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海边国度一夜醒来,清晨空气若洗,干净得令人眼前一新,在金色光线之中鲜少有漂浮的灰尘翩翩。
危颜站在落地镜子前,仔细审视着刚穿上身的衣服,这是她醒来时在门口发现的,应该是厉明泽为她准备的。
衣服很合身。
推开门,阵阵香气无声无息蔓延过来,危颜追寻着香气来到餐厅,厉明泽准备好了两人的早餐。
桌上摆了两份餐具,危颜也不跟他客气,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她喝了口粥,胃里也变得暖暖的。
餐厅的椅面是落地窗,通透的落地窗外是茵茵绿草,蔚蓝的天空飘着流动的白云,抬眼看去,白云似乎压的很低,在茸茸绿草上留下一片温柔的阴翳。
屋外有风声起,风过温柔,留下斑驳的暖色光影,点缀在青草清水之间。
这个国度很是安静,犹如梦幻,干净的道路,成片成片的绿草,色彩亮眼的屋顶织成一张梦幻的网。
厉明泽拿过一只小碗,盛了一碗汤,放在危颜手边,精致的小碗边缘氤氲着香气白雾,他话里带笑音,用目光尺量了一下危颜穿在身上的衣服,“合身吗?”
咽下了嘴中的早餐,危颜喝了口水,目光懒洋洋地审视着面前人,“合身。”
她纤细的身子往前凑近,突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危颜对着他笑,一笑毙命,半是调侃,半是夸赞,“连内衣的尺寸也刚刚好,看来你还真是很了解我。”
“如果我说是凑巧呢。”厉明泽干净修长的手端起杯子,举止优雅矜贵地抿了一口咖啡,懒洋洋地反问。
可细细听他的语气,那不像反问,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肯定。
危颜轻笑,犹如带着露珠的玫瑰,玫瑰下隐藏着根根尖锐的刺,她启唇,“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碰巧,有的只是蓄谋已久。
“果然瞒不过你。”厉明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她,他大方地承认了。
危颜后背一倚,姿态慵懒,可慵懒的处处都能勾人心魂,未施粉黛的软唇带着天然的粉,她嘴角一勾,弧度妖媚。
“这么说来在荷兰碰见你也不是碰巧了。”危颜以肯定的口吻述说。
厉明泽嗯声,手中的杯子轻轻落桌,他掀开眼皮,狭眸里的光芒睿智且明亮,眼尾轻轻上挑,透露出几分聪明的算盘,他实话实说,“不是碰巧。”
能这么直白的坦诚相待,也算是危颜见过的那群男人堆里,唯一能让她拿正眼对待的。
危颜胃口小,吃不了多少东西,很快吃饱了,抽出纸巾擦嘴,她带着思量的笑看着面前人,“真诚实。”
她可不是在夸奖面前人。
笑完起身,外面天气好,危颜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厉明泽也跟着她出门了。
昨晚初见他时,他一身高定手工西装,从头武装到脚,一副精英领袖的模样。
今天他穿得休闲了,在阳光下乍一看,那张脸还真能让危颜欣赏那么几分钟。
危颜双手插兜,走路的姿态随性洒脱,即使脱下了西装革履,厉明泽走路还是一副领导范。
“跟着我干嘛?”危颜嫌弃地侧视了一眼他的领导步伐。
“看风景。”答话时,厉明泽偏头看的危颜,眼里只有她,她就是厉明泽眼里的风景,世上最独一无二。
危颜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荷兰的早晨永远充斥着阳光,街道上种着盛放的郁金香,香气很淡,色彩却很漂亮。
厉明泽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他拿出手机,神思略显凝重地看着来电显示,随后停下了步伐。
他立在原地,危颜可没工夫等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去,逐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步、两步、三步……
危颜走了大概十几米,走得不远,还在厉明泽的视线之中,有一个金发碧眼,身高到危颜腰部的小孩子拦住了危颜。
金发小孩皮肤白皙,白的能清晰的看到皮下的血脉,他一双眼睛澄澈干净,如同无人打搅的深绿湖底。
他用英文礼貌的向危颜求助,大概意思就是他身上的零钱不够,希望危颜能借给他一点钱,他要搭乘巴士回家。
危颜双手依然插刀,低着头看着半人高的小孩,脸上的冷冰冰的神情并未破冰,她用流利的英文反问他,“你去向别人求助吧。”
话语也很冷硬,但危颜说完并没有马上就路过他离开。
金发小孩仰着一颗小脑袋,对着神情冷淡的危颜温暖一笑,他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拉了拉危颜的衣摆。
他的声音稚嫩好听,“姐姐,你看上去很善良,你帮帮我吧。”
小孩一笑,危颜脸上的神情一愣,漆黑的眼底如同深渊,像是有一道光照了进来。
危颜神情冷冷的,可又别扭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小孩的视线平行,她神情臭臭的,语气也像是带着不服输的辩论,“谁跟你说我看上去很善良?”
