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曲秋橙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梦里她染了一头绿毛,还嚣张地在殷折雪面前晃悠,最后差点被他的灵力绞成秃头。
曲秋橙被吓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镜子检查自己的头发,确定只被绞断两撮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这两截枯巴巴的发尾实在难看,她拿着剪刀修修剪剪一番总算能看,审视一番后顺手将其编成两缕短短的辫子藏在其余发丝中。
然后她发现昨晚被殷折雪攥过的那只手腕青了,一圈残留着指痕印记的淤青牢牢锁在纤细的手腕。
她肤色太白,稍微掐一把就容易淤青,昨天膝盖不小心磕到桌子,晚上就青了一片。
倒也不是不能忍。
曲秋橙在心里将殷折雪痛骂一顿,扯下袖子盖住那圈淤青。
新的一天,新的气象,她洗漱完打开门,抬头就看见害她手腕淤青、还害她做了一晚上噩梦的罪魁祸首悠闲地站在对面。
两个房间中间隔着宽敞的弧形空间,扶栏围出一圈椭圆,云雾从下向上弥散,颇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意境。
殷折雪今日长发半束,垂落的发丝略显凌乱,仿佛只是刚起床随手一束,仍旧一身灰袍,唯独腰间多了一丝金色的点缀,柔软灰帛环绕颈间,微微遮住他的下颚。
他正低首看着什么。
曲秋橙在“关门回去睡个回笼觉”和“假装没有看见他”之间拉扯一秒钟,本来踏出去的右脚已经主动往后退了半步,还差一点就能关上门,对面那人目光正好转了过来,直勾勾看着她。
——别想装作没看见。
她想起昨晚不小心看见的那双猩红瞳眸,眼角微抽,心想她今天还没来得及穿那两件防御法衣,安全感不足,于是镇定地转身带上门,非常识趣地踩着机关木飘到他那边。
不过两天,她居然已经能读懂大反派的心思,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殷折雪的目光在她编成小辫子的头发上一扫而过,发现她今天又系了两个新的白团子。
曲秋橙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觉得今天站的这位置甚是眼熟,在发现扶栏上还有她昨天落下的两粒瓜子时,沉默了一秒钟。
“殷折雪,你让我过来是为了给你递瓜子吗?”
殷折雪停顿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这回事。
“橙子味。”既然她想给。
“……没有了。”
昨晚被他那么一搅和,她根本没时间搞瓜子,而且当时剩下的瓜子她在看异种降临时就嗑完了。
她本以为他会像前几次那样毫不掩饰地露出反派本性,没想到他竟只是随意“哦”了声,便不甚在意揭过这茬,目光落在下方。
对于他今日莫名温和的态度,曲秋橙有点受宠若惊,确定他没有要找她麻烦的意思,她便探究地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中央庭院里的天音和顾影风今天不知为何竟又凑一块儿去了,两人离得很近,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头发都快碰到一起。
曲秋橙喜出望外。
这才两天,他俩感情进步简直堪称神速,再过几天他们是不是就该互许终生了?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曲秋橙做贼心虚般将双手捂在眼前,偷偷从手指缝里观察那两人,直到他俩讲完话彼此退开一点距离,她才意犹未尽地扭回头重新看向殷折雪,试探。
“殷折雪,你之前一个人在这看了这么久,是不是终于打算移情别恋?”
他冷冷看过来。
曲秋橙:“我的意思是你嗑cp的对象终于改变,现在知道顾影风和天音的cp比和我的甜,对不对?”
殷折雪将不知何时定在她脸颊的目光移开,漫不经心看向下面的两个人。
天音不知想起什么,噗嗤笑出声,抬手掩唇,有些不好意思,顾影风也以手抵唇咳了声。
殷折雪看了片刻,嗓音淡淡:“碍眼。”
曲秋橙觉得他口是心非:“碍眼你还在这看这么久?”
“只是在想是否要将你丢下去。”他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你看着比较顺眼。”
原来他在看他俩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她?还是想的要把她丢下去破坏他俩的好氛围?
建议下次别想了。
曲秋橙连退三步,远离扶栏,双手叉在胸前,满脸拒绝:“我跟你讲,棒打鸳鸯是会天打雷劈的。”
“那你早该被雷劈死了。”
曲秋橙:“?”
她假笑:“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这件事。”
说来也巧,正在这时,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雷声。
曲秋橙心头一跳,心想倒也不必来的如此及时。
楼下顾影风和天音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忙出门往那边赶去。
重九和涿光今日修炼闹出的动静太大。
殷折雪冷眼看着顾影风和天音一起离开,眼尾余光忽而瞥见曲秋橙尚未回神的白皙侧脸,心绪一顿。
想起第一道雷炸开时她脸上无法掩饰的错愕,隐在发后的眼尾轻轻扬起,他蓄意开口道:“还活着?”
