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琬琬踏出假期饭店,乘着都市风,足踩轻忽不定的碎屑与落叶,安步当车地往齐放的公寓大厦走来,远远地,她注意到一个深具魅力的中年绅士,坐在石阶前读报,精工裁制的深色裤管下露出两截银灰色的长棉袜,换作他人看来会很滑稽,但他特殊的银色头发却降低了可笑度,让她体会到流行与风尚的戒条真的是因人而异的。
她踏上阶梯,马上发现他的报纸是读假的,因为他从一百步外就盯住她,甚至当她拾阶走近他时,那双紧迫盯人的琥珀色眼眸连瞬也不会瞬过。那琬琬打算快速跳上阶,不理这个男人。不想他突然开口问一句,“好心的女士,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真爱是什么?”
嗓门大刺刺地吓人,害她差点踩空。那琬琬弯身拔下自己的高跟鞋按摩脚板后,问他,“你在问我吗?”
“当然是。”他从容不过地回答,两眼盯着她纤细的脚踝。
那琬琬睨他,穿好鞋子后才说:“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吧!”
“如果你肯告诉我,我会付你一万块。”
那琬琬知道纽约的疯子比巴黎多一倍,迟疑地,她是遇到疯子了,于是试探地说:“如果你肯付我十万块,我就告诉你。”
对方连眼皮郡不眨,嘴角泛起一道世故的笑痕,从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约下开出一张十万美金的即期支票给她。
哈!还是个有钱的疯子!那琬琬接下支票,不是因为贪财,而是想确定他是不是在寻她开心。
“钱在这里,请你告诉我答案吧。”
那琬琬在高他一阶的石阶上落坐,把支票退还回去,顺便给他解答。“真正的爱,是无价宝,财富买不到,权势占有不了。”
“是吗?”他笑笑地收回支票,继续问:“你可不可心再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一个女人真心爱我?”
“你的爱藏在心底不肯付出,就不是真爱;同时,你若没有接受,付出的爱必将枯竭。”
男人将报纸搁好,回首仰望她,眼底有欣悦,“我从来就不相信一个美丽的女人会是聪明的。”然后贸然地将她打量一圈,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但是今天,我碰到一个例外。”
那琬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为他感到可怜。“多悲哀你错过了多少个好女人。”
他楞住了,久久才附和,“是该悲哀没错。我有一个漂亮得像芭比娃娃的太太,但我却不爱她。”
“哦,你不爱你太大?”那琬琬不怎么感兴趣地问。
“她也不爱我。当初碰在一块儿是因为我们之中一个贪财,另一个好色、各取所需。”
那琬琬听了点一下头。
他继续对她倒垃圾,“她最近碰上一个年轻小伙子。跟我闹离婚,但我不答应。”
“我们家乡有一句古谚,天涯何处无芳草。”那琬琬扫了他一圈,忍不住多嘴一句,“你既然不爱你夫人,为什么还硬要绑着她?”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当然是为了钱啊!你不知道在这里养个下堂妻是多昂贵的一件事,投资报酬率不到千分之一。”
他刚才还大方地要送她这个陌生人十万块哩,现在反而变小气了。那琬琬瞄了他一眼,“你确定不是因为嫉妒?”
