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眉不反感陆震声,并且,她是一个有着正常需求的女人,这些事并不羞耻。
只是,有点儿快,欠缺一些水到渠成的味道。
谢眉进屋,指指左边:“可小沛睡在你房间。”
陆震声:“……”
这个臭小子!
谢眉将空了的搪瓷缸涮了涮:“他说他是男子汉,男女有别,不和我们这些女生睡。”
陆震声边听边推开小卧室的门,准备将熟睡中的儿子抱去大房间,但门一开,就对上一双亮汪汪的眼睛,陆沛文带着哭腔道:“爸。”
这六岁的小毛头在逞强,一个人他根本睡不着。
陆震声顿时冒火。
谢眉一语双关:“早点休息,别累了,明天还要上班。”
陆震声第二天可不止要上班:“我明天出差。”
“去哪儿?要去几天?”
“去广市请一位懂技术的教授,至于去几天,要看情况。”陆震声洗着手上的油污,“家里拜托你了。”
谢眉递过干毛巾:“客气什么。”说罢打了个呵欠,“我回屋睡了。”
终于钻进温暖的被窝,谢眉很快合上眼,困意袭来之际,突然听见两下极轻的敲门声,陆震声在门外:“小眉,你出来下。”
谢眉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他要在厨房?厕所?陆震声的瘾也太大了吧。
“什么事?”
谢眉将门拉开一条缝,揉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困。
“有东西忘给你了。”陆震声举着一个盒子。
谢眉有点好奇,走出房间将门合上:“是什么?”
“手表,我姐寄来的。”陆震声说着拿出一块钻石牌女士腕表,这款表在商店的售价是七十八元。接着又拿出一个小布袋,“家里的粮本、票据、现金都在里面。”
谢眉有点受宠若惊:“这表太贵重了。”
陆震声把表放到她手心:“你安心收下。”
姐姐结婚时,还在部队的陆震声想办法弄了张自行车票送给姐夫,因此,姐姐送谢眉的这块表,他收得理直气壮。
但谢眉不解内情,她只知道无功不受禄,未曾谋面的大姑姐送这样一份厚礼,她得还情。
陆震声以为谢眉不愿收,直接拉过她的手将表扣好,谢眉的皮肤雪白细腻,银色的表带扣在腕上相衬极了:“好看。”
谢眉低头端详,也忍不住赞叹漂亮。
“改天问问你姐的尺码,我给她做两身衣裳。”
“行。”
陆震声一走就是三天,期间给厂里打了个电话,说找人很不顺利,并托同事转告谢眉,他还要在广市待几天。
今天是周日,厂子放假,托儿所自然也休息,谢眉开启了一拖三带娃模式。
周日厂食堂不开火,饭菜得自己解决,谢眉菜炒一半时才发现盐没了,灶上火旺离不开人,便喊陆沛文去隔壁借点儿。
这孩子初次见面时乖巧礼貌阳光,可谢眉真嫁入这个家时才发现,这孩子其实喜欢一个人待着,偶尔脾气还很大。
总之,性格有点古怪。
“小沛真厉害,太棒了!”
但无论什么样的孩子,鼓励一定没错,等陆沛文捧着盐盒回来,谢眉给她竖了个大大的大拇指。
客厅里凑头玩布偶娃娃的陆小玉和婷婷闻声跑来,谢眉笑眯眯的对俩女孩道:“刚才哥哥去隔壁帮家里借东西,表现的特勇敢特积极,我们一起为哥哥鼓掌表扬!”
“啪啪啪。”
在一片掌声中,陆沛文的脸慢慢红了,他抓了抓耳朵,有些结巴的说:“我……我下次会更勇敢更积极的。”
“那我们拭目以待咯。”谢眉说完冲孩子们挥挥手,“饭马上好啦,现在谁愿意去把桌子擦一下啊?”
“我。”“我。”“我!”
