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不等再多问,谢晚晚转身一溜烟跑了。

白芷连忙赶出去看,可这会儿小姑娘跑的跟兔子似的,只看得轻小截裙角飘过。她看了眼外面,掩上门,道:“殿下都是太子好多年了,又是民心所向,还能有谁比殿下合适。”

沈桑点点头,没再多问,心里却格外留意了下。

小孩子再胡言乱语,也要有人从旁敲侧引导才是,哪能自个儿说出这般话来。

不过,如今适龄的皇子早已成家娶妻,各封领地。除了谢濯,还能谁有这能耐当太子?

沈桑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理清头绪。

这些年她只一门心思的扑在太子和太后身上,其他皇子公主最多算个耳熟,如今骤然一想,脑中除了空白就是茫然。

另一边,谢晚晚离开临华殿后,接着去找了谢晚清。

谢晚清正在练剑,被妹妹拉到一旁神色不愉,正要训斥几句,在听到妹妹叽里咕噜一顿后紧皱的小眉头缓缓舒展开。

“她还问什么了?”

“没有了,”谢晚晚拽哥哥衣角,低垂着小脑袋,鞋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哥哥,晚晚是不是说错话了……”

谢晚清摸摸妹妹的脑袋,指了指她腰间的锦囊,“我记得你里面有许多好吃的糖果,去分给皇嫂一点。”

“现在就去吗?”谢晚晚可怜巴巴的捂住锦囊。

可皇嫂会笑话她的。

谢晚清故意板起脸,道:“听说今晚皇兄和皇嫂要去街上玩,要是皇嫂不开心,皇兄就不会带你了。”

谢晚晚的小脑袋跟小拨浪鼓似的甩来甩去,一溜烟又原路跑了回去。

谢晚清看着妹妹跑远,眼底露出不与这个年纪相符的凝重,手指轻敲着剑柄。

抬头见陆一往这边走来,抬起小下巴骄傲的哼了一声,继续练剑。

是以沈桑听到谢濯要今夜同她游玩逛街时吓了一跳,连谢晚晚递的糖果都没接。

恰巧陆一这时候进来,听到沈桑这般问,脑子飞快运转后重重点头,“是了,殿下正要派属下来传话这事。”

殿下最近正对太子妃上心,这可是个好兆头,他可万万不能拖了后腿。

大不了到时候往两位小殿下身上一推,反正这两位挨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桑正惊诧着,继而联想到这几日谢濯对她的改变,竟然觉得没什么可稀奇的。

随后将多余的人赶了出去,让白芷陪同挑选要出宫的衣裳。

转眼到了临近傍晚时分,日落西斜,暗红色的余辉洒遍整了个东宫。

沈桑站在书房外,双胞胎兄妹一左一右,她轻吸了口气,敲敲门。

“殿下。”

柳燕还在想着怎么把那些老不死上诉他的折子待明日怼回去,听到动静“蹭”的一下抬起头看向谢濯,摇头晃脑道:“殿下,太子妃都来喊你吃饭了,微臣也要吃饭,微臣饿了……”

谢濯手腕一折,手中的书对着探花俊脸飞了过去。

“聒噪。”

他打开门,见沈桑盛装也有些怔愣,“太子妃?”

“……”沈桑嘴角笑意僵住,想了想,试探性开口,“殿下莫是忘了今晚要同臣妾去宫外。”

谢濯拧眉,“孤没说过。”

他低头,目光扫过双胞胎兄妹。

谢晚晚无辜的眨眨眼看向哥哥,谢晚清歪着脑袋咬手指头。

这是双胞胎哥哥说谎时习惯性的动作。

沈桑余光注意到几人的小动作,脸面已经挂不住表情。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谢濯又道:“太子妃还有事?”

“咔嚓”一声,沈桑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勉强扯了抹笑,抱着一丝丝期待开口,“殿下真的没有说过吗?”

“说过。殿下方才还在同臣讲,莫不是也忘了不成。”柳燕从里面探出身子,行礼。

谢濯扫了他一眼,坚定开口:“孤没说。”

众人:“……”

沈桑抬手,想要借抚青丝的动作来掩饰尴尬,道:“想必是臣妾记错了,既然如此,臣妾先不打扰殿下了。”

说完,转身就走。

拽着她衣角的谢晚晚被扯了个踉跄。

小姑娘扁着嘴,委委屈屈。

“站住。”太子殿下看着沈桑落荒而逃的身影,忽觉得有趣。

他从来没有在沈氏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谢濯拇指抚上腰间玉佩,忽然道,“太子妃,孤今日有时间。”

沈桑欲哭无泪。

太子殿下,求您闭嘴成吗?

