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蓝桥东南方数百里处,有一片极为辽阔的草原,草原北端,有一座不知名的弧形小山,弧口面对草原,山上遍植苍松翠柏,枝叶繁茂,平常甚难窥及这片绿海下的一草一木,只有在阵阵山风呼啸而过,拂起一片叶浪之际,方可隐约地窥出在这层层叶浪之下,偶而会露出一角绿瓦飞檐。
显然地,在这弧形小山之上,有座堂皇壮观的庭院,住的人,如不是隐归林泉以娱晚年的达官贵人,也必是厌倦尘世,傲啸山林的隐士之流。
但是这片荒凉辽阔兼而有之的草原,平常空荡寂静,渺无人烟,倒是怪事。
这种情形,给这青翠、广大的庭院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和阴森的气氛。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夜凉如水,月色昏暗。
只闻阵阵急风过处,松涛呼啸,间或专来一两声凄厉的夜枭悲鸣。
本就荒凉、阴沉的草原,在夜色中,更显得鬼气森森,可怖的气氛,使人打心底泛起阵阵的寒意!
蓦地,由草原西南角上飘起一缕淡白身影,疾苦闪电般向这一座静峙中的弧形小山奔射而来,几个起落后就在弧形小山前十丈处倏然驻足。
人影一敛,月光下顿时现出了一位风华绝代,神色清丽如仙的白衣少女,肘下挟着一个昏迷的少女。
原来这位绝色少女,就是密林救艳,挖去风流郎君蓝九卿一眼的那位白衣姑娘。
她肘下所挟带的人儿,就是那险遭色魔凌辱的飞天彩凤仲孙双成。
白衣姑娘停住身形后,动作敏捷,随即将左手一柄斑斓古剑交与仲孙双成的那只有手,然后探怀摸出一只金哨,放在口中,吹出几声尖厉啸声。
哨声忽长忽短,似是隐含着一种节拍,划破夜空,历久不散。
突然,弧形小山上那一片树海中,响起了几声相和的哨声,哨声一落,一盏气死风灯倏由状若绿海的树顶上冒出,一现即隐。
白衣姑娘的如花娇靥上,掠起一丝得意微笑,未见作势,身形已随风飘起,恍如月下飞仙,轻盈灵妙地,瞬眼已隐人树海中。
树林深处,果然有一座堂皇壮观,建筑华丽的庭院。
这座庭院建筑颇为别致,所用材料一概色呈深绿,如称之为“绿屋”一点也不为过,这种建筑,想是因地制宜,为掩饰此庭院所在,故而配合树叶颜色造成。
此时,两扇深绿色大门早已敞开,月光下两边色呈碧绿的石阶上分站四名劲装大汉。
这四名大汉一律黑色劲装,黑巾包头,左边二人各怀抱一柄雁翎刀,右边二人各执一只气死风灯,四人均是静峙如山,面色壮重肃穆,状至威猛。
一见白衣姑娘到来,一齐撇刀举灯,眉宇间神情恭谨异常,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健儿。
白衣姑娘微笑颔首,穿过四人中间,疾步走进大门。
四名劲装大汉也收回撤出的灯、刀,四人分为两排,转身跟在白衣姑娘身后,步进大门。
深绿色两扇大门,倏又缓缓关上。
这座绿色庭院占地颇大,周围有一道用绿色磁砖砌成的丈高围墙,一进大门,两侧各有两间厢房,离大门约五尺处,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画廊直通上房。
这间上房,还较大门两侧那两间厢房为宽大,建筑也较前者为高。
庭院内种植了十几株躯干甚大的翠泊苍松,繁茂的枝叶与墙外烨柏交错虬结,密密地将整个庭院遮盖于下。
这座绿色庭院房屋虽然简单,但是建筑却是堂皇壮观异常。
白衣姑娘一进大门,即已有两名青衣美艳女婢各执一盏琉璃宫灯,侍立恭候。
一见白衣姑娘还挟着一个人走了过来,秀丽的脸庞上各掠过一丝诧色,齐曲一膝施礼后,同声问道“姑娘……”
白衣姑娘微一摆玉手,然后扭转娇躯向身后四名黑衣汉子道:“你们先安歇去罢!有事我会让春兰叫你们!”
