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艾薇听到不远处有河水流动的声音。她试着移动自己的身体,却感觉到每一部分都异常沉重,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这样下去不行啊,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呢?艾薇轻轻地动了动脚趾、脚腕、手指、手腕、脖子……好像各个零部件都还齐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张开了眼睛。
艾薇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空旷的沙地上,身旁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携带着泥沙正缓缓地流动着,沉静而稳重的水声,让她渐渐地感觉到了释然,力量仿佛又回到了身体中。天空格外湛蓝,太阳火辣辣地照射下来,晃得她不得不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是这样一个场景?她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眯起眼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刚才自己明明是待在伦敦的家里,为什么转眼间就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她积攒力量,试着慢慢地爬了起来。
“有人吗?!”她大声地问了一句。
没有回答,只有河水的声音,令她骤然觉得有种难以形容的空洞感。放眼望去,四周只有空空荡荡的沙漠,仔细看看,远处好像还竖立着一些奇特的大型塑像。
从艾薇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些塑像很像是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啊。艾薇心里盘算着,莫非她是到了埃及?但是转瞬间,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埃及和伦敦,扯不到一块去呢。
“到底是什么地方嘛!”她拍拍身上的沙土,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呢?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臂,真疼!看来不是在做梦。她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带在左手上的黄金镯不翼而飞,其他的饰品、衣服倒还都是完好无损,一样不落。
“真是奇怪,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呢?”她双手卡腰,望了望天,小小地发了一下牢骚。思考片刻,艾薇最终还是决定沿着河流往下游走。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首先,河流总会流到大海里去的,如果沿着河流走,就迟早会走到有人家地方;其次,那些奇特的建筑就在河流下游的方向,有建筑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吧?
“真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还会有这样原始的地貌,连半条公路都没有……”艾薇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好了,走一走吧,走一走或许心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等回到家里再和哥哥道歉吧。”虽然她真的、真的不想他结婚。
艾薇喜欢艾弦。
不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崇拜以及追捧的那种喜欢。那是一种带有几分迷恋意味的少女的爱恋。
小的时候,艾薇跟着妈妈在中国生活,艾弦跟着爸爸在英国生活,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面。当艾薇十五岁的时候,妈妈因为一场恶疾失去了生命,她的抚养权就划归到了爸爸那里。就在去英国的飞机上,她认识了艾弦。
起初,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在飞机上聊了起来。他们非常投缘,甚至还因为同姓而感到开心。艾薇为艾弦的英俊和成熟而倾倒,艾弦为艾薇的美丽和聪慧而着迷。两个人约定到了伦敦,就开始交往。然而,当他们踏进同一个家门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们是亲兄妹。
从那天起,艾弦还是对艾薇那么好,他成为了天下对妹妹最好的哥哥。但是艾薇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艾弦当成哥哥看待。然而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自己做主,自己争取,唯独这件事,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于是她只有期望,不能说出口的期望:他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她想,如果艾弦还有一点点喜欢她的话,他会感受到的,他一定会的。但是……
摇了摇头,艾薇全力甩开过去的回忆,打起精神慢慢地开始顺着水流向河的下游走去。然而三十分钟以后,一丝不安攫住了她的心。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连一个水堤、一个电线杆都没有看见?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连一丝人类文明的痕迹都没有?……她曾经听说过方位会在亚空间侧移的理论,但就算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好死不死偏偏把她移到连个公共电话都没有的地方吧。拜托,这可是二十一世纪!莫非,自己也赶了一把流行,时空穿越回到了古代?
她笑了,为自己那一刹可笑的想法。她蹲下来,决定利用太阳的位置在地上做一个小小的方位测量。正当她踌躇的时候,远处扬起了阵阵的尘土。艾薇定睛一看,好像是两个骑马的人正向着她这边奔驰过来。不假思索,她连忙冲着他们大力地挥起了手臂,“这里,这里!帮帮忙,我迷路了!”
