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沈桑伏在谢濯怀里,怔怔的看着他。

抓着衣裳的手紧了又紧。

濛濛雾气逐渐氤氲在眸底,她咬住下唇,转头看向别处,眨眨眼,将眼底的湿意慢慢逼回去。

谢濯低着头,看见沈桑如小扇子般的羽睫轻轻扇了扇,莹润的下巴微微扬起。

他方才知晓了沈桑怕高,可没想到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差点儿将人吓哭。

谢濯喉结滑动,想出口安抚的话又悄无声息的咽了下去。他偏过头,说道:“明知道怕高,却还要嘴硬的同孤一起,怎的就这般喜欢让自己遭罪受。”

又补了句,“这个时候你怎的不娇气了?”

沈桑看向他,一股子莫名情绪涌上心头,“殿下是在教臣妾做事?”

谢濯与她对视,点头,“算是这个理。”

话音未落,就见沈桑脚下一软,谢濯连忙伸手去扶,却不想怀中这人紧抓着他的胳膊稳住身形,一动一静间,别在沈桑发髻间簪子上的尖锐处擦过谢濯下巴,留下一道浅浅红痕。

“嘶。”谢濯轻微吸了口凉气。

沈桑慌忙抬头去看。

还好只是浅浅一道,应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也是这会儿功夫,她方才反应过来两人是什么姿势,瞪了谢濯一眼,软软的香腮鼓起来,娇哼一声,推开谢濯颤悠悠的往里边走。

她才不想坐在离外面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沈桑碎碎念着,提裙继续走。

风儿吹拂,卷起绫罗纱裙翩翩起舞,清冷月辉倾洒而下,宛若在沈桑姣好的面容上遮了层薄纱,如梦似幻。

谢濯看她迈着颤巍巍、晃悠悠的小碎步,时不时壮着胆儿歪头看向别处,转而又慌乱收回目光的模样。

不免勾起嘴角笑了。

他的太子妃真是又怂又不老实。

两人并排着坐在宫檐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夜空。

沈桑手指轻抚过石雕瑞兽,冰冷凉意让她浑身一颤,惺惺缩回袖里,捧着指尖放于唇边,轻轻哈了口热气。

漫长的等待令她不禁怀疑起白日听到的是真是假,今夜真的会有流星吗?

若是平日沈桑兴许还能想着在太子面前庄严端坐,温顺乖巧,可这会儿她只觉得很冷,完全不想考虑这些。

她抽抽鼻子,双手环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青丝垂落,遮住了半边脸。

眸子一眨一眨的,静静等待着流星的到来。

提出来想要看流星的是她,心里先打了退堂鼓的也是她。可想归想,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啊。

太子殿下会取笑她的。

谢濯算了下时辰,又看了眼沈桑。

轻柔的衣衫紧贴着,勾勒出女子姣好身段,纤细腰肢显得盈盈一握,鸦发随风掠过妩媚眉眼,虽遮了半分妍姿,却添了朦胧美感。

不过是一瞬,谢濯忽的有些移不开眼。

他抬手,在自己下巴上按了下,轻微的刺痛令他回神。

随后,他看着沈桑眸光转动,最后停在自己身上,朱唇轻启:

“殿下,臣妾困了。”

“……”谢濯嘴角抽动,觉得下巴被划伤的地方更疼了,“出息。”

小女子者,能屈能伸。

对此,沈桑坦然接受,她揉了揉坐的有些酸痛的小腿,起身,就要离开。

谢濯挑了挑眉,没开口。

走了两步的沈桑忽的停下,转身莞尔一笑,“臣妾恐高,可劳烦殿下带着臣妾下去?”

谢濯:“……”

谢濯心无波澜的走过去,沈桑双手从容自然的环住劲瘦的腰肢,闭上眼,脸面紧贴在他怀里。

太子平日里看着瘦弱,体质估摸着许是比读书人要好一点。沈桑原先就是这么想的。

可在今日亲密接触过后,沈桑方才发现太子宽肩窄腰,臂膀有力,触碰间都能感受到衣衫下蓬勃奋起的肌肉。

谢濯低头看着沈桑,神色不禁露出大大的疑惑。

他们二人,方才就是这般上来的???