四名黑衣汉子一齐躬身,转身而去。
白衣姑娘也在两名青衣美婢执灯带路下,挟着昏迷中的仲孙双成,莲步轻盈地穿过曲折回廊走向上房。
上房中间为一大厅,左右各有两间精雅套房,珠帘低垂,幽香暗溢。
大厅内,布置富丽堂皇,一条猩红绒毯铺地,两边分摆四张檀木太师椅,茶几上所用茶具色呈雪白显是上好玉石所造,四壁分悬名家字画,琳琅满目美不胜收,顶上八盏两排琉璃宫灯,灯火辉煌。
两名美婢一进大厅,随即超前,掀起左侧套房由上千颗珍珠缀成的珠帘。
套房内兰麝隐溢,四壁各嵌鹅卵般大小明珠一颗,银色光华将房内照耀得如同白书,纤毫可见。
红毯铺地,左角上有一张八宝软床,锦被香枕,纱帐低垂。
床边玉几檀香金猊,轻烟袅袅,金猊之旁平置一具玉质古琴与一柄斑斓古剑。
八宝软床对面的书桌上,笔、墨、砚、纸一应俱全。
四壁字画,笔力绢秀,人物花鸟栩栩如生,显似出自白衣姑娘纤纤玉手。
由是看来,这位风华绝代的白衣姑娘,不但是位身负罕世武学的内家高手,而且还是一位才女。
白衣姑娘将怀中昏迷的仲孙双成,轻放在八宝软床上,随手拉开锦被为她轻轻盖上,然后扭转娇躯对身后两名美婢道:“春兰,速将我的衣衫拿来一套,为这位姑娘换上!”
站在左边的一位美婢领命而去。转眼功夫又手捧一套雪白衣衫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笑问道:“姑娘,这位姑娘……”
白衣姑娘玉手一摆,佯叱道:“还不快给我替这位姑娘穿上,这位姑娘的来历,稍时再对你们说!”
春兰吓得一伸舌头,背着白衣姑娘向另外一名美婢,扮了鬼脸,引得另一名美婢忍俊不住,卟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衣姑娘闻声笑骂道:“鬼丫头,你再暗中捣鬼,小心我把你一张小嘴扯破!”
春兰气得杏眼一瞪,狠狠盯了另一名美婢一眼,转过娇躯忙为仲孙双成穿上那套雪白衣衫。
白衣姑娘指着床上那件包着仲孙双成而来的华服,微蹙眉梢道:“秋菊,你把这件华服拿去丢了,丢得越远越好,免得我看见恶心!”
秋菊以为这件衣服上有什么毛病,微一迟疑,柳眉一蹙轻皱瑶鼻,上前将那件华服用两只水葱般手指轻轻捡起,转身而去。这举动引得白衣姑娘眉梢顿展,卟嗤一笑,望着秋菊炯娜背影笑骂一声:“鬼丫头!”
随即,娇躯一扭,在床上伸出柔荑在仲孙双成肋下轻拍了一掌,然后一双轻柔目光凝注在仲孙双成微显苍白的一张娇靥上静待醒转。
若按一般情形而言,仲孙双成被白衣姑娘为她拍开被制穴道之际,即应随掌醒转,但是目前距白衣姑娘适才为她拍开穴道之际,已有片刻功夫,仲孙双成不但仍是昏迷未醒,而且连桥躯也未颤动一下,一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八宝软床上,简直就如同死了一般。
这情形不但白衣姑娘眉梢深蹙,大惑不解,即是她身后的两名美婢,也自杏眼圆睁,一脸诧容。
白衣姑娘正感困惑间,一个意念闪电般掠过脑际,芳心大骇,疾一探仲孙双成鼻息,心中顿感一松,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仲孙双成仍是气息琳琳,只是略显微弱而已。
眼前这种情形,使这位冰雪聪明,文武双绝的白衣姑娘顿又感到困惑,一颗乌云螓首也自缓缓垂下。
显然她又遇到极大难题,正在埋首深思中……
瞬间,她螓首倏抬,玉手疾探,轻轻扣住仲孙双成右手脉门。
她这一为仲孙双成把脉诊息,倏地心中一震,一双黛眉蹙得更深,两道轻柔目光凝注在仲孙双成微白脸庞上,口中哺哺地道:“这位姑娘分明是位内家高手,但怎地她一身真力虚脱得如此厉害?怪不得她至今犹未醒转……”
一扬娇靥向身后春兰道:“速去取我九转益元露来!”
春兰转身从书桌抽屉内,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白色玉瓶,双手递了过去。
白衣姑娘伸手接过五瓶,从云鬓上拔下一枝银簪,撬开仲孙双成一口贝齿,打开瓶塞,向仲孙双成樱口内倒下两滴异香扑鼻的白色乳浆,然后盖上瓶塞将玉瓶递还春兰,一整粉靥沉声道:“你二人速至两边各执一臂将她扶起,稍时我助她体内真气运行之时,不得妄动分毫,事关这位姑娘安危,你二人小心了!”