“我又不爱她,为什么要嫉妒?”他好笑地反问她。
“嫉妒她比你先找到爱情,你却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日了。”
他看着她,原本和蔼的脸色变得索然无味,语调也放淡了。“听我一句话,美丽的女人最好还是不要太聪明,因为会破坏男人的想象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独自安静地看份报纸。”他下完逐客令还从口袋里掏出支票,递给她,“这是十万元的酬劳,请收下。”
那琬琬也不动气,知道自己搔中他的痒处,照他的要求收下他的支票,起身扭着高跟鞋往公寓的会客大厅走去。
当她看见由侄儿相伴的老父拄着一根拐杖,严肃地稳坐在中庭的沙发椅上时,胃忍不住打结。她能想象父亲见到她,除了讶异五秒钟外,一定会出言责难她活了快半百了,竟然连归宿都找不到。那琬琬内疚二十多年来没为女儿尽过心力,就这么一回,她不能再躲避父亲的权威,于是从皮包里取出录音设备,毅然走向父亲。
她先发制人,“爸,这里是公众场合,我们上楼后再谈。”
“阿绫人呢?”那元鸿跟在女儿身后,冷冷地问。
“在我住的饭店里,很安全。”
“只要跟你扯上边,哪里都不安全。”跟女儿久久不见,那元鸿仍是固执地不给女儿好脸色看,随女儿上电梯后,询问一句,“你还是不打算找个男人嫁吗?”
“爸,拜托,别跟找提这个。”那琬琬停在齐放的公寓前找钥匙,想起自己竟粗心地将钥匙遗忘在笔记本里,她懊恼地回身要道歉,没想到一个银发洋人头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自父亲和侄儿的身后冒出,害她差点叫出声。
那个洋人脸上挂着魅力十足的笑,说:“亲爱的,不是提醒过你,我的公寓在顶楼吗?你怎么听听就忘了?”
他说的还是中文呢!虽然谈不上字正腔圆,但足以让那元鸿回头问:“你是谁啊?中文讲得不错。”
“谢谢。”对方主动伸出于,殷勤地握住那元鸿,自我介绍。“我是拉斐尔-狄米奇尼,齐放的老板,也是‘弯弯’的男朋友。你一定奇怪弯弯会看上我,千万别怪她,那是因为我们意大利人都有马可波罗情结,自从跟中国人有缘,碰上后很有亲切感。”
狄米奇尼的拍马屁功是世界一流的,对任何国籍人士都适用。
“真是这样吗?”那元鸿问。
“当然是,没有你们中国人的饺子、面条和烙饼,意大利人也翻不出新花样,早在五百年前就要被饿死了。”说完两手将他们扶进电梯。
那琬琬两眼圆睁地盯着他瞧,不是不信有人撒谎不打草稿,而是不相信他竟夸张到能用中文拟稿。
狄米奇尼瞧见她一脸吃惊的模样,很快地以法语轻声跟她解释,“你忘了钥匙,齐放和那绫打电话给我,请我帮你解围。”
“所以你在大门口时,早就知道我的身分了?”
他笑而不答,表示同意,手朝电梯外摆了摆,请大伙光临他的寒舍。
那琬琬踏进他的豪华寓所后,碍于父亲和懂英文的侄儿在场,不便摆出凶相,只得用法语表达意思,“帮个忙,我的中文名字是“琬琬”,不是“弯弯”,谓你发音正确一点。请问你的厨房在哪里?”
他似乎很欣赏她恼怒的模样,不急着为她指引,先招来仆人伺候客人后,才回身抿嘴忍住笑意,领她入厨房,“抱歉,因为时间紧迫,电话收讯不良,再加上齐放连珠炮似的解释,有些专有名词听不太清楚。”
“谢谢你替我解围,我想我能应付我父亲,请你暂回避一下,最好避到楼下去看你的报纸。”
狄米奇尼不同意,“我想你会需要我。毕竟我认识齐放比你久,又是他的老板,说服力比你强。”
“对不起,这是家务事,我不要外人在场。”那琬琬坚持要他闪人。
狄米奇尼只好打出王牌,“听着,我手上有一封齐放的母亲交给我的信。”
那琬琬楞住了。“你认识齐放的母亲?”
狄米奇尼点头,有心地附加一句,“学生时期是关系清纯的男女朋友。”
那琬琬假装没听到他的解释,将话题转回那封信。“你说你收到她的信,什么样的信?”
