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日子,沈圣懿准备妥帖地去赴约。
这地方他以前路过过,但从来没有进来过,如今进入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竟别有洞天。
原来这里还可以吃饭,只是他大小是个官,。员,竟是连这里的门路都摸不到,如今真有点土包子进城,没见识了。
沈圣懿在都城脚下做官不过才几年,他没有厚重的家族,同族这一辈里也只有他在做官,好在沈芮还算争气,在读书一事上不用他费心,若是行的好,以后也会入朝为官,到时一代代做起来,从他们这里开始,成为家族的底气,几代下来也会成为厚重之家。
沈圣懿这样想着,加之自己一会儿要去见的人之尊贵,让他忽略掉一时的气馁,重新打起精神被人带着朝院中深处走去。
侍者在一处雅阁前停下,然后躬身伸手把门向左侧拉开,沈圣懿吸了口气,脱履步入其中。
“世子殿下,让您久等了。”
薄且微笑:“沈大人很守时,是我早到了。”
薄且说着就让人上菜,这期间,薄且非常平易近人地给沈圣懿介绍每道菜式。
沈圣懿每道菜都使劲夸赞,他也算吃过见过,但不得不说这里的菜肴确实独具匠心。一直到菜式上齐,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融洽。
饭已过半,薄且放下杯来,忽然说道:“沈大人可记得,我的一个庶妹。”
沈圣懿疑惑:“不知殿下指的是哪位姑娘?”
薄且:“哦,那看来令公子是没有与您说过她了。”
沈圣懿这才觉得话味儿不对,他小心地道:“请殿下明示,下官确实不曾听犬子提起。”
薄且:“王府梁氏所出的大姑娘,薄溪若,她可是仰慕令公子很长时间了,梁氏与府上夫人也一直有来往,本以为这次我与父王回来,就可以找媒人结一段佳缘的,不想竟是让某些人钻了空子。”
沈圣懿一听这话,知道事情可大可小:“可是,犬子已经定亲,这事王爷也是知道认可的,殿下应该也看到了。”
“我当然知道沈芮已定亲,也知道王爷认下了这门亲,但是有些话王爷不好说,我这个做兄长的却不吐不快。”
沈圣懿只能洗耳恭听,薄且接着说:“我也不管到底是沈芮给过溪若幻想,还是我家大姑娘自作多情,既然她求到我这里,我就要给她作主。我也不像我们王爷,要顾忌的人与事太多太杂,我只管家里人的好歹,不是我家人的,与我何干。”
“可是,可是,这亲事六礼已走过半,就算现在,这也,”沈圣懿有些着忙。
薄且道:“不是才过半吗,多少亲事临门一脚还有作废的呢,你家这宗不是很正常。”
沈圣懿不说话了,他明白了世子爷的意思,可他什么都答应不下来。王爷的抬举还历历在目,怎么看也不像要为庶出女儿谋婚事的样子,沈圣懿不可能马上表态。
薄且也知道沈圣懿这个年纪,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多少都有点泥鳅鱼的本事,滑不抓手。
他也现场逼不出沈圣懿说出个道道来,但言尽于此,到时皇上的圣旨降下来,回头真到了临门一脚他再慌不择路地退婚,别怪他没给过他机会。
薄且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今日不过是让沈圣懿知道他的态度,因为有人处心积虑抢了他妹妹的姻缘,所以他反对这门亲事。
只要让对方知道他不高兴沈家的这门亲事就可以了,待他的身份天下大白时,沈家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沈圣懿这顿饭吃的并不安稳,怎么从院子里出来的他都不知道,只知道待自己回过神来,已在自家马车上。
回到家他找到沈芮,逼问他与王府的薄溪若到底发生过什么。沈芮抵死咬定,他从来没给过薄溪若希望,对她一直保持着礼节,不用说私情了,就是私下说话的情况都没有。
沈圣懿也是相信儿子的,且儿子对那沈宝用一看就是着了迷,非卿不娶,加之还有王爷在身后戳着,他自己就为人爹,这世子爷再难缠,总不能没过他爹去。