春兰、秋菊平日从未见过她们小姐神色如此沉重,语气如此严厉过,知道此事体大,不容轻率,各感心头一紧,遂不敢怠慢地如谕小心行事。
二婢依言将仲孙双成娇躯扶持坐起。
白衣姑娘脸色凝重,就床上盘膝打坐,右掌平伸,紧抵在仲孙双成命门穴上,以其本身真气经过一只柔荑,由命门穴注入仲孙双成体内,帮仲孙双成体内仅余的一丝真气引发两滴“九转益元露”神奇药力,以弥补她体内真气之不足。
白衣姑娘运功片刻,螓首上即冒出阵阵白气,越来越浓,及至后来,一个人简直就像笼罩在一团轻雾之中。
春兰、秋菊追随白衣姑娘身侧多年,一身武学也非江湖二流角色可比,心知此时已至紧要关头,眼前这位姑娘的安危,即决定在这一瞬间,也忙敛神静气,四只玉手,紧紧地执住仲孙双成双臂,不敢稍有轻动。
不到片刻,昏迷中的仲孙双成苍白的脸庞上,逐渐泛升淡淡的红晕,呼吸也随着渐至均匀,最后娇靥上微挂着一丝甜笑,恬然睡去。
至此,白衣姑娘头顶白气渐渐淡下来,慢慢的消失,她缓缓收回抵在仲孙双成命门穴上的右掌,深深吁了口气,娇躯一扭,下了软床。
微一颔首,示意二婢将仲孙双成平放躺下,然后轻轻为她扯上锦被,回顾二婢道:“你二人在此好好静候这姑娘醒来,我去歇息一会儿,等这位姑娘醒转,再来禀报我好了!”
随即,轻迈莲步,神情显似不胜疲乏地袅袅而去。
两名美婢齐齐微曲一膝,目送白衣姑娘。
春兰站起娇躯杏眼圆睁,白了秋菊一眼,娇嗔道:“都是你,笑,有什么好笑的!害得人家让姑娘骂了一顿,这下你可称心如意了,是不?”
秋菊见她一副娇憨神态,十分好玩儿,有心气她一气,妙目一翻若无其事地道:“你还好意思怪我啦?谁叫你冲着人家扮出那种小丑鬼脸引逗人家?皮厚!”
果然,春兰不知秋菊是有心气气她,犹以为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冷言冷语的在讥笑自己。气得柳眉倒竖,香腮鼓得老高,左手插腰,右手指着秋菊骂道:“好个鬼丫头到现在你还在这儿说风冷话,等一会儿不叫你给老……给我叩头求饶才怪!”
话声一落,一双玉手齐出,照着秋菊腋下痒处便抓。
秋菊不防她突然会来这么一手,方要闪身躲避,春兰玉手已到,倏觉腋下一痒,全身顿感一软,就在刹那间,娇躯所有痒处,已分别被春兰搔了几下,顿时痒得她混身无力,咯咯连笑得如花枝乱颤一般,娇喘连连,成串儿珠泪也自。子眶而出,樱口中断断续续地讨饶道:“好……春兰,好姐……姐,你饶哎哟,咯咯……饶了……我罢,下次再……也不……敢了……”
俏春兰得理不饶人,哪肯就此罢手?趁势又狠狠地搔了秋菊几把。
秋菊混身发软酸痒之余,唯恐惊动白衣姑娘与床上熟睡的仲孙双成,是以强忍奇痒,把笑声压得低低的,如今一见春兰不理自己求饶,不肯住手,一急之下,主意顿生,一面娇躯乱闪,一面朗声道:“你要是再不住手,我忍不住笑,惊动了姑娘,你可别又怪我!”
这一手果然有效,春兰闻言只得乖乖地收回一双正在大肆抓搔的玉手,但仍不甘示弱,气虎虎地脱口道:“你别搬姑娘来吓我,我要不是怕惊醒了床上这位姑娘,你就是搬出皇帝老子,我也不怕!”
坐在地上,正在娇喘连连的秋菊,闻言忽地一声站起娇躯,伸出一根水葱般的指头指着春兰话语带恐吓地道:“好呀!春兰,你竟敢说不怕姑娘,看我这就告诉姑娘去!”
春兰未料到自己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把柄又落在对方手中,一见秋菊要走,心中大急,慌忙赶前一步,捉住秋菊一只柔荑,悄声哀求道:“好秋菊,好妹妹,算你厉害,你就饶了姐姐这一遭儿吧!”
“其实你怕不怕姑娘,关我秋菊什么事?只不过我们追随姑娘多年,姑娘又是待我们情同姐妹,我们感恩都唯恐不及,怎么能说出如此不敬之话?就算我秋菊厉害,我非要去告诉姑娘去不可!”
说完,又是装做的略一挣扎。
春兰入耳一声“就算我厉害”,心知自己又说漏了嘴,引起秋菊不快,火上加油,芳心更为懊恼不已,忙不迭地又道:“好妹妹,别生气,我这张笨嘴实在不会说话,该打!该打,你看,姐姐打给你看!”