当距离近到艾薇能看清他们的时候,她才后悔于自己冲着他们的求救。
这是两个年纪看来不过二十上下的青年。左边的男子骑着一匹毛色亮丽的黑色骏马,他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与翠绿的双眼,俊朗的面容流露出难以抑制的英气。他身着简便的半身护甲,腰间挂着的一把别致的佩剑,看起来颇像一位古代的武士;右边的男子则是骑着一匹美丽的白马,身材与左边那位相比瘦弱不少,他身着白衣,腰间束着镏金的腰带,一条长长的白布将他的脸庞和头发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来。
晕,难道还有人会在无人沙漠里搞Cosplay吗?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们两个是疯子!
艾薇突然间感觉有些害怕起来,因为精神病多半是伴随着暴虐症的,他们会不会仗着人多无缘无故地打她一顿呢?那她可就太划不来,还是假装没看见他们,走人了事吧。
但是,从这么个鬼地方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城市呀!当务之急是要借到手提电话联系哥哥。即使那两个人是神经病,带有这种通话工具的可能性也很大。
但是,他们会不会真的打自己呢?那会很疼吧?活这么大还没有被男人打过呢,更何况是被神经不正常的男人打。
但是,他们不一定是神经病吧,也有可能是在拍戏呀。
……
艾薇可怜地挣扎着、自我安慰着,却始终踌躇不前。
两个男人一早就发现了她,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便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打量着她。艾薇咬着嘴唇,心里一百个不乐意。看什么看!莫非是没见过女人不成?
黑色双眼的人和红色头发的青年商量着什么,在艾薇看来,他们像是在不怀好意地讨论怎样把自己抓起来卖掉。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就已经先大脑一步转身跑了起来,此时红发的青年突然敏捷地跃身下马,追向艾薇,一把扣住她的手,将她的头按到地上。
“喂!你抓住我干什么!!”艾薇大叫起来。果然是神经病,而且还是暴虐症的重症患者!艾薇一边懊丧地想着,一边飞快地盘算着,想找出一个能平安逃脱他们的方法。
“不得无礼!”按住她的人用奇怪的语言说着,但是艾薇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听得懂。她发誓在自己的十七年生命中,耳膜从未接触过这种语言,但是她现在偏偏就是能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到底无礼的人是谁啊!艾薇气死了,现在是哪个变态将自己的头按到地上啊!搞清楚状况好不好!
“喂喂,到底是怎么回事……”艾薇话还没说完,那只万恶的手更加凶狠地将她的头按到了滚烫的沙子里,沙粒几乎要磨破她的脸了。“不得放肆!”说完,红发的男子就用手摸向她的腰间,艾薇不由得用力地大叫了一声,“流氓!”
红发的年轻人,突然脸红了一下。他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艾薇的腰带、衣兜,对马上的人摇了摇头说:“没有武器。”
“没有必要这样警觉呀,孟图斯。”有如流水一般悦耳的声音从马上男子层层的“遮面布”后传了过来,压住她的手突然松开了,她无力地倒在沙子里。白衣男子翻身下马,走到艾薇面前,弯下身子,温和地向她伸出双手。他那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美丽的光芒,“抱歉,他也是好心,您没事吧?”
好心?好心就是把她的头按进沙子里?艾薇撇撇嘴,没有理会眼前善意的双手,径自站了起来,带着几分不满地说:“我迷路了,我只是想请你们把移动电话借给我用一下,如果没有就算了。”
“移动……电话?”白衣男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红发青年,后者也表示不知道地摇了摇头。“您刚才说的移动电话是指……”
不是吧?艾薇突然觉得眼前一片眩晕。算了,就当她没问吧!既然遇到了这两个疯子,走一走肯定还能遇到其他人。
“没什么,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啦。”艾薇想了想,这样说到。
“等等,”白衣男子轻轻地拉住艾薇的衣角,乌黑的眼中透出温柔的笑意,“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叫礼塔赫,这位是孟图斯,应该如何称呼您呢?”
礼塔赫?孟图斯?艾薇翻翻白眼,这算是什么鬼名字,骗她的吧?一种恶作剧一般的想法突然从内心深处冒出来,她嘴角轻轻扬起,略带嘲讽地说:“我叫——奈菲尔塔利!”