“臣妾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就先不……”

“不是太子妃先来找孤的吗?”太子殿下紧追不放。

柳燕在旁瞪大了眼,错愕的看向谢濯,又看了眼天边。

奇了怪了,天还没下红雨,太子殿下怎么就先学会捉弄别人了。

沈桑仍不放弃,“先前此事便尚未处理,因殿下说要出宫,臣妾只好先过来。”

“是比孤还重要的事吗?”太子殿下语气诚恳。

沈桑:“……”

有。沈桑在心里弱弱开口。

她觉得,她的面子比十个太子加起来都重要。

“既然如此,孤今夜陪太子妃出宫便是。”

说着,踏下石阶离开书房,在经过沈桑旁边时停顿了下。

嘴角勾起,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太子妃今日好心情。”

沈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轻阖眼帘,清冷目光扫过身后几人。

好心情没有,好心办坏事倒是一大堆。

……

东街是皇都最繁华的小街。

沈桑在前,谢濯在后,偶尔伸出胳膊阻挡拥挤的人流。

两人之间微微拉扯出段距离。

在满街灯火下显得暧昧而又微妙。

谢濯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男人。

他对沈桑无意,沈桑对他以礼相待,空有夫妻之名两人心知肚明。但只要沈氏不生造次,她就是他谢濯的太子妃,是他的妻,他便有能力,有责任的去保护她。

这是一个男人为君、为夫最基本的底线。

太子殿下最初想法是将娇气的太子妃扔进后院,不理不睬,只要饿不死就成。

但现在看来,娇气的太子妃勉强算是让太子殿下满意。

故而额外满足太子妃小小出街游玩的想法也不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子殿下很是诚恳大度。

因个中缘由,沈桑身边并无玩的熟悉的幼伴。

孙幼薇身体虚弱,时不时还要跑到青城山虔心修养,其他几个又不在京城。平日里除了逛街买衣裳就是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其余时间沈桑都窝在清凉院,半步不出。

话说多了容易挑刺儿,事做多了容易挑事儿。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在被窝缩着睡个美美觉。

是以谢濯看到沈桑眸底亮晶晶一片时,也不由一愣,“之前你没逛过夜市吗?”

沈桑正弯着腰,指尖揪起一串珊瑚珠打量着,“老夫人规矩众多,臣妾又不喜跟其他妹妹相约,鲜少出来。”

说着,她向老板询过价钱付了铜钱,将珊瑚珠串在手腕上,放远了一瞧,愈发衬的肌肤雪白晶莹。

见沈桑得了珊瑚珠,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夜晚的东街灯光辉映,车水马龙之下一派繁荣景象。

谢濯道:“昨日沈府派人来询问,问你何时回门,孤擅自将人打发了。”

他余光扫过沈桑微微诧异的神色,咳了声,“孤只是最近事务繁多,没空陪你回去,你也勉强且将就着。”

末了,又补了句:“孤并不知晓你与老夫人的关系,你莫要多想。”

这话还不如不说。

半月相处,沈桑也算是摸清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直口快,偏偏又傲娇的很,拍马屁觉这人过于虚伪,无赞美之言又觉此人不识眼色。

性情上是个难伺候的主。

沈桑挑了挑唇角,轻轻拨动着腕上的珊瑚珠。

转眸,朱唇轻启,盈盈一笑,眼尾含着藏不住的妩媚。

“妾身谢过郎君。”

娇音轻而婉转,尾音微翘,卷了丝丝调侃揶揄笑意。

今日她可以确定,日后在东宫太子定是能护她衣食无忧。

毕竟,太子殿下是个很善良的人啊。

沈桑正顾自走着,若是回头,必然会瞧见太子殿下耳红面赤,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立于万千灯火间巧笑嫣然,似春风扰了湖面,荡开圈圈暗纹涟漪。

谢濯别开脸,余光似不经意间瞥见那抹娉婷袅娜的身姿,光线氤氲迷离间竟一时乱了心神。

他抬手捂住眼,几不可闻得轻叹了一声。

此等女子,母仪天下是假,惑人心神是真。

于是乎,因太子殿下捂眼羞涩而不自知,结果就是两人走散了……

走散了……

散了……

“……”谢濯看着满眼都是人,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刚想唤陆一,才想起来陆一还在看着马车。

身边也没其他的侍从,没办法,谢濯只好顺着人流往前找。

沈氏走的这般快,也不叫叫他,实在是无礼。

无礼至极。

沈桑转身看见谢濯没跟在身后,知晓两人是走散了,犹豫了会儿。

抬脚,继续坚定的边走边逛。

算了,太子这么大只自己会跟上来的。

沈桑走累了,找了处凉亭坐下歇着,不想对面正好有人亲昵。

她尴尬的别开眼,欲起身换个位置。

女子一声娇嘤却令她停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