说着,竟认真的举起玉手在粉颊上不痛不痒地打了两记耳括子。
秋菊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态,实在不忍再作弄她下去,又见她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手在自己脸上轻拍两下,忍俊不住,卟哧一笑道:“好啦!姐姐,你当我真会去告诉姑娘去?别打啦!打在你那小脸蛋儿上,妹妹我怪心疼呢!”
春兰至此方知秋菊施刁故意作弄自己,气得柳眉倒竖,暗自忖道:姑娘一向夸赞秋菊聪慧,而我比秋菊犹胜一分,今日想不到被她愚弄了大半天而不自知,真是懵懂的可以。听完了秋菊最后一句话,心头倏又泛起一阵窘意,没由怔立当场,作声不得。
秋菊一见春兰娇靥微赧的神态,心知她此刻正处于羞恼交集之际,再闹下去,即将弄得不好收场,心中一动,突然说道:“春兰姐,你可曾注意到,姑娘今夜回来时,脸色似与往日有些许不同?”
春兰征了一怔,忽然觉得自己也似乎看到姑娘近来,以至适才眉宇间始终锁着轻愁,间或偶而一笑,也颇令人觉得勉强而不自然。
略一沉吟,道:“依我看来,姑娘准是因为这位姑娘……”
话未说完,秋菊已自微笑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件事姑娘虽然不告诉我俩,但就情形推测,床上这位姑娘必是遭遇到极端险时,被我们姑娘碰上救回,人已救回而且发肤无伤,我们姑娘断不会为此事烦心。”
春兰闻言,也觉得她的话甚有道理,自己猜错了。略一沉思,轩眉突然道:“我想起来啦!准又是那两个老鬼……”
“这可能是其中极小一部分原因!”秋菊眉梢一挑,微笑说道。
微微一顿,又略神秘意味地接道:“主要原因,尚不在此!”
春兰闻言一怔,讶然自忖道:看她这副神态,好像智珠在握,已知端儿,怎地今夕自己竟是如此懵懂,处处落她后着?莫非秋菊她数年来竟是深藏不露……
思忖至此,倏又暗暗失笑,自忖道:自己有眼无珠或有可能,但是姑娘深具慧眼,一向精于鉴人,难道也会有错?分明自己今夕一时心中浮躁,灵窍尽塞,冥顽全现,才致处处为她占得先机!
症结既已寻出,慌忙清滤心中浮躁,敛神静气,略一沉思,果有所得,遂自扬眉笑道:“你先别说出心中所想,我适才片刻深思,已有所得,你我不妨学学诸葛亮与周公谨二位古人,将自己心中所得,写在掌心,然后同时摊开手掌,岂不比凭口说出要风雅得多?”
秋菊闻言也觉此举颇有趣味,遂也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二女走至书桌前各拈起一笔,分别在自己左掌心书写一字,然后将左手轻轻握起,又各退至原位,含笑相对而立。
互相交换眼色后,倏地同时摊开左掌。
二女各微感一怔,相顾齐声失笑。
笑声一住,二女脸色齐齐一变,由满面笑意倏转为一睑黯然。
半晌,春兰始幽幽一叹轻声诵道:“多情自古空余恨……”
秋菊突然接口涌道:“好梦由来最易醒!姑娘你这是何苦啊!”
又是各自沉默半晌……
春兰打破沉默,轩眉笑道:“姑娘玉女,如今情动,应该是天大的喜事,你我尽作此无谓之猜,岂不不是杞人忧天,大煞风景。”
秋菊甚勉强地微微一笑道:“喜事是喜事,但是你可记得我们的帮规!”
春兰神情一震,笑意顿敛,黯然垂首不语。
秋菊深蹙双眉,茫然不解地又道:“姑娘一向视男人如草芥,根本不屑一顾,男女私情更为帮规所不容,不知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使我们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姑娘一反常态,甘冒奇险……”
春兰缓缓抬起螓首,毅然接口道:“我虽然没见过对方,但在我想象中,对方必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奇男子,要不然,绝不可能使姑娘为情而一苦如此!”
秋菊一脸惋惜神色幽幽地道:“奇男,奇女,这些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一场春梦,好事成空?”
春兰微微一笑,螓首微摇道:“不然,我比你年纪稍长,这一点你未及我想得透彻。”
微微一顿,粉面神色一转严肃地又遭:“‘情’之一字,能活人也能死人,微妙伟大无人能解,世间多少有情男女为此一‘情’字,为达到他们的共同愿望,而甘冒奇难,历尽坎坷,纵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头可断,血可流而志不可屈,他们愿在天比翼,在地连理,生而同寝,死而同枢,虽海枯石烂,此情此行,不是任何巨力所能阻拦。
“他们更相信在尘世不能相谐连理,纵为情死,两个在天灵魂也是相互偎依而不片刻分离!
“如此可歌,这般可泣,你能说他们是好事成空,一场春梦?”