“她在信上告诉我,她已订好机位,将带儿子搭机来美国散心,人到纽约会再联络我,但我从没等到她的电话,以为她改变主意了。日后发现信上邮戳显示,她是在失踪前一天寄出的。”
那琬琬听完,思索片到,精神振奋起来,“那就证明她没有跟司机离家出走的意图。”
狄米奇尼完全同意,“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就真是车祸了。”那琬琬想想又猛觉得不对劲,因为机场在桃园,她却在动身远行的前一天跑到东北角,那里除了带不出国的海产和美景外,应该没有任何事让她非走那一趟死亡之旅不可。直觉地,她脱口而出,“那场意外事故有可能是预谋的。”
狄米奇尼听了整个人僵在那里,“你凭什么这么揣测?”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来龙去脉,我得先应付我父亲。”
“我帮你一起应付。”
“嘿,这事关系到我女儿的终身大事,请你不要随便附和。”那琬琬防贼似地看着他。
狄米奇尼一脸严肃,说:“如果我当年懂事些,齐放该是我儿子。”
那琬琬才不管他后悔莫及的理由是什么,坚持地抗议,“我不要你介入这件事。”
“抱歉,这事也扯上我未来的事业接班人的终身大事,我管定了,且非全程参与不可。”狄米奇尼说完,扭头走了出去。
此后,整个事件就被狄米奇尼所主导。那琬琬除了拿着遥控器,在他可媲美音乐厅似的阳光书房放带子外,能说话的时候不多。狄米奇尼的中文不算差,但因为不是一个打马虎眼的人,只要有半句听不懂,马上就发问。那琬琬觉得他很烦,根本不理他,惹得老父看不过去,不得不接过遥控器塞进孙子手里,自愿担任狄米奇尼的通译,还怪她一句,“都那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发扬咱们中国女性的美德,狄米奇尼肯要你,真教人百思不解。”
她招谁惹谁又碍到谁了?那琬琬猛瞪那个多事的罪魁祸首,警告他别再说一句话。
狄米奇尼只好专心听带子,求教于那元鸿,待他通盘了解段意思后,还会刻意用中文补上一句,“原来是这样子!”
那元鸿为尽通译的责任,也跟着附和他,“是啊!就是这样子的。”
一个小时后,带子完结了,大家也被狄米奇尼的那二十来句“原来是这样子”洗脑,可怜起齐放的遭遇。“总之,那小子有的是才华,肯吃苦耐劳,唯一教我抱怨的事是脾气拗得不爱巴结老板。”
“他花心不花心啊?”
狄米奇尼老实的说:“那么多女人追他,要不花心也难。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从没看过有哪一个女孩子让他这么认真过,你外孙女是第一个。”
“是啊!我就常跟我人大说,将来谁娶到那绫,一辈子的幸福是过不完的。”那元鸿说完,转头看了一下站在房间另一端对窗发呆的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狄米奇尼嚼舌根。“我知道人家说愚妻不如经,但是我那个女儿笨归笨,脾气坏,其实是个实心眼儿。”
“实心眼儿?”狄米奇尼问。
“换句话说,就是认真专一于爱情。”
“我喜欢认真专一于爱情的女人。你知道我们意大利人有句说法,一个轻佻的妻子会带给丈夫沉重的心情。”
“那就拜托你多担待她一点了。”那元鸿这样谦和地要求他,并表明该回饭店休息。
狄米奇尼不急着送客,硬是要招待那元鸿父女和侄儿三人去吃日式料理。
“你怎么知道我偏好日式料理?琬琬跟你提过是吧?”那元鸿惊喜地看着女那琬琬本能地要否认。
狄米奇尼反而走到她身旁,轻按她的后,替她应了句。“对。”
那元鸿有点感动,迅速转过身去,所以错过了那琬琬甩掉狄米奇尼的手的那一幕。
后来,那琬琬逮住一个机会,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爸偏爱日式料理了?”
“我认出那先生的衣料都是日本原装料,所以这么猜。”
“那也不必请我爸吃饭啊!我送他走都来不及,你偏要罗皂。”
“不吃饭,怎么谈对策。”
“对策?”