“奈菲尔塔利,”礼塔赫温柔地重复了一遍,“属于埃及的名字。”
那是当然,古埃及皇后的名字呢。算他有常识,艾薇略带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礼塔赫静静打量了艾薇片刻,接着便继续说了下去,“奈菲尔塔利小姐,其实,是这样的,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我想只有您可以帮助我们……”
What?艾薇瞪着礼塔赫唯一暴露在外面的两只美丽的眼睛看,她没听错吧?自己已经陷入了无比巨大的麻烦当中,怎么还有能力去帮助他们呢?就算有这个能力,她也没精力帮这个忙。
就在她刚要张口拒绝礼塔赫的时候,犹如流水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您之前不是说迷路了吗?如果您愿意帮我们这个小忙,我们明日就派人送您安全地回到家中。”
她自己也可以回去啊!只要是在欧洲大陆上,艾氏集团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随便去哪家银行就可以联系上哥哥,担保出钱来,何苦还要等到“明日”。艾薇仍然想要拒绝他,这时一直伫立在一旁的红发青年开口了,礼貌中带着几分年轻人的不耐烦:
“不要和她商量了,直接带回去吧。”
“但是也要征求奈菲尔塔利小姐的同意啊。”
“何苦一定要选她?这位小姐好像并不愿意帮忙。”
“奈菲尔塔利小姐的金色头发、水蓝双眸真是少见,这样才能满足了‘他’的计划吧。”
“我们只是被支出来充充数,随便找个省事的就好了,反正‘他’一定是仅仅把这个当作余兴节目的,影响不到大局……”
“孟图斯,我觉得奈菲尔塔利小姐是我们今天见到的最适合的选择。”礼塔赫依旧温和却决绝地打断了孟图斯的话语,继而转向艾薇说道,“奈菲尔塔利小姐,麻烦您帮我们这个忙吧,只是今天短短的一天,只要您出席一个小小的晚宴,明日我一定说到做到,送您回家。”
艾薇撇撇嘴,心中早就对他们刚才无视自己的那一番对话感到大大的不满。晚宴不晚宴关她什么事,还有那个所谓的“他”,反正素未谋面,她又何必给这个面子。
“不了,我还有急事……呀!”话还没说完,艾薇就被红发的青年拦腰抱了起来,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放我下来啊!”
“礼塔赫,没有时间和她说这么多了,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回去安排,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把这个外国的少女带回去吧!”孟图斯扛着艾薇走向自己那匹黑色的骏马,全然不顾她的挣扎与反抗,“只要她别给我们的计划带来什么麻烦就好,现在看她这个样子,真的是很让我发愁呢。”
礼塔赫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放心,到时候自然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不过你这个急性子,真的让我担心,不知道以后布卡会不会受你的影响,变得和你一样。”
“关我弟弟什么事。”红发的青年嘟囔了一声,把艾薇“安放”,不,应该说是“扔”在自己那匹毛色黑亮的骏马之上,又继续说,“抓好了,小姑娘,这可是我的爱马‘黑冰’,一般人我都不给骑。”
礼塔赫又是一阵笑声,艾薇不由得有几分恼怒,可当那红发的年轻男子拉动缰绳,马匹奔跑起来的时候,她立刻吓得用手紧紧环抱住眼前粗大的马脖子。
“你们虽然神经不正常!但是我不想死!”艾薇大声地叫着,闭着眼睛,用力地抓着眼前马的鬃毛。感受着沙地的热风从自己的耳边飞速地刮过。
佛祖啊!耶稣啊!哥哥啊!
她不要死啊!
她还要等剑桥的面试,她还想买新一季的BURBERRY,她还想和哥哥去听音乐剧!
被这两个神经病拐走,接下来自己会遇到怎样的事情呢?
