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木田什么时候能恢复?”
我捏着鼻梁,忽然觉得头疼。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最短半个小时,最长三天。如果实在闹腾,你们就把他敲晕吧。”
在怀疑我是“光头强”的前提下,太宰治应该不会真的下猛药“毒”死我。
所以小师弟应该也是安全的。
师父挂电话之前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实在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个豆腐是谁给你的?”
我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说:“一个……喜欢恶作剧的朋友。”
师父沉声道:“我的建议是和他绝交。”
“师父您说的太对了。”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放心,我们已经友尽了。”
要不是有国木田,再加上我本身比较警惕,现在中招的人就是我了!
对不起小师弟,祝你一路走好……不是,祝你尽快恢复正常。
其实说一路走好也没毛病,毕竟这算社会性死亡了吧。
我怀着对国木田深深的愧疚,给与谢野医生发了个信息——
【我是大师姐:医生医生~你帮我师弟录像了吗?录了的话,请务必发一份给我~】
【宿醉:ojbk。】
·
我有好几个社交账号,每个起的昵称都不一样。
和侦探社联络的叫「我是大师姐」;
和特务科联络的叫「异能特务科的活人和死鬼」;
和酒厂联络的叫「可口可乐」;
和军警联络的叫「老弱病残缺个孕」。
还有我在半年前加入的文学艺术讨论群【死屋之鼠】,我的群昵称是「米老鼠」。
【joker是枚开心果:米老鼠米老鼠~要不要跟我去隔壁群玩耍鸭\(^o^)/】
最近群里来了新网友,头像是一张涂满油彩的小丑脸,看上去十分滑稽。
新网友说话的口吻夸张又欢脱,末尾也总会带上可爱的颜文字。
而且他特别会说相声逗大家笑,抖包袱一个接一个。
这种时时刻刻给人带来欢乐的开心果,谁不喜欢呢。
我想和他组团说相声,我相信,强强联合的我们一定会C位出道的!
【好呀,群名发过来。】
我刚敲出这句话,还没点发送,就看到群主发言了——
【好心的俄罗斯人:joker,不要把我的人拐跑。】
普通又清淡的一句话,看上去却莫名带着一点冰冷的警告。
【joker是枚开心果:错,不要叫我joker,要叫我开心果呦\(^o^)/】
【joker是枚开心果:而且阿俄你好奇怪哦!米老鼠到底是谁的人,你心里不清楚吗=_=】
看到这句话,我小小的脑袋冒出大大的问号。
挖个群友而已,为什么会挖出修罗场的感觉?
而且阿俄……这是什么鬼称呼?
【joker是枚开心果:米老鼠米老鼠~不用管阿俄,他自己也在那个群里,却不允许你过去玩,真是超小气哒,我们不要理他╰(*︶`*)╯】
我想了想,多加个群聊而已,反正我加过的群那么多,不差这一个。
而且我很喜欢joker开心果,名字里带“果”字的人果然都超有趣。
【米老鼠:群名是什么?】
【joker是枚开心果:天人五衰~】
【joker是枚开心果:群里平时除了聊文学聊艺术,还会聊魔术表演,赌场小技巧和全球经济什么的(^-^)V】
天人五衰……这个群名也很个性啊。
也就比“死屋之鼠”强那么一点点吧。
我熟练地添加群,还给自己取了个新的昵称——「yogo是枚咸鱼果」
【joker是枚开心果:哇,这是情侣名吗?】
【yogo是枚咸鱼果:不是啦,就是忽然想到的。介意我用这个昵称吗?】
【joker是枚开心果:不介意,不如说超开心的呦\(^o^)/】
这时侦探社那边传来好消息,国木田终于恢复正常了。
作为一名关心小师弟的大师姐,我立刻拨电话过去,道歉外加嘘寒问暖了一番。
由于我认错及时,态度诚恳,国木田也不好再跟我这个“老人家”计较。
“师姐,剩下的豆腐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深吸一口气,阴着脸说:“先帮我放冰箱冷冻层吧。”
豆腐得留着,有机会的话,我绝对要塞太宰一嘴,让他也穿着高跟鞋去夜店蹦迪!