曲秋橙醒过神,意识到他居然故意拿她的话堵她,有点无语:“看见我还活着,你有这么失望?”
“有点儿。”
“过分了,说点假话不是很难的吧。”她嘀咕,“你这辈子就没说过一句假话?”
“没有。”殷折雪顿了顿,又说了一遍,“没有。”
没有就没有,干嘛说两遍?
殷折雪:“以上有一句假话。”
曲秋橙:“……”你搁这跟我玩大家来找茬呢?
但她还真吃这一套。
看着她埋头苦思的模样,殷折雪静了一息,轻笑:“你信了?”
曲秋橙抬起脑袋:“你骗我?”
殷折雪:“这种骗小孩的话,涿光和重九三岁就不信了。”
他当然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但余无海会,用的次数多了,连三岁小孩都不吃这一套。
曲秋橙迟疑:“你刚才是在逗我?”
“是嘲笑。”殷折雪睨她。
曲秋橙真诚道:“你以后可以说人话。”
殷折雪:“你若听不懂人话,便该问问自己是不是人。”
曲秋橙:“……”
他有时候说话真的是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汁的冷刀子,偏偏她还说不过他,总被刀子扎满身。
雷声停歇,好一会儿没有再响起。
曲秋橙放松下来。
因为生前的职业习惯,她对天象比较敏感,尤其是雷雨天,每次遇到总要多多注意,今日虽只有雷声没有雨,她还是条件反射多看了几眼。
“殷折雪,你知道刚才怎么回事吗?”她扶着栏杆朝雷声的方向张望,动作间扯动袖子,露出一节淤青的手腕。
他淡淡道:“因为棒打鸳鸯,天打雷劈。”
曲秋橙:这一茬就过不去了是吧。
他慢悠悠侧过脸,眼风蓦地瞥见搭在扶栏上的那节淤青手腕,腕骨附近留下模糊的指印痕迹,散漫的目光凝了一瞬。
昨晚掐住那节手腕的触感似乎还萦绕在指尖,那股残留的橙香本应早已被他丢弃。
此时却又隐隐察觉,那股香味不知何时渐渐笼罩在他周身。
曲秋橙不知他在看,正暗自琢磨要不要也过去看看,可若是去了,一定会撞上顾影风和天音。
她并不是很想和顾影风打交道,主要是一看见他就会想起缚灵珠的事儿,但若是真该见个面,她也不会特别排斥。
她收回手,长袖复掩住那圈淤青,有些不放心,转身准备下楼:“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
殷折雪发后的眼睫轻动。
沉浮的机关木咔哒作响,形成通往一楼的格子似的楼梯。
曲秋橙刚踩上第一层,就听见他给重九发的传音,嗓音不紧不慢的。
“重九,修炼动静小点。”
她扭回头,刚好看见传音咒在他指尖消散:“刚才的雷声是重九在修炼?”
重九及时回应这道传音。
“方才是不是打扰雪君大人您休息了?抱歉,之后我会注意的。”
曲秋橙这才将脚从机关木上挪下来,又耽搁了一会,她才找了个借口溜去楼上吃早饭。
等她走了,殷折雪取下腰间的一枚黑签,不紧不慢刻下传音咒,金色符文在黑色的玉面上若隐若现。
正在清泉修炼的重九忽然收到一条新传音,竟还是黑签传音。
涿光也看见了,脑袋凑过来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黑签传音?雪君大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吗?”
上一次他用黑签传音,还是为了把濒死的他们带回书海阁。
可惜黑签传音只有指定的人才能看见上面的字,灼光看不见,急得上蹦下跳。
重九看完后表情很奇怪,迟疑着把黑签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确定没看错,他才默默看向好奇得不行的涿光。
“到底怎么啦,雪君大人吩咐我们去做什么?”
重九:“雪君大人让我帮他找一样东西。”
涿光:“什么东西?很厉害的那种法器吗?”
重九沉默了一秒钟:“不。”
涿光催促:“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快说呀。
重九声音有点飘:“雪君大人让我找一瓶能够治疗外伤的膏药。”
涿光:“……”
一瓶药也值得用黑签加密传音吗?
涿光迟疑:“你确定是治伤的良药,不是杀人的毒药?”
重九反问:“雪君大人杀人还要下毒吗?”
涿光:“……”
她宁愿相信殷折雪会用毒药杀人,也不愿相信他会要救人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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