谁能来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马匹从剧烈的颠簸中逐渐平缓下来,周遭渐渐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应该是来到有人的地方了吧。感到自己可以抓住平衡的时候,艾薇就慢慢地、带着试探地睁开了眼睛。
不可能!这不可能!艾薇在双眼看到周围一切的时候,开始质疑自己的神经是否也开始变得不正常。
即使仰视也看不到全貌的高大石像,即使眯起双眼依然会被光芒刺到的黄金雕塑。
这是一座属于太阳神的宫殿!华丽的金色砖石、精细的金色装饰与远处渐渐沉入河水中的夕阳遥相呼应。建筑由粗大而华丽的圆柱为主支撑体,圆柱上刻画着精美壁画,采用了奇怪的构图方法。那种扭曲躯体的方式,和描画的衣着样貌,独特却又令人感到有点熟悉。简朴的建筑结构,环绕四周的诸多艾薇并不认识的青葱植物,植物旁的塑像和装饰都充分展现出一种复古的奢华风格。联想到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她隐约看到的那些金字塔状的建筑,渐渐令她产生出一种不安的想法。
道旁的人们都身着样式奇特的服饰,佩戴着黄金的饰品,手持青铜的器皿。更加令她感到惊讶和恐惧的是:到了这里,她依旧没有见到任何现代文明的痕迹。没有汽车,没有柏油马路,没有路灯,没有电线,更别说是任何拍摄器材。她渐渐有些明白了,但是这一切太可怕了。她不愿意相信,虽然,虽然事实却是如此!这里不是拍摄现场,也不是神经病村,这里,这里是……
“埃及,古代埃及!”艾薇坐在马上,身体不由得微微向前挺直了起来。她几乎要尖叫出来:这里是古代……埃及?!
孟图斯从马上跳下来,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地开了口:“第一次来底比斯吗?这里是我们大埃及的首都,你不会连埃及都没有听说过吧?”
艾薇却没有理会他的问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震惊当中。底比斯,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的伟大都市,早在公元前上千年就名震古代世界的繁华都市,古代上埃及最具代表性的城市……那么,自己就是身处古代埃及!但是怎么来的,如何回去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在她过去的十七年生命中,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的事情。这一刻深深的恐惧已经将她包围:如果一辈子都回不去怎么办?不管有什么样的知识,在古埃及,她依然随时都有可能沦为奴隶,正如她在论文中研究的,古代的奴隶所从事的工作是机械而高强度的,她是不可能胜任的。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她还能存活吗?
当她正在飞速思考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时,孟图斯已经拽着她下了马,把她扔到了地上。几个侍女模样的人急忙迎了上来,恭敬地对孟图斯和礼塔赫拜礼:“大人。”
礼塔赫跟着孟图斯一边快步向宫殿深处走去,一边吩咐着几个侍女,“今夜的晚宴她要参加,你们给她准备一下。”
“是。”侍女们对着他们的背影极尽虔诚地拜着。紧接着,还不等艾薇做出任何反应,她们就半搀扶半强迫地将她往另一个方向带去。
“你们做什么?这是要去哪里?”艾薇一头雾水,本能地小小反抗着,但侍女们的力气却出奇的大,禁锢着她的两肘,让她动弹不得。
“请跟随我们去浴室,请您放心,您的衣物我们会为您清洗并保管好。但是今晚您要参加重要的晚宴,必须要清洗干净,盛装出席,何况今夜还会有殿下参加。”最后半句话带有了些微的羡慕与嫉妒,艾薇不解地瞥了她们一眼。所谓“殿下”又是指的什么人,她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这里到底是不是古埃及啊?”
此语一出,侍女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眼神古怪地看向她,彼此间交换了一番眼色。其中一个人带着虔诚的神情,夸张地做出对天膜拜的样子:“伟大的拉神啊,请原谅她的无知吧!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辽阔富饶的太阳之国——埃及。”
紧接着,她的表情就如同翻书一样,瞬间变得冰冷而带有一丝隐隐的鄙夷,瞥向一旁愣住的艾薇,“如果你不知道埃及,又是怎样勾引上礼塔赫与孟图斯两位大人,从而来到底比斯宫殿的呢?”
静默了片刻,侍女们又开始拉着艾薇前进,艾薇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几分无厘头的感觉瞬时袭上心来。谁勾引了?谁又希望被带回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如果不是被强迫,她才不愿意乖乖地被带回来呢!
“奈菲尔塔利……”
……
“奈菲尔塔利小姐?”