·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聊天打屁中飞快度过。
我发现最近的横滨很和平,都找不到立功的机会。
我们一帮军警闲着没事干,中午吃过饭,在办公室攒了个局,玩三国杀。
第一轮,我抽到了内奸牌。
第二轮,我又抽到了内奸牌。
第三轮,我又双抽到了内奸牌。
第四轮,我又双叒抽到了内奸牌。
第五轮,我又双叒叕……哦,这回没抽到内奸,抽到的是反贼。
我:“……”
心虚。
“高穗你的手气也太好了吧!”
一无所知的女同事揽着我的脖子,笑得停不下来。
我感受到了这个游戏对我深深的恶意。
“我该去巡逻了。”
我看了眼手表,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整个下午无事发生,直到快下班时,我在路边遇到一个名字很长的熟人。
“费佳?”
“咳咳咳!咳咳咳咳——”
少年穿着十分有民族特色的厚重大衣,戴着可可爱爱的白色绒毡帽,微微弓着腰,手捂在胸口,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我愣了一下,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背。
“咳咳……谢……由果同学?!”
他意外地抬起头,紫红色冻果般的眸子看向我,因为剧烈咳嗽而漫上泪水的双眼,看上去更加晶莹剔透了。
哪怕在病中,少年看人时候的目光也依旧深远而沉静。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抗拒地往后退了退,朝我伸出一只手:“别再靠近了,不然该把你传染了……咳咳咳!”
看到费佳脸上的红晕,像是在发烧,我没有听他的,直接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
“果然发烧了,你这脑门都可以煎鸡蛋了。”
我搀着他的肩膀,担忧地问道:“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反正来到这边后,病就一直没好过,早习惯了……咳咳咳咳!”
似乎觉得冷,他浑身颤抖着,苍白无血色的面孔在毛绒绒大衣领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柔弱易碎了。
“费佳,你听我说——”
我摆出严肃的表情,加重语气:“小孩咳嗽老不好,多半是废了。”
费佳:“……咳咳咳咳咳!”
“不行,你得去医院,免得真废了。”
由于我的坚持,这次少年没有再拒绝。
我叹口气,招了一辆计程车。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求学,身边连个亲人朋友都没有,生病了还要自己硬扛过去,感觉怪可怜的。
不过没关系,我们身体里留着同一个民族的血,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嘛!
我把费佳送到医院,带他挂号看病抓药,全部流程走完后,又扶着他坐到走廊的长椅上,
“喏,先把药吃了吧。”
我把从护士站接来的热水递给他。
费佳接过纸杯,低下头轻声说:
“由果同学,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自己没问题的……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咳,我感觉如果就这样离开,他说不定会晕倒在这里。
“别逞强了。”我一边拍他的后背,一边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你身体这么差,为什么不回俄罗斯呢?在家乡没办法实现你的理想吗?”
对了,之前他好像说过要找什么人来着。
“理想是一方面,我咳咳……我必须得找到一个人,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费佳歪着身子,虚弱无力地微微靠向我,像是在下意识地寻找支撑。
他既然提起来,我就顺便问了一嘴:“那人是谁啊,有什么特征吗?我是军警,在找人这方面没准能帮上你的忙。”
费佳睫毛颤了颤,露出一个若隐若现、勉强算是有的微笑,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她是我……邻居的未婚妻。”
原来是未婚妻啊。
千里寻妻,还挺浪漫……等等,谁的未婚妻???
我不禁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不是,你邻居的未婚妻,为什么你这么上心?
系统又开始朗诵它的打油诗:
【我住隔壁我姓王,这顶绿帽有点强;谁家娇妻守空房,你有困难我帮忙——】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费佳扶了一把自己的毡帽,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我的邻居已经……咳咳咳……不在了,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流落异国的未婚妻,然后好好照顾她,补偿她。”
费佳说起这位邻居时,眼睛仿佛有点红。语气微微加重:“我的邻居对我有恩,所以我想帮他做点什么,也希望他能……安息。”
“这样啊。”我点点头,随即又有些好奇地问:“你的邻居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费佳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他叫果戈里。”
“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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