三个小不点异口同声,话才落音,便抢着去收拾饭桌。
谢眉成就感满满,对孩子来说,鼓励大法确实好用哇。
婚前谢眉没大进过厨房,厨艺水平为零,后来境遇大变,辗转各色酒店饭档做帮厨做服务员,赚取微薄薪水的同时,也练就一手好厨艺。
今晌午,她便小小发挥,先用面粉加盐摊成一张张有韧性的薄饼,接着切二两猪五花,爆香后和熟土豆丝胡萝卜丝搅拌在一起,最后将拌好的菜卷到薄饼中,做成巴掌大的卷饼,饼子精致好看,孩子们正好双手捧着吃。
此外她还熬了锅稀稀的小米粥,热腾腾的粥配咸香的卷饼,三个小崽吃的倍香。
而此刻,一辆从邻市开来的汽车正缓缓停靠在县文化局门口,叶逸晨打着呵欠从车上下来。
邻县的文化局档案室不幸失火,附近几县的工作人员随机抽调前去帮忙补资料,叶逸晨正是其中一员。
近一周的时间,起早贪黑的工作,叶逸晨累得头晕眼花。
同宿的同事在她后面下车:“小叶,去哪儿啊?回宿舍补一觉吧。”
叶逸晨摇摇头:“我走一走舒缓一下筋骨,你先回。”
这回答自然是托词,叶逸晨累得快散架,巴不得立刻睡上一觉,不过,已经快一周没去找陆震声了,在这攻城略池的关键时刻,她要发起最后的猛攻。
邻县文化局局长为犒劳帮忙的工作人员,给他们人手送了一罐本地特产蜂蜜,小孩子都嗜甜,陆震声的孩子们一定喜欢。
叶逸晨想到这,提着蜂蜜罐加快了步伐,任陆震声榆木疙瘩不开窍,攻略了孩子就找到了捷径。
“你们慢点吃,我去去就回。”
谢眉多做了几个薄饼卷菜,准备送给隔壁两家邻居。叮嘱完孩子们,她便端起装饼的盘子走到走廊上,先敲响了左边胖媳妇家的门。
胖媳妇名叫罗彩云,丈夫是轴承厂的后勤部副主任。
“自己做的,刚出锅,还热呢。”谢眉先递卷饼过去,又递过一兜红彤彤的柑橘,“我娘家人送的,甜。”
“太客气了。”罗彩云胖乎乎的小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你等会!”
她接了盘子和柑橘转身回屋,不一会功夫,又用谢眉的盘子端了一整碟饺子出来:“白菜猪肉馅儿的,尝尝。”
“包得真漂亮,一定好吃。”
谢眉收下了,对这位胖乎乎的罗彩云印象很不错。
“咚咚咚。”
紧接着她又敲右边那户人家的门,屋内还没人应,自家的门却被敲响了。谢眉回头看,正见一位穿蓝衣围红围脖的年轻女子奋力拍自家的门板。
“陆大哥,陆大哥你在家吗?”叶逸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柔些,“陆大哥,诶?”
门本就是虚掩的,叶逸晨拍到一半,门自己就开了,紧接着冒出三张天真的小脸,抬头仰望着她。
叶逸晨捋了捋头发,蹲下来:“小玉,小沛,你们的爸爸去哪儿啦?”
“这要问谢阿姨了。”陆沛文指指谢眉。
叶逸晨直到这时才注意到站在隔壁大门前的女人,什么谢阿姨?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谢眉:“你是谁?”
叶逸晨:“你是谁?”
陆小玉啃着卷饼,话接得飞快:“谢阿姨是我爸新老婆!叶阿姨是我爸对象!”
这时叶逸晨注意到了房子内部的拉花、红喜字,脑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判断:“陆震声结婚了?”
“对,我是他家属。”谢眉笑笑,“你找他有事?我帮你转告他。”
这时右边那户人家的豁嘴老太太出来了,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同时不忘对女儿使眼色,新欢旧爱冤家路窄,这俩女的碰上不得打起来,老太太压低嗓门:“秀妹,秀妹,快来。”
叶逸晨看着谢眉,上下打量,那眼神仿佛要在她身上挖个洞。
良久,她忽然泄了气:“没事。”
叶逸晨匆匆走掉了。
豁嘴老太太和她的小闺女还在看,谢眉猛地扭头,盯着她俩:“看啥?”
没想到陆副厂长的新婚妻子这么冲,老太太吓一跳,笑着道:“哦,没啥。”
刚才谢眉到另一家送卷饼,她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知道谢眉端的另一盘是给自家的,便伸出手要来接:“这饼子做的……”
话没说完,谢眉冷哼一声,领着孩子进屋将门摔上了。
这老太一看就是嘴碎爱搬弄是非的,此类人越给她脸越不要脸,谢眉才不惯着。
“谢阿姨,你是不是生气了?”陆沛文忽然问道。
这小子察言观色的本事已远超他这年龄该有的水平。
谢眉看着他:“我像生气的样子吗?”
“像。”陆沛文认真道:“你都不笑了,谢阿姨,你别生气,那个叶阿姨不是我爸的对象,她经常来送吃的,我爸一次也没有要,也不准我们要。”
接着他扭头看向陆小玉:“谁告诉你叶阿姨是爸爸的对象?”
陆小玉鼓鼓腮帮子:“托儿所的老师说的。”
陆沛文皱起眉,摆出一副兄长姿态:“那是她们在乱说。”
“好了,我不生气。”谢眉弯腰,给三位小朋友各一块奶糖,“饭吃完了,吃这个甜甜嘴,记得吃完漱口,休息一下我们睡午觉咯。”
“好耶。”
得了糖,孩子们乐得直蹦,瞬间将刚才的事抛却脑后。
谢眉并未撒谎,她的确不生气,陆震声于她而言只是丈夫,她理智在线,并不争风吃醋。只是,既然结了婚,就要洁身自好从一而终。
“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