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黎兆平说,我想好了,我要把公司搬到国外去。

说这话是在喜来登的餐厅里。喜来登的餐厅有很多种不同的类型,黎兆平要的是一个大套间,当中一张可供二十人进餐的大餐桌,外面有一个很大的客厅,可以开小型会议,还配有卫生间等设施。

后来唐小舟才知道,参加的人员,都是兆元集团的股东。以前,唐小舟一直以为,兆元集团是黎兆平的独资公司,唯一小股东是张云峰。张云峰是黎兆平创业的时候,跟他跑腿的小弟,黎兆平的事业做大了,他本人又不想离开官场,只好将企业交给妻子陆敏,同时担心陆敏不会做生意,便让张云峰当她的助手。后来,陈运达暗中和赵德良开战,选择黎兆平作为突破口,将他双规。张云峰担心自己的财产受损,闹着退股。

双规案虽然顺利解决,黎兆平的性情却大变,既无意于官场,也无意于商场。当时,兆元集团手上有两个大项目以及好几个小项目,这两个大项目都是彭清源的政绩工程,一个是清水塘安居工程,一个是延安西路的融畜中央国际。房地产公司几乎不用自有资金,资金来源主要是银行。黎兆平也一样,他用于这两大工程的资金,主要是贷款。黎兆平被双规时,银行担心资金出问题,对兆元集团关上了大门,加上张云峰退股,这两大项目,基本处于停滞状态。黎兆平既然无意于商场,就想把这两个工程卖掉,逐步收经营。清水塘安居工程,原本不是黎兆平的工程,由另外两家公司做成胡子工程之后,彭清源拍板交给黎兆平的,也是省委要求彭清源重点解决的民心工程。彭清源自然担心,一旦转手,再次成为胡子工程,因此做黎兆平的工作,同意帮黎兆平协调贷款。

赵德良也极其重视这项工程,根本原因在于,这里的拆迁早已经搞完,一些折迁户无法搬进新居,一直在上访,经常堵住省委大门,弄得省委很被动。彭清源去雍州上任,向赵德良立过军令状,三年之内,彻底解决清水塘安居工程。赵德良当时说,我们一起来解决。赵德良对黎兆平的家底并不清廷,彭清源将这个工程交给黎兆平的时候,他还非常担心。后来黎兆平想退,赵德良自然不同意,亲自找黎兆平做工作。

赵德良做黎兆平的工作时,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资金缺口并非不能解决,既可以通过银行贷款,也可以对公司进行股改。公司性公不性私,股份制是一种趋势,股改虽然可能将利润摊薄了,但也将风险摊薄了,并没有什么坏处,将来还可以考虑上市。 文字版首发在这种大背景下,黎兆平同意股改。股改的具体工作,他没怎么参与,主要是两个女人完成的,他的妻子陆敏和他的好朋友舒彦。舒彦是知名大律师,参与过不少企业的股改,这方面内行。

这次股改后,舒彦和欧阳体成了兆元集团的大股东。唐小舟将兄弟姐妹的所有资产全部集中,投进兆元集团,成了一名小股东,名义上的股份持有人是他的大哥唐小山。唐小舟自己不懂经营,也不适合参与此类商业活动,对于兆元集团的运营情况,从未过问。他以为,兆元集团是个资产几百亿的公司,股改后,大股东只有那么几个,每个股东,可能持股几十亿。他和家人所持的那点股,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股东,没有人会将他当一回事,他自己也没太当一回事。

前段时间,黎兆平说,要将股东召集起来聚一聚,他是不肯出席的。黎兆平说,你不出席怎么行你是大股东。唐小舟说,拉淡,我是什么大股东那点钱,大概不够兆元集团的百分之一。何况,那不是我的钱,是我爸的钱我哥的钱。

黎兆平说,不管谁的钱,总之,你们必须来一个人。唐小舟原想让小雨参加,可到了约定日期,小雨脱不开身。

黎兆平的这个聚会,是一个星期前就约的,直到前天,才定下时间地点。时间地点难定,并不是黎兆平的问题,而是兆元集团的股东,竟然有二十多人,每一个都是极其成功的人士,都是大忙人,即使如此,还是有人未能出席。

黎兆平说要把公司搬到国外去,大家都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是看着他。 文字版首发黎兆平说,上次的事,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也想到了很多东西。大家知道,当时,我就有一个想法,把公司结束。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不仅未能结束,反而扩大了,股改了,因此,大家都成了兆元集团的股东。即使如此,也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我思想上的问题,这半年多以来,我是既不想当官也不想赚钱,而是世界各地旅游。大家或许以为我是在游山玩水,其实,我是在思考,是在让自己跨栏。

江南烟草的王愚丹开玩笑,说,结果呢?跨过去没有?

黎兆平说,坦率地说,我跨不过去。很多事,要想跨过去,太难。别的不说,我得考虑我的儿孙是吧?我不想我的儿孙重复走我的老路。我的儿子黎克,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他的目标是清华北大。但是,受那件事的影响太大,他现在差不多放弃了学习,变得玩世不恭。我和陆敏赚多少钱,有多大的事业,都是假的,说到底,我们的生命,还得靠儿子去延续。儿子现在这样的情况,实际上是对我们整个人生的否定,这也是我跨不过去的原因。

这件事,唐小舟是比较清廷的。

黎兆平的儿子黎克,和舒彦的女儿曹舒红是同年级同学,他们彼此爱慕,暗生情悻,却没有将那层纸捅穿。不料变故陡生,受到意外打击的黎克,情感上需要支撑,曹舒红恰恰给了他这种支撑。