……
“奈菲尔塔利小姐!”
艾薇正坐在一间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发呆,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在叫自己。她一惊,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不认识的人在叫自己。
只是,这个人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乌黑的长发直直地垂到腰间,皮肤白皙,仿佛吹弹可破,优雅的唇角微微扬起,隐隐透出几分宛若初春的阳光般柔和沉静的笑容。高挺而秀气的鼻子衬出一对深深的眼窝,长长的睫毛随着每一次眨眼而扇动,被四周摇曳的灯火映出了影儿,打在那一对仿佛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上。
艾薇不由得愣住了,双眼无法从来人身上移开半分。
这过分美丽的容颜,究竟是属于男生?还是女生?
“奈菲尔塔利小姐,看来您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呢。”熟悉的声音如同流水一般,来者微笑地看着艾薇,轻轻地点头。
这个声音,莫非是?“礼,礼塔赫?”不是吧!之前他一直用布把自己的脸围得严严实实的,所以才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可真是惊人的漂亮啊!他可是男人噢,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美丽的男人,真是太令人绝望了。艾薇略带几分挫败地看着他。
“奈菲尔塔利小姐,一会儿您就从这个门,和其他的女孩子一同出去,和大家一起给宾客敬酒。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您就当作没看到,今天晚宴一旦顺利结束,我就派人将您平平安安地送回您想去的地方。”礼塔赫温和地对艾薇说,“不用担心,没有危险的。”
如果礼塔赫是在半天之前对自己说出这番话,艾薇也许还会在心里掂量一下答应他是否划算。可是现在他现在说的这些话,只有让她更加绝望而已。这里可是古代埃及,不知道是几千年前啊!如果说回去就能回去,她又何必打扮成现在这个古怪的样子,愣愣地坐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发呆呢?如果明天他把自己送出了这座宫殿,自己又该去哪里呢,又该怎样回到现代呢?总不能学人家漫画里面跳进尼罗河就跑回去吧。她艾薇虽然自诩很能干,却不会游泳的啊!
依现在的情况看来,不管是什么忙,她都得帮,帮过之后,就请求在这里混个差事吧。找寻回去的方法,一定是要慢慢来的。
看艾薇呆呆地不说话,礼塔赫便轻轻地撩开外间的布帘,很快就走进来了数位长相各异但是都十分漂亮的女孩子。这房间里的光景立刻就亮丽得令人有些睁不开眼了。少女们恭恭敬敬地冲着礼塔赫拜礼:“祭司大人。”
咦?艾薇狐疑地看了礼塔赫一眼。“祭司大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要把她们一同带去参加什么祭祀活动?参加古埃及的祭祀还是算了吧,听说会被剜心掏肺的,她可不要啊!
仿佛看透了艾薇的想法,礼塔赫又是微微一笑地说:“一会儿的晚宴,大家只需依照指示,给各位宾客敬酒。如果需要舞蹈,各位中若有擅长的也不妨一展身手。大家听好安排,不会有任何麻烦及危险的。”
众位美少女嬉笑成一团,有人不禁问:“祭司大人会参加晚宴吗?”
礼塔赫点点头道:“那是当然,所以大家不必紧张,事后一定按照约定,分发报酬。请各位稍候,一会儿叫到你们,你们就出来吧。那么,我先失陪了。”
礼塔赫转身出了房门,房间里姑娘们立刻陷入了激烈的八卦议论之中。
“礼塔赫大人真是美得令人嫉妒啊!”
“其实,就算不能拿到任何报酬,可以见到殿下也心满意足啦。”
“传闻说殿下俊美无比,今天终于可以近距离地看一看了。虽然别人总说殿下仅是外表好看,没有什么真本事,但是如果能见到那传说中的美貌也值得了!”
“对呀,对呀,还有孟图斯将军,如果能见到红发的孟图斯将军也好啊!”