说完,面带微笑,妙目泪光潸然,注定秋菊,静待答复。
秋菊静静听完她一番感人至深的话后,心中倏有所得,悚然动容地道:“小妹与兰姐相处多年,竟不知兰姐伤心人别有怀抱,出言勾起情思,心中至感不安,小妹甘冒卖帮规大罪,在此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春兰会心一笑道:“我不提也罢,事隔多年也渐渐淡忘得差不多啦!”
微顿接道:“姑娘的事不知真假有无。你我单凭猜臆即在此做此狂态,若是猜得错了十万八千里,岂不是笑话。”
秋菊怔了一怔,也觉自己适才一番作态迹近疯狂,樱口一张,方待答话。
摹见床上酣睡中的仲孙双成一双妙目长长的睫毛上竟挂着几颗晶莹的珠泪,继而眼皮微一翕动,几颗珠泪又顺着眼角滴落在枕边,忙又将到了唇边的话咽了下去,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直盯在床上仲孙双成的娇靥上发起呆来。
春兰背向着软床,根本不知背后发生何事,此时一见秋菊欲言又止地讶然神态,不由大惑不解,忙一转身,顺着秋菊目光望去。
她一看之下,心中登时了然,柳眉一轩,含笑说道:“姑娘可觉贵体好些了吗?婢子春兰、秋菊奉我家姑娘之命在此侍候多时啦!”
此言一出,倏见仲孙双成娇靥上泛起一阵红晕,两排长长的睫毛仍自一阵翕动。
秋菊至此方恍悟她已经醒转,不禁失笑道:“此系善地,姑娘但请放心,如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婢子就是!”
但见床上仲孙双成娇靥红晕更浓。
随即,睫毛一动,睁开一双妙目,凝睇二婢,娇羞无限地柔声道:“多谢二位姑娘劳神,心中已感恩莫名,虽粉身碎骨,难报万一,何敢再言吩咐二字!”
说完,双臂一撑,作势就要坐起。
春兰慌忙疾步上前,轻按仲孙双成半起娇躯,急道:“姑娘玉体康复未久,此时不宜猝然坐起,尚请躺下多休息一会儿,容婢子禀明我家姑娘后,再请姑娘下床。”
仲孙双成适才之所以要坐起,是因为自己此刻业已醒转又已被人家看破,当着人家面前,怎好再赖在床上不起?只好强自挣扎坐起,如今一见人家如此真诚,也不好再强拂人意,是以略一迟疑,又随着春兰玉手躺下。
春兰抚媚一笑,又道:“姑娘敢是已苏醒多时了?”
仲孙双成粉靥一红,微笑颔首道:“小女子在二位姑娘笑时便已醒转,唯恐惊动二位故一直赖在床上未起,后来又听得姑娘高论,敬佩之余不禁感动得流下泪来,不料却被秋菊姑娘慧眼看破,儿女之态,倒叫二位姑娘见笑啦!”
说完,目光盈盈,向着春兰抿嘴一笑。
原来,仲孙双成确是在二婢互相打闹嬉笑之际,便被惊醒。
她一醒转,一幕自己受难情景便自掠上脑际,心中大骇,忙一自试,觉得身子并无异状,又听得二婢言谈,心知自己是在危难中被二婢主人救回,保全一身清白,心中又顿时一宽。微一睁目,见美艳二婢嬉兴正浓,不忍相扰,后来又听二婢谈及主人神色一事,不由又动好奇之念,索性闭上双目,装作酣睡未醒,继续听下去。
一直俟二婢谈及“情”字微妙,倏使她忆起数日来万里奔波,无非为一“情”字,“情”字作祟下又险使自己清白蒙羞,白壁遭玷,幸为人所救,不然自己将来尚有何面目再见心上人?岂不使自己情天长恨?悲从中来,泪水也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又不料却被二婢看破,等二婢出言相询,心中顿感羞窘异常,万般无奈,千种羞窘之下,暗忖:自己已经醒转,此时如再不答话必会招人不快,对方又为自己恩人女婢,自己何能如此?遂硬着头皮,睁目答话。
春兰静静听完仲孙双成几句话后,关心中本就已不自在,又被她那抿嘴一笑,笑得粉面上陡感一热,娇羞异常地道:“小婢素性愚疾,废话连篇,倒令姑娘取笑啦!”
仲孙双成心知对方有意自谦,微笑道:“至情至圣,感人肺腑,天下有情男女必视姑娘高论为金科玉律,何言废话,姑娘太谦虚啦!”
至此一顿,倏又忆起二婢适才所言“男女私情为帮规所不容”一词,方想要问,又想起此事可能是人家隐秘,或不愿为人道,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秋菊微笑问道:“姑娘敢是有何吩咐?请说无妨!”