“我告诉你,我经常欺负小孩,尤其是你这种随意找路人帮忙的小孩。”危颜插在口袋里的手掏了出来,弯成了猫猫的利爪一般,做了一个凶巴巴的动作。
面对她故作凶巴巴的神情,金发小孩却咧嘴一笑,笑声那么干净,如同美妙的钢琴曲。
危颜吓他,他还笑,她无奈放下了手,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钱塞进了小孩的衣服口袋里。
她抬手赶他,“好了,赶紧去坐巴士回家。”
金发小孩还没走,他肉嘟嘟的小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张大面额的欧元,他的声音软软糯糯,“姐姐,你给多了。”
“都给你。”危颜左右看了一眼,马路对面就是一个巴士车站,“你在那里搭车吗?”
顺着危颜手指的方向看去,金发小孩确定地点头,“只要搭乘三站我就能到家。”
干净的马路上很少有往来的车辆,不远处有一辆车正停在马路边,车牌号前有一只麻雀在马路上低头挑食。
“我送你过马路?”危颜征询他的意见,哪怕他只是个半人高的小孩。
金发小孩满带着温暖笑意摇头,“我可以自己穿衣服收拾房间,过马路上下学。”
他的意思就是拒绝了,危颜松口,“那你赶紧回家。”
小孩把钱折叠好放进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他递到危颜面前,眼里是明亮的光芒,“这是我爱吃的棒棒糖,送给你。”
“我不爱吃。”危颜冷着脸拒绝。
她已经错过了那个喜欢叼着棒棒糖的年纪,在那个年纪求而不得的东西,到了如今唾手可得,却再也没有那种渴望。
小孩就像是听不懂危颜说的英文一样,他拆开了包装纸,露出了一颗草莓红的糖球,圆滚滚的硬糖在日光照耀下,散出了漂亮的光泽。
似乎光看一眼,都知道这颗糖是甜的。
“你尝尝,肯定会喜欢。”小孩央求道,流利的英文末尾似乎带了一点撒娇的鼻音。
危颜垂着眼皮,盯着那个糖果三秒,最后居然轻易缴械投降,她张嘴咬住了糖果。
糖果入口,滋生了无限欢喜,甜滋滋的味道走过嘴里的每一个角落,留下朵朵欢愉。
是挺甜。
危颜点头,站起身,难得温柔地拍了拍小孩的发顶,金色的卷发又软又蓬松,触感很好,她哄,“快回家吧。”
小孩跟危颜招手,道别。
危颜站在原地,目送着金发小孩顺利地过了马路,到了对面的车站,上了抵达目的地的巴士车。
她才回过身,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温柔的面孔和一双含情地狭眸。
刚才她和金发小孩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厉明泽的眼底,记在了心上,留下了一片入骨温柔的记忆。
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只是学会了在身上披上刀枪不入的盔甲,其实盔甲下还是一颗柔软的心。
他和危颜之间隔了几步距离,他一步一步朝危颜走来,短短几步路,厉明泽走的虔诚。
他在危颜面前站定,危颜含着一颗糖果,左边的脸颊被撑得圆鼓鼓的,妖美诱惑的脸添了几分可爱。
危颜快速整理下情绪,她拿下了含在嘴里的棒棒糖,刚要开口,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探了过来,温柔地敷在了危颜的头顶。
一瞬间,危颜脑海中空白一片,她错愕地直视眼前人。
很快她又回过神,变成那朵带刺的玫瑰,生于深渊的玫瑰总是要比温室的玫瑰艳的秾丽,坚韧。
她毫不留情地打掉了厉明泽的手,力道很大,危颜白皙的手腕碰出了一块红,“我讨厌别人对我动手动脚,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厉明泽字眼温柔地嗯声,那双狭眸里柔情万丈,如同也无风雨的海面,碧波千层。
“我也讨厌别人用你这样的神情看我,记住了。”他眼里的柔情和深情,看的危颜像是被软体毛毛虫碰过了一样,让人后背发凉,爬上了一阵又一阵的恶寒。
厉明泽也答应了,可还是保持那副神情望着危颜。
危颜凶巴巴命令,“干嘛这么看我。”
“因为可爱。”
“什么?”危颜被他拿来形容自己的词语震到了。
“谁允许你用可爱来形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