……
艾薇颇为无聊地盯着她们流露出如同现代追星族一般的花痴状,同时也在心里不停盘算着。听礼塔赫刚才的意思,好像这些姑娘也都是临时召集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一会儿的晚宴里将宾客们灌醉。这样看来,他们一定是有特殊的计划。礼塔赫、孟图斯给她的感觉应该都是地位了得的人物,那么这件事十之八九是和宫中的斗争有联系,受益者就是那个所谓的白痴殿下。搞不好今天的晚宴还是个类似鸿门宴的阴谋。
晕,原来古埃及也兴这一套啊。这陪酒的差事,看来并不好干。刚才礼塔赫三番五次地说什么不会有危险,不会有麻烦,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可疑。不会吧,如果是这样,那她也太倒霉了!
考虑了大约十秒钟,艾薇果断地决定——逃!可是这个想法还没有付诸行动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了清晰的传令声。
“传——各位小姐上殿。”
话音一落,屋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立刻消失了,唯一不变的是各人脸上略带兴奋与期待的笑容。
呜呜,怎么会这样……
古希腊诗人荷马,曾经将底比斯称为“百门之都”。这座恢弘的城市横跨尼罗河两岸,是法老们生前的国度与死后的冥府。身为古埃及的政治、宗教中心,底比斯的神庙数不胜数。法老忠实的臣民们将这座王城自豪地称为“永恒之都”,代表着底比斯将与尼罗河世代共存。
底比斯的法老宫殿,可谓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到了夜晚,更是华丽而炫目,宛若神话中的神之宫邸稳稳地立于尼罗河东岸。无数的火把照映着金灿灿的建筑,耀眼的光芒随着夜雾好像上升到了天里,轻松地就使星月之辉黯然消没。
今夜,底比斯的宫殿又将不眠。
法老亲封的“年长国王之子”、摄政王子今晚要举行大型的宴会,不仅邀请了当朝知名的将军、官员,更听闻席间聚集了许多美丽的少女,号称是为正在对抗赫梯边境侵扰的法老塞提一世预祝胜利。
摄政王子是法老的第七个孩子,深得法老宠信,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在法老带兵出征之际,管理各项国政事务。民众、官员、士兵全都心照不宣,这样下去,第七王子殿下终有一天会成为大埃及的法老。
但是,民间却盛传第七王子殿下不喜政事,事情都是由他身边形影不离的两位得力助手孟图斯与礼塔赫帮助打理,只是因为长相出众的俊美和母后稳固的地位才深得塞提一世青睐。
因此,埃及臣民对这位年轻王子的期待,或许更多是在他的相貌上。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期待的是将要落入这个王子手中的权力。
此时,底比斯王宫的大厅里,聚满了上埃及最位高权重的人。大臣、将军、祭司、文书,全部聚集一堂,谈笑风生,表面上其乐融融,私底下不知分别抱着怎样的想法。第七王子又开晚宴了,这已经是本年的第五次了。每次法老出征在外,他就会举行盛大的晚宴,与大家喝得酩酊大醉。今夜应该算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吧,居然还特意召集了数十位貌美的少女陪酒。
这样的王子,居然是法老亲封的摄政王子!
冷笑、叹气、嘲讽、失望……
“孟图斯大人到——礼塔赫大人到——”
随着传令兵的话音落下,屋子里面嘈杂的声音骤然停了一下。
虽然大家对摄政王子有诸多不满,但是跟随他左右的孟图斯和礼塔赫就不是简单的人物了,无论如何,大家也不敢在他们面前太过放肆。
孟图斯来自埃及有名的武士之村——西塔特。年仅二十二岁的他已经是法老塞提一世亲自任命的大将军,手中握着一个主要军团的兵力,在过往的数年间,跟随塞提一世四处征战,屡屡立下显赫战功。
至于礼塔赫,民间的传闻说其身体里其实流动着王室高贵的血液。但是关于其少年时期的事情,却好似无人知晓。十八岁的时候,他突然跃入众人的视线,成为了全国最年轻的第一先知。如今十九岁的他,早已开始参与政事,为国出谋划策。
恐怕就是因为王子的不才,塞提一世才不得不安排这样两个出众的人才辅佐他吧。
人们不由得都会这样猜想,甚至有人想拉拢这两位出色的少年进入自己的权利集团。但是他们却对王子十二分的忠心,当着他们的面,真是不敢说出摄政王子的半分不好啊。
二人走进大厅稳稳地坐下。不一会儿,厅中就又渐渐恢复了先前热络的气氛。
过了片刻,终于,宴会的主角登场了。
“殿下驾到——”
随着传令兵的声音响起,厅里的人们纷纷起身,恭敬地冲着门口拜礼,又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身影缓缓地向厅内走来。
人还没到,带有几分慵懒的声音却先行入了大殿:“神赐的夜晚如此美好,哈比女神祝福过的少女们现在何处呢?”