仲孙双成忙掩饰地道:“吩咐二字愧不敢当,只是小女子身受贵主人相救大恩,至今犹未得一谒贵主人仙颜,心中至感不安而已。”
她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未落痕迹。
但是俏春兰人本玲珑心窍,加以追随白衣姑娘多年,几经历练,虽不敢说是詹尹、君平,但是对于察言观色却是猜无虚着,岂有不知她是在掩饰其词?但她却不点破,微微一笑:“姑娘既欲一见我家姑娘,且请稍待,婢女这就去请出我家姑娘与姑娘相见。”
随即,微一检枉,柳腰款摆,莲步轻移,轻盈异常地穿帘而去。
稍顷,仲孙双成倏听帘外响起一阵碎步,由远而近,瞬间已抵房门。
她心知是春兰已陪着自己这位尚未谋面的恩人到来,忙不迭地,一双粉臂一撑,就待起身相迎。
突听帘外响起一个清脆轻柔无比的声音:“姑娘请勿客气,且请躺下,不可妄动玉体!”
声似银铃落地仙乐乍鸣,悦耳动听已极。
仲孙双成暗感一震,忖道:好敏锐的听觉!妙目一注,直盯着房门发声处。
珠帘掀处,仲孙双成猛觉眼前一亮,顿时愕然。
一位风华绝代,冰骨雪肌,气质高贵的白衣姑娘已率着春兰含笑绰立房内。
仲孙双成看得不禁脱口轻呼一声:“好美!”
她平日颇以自己一身容貌自负,如今乍见这明艳照人的白衣姑娘立有相形见绌,黯然失色之感。
她半撑着娇躯,一双妙目中轻射万种羡慕,凝注着白衣姑娘天仙般娇靥,竟怔怔地出了神。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轻步走至床边,伸出一只柔荑,轻按在仲孙双成香肩上,柔声说道:“姑娘玉体脱力新愈,不宜如此妄动,快请躺下!”
仲孙双成倏觉自己失态,娇靥飞红,暗自忖道:这位姑娘美得叫人舍不得不看,真是我见犹怜,所幸我也是女儿家,要不然岂不被人视为轻薄……
忖至此,不禁哑然失笑,忙一敛神,肃然说道:“仲孙双成蒙姑娘仗义相救,得保清白,此恩此德无异重生父母,大恩不敢言谢,先请姑娘受小女子一拜!”
说着,娇躯一挺,就待下床。
白衣姑娘颇感意外地微“哦”一声.一只玉手仍轻按在仲孙双成香肩上,含笑说道:“原来姑娘就是华山神医赛华佗仲孙前辈令媛,飞天彩凤仲孙姑娘,贱妾失敬啦!”
扭转娇躯,回顾身后二婢轻喝道:“春兰、秋菊你二人还不快上前见过仲孙姑娘!”
二婢闻言,粉面一整,忙依言疾步上前,就要曲膝为礼。
仲孙双成身受人家援救大恩犹未补报,哪能再受二婢大礼?
心中一急,就要闪身相避。
猛觉白衣姑娘接在自己肩上的一只玉手,此刻竟似重逾千钧,压得自己用尽真力,仍未能将身子移动分毫,芳心方自大震,二婢已自盈盈拜倒。
她只得黯然一叹,乖乖的受了一礼。
二婢站起身子,白衣姑娘按在她肩上的一只柔荑也自放下。
她羞愧欲绝地一注白衣姑娘,轻呼道:“姑娘……”
白衣姑娘螓首微摇,含笑接口道:“姑娘心意贱妾已知,救人于危属我辈武林中人职责,何敢奢望相报?你我均为女儿身,对此色魔更应同仇敌汽,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姑娘若再言报,便是视小女子庸俗,不屑下交啦!”
一席话,不亢不卑,说得恰到好处,且话声婉转,悦耳动听,直令人有不可抗拒之感。
听得仲孙双成娇躯激动得微起一阵轻颤,一双妙目中泪光潸然,怔怔地望对着自己含笑绰立的白衣姑娘,芳心中充满感激,樱唇半张,欲言又止,竟不知该对人家说些什么才好。暗忖人家江湖奇女,不耐俗套,根本也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自己岂能再小家子气?
至此,突然伸出一双柔荑紧紧地握着白衣姑娘两只玉手,口吻激动地道:“姑娘既如此说,足见姑娘兰心慧质,胸襟宽阔超人一等,直令小女子惭煞,双成若再欲坚持己见,便是不知进退了,双成庸脂俗粉,何敢当姑娘折节?若蒙下顾,请与春兰、秋菊二位姑娘同视,心愿已足!”
白衣姑娘含笑白了她一眼,佯嗔道:“姑娘,不!姐姐,我先叫姑娘一声姐姐啦!”
