清楚云边对云笑白的爱和依赖,从她两次选择中,更自知在她心目中比不得云笑白重要。
他可以排除万难做两边家长的思想工作,可如果她主动放弃,那他的一切坚持都没有意义。
什么世事无常,都是借口,让他没有足够信心的不是斗转星移的时间,而是云边。
无论是当时提母亲说出亲子鉴定的结果,还是高三那年双方父母分手选择和母亲回锦城,云边都没有后悔过,因为在那些当下,那是她该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事。
可她的心又何尝没有被撕裂。
“我也以死相逼,我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甚至可以怀着你的孩子告诉她我非你不可。”她艰难地单脚站起来,像个积极表现、急于得到肯定的孩子,“我有一百种办法赢得胜利,我不会再让你输。”
她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
回到S城,云边入住边赢家中。
自那天推心置腹的谈话过后,双方都打了强心剂,感情更进一步。
边赢顾忌着云边的伤势,医嘱让她尽量不要弯曲膝盖,虽说他能想到一百种用不到她膝盖的姿势,但到了那种情迷意乱的时候,什么都可能超出控制,他怕万一一个过火酿成严重后果,所以始终没对她做什么,都是些小打小闹。
好几次勾得云边不上不下,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注意点就是了,但她不可能对他霸王硬上弓,也不好意思跟他明说。
就很无语。
云边摔伤膝盖的事情没有告诉家里,反正伤势不算太重,医生预估一个多月就能下地,所以一到周末她就找借口糊弄云笑白,一会说太忙,一会说脚扭到了要静养几天,一会说班里要团建。
云笑白虽有所怀疑,但每次视频云边里又好好的,而且她还由边赢背着去了两次寝室,在寝室跟云笑白视频,更是找不出破绽。
“小孩长大了,翅膀硬了。”云笑白无奈感慨。
随着云边渐渐好起来,一个周末,边赢回临城考科目二,武洛她们几个陪云边去医院复诊。
“恢复得很不错。”医生说,“可以小心点下地了,但剧烈运动还是禁止。”
云边琢磨着剧烈运动到底包含什么,跑步啊,蹦蹦跳跳什么的不用说,肯定包含在内。
那别的呢?
她把武洛她们几个支出诊间。
“还有什么事吗?”医生问。
医生挺年轻,三十出头的小伙子。
云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反正都是陌生人,以后未必还会见面,而且医生眼里,人体只是没有感情的器官,大可放宽心。
她干咳一声,想了个文绉绉的说法:“能进行性生活吗?”
良好的职业道德令医生的脸上仅仅闪过转瞬即逝的诧异。
“能,但叫你男朋友小心点。”医生看电脑屏幕,十分淡定地补充,“那些要用膝盖的姿势,绝对不行。”
*
考试结束以后,边赢发微信告诉云边他通过了科目二。
先空着:“恭喜【转圈圈】”
先空着:“什么时候回来?”
边不输:“你要是一个人住不害怕的话,我就明天再回来了,陪下奶奶”
最近几个周末为了照顾云边,他也很久没有回家了,爷爷过世以后,奶奶一个人很孤单,格外惦记他,他打算好好陪老人一天。
他都这么说了,云边当然不能阻挡他尽孝。
正好,给她时间好好准备下。
云边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衣服都翻了出来,打算挑一套最性感的明天迎接他。
她在他这住一个月,他房间的衣橱里已经堆满她的衣服,她挑花了眼,对着镜子一件件试穿,半点不嫌麻烦。
挑到夜色弥漫天际,她终于选定一件黑色的连衣吊带裙。
算不上暴露,但衬得她肤白胜雪。
挑完衣服她又顺便给自己化了个妆,她的五官不适合浓妆,因此只涂了个口红,打了个底。
镜中的人又纯又欲。
半遮半掩才最勾人。
云边来来回回照一会镜子,自己是很满意的,她哼一声:“要是边不输还无动于衷,那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这时,她隐约听到外头传来门被打开的动静。
这人,说不回来,怎么又回来了。
还挺会给惊喜的嘛。
她迎出去。
在客厅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