对于这场恋爱,舒彦和黎兆平其实都持反对态度,却又不好出面干涉。黎兆平和舒彦分别向唐小舟谈起过此事,他们觉得,现在的年轻孩子,感情极不稳定,很少有初恋成功的。如果黎克和曹舒红各自经历了很多次恋爱之后,终于发现,彼此爱着的人是对方,他们倒是乐于接受。相反,正因为是初恋,才更容易失败,一旦恋爱失败,大人的关系,不好处理。另一方面,他们如果直接表示任何意见,又怕给孩子造成压力,影响他们参加高考。

唐小舟分析说,其实,你们的想法,仅仅只是你们的想法。你们考虑问题的角度,只是你们自己,只是你们之间的友谊或者感情,并不是站在他们的角度。

如果你们都觉得,他们在一起,是他们所期望,也是你们所期望,那你们应该考虑的事,就不是将来他们之间出了问题怎么办,而是用你们的人生经验,设计出一种方案,或者设计出一种教育模式,避免他们走向你们所担心的方向。

黎兆平夫妇和舒彦夫妇决定接受这一事实,并且着手对孩子进行情感方面的教育和引导。然而,有些事,并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经历了那次大变之后,不仅黎兆平有了巨大的改变,黎克更是有巨大的改变。对于学习或者考大学,已经没有丝毫兴趣,甚至玩电脑游戏,也仅仅只是最初的一段时间,后来就扔了,从此不问。每天,他倒是去学校上课,却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坐在教室里发呆,连他自己都不清廷心里在想些什么。

陆敏为此找到舒彦,然后和舒彦一起做曹舒红的工作,希望通过曹舒红影响黎克。曹舒红告诉她们,这些事,黎克不想和她说,她曾提过几次,每次提,黎克就冲她发脾气。曹舒红只好什么都不说。

黎兆平陆敏夫妇着急,想了很多办法,根本不顶用,最后,黎兆平想到一招,把儿子送到关国去,先读语言学校,再考关国大学。哪怕是在关国请一个管理团队,在所不惜。 文字版首发这个决定影响到了舒彦,她很担心,黎克一旦去了关国,他和曹舒红的关系,还能持续吗 ?当然,她也同样担心,如果想办法把女儿也弄到关国,两个孩子在异国他乡生活,这段感情,会不会很快降到冰点?

让舒彦没料到的是,听说黎克要去关国读书,曹舒红也要跟黎克去关国。当父母的拗不过孩子,只得表示同意。反正,以黎家和曹家的财力,送他们去美国,倒也不是难事。

难的是两个孩子到了关国之后,感情会怎么发展?舒彦和陆敏为此忧心忡忡,黎兆平不以为然。唐小雨和这两个女人接触比较多,得知此事,说给唐小舟听。唐小舟说,有一个办法约束他们,去关国生活,那可不是花一点点钱。虽说黎曹两家,都花得起这个钱,但毕竟,黎克和曹舒红已经成年,父母没有责任和义务为他们提供经济支持。他们如果一定需要经济支持,可以采取借贷的方法,每付一笔钱,让他们打借条。沉重的财务压力,一方面可以令他们学会理财,另一方面,也可以使他们加深彼此的联系,有一个共同的奋斗目标。

孩子未来的发展,看起来与兆元集团没有丝毫关系,可实际上,与兆元集团的创始人关系重大。

舒彦似乎也不完全清廷黎兆平的这个决定,她问,你到底怎么考虑的,希望你说清廷一些。

黎兆平说,我考虑有这么几步路要走。第一,我会考虑让陆敏投资移民,移民地只能是关国。第二,陆敏去了关国,可以很好地安排两个孩子去关国的事宜。现在,黎克在全力以赴学英语,他很热衷去关国的计划,小红也受他的影响,这步棋,必须要走了。此外,陆敏去关国,还有一个任务,把公司逐步迁往关国。到底怎么把公司迁往关国,目前还只是一个基本设想,并没有完整方案。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寻求在关国上市。

欧阳佟说,兆元目前主要是一家地产兼贸易公司,当然,也有些金融业务,这些业务在中国大陆确实有相当不错的业绩,在香港也还算受欢迎,但是,如果在关国上市,可能性有多大?

黎兆平说,小佟子的话,其实含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是涉及财产转移的问题,二是涉及关国的上市规则问题。财产转移,恐怕是目前中国畜豪或者某些隐性畜豪都在考虑和探索的问题。财产转移,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国内有大量的地下钱庄,尽管国家一再打击洗黑钱,而实际上,地下钱庄的生意仍然兴隆。原因何在?因为有大量的资金,出于财产安全考虑,需要转移到国外。国内一些企业家搞财产转移,有这样一个路线图,把钱交给地下钱庄,由地下钱庄在某个群岛以外币兑付,比如英属维京群岛之类。在那里注册一家公司,再以这家外资公司在香港收购某家上市公司,最后以香港上市公司收购国内的公司。如此一来,彻底完成了资产转移。

王愚丹说,据我所知,确实有很多人这么干。但这么干,也有一些问题,如果是隐性宫豪,他们手里持有的只是现金,通过这种方式,把现金转向国外,持有的,仍然是现金,不显山不露水。但还有些人,除了持有现金之外,更多的是公司资产,这些资产,不可能通过地下钱庄转向国外,只能像兆平所说,通过曲线方式,成为海外上市公司的资产,从而实现变相转移。这样做,并非没有风险,你在维京群岛注册一间公司,国内肯定就盯上你了。不管你以什么办法将资金转出去的,都难脱洗钱之名。除非背后有强大的权力支持,否则,有关部门要找机会修理你,同样是很简单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