微微一顿,眉梢一扬,娇靥上神色突然一黯,继续说道:“小妹幼失依估又无手足,模糊记得六岁那年,适逢小妹恩师云游路过,见小妹颇堪造就,乃将小妹带返仙山,在恩师悉心调教,倍加垂爱下,幼小心灵中始顿悟温暖,义母虽有,但仍缺手足之情,自嫌美中不足,刻小妹一见姐姐便觉十分投缘,也许上天可怜小妹孓然一身,才鬼使神差地让小妹将姐姐救返,姐姐如不弃小妹冥顽,就请将小妹这份唯天可表的心意收下!”
说至后来,娇靥上神色越黯,美目中泪光隐现,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期望的目光,凝注在仲孙双成娇靥上,静待答复。
身后二婢一见主人神色悲凄,泫然欲泣,也自螓首轻垂,暗弹珠泪。
仲孙双成料不到这位风华绝代,清丽如仙的白衣姑娘会有如此一段凄凉身世,悲喜之余,同情之泪亦顺腮而下,默然不语。
暗里忖思实在是不敢高攀,但另一方面却又不忍拂逆人家一番诚意。
凭心而论,自己亦无姐妹,如能有这么一位好妹妹,当然是十分愿意,但是人家究系自己救命恩人啊!
迟疑片刻,颇感为难地道:“姑娘到A: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白衣姑娘突然神情一凄,悲声接道:“又是姑娘,又是恩人!看来小妹是无这份福气啦!”
话声一落,玉手一抽便欲从仲孙双成掌握中挣脱。
仲孙双成芳心一急,一双玉手握得更紧,失声呼道:“妹妹。你千万别误会,能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乃是仲孙双成前生修来的天大福份,如此梦寐难求之事,姐姐我岂有不愿之理?只是,只是心中略感不安而已!”
白衣姑娘妙目圆睁,凝注仲孙双成,意似不信地问道:“如此说来,姐姐你是答应收下我这个妹妹啦?”
仲孙双成螓首微点,激动地道:“姐姐高攀啦!”
白衣姑娘娇靥上神情突然一喜,遂目破涕为笑,挣开一双柔荑,倏地飞扑到床上,投人仲孙双成香怀中,将她一个娇躯紧紧搂住,悲喜交集地失声呼道:“姐姐!姐姐,妹妹我都快要高兴死啦……”
仲孙双成也紧紧地反抱着白衣姑娘一个如绵娇躯,颤声喃哺说道:“好妹妹!好妹妹,该高兴的是姐姐我,不是你,姐姐我比你更高兴……”
这种真情流露,感人肺腑的情景,顿使站在旁边的春兰与秋菊二婢感动得热泪如串线般夺眶而出。
半晌,白衣姑娘依依不舍地将娇躯缓缓离开仲孙双成怀中。
玉手一理云鬓,扭转娇躯,回顾身后二婢,满脸泪珠,不禁扬眉笑道:“我认了一个姐姐,你二人又多了一位姑娘,天大的喜事,你们还哭什么?快过来重新见礼!”
春兰,秋菊闻言遂也齐齐收泪,就要拜倒。
春兰倏地一拦秋菊向白衣姑娘娇笑道:“姑娘本是我二人的姑娘,如今这位姑娘也是我二人的姑娘,二位俱是姑娘,倒是有个大小以资分称呼才好,不然……”
白衣姑娘樱口一张,方待笑骂。
秋菊已自娇笑接口道:“兰姐聪明一世,怎地如今懵懂一时?一位是大姑娘,一位是二姑娘不就行了嘛!”
春兰闻言失笑道:“那么我二人就见过大姑娘!”
随即,一拉秋菊向仲孙双成盈盈拜下。
仲孙双成见二婢如此顽皮可爱,心中也感受极,微赧笑道:“今夜我身无长物,二位的见面礼,我下次再补罢!”
二婢又齐做一躬身,道:“先谢谢大姑娘啦!”
二婢方退,白衣姑娘笑道:“你二人还不快弄些拿手的小菜,让我好与大姑娘欢叙欢叙!”
二婢领会,又分向仲孙双成与白衣姑娘微一裣衽,扭转娇躯,轻笑而去。
白衣姑娘见二婢去后妙目一注仲孙双成,歉然笑道:“这两个丫头一向刁顽不训,加以小妹又待她们情逾骨肉,娇纵惯了,失礼之处尚请姐姐看小妹薄面,包涵一二。”
仲孙双成微微一笑道:“妹妹说哪里话来,此二妹冰雪聪明,善体人意,这都是妹妹管教有方,不然,何能臻此。”
白衣姑娘娇靥上泛起一抹红晕,赧然道:“提起管教,小妹更是惭愧,小妹终日奔波在外,疏于管教倒是真的,姐姐莫要取笑啦!”
仲孙双成人耳一声“奔波在外”,再一环顾房内陈设,倏感心中一动,略一迟疑,微轩黛眉问道:“你我结交半夜,愚姐至今犹未知悉妹妹芳名,这幢房子不知是否伯父母所遗下?”