这就是来者说的第一句话。
大家口中的“殿下”,不紧不慢地晃入了厅里。这人果然是名不虚传,身材修长,却颇为结实,线条分明的脸形配着浓重的眉毛、挺立的鼻子和优雅的唇,那双几近金色的琥珀般双瞳则更是特别,与他额前金色的发饰相互呼应。深棕色的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不经意间松散下来的几缕发丝,更为他增添了一种含着奇异魅力的慵懒气息。
“殿下,她们都在后面,只要一声传令,随时都会上殿。”礼塔赫躬着身,毕恭毕敬地对眼前年轻的男子说道。
“那还等什么呀,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出这么多美女的,速速带上来,没有女人,这酒怎么能喝得开心?”青年快速地摆摆手,径自走到大厅中央铺着洁白驼毛的华丽席位坐下,拿着酒壶自行斟起酒来,脸上颇有些不耐烦的神情,“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快去。”
“是。”礼塔赫依旧微笑着躬了躬身,对门口的传令兵点了点头。
“传——各位小姐上殿!”
传令兵叫着,只见那俊美的王子一边喝酒一边懒懒地对大家说:“呵呵,趁父王不在,我们再来一次不醉不归!前几次都少了女人,大家喝得不痛快,今天本王子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话未说完,一直在后面候着的少女们就鱼贯而出了。
王子笑得更为得意,连连冲着那些少女挥手道:“哈哈,来来来,快过来,给大人们敬酒。”
少女们或兴奋,或娇羞,一一走上殿来,很快就入席开始给各位重臣敬酒。艾薇也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妄想不被注意。但是,当她站到大厅中央的时候,忽然那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变成了某种一致的叹息。
多么少见的少女啊!
水蓝色的眼睛如同天空一样透彻,笔直的金发如同阳光一样垂泻在胸前,嫩白细腻的皮肤透过轻薄的纱裙若隐若现,宛如光滑的羊奶,玲珑精致的五官,简直如同神作。人们的视线仿佛被艾薇黏住了,难以移开,就连孟图斯也不由得惊叹了一下:“没想到那个野丫头还挺有潜力。”
就在这时候,一个粗里粗气的声音蹦了出来:“这个姑娘最适合臣下的口味,今晚我就要她陪了!”
说话的是朝中势力颇大的将军塔塔。塔塔身形高大,目光凶狠,下巴上蓄满了络腮胡子,张开口就露出一嘴歪歪扭扭的黄牙,看上去就是个讨人厌的角色。艾薇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她才不想陪他喝酒!
见艾薇后退,塔塔便快步上前,伸手就要一把将她拉过去。艾薇向后躲去,一个不小心,没有站稳,直直地向后跌了下去。
要摔倒了!
她直觉性地闭上双眼,等待着疼痛的袭击,不想却落入了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抬眼一看,正是那个吊儿郎当的王子将她扶住。
“塔塔,心急什么,本王子还没有女人陪呢,你换一个如何?”琥珀色的双眼漫不经心地看着塔塔,嘴角带着一丝酣醉般的笑容。
塔塔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大嘴撇了撇,没有说话。
“礼塔赫,快叫你身边的美女陪陪塔塔将军,别扫了将军的兴致。”
“是,殿下。”礼塔赫依旧是微笑着,示意身边的少女听令。
那一刹,礼塔赫身边的少女流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不乐意,不过很快,她就收拾好了情绪,听话地走过去对塔塔将军温言细语了一番。塔塔这才收拾了脸上明显的不快神色,嘟哝了一声,随着少女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