这样想着,沈圣懿没有什么动作,只当无事发生,继续忙着沈芮的亲事。
终于到了纳征这一步。这一次沈家人是从正门被迎进来的。
大弘朝的纳征,是要男方父母同时去到女方家,双方算是正式见礼。
其中还有一个环节是,双方长辈要给两边新人抬面儿礼。就是拿一片红布包着一张银票,数额按各家情况来定。
是以,在场除了沈大人与夫人,王爷与程烟舟之外,沈芮与沈宝用也在场。
而令沈圣懿想不到的是,世子殿下竟然也在。
不是说他不能在,但双方长辈在就可以的事,世子就算嫁的是亲妹,也不是一定要在场的。看到他,沈圣懿有些紧张和心虚。
还好,世子一如往常一样和气,只是坐在那里。
薄且在场除却沈圣懿感到意外,沈宝用也觉得奇怪。她忽然想起薄且上次警告她的话,他好像说,不许她与沈芮再单独会面,否则的话会让她成不了亲。
但今日这场合不算单独会面,他们是在国家礼教下行正常之举,他应该挑不了她的毛病了。
仪式还在进行中,两个小的给长辈们行礼后,?沈大人拿出红布包着的压面儿礼递给了沈宝用,沈宝用谢过沈大人与夫人,而另一边王爷也把压面儿礼亲手给到了沈芮手中,沈芮同样道谢
亲眼看着这道礼成,沈圣懿的内心踏实了不少,看王爷这意思是没有一点弦外之音,是真心实意赞同这门亲事的。他觑了世子一眼,见世子也没什么反应,就又踏实了一些。
礼成后,两个准新人是可以见面交流的,一股都是由女方带着游逛一下家里园子。
沈芮与沈宝用在王爷的一声:“你们两个去吧,我们大人说说话。”中,一齐离开了正堂。
而薄且起身跟了出去。
沈宝用与沈芮刚走出达润堂,沈宝用一回头却不见沈芮,正纳闷着,却见薄且近到她身边,对她说:“我在烫书轩等你,若你不来,”他说着看了眼堂内,“后果自负。”
今天这日子,未来公公婆婆夫君都在的日子,沈宝用一点岔子都不能出,她没纠结多久,就去追薄且去了。
可薄且走得太快,她根本跟不上,待她到烫书轩时已有些气喘吁吁,再看薄且,已悠然地喝上茶了。
她心里有些暗气,问他:“殿下叫我过来做什么?”
薄且只道:“坐那去。”
沈宝用忍了忍,走过去坐下来。就在她以为薄且可以回答她时,他却不再理她。只见他把茶杯放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沈宝用忍无可忍,但态度还是好的:“殿下,您究竟叫我过来做什么?我们不能这么不说话地坐着吧。”
薄且眼都没抬:“不行吗。”
沈宝用闭了闭眼,暗暗吐气。
然后,他还真的一言不发,若她也不说话,两个人真的只是沉默地坐着。
时间过去了一小会儿,沈宝用又开口了:“殿下,我还要回去找沈公子,王府园子大,我怕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薄且还是那个样子:“会有人带他回去的。”
“可今日本就是我该带着他一起逛园子的日子,我若不去,”
薄且终于肯抬起眼来看向她,同时打断她道:“我说过的话都被你忘了。”
“没忘,但今日不同于那日,我们是正常,”
“闭嘴,没有我的同意,你走出这个屋子试试,以为我不敢捆你。”薄且说着还朝她双腿看去。
沈宝用感到一股凉意从后脊背蹿上来,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不用一定温润如玉带着假面具的对她,但也不要这么肆无忌惮吧,她做错了什么,要他用捆住她来威胁。
沈宝用觉得有什么不对了,薄且的言行与举止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一个念头在她脑中慢慢成形,然后就把她吓到了。
怎么可能呢,若真如她想的那般,那她可不要太命苦,她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不会最后全栽到他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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