白衣姑娘神情似感一震,微一沉吟眉宇间掠过一丝歉意,颇不自然地道:“小妹路雁!”
原来这位风华绝代的白衣姑娘就是路雁!
她微微一顿唱然一叹,接道:“这幢房子不是先父母所遗,乃是小姐妹恩师兼义母所赐。”
仲孙双成略一沉思,自己从未听说武林红粉中有此奇女,方自认为自己孤陋寡闻,又听路雁说此屋系她又母所赠,遂颇感意外地又问道:“由妹妹一身高贵气质,罕世武学及房内一切陈设看来,妹妹这位恩师兼义母必是一位绝代高人,但不知她老人家名号怎么称呼?”
白衣姑娘娇靥神情微微一紧,双眉顿蹙,正感难于作答之际。
春兰秋菊二婢已满面春风地手托玉盘,掀帘而入。
路雁神情一松,双眉顿展,顾左右而言他地忙对二婢道:“将玉几上瑶琴、宝剑、金猊一齐移至书桌上,然后将酒菜放在玉几上即可!”
仲孙双成冰雪聪明,岂有不知她是故意岔开话题。
她以为绝世高人性情淡泊,多半不喜欢门下将本身名讳告人,是故她虽知对方是有意避开话题,也未在意更未再追问下去。
微微一笑,就要披衣下床,帮忙二婢料理。
路雁见状,忙道:“姐姐不用下床,我命春兰将玉几移近床边,我再拿把檀椅坐在对面便是啦!”
随即,玉手微挥,示意春兰将白玉几移至床边仲孙双成面前,接着又命秋菊从大厅里搬来一把檀椅放在对面。
路雁落坐后,亲自拿起银壶为仲孙双成斟满一杯,然后也将自己面前杯斟满。
酒甫出壶便觉异香扑鼻。
孙仲双成不由端起面前王杯,轻呷一口,更觉酒味醇美,入口生津,不由放下玉杯,拇指竖起,黛眉轩动,赞不绝口道:“真是香醇。”
路雁见状,忙端起玉杯陪了一口,微笑道:“这是小妹自酿‘冷梅醪’,质味甚劣,有辱姐姐金口啦!”
仲孙双成笑道:“好雅的名字!人赛西施工嫱,武比红线、聂隐,醪是酒国魁元,妹妹的是天才!令人叹服!”
路雁闻言,面泛桃花,不胜娇羞地连道:“姐姐谬奖啦!”
仲孙双成见她那副娇羞欲滴的神态,心中爱极,不由抓过路雁一只柔荑,握在手中,脱口轻道:“妹妹,你真真是月里嫦娥,不知谁家玉郎有此福……”
说至此,猛忆起二婢之言,倏然住口,方深悔自己口快失言。
路雁神情一黯,娇靥已布上一层情愁,幽幽目光一注仲孙双成,螓首倏垂,默默不语。
仲孙双成见状,暗说一声:二婢之言,果然不虚!
满怀歉疚地玉手一紧,妙目充满爱怜地凝注路雁一颗乌云螓首上,轻道:“姐姐一时疏忽,口不择言,致勾起妹妹一腔忧愁,实在该死!”
路雁螓首倏抬,红泛娇靥,妙目中已含泪光,失声呼道:“姐姐……”
螓首倏又缓缓垂下……
仲孙双成心内一酸,强忍两眶热泪,柔声道:“妹妹,姐姐在未了解全部内情之前,愿以几句话儿相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认为值得,那么‘海枯,石烂,情不可渝’的当儿,你就要善自珍摄,以期将来,只应为情奋斗,下应为情所苦,劳神费思于事无补,万一如有失闪,岂不使情天长恨?姐姐与你有着一般大同小异的遭遇,如今正也在为情万里奔波中,今后愿我们姐妹携手共勉,快将泪水收起罢!”
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听得路雁满怀感激,热泪泅流,罗襦尽湿。
半晌,方缓缓抬起一颗螓首,泪眼模糊地凝注在仲孙双成娇靥上。
而仲孙双成也是心痛已极,强忍珠湘,始终以微笑相向。
倏地,路雁探怀取出罗帕,拭去面上泪水,娇靥上也随即泛起一片坚毅之色,神色严肃地拿起面前玉杯,提高声调道:“多谢姐姐一片金玉良言,当头棒喝,而使小姑茅塞顿开灵台明朗,终生受用不尽,今后定当遵姐姐所谕。愿为两人为情共勉请姐姐同尽一杯,然后再容小妹为姐姐细述数日来一番遭遇!”
随即粉颈一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仲孙双成看得黛眉一蹙,也只好依样尽干。
路雁娇靥上泛起一片桃花,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出一番凄艳排侧,感人至深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