沈桑想着谢濯怎么还不带她飞下去,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这下可好,两人之间彻底只剩了薄薄一层衣衫。

轻软缠绵的呼吸声在耳侧响起,女子微微耸起紧贴着胸口,太子殿下后背瞬间僵直。

嘶,他的小心肝颤了两颤。

……

太子大婚第三日,照例宿在殿内。

沈桑白日里一颗心紧绷着,又折腾了一宿,躺下便昏昏沉沉睡了。

夜间谢濯起了一次身,伸手拨开兜住沈桑脑袋的被子,又塞好被角这才躺下。

沈桑睡的昏沉,一无所知。

次日天边微微泛起白色鱼肚时,谢濯早已起身穿衣,转身回到内室推搡了沈桑两下。

沈桑听到他的声音,眼皮子仿若千斤重,没有出声回应,连抬手想要挥开的力气都没有。

谢濯站在床边,看她皱起眉头,弯腰,“太子妃?沈桑?”

话一出,谢濯有些怔愣。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唤沈桑的名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有些怪。

还没等他细细察觉怪异在哪里,就见沈桑脸面枕着胳膊,缩起身子,闷闷的咳嗽了两声。

谢濯捏住沈桑下巴盯着她的脸,脸面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掌心贴在额头上,滚烫的热度令他手心一灼。

“去找太医。”

白芷一进门就听见这话,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去找太医。

太子妃发热,今日的回门是不可能了。

谢濯派人去沈府传了个信。

沈府众人收到亲信传话时脸色各异,不知是哪个多嘴阴阳怪气说的话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早不热晚不热,偏偏这个时候发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沈府下了降头,巴不得人不回来才好呢。”

再然后,就是有人见大夫进了府。

听说是老夫人中了风,卧床不起。

太医把过脉后道:“太子妃只是受了风寒发热,并无大碍。”

说着,将开好的药方交给白芷,让她前去太医院抓药。

今日恰巧是休沐,谢濯也在殿内。

太医看着白芷离开后,才道:“殿下,不知有句话微臣当不当讲。”

谢濯收回目光,“太医请说。”

太医道:“太子妃此番发热不碍事,休息段时间后身子便无大碍。只是,方才微臣把脉时,发觉太子妃有一脉薄弱,女子此脉薄弱,怕是日后不易有孕。”

谢濯皱眉,看向缩进被子里只余个脑袋露在外面的沈桑,“可有痊愈的法子?”

太医沉思道:“若是后天遭了风寒,兴许还能养着。太子妃这是先天而成,待微臣开些药方先试试,若是有缓解之象再……”

“苦吗?”

“什么?”太医正在理着思绪,一抬头,就见太子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谢濯道:“孤问你,药苦吗?”

“这……”太医额头滑下冷汗,最后憋出四字,“微臣尽量。”

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可是儿时为了躲避霍皇后喂的药,连水缸都能钻进去躲起来的太子殿下。

谢濯沉思着,正欲抬手下意识的碰下巴,中途又给折了回来,道:“孤记得儿时有个药丸,外面裹着一层糖衣,姑且就这个吧。”

太医:“……臣遵旨。”

沈桑只是昨夜在屋顶吹了一宿,身子骨弱,这才发了热。

待喝了药,又睡了大半天,醒来时已到了晚上,整个人却好了很多。

睁开眼,白芷和元熹立即围了过来,担忧的看着她。

“姑娘可要喝水?”一时心急,白芷连先前叮嘱的称呼都给忘了。

沈桑摇摇头,想要坐起来,脑子晕乎乎的又给躺了回去。张了张口,嗓子间亦是撕扯般的疼痛,连个音都发不出。

“主子喝水。”

元熹接过白芷手里的水,掌心贴着杯子试了试温度,这才蹲到床边,小心翼翼的递到沈桑嘴边。

见沈桑喝了口,他紧绷的神经才算松了下来,扯了嘴角,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平日里,沈桑最喜欢看见元熹笑起来的样子。

真挚又诚恳的不谙世事。

连带着她的病都感觉好了很多。

缓了半瞬,沈桑才觉得堵在嗓子里的那口气顺畅了许多,坐起身倚在软枕上,笑着调侃道:“只是染了风寒发热,怎的你们都这般神情瞧我。”

白芷后怕道:“先前在沈府时,姑……太子妃生病的次数就屈指可数,这次可真是吓了奴婢一跳。”

元熹点点头。

沈桑笑着安抚二人,随后又问起二人近日来的状况,在听到东宫有意招揽元熹时不免吃了一惊。

元熹摇了摇头,道:“奴拒绝了。”

“为何?”沈桑不解。

以元熹的武艺,入职东宫百利而无一害,况且还有陆一在暗中帮衬着,怎么看将来都是前途无量的。兴许来日还能得了陛下青睐,选进皇宫侍卫也说不定。

“东宫侍卫众多,不缺奴一个。可主子身边只有一个元熹,没了就是没了。”

他看着沈桑,目光坚定,“奴会好好保护主子的。”

一定,用命保护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