“没错,我要让那个变态女人露出里面目来,如果她真的谋害齐放的妈妈,我要她受到法律的制裁。你知道齐放所有的继承权都被那女人剥夺光了。”
“不可能,不管齐放他父亲的遗嘱怎么写,台湾民法保障他和齐芳的权利,官司一打,若退不回一半,起码有四分之一可讨。”
“问题是,就算我奉上钞票替他请律师,他也不会去讨。”
“不讨就算了嘛!”那琬琬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比较在意的是齐芳的未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必须一起擒凶。”他精神抖擞地说:“首先,得说服齐放同意。当然,那个巫婆一定会有防备,所以我们必须先花时间预作一些措施。听说你是儿童心理医师。会点催眠术,你听过隔空催眠吗?”
“那也不算催眠,只是让比较不专心的问题儿童听听特别设计过的背景音乐带,引导对方合作罢了。”
“行,就用这一招,只是要找那种频率超特效的带子。”
“然后呢?”
“我会试着将齐放快要定下来的消息透露给她知道。那个女人对齐放怀有一种变态的眷恋,得知消息后绝对会三天两头打电话缠齐放,届时叫齐放对她好一点,顺便放带子给她听,听差不多一个月后,咱们再班师到台湾去,找间装了监视器的饭店,邀她出来对质。”
那琬琬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脑中一堆奇想的男人,忍不住评一句,“你是希区考克的电影看太多了啦!”
“认为我疯了是不是?”
那琬琬老实的说:“你是疯了。如果你真要去做,请不要把我算在内,因为我在巴黎还有一大堆的公事得料理。”
“没关系,你尽管回巴黎去等结果,我会雇用此地最有口碑的催眠师,保证能协助你救出齐芳,但我需要你在精神上支持我。”
“好吧,念在你刚才帮我应付我父亲的情分上,我在精神上支持你。”反正口头说说,不浪费她任何脑细胞。
“那么给我一张你的名片,我有好消息再通知你。”
那琬琬知道眼前的男人可以疯狂到不按牌理出牌,不住叮宁一句,“我很忙,没事请别乱打。”
那琬琬陪着那绫和齐放送那元鸿上飞机后,隔不到两日,也搭机返回巴黎。她以为此米奇尼会随着女儿和齐放来机场送行,但他终究没有。听那绫说他己和齐放着手做了一些安排,只不过因为他美丽可人的老婆过生日,他带她到位在加勒比海,有着阳光、蓝海、椰林与游艇的私人小岛度假去了。
那琬琬表面满不在平,心底却扬起酸涩的失望。
回到巴黎,她努力工作赶进度,下班后则孤独地在家抱着猫儿听音乐,守在电话旁写报告。有时守了一夜也没响,即使响了,也是推销东西的,过周末时,偶尔和女儿在线上聊聊生活近况,有意无意间得知他异想天开的进度。这阵子夜长难捱,日子过到月底时,她简直就是抱着空酒瓶入梦的。
两个半月后,她几乎己放弃等待的希望,电话却在半夜陡然半晌,她匆忙去接,却听到女儿欣喜若狂地跟她分享擒凶的喜悦。
“妈,为我们高兴吧……她跟齐放承认了……不自觉的,她不知道我们在饭店里放了开路电眼和收音装置……全靠我朋友丁香的叔叔提供场所,帮了这个大忙……知道吗?她先串通那个男司机谋害齐放的生母,然后过河拆桥连男司机这个帮凶也一起下海遭殃,甚至连齐放的二妈都不放过……对,是她推她下楼的,因为她嫉妒齐放和他二妈太亲近,也嫉妒他和齐芳的关系,非得拆开他们兄妹不可……还有,齐芳的心理医师老早就被她买通了,洛杉矶的疗养院也是只认钱、不问是非……”
“妈,这个女人真的是病得很严重……更教我讶异的是,齐放的爸爸在得知真相后,竟然不相信这一切,还一口咬定是齐放在作怪,发誓要倾全力不让这份带子上法庭。齐放后来跟他父亲谈判,只要他和那个女人将齐芳的监护权过继给他。他日后跟齐家从此非水不犯河水……是的,齐放的父亲同意了,但狄米奇尼不同意……是,妈没猜措,他人现在在台湾,住凯悦……你问我为什么他不同意?嘿……我想大概是他心底还是念着齐放的生母,觉得没让那个女人受到法律的制裁,未免便宜那个女人。我听丁香的叔叔跟他聊过,这事牵涉到刑法,不能以撤消告诉罢案,她最后可能还是得吃上官司的。妈,对不起,我得挂电话了,有最新消息我再通知你。”
那琬琬挂上电话,对着窗外夜里的微雨发呆,她起初不属承认自己对那个疯男人心动,但随着希望的落空,她反而愈发想起自己与他的邂逅,弄到最后。她不得不心灰意冷。接受自己在年近快过半百时,再度坠入情网。幸运的是,这回她懂得压抑澎湃的感情,纾解困扰。她告诉自己,算了吧,不是因为他对齐放的生母难以忘怀而吃味,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已婚男人,前半生荒唐惯了,后半生不见得收敛牢靠,还是少招惹为妙。
于是,那琬琬的情感世界再度风干浪静,她学会不再期待电话铃响,有关安排齐芳出院的事情,也都交给齐放去打理,但她为齐芳能否适应现实生活而担忧,总觉得必须亲自走一趟纽约才安心。
仔细考虑后,她还是挂了电话给女儿,表示当日晚上飞去纽约探望齐芳。她于翌日早上抵达甘酉迪机场,意外地发现有人来接机。
是狄米奇尼!
“Bonjour?”他以法语跟她问好。
“Chiao!”她则以意大利语跟他说再见,抱着行李箱,直直往前走。
狄米奇尼跟上来,解释:“我没有忘记有好消息要通知你的承诺。”
那琬琬也复敬他一句,“无所谓,我也没指望你会打电话给我。”
“真的吗?”
“真的。”
他双手捧着自己的心,一脸受伤,“小姐连客套话都不肯施舍给我。”
那琬琬转身纠正他,“小姐不是给你乱叫的,请你叫我那女士。”她人愣在那里竖着一指,呆呆地看着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琥珀色姜汁凉糖,她问:“你哪里拿来的?
“那绫给我的,听她提过,你小时候对着月亮许过愿,只要有人拿着这袋玩意儿跟你求婚,你就非他莫属,真的吗?”
那琬琬没回答他的问题,冷冷地说:“你已婚,已经丧失资格了。”
“铐。我成全我老婆、跟她签了离婚协议书,现在是光棍。”
“你离婚了!我不信。你不是不久前才带她到加勒比海恩恩爱爱一番吗?”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跟你想的情况完全迥异。”
“怎么不同法?”
“她生日,我带她去小岛度假,庆祝的是我和她八年的婚姻告一段落,她则顺便带她的新欢去岛上凑热闹。喔,那时是新欢,现在该是她的老公了。”
那琬琬不相信他会真的离婚,“你不是认为离婚是蚀本的事吗?”
“不,讨个不爱我的老婆才真是亏得惨不忍睹。”
那琬琬问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当下就推翻自己先前说过不指望他来电的话。
他笑着接进她的行李箱,解释,“那是因为我正在追你,加深你对我的好印象啊!”
“我头一回听闻这种歪理。”她睨了他一眼。
“歪是歪,用在你身上效果似乎不差。如果我马上打电话去缠你,你一定会觉得我很烦,是个好色登徒子。”
那琬琬想了一下,同意他的论点。
“所以你愿意考虑我刚才的请求了?”他甩着那一包凉糖。
那琬琬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暂时将你列入观察对象也无妨。”
狄米奇尼听了大松一口气,挽着她的手朝自己的座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