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很邢的话。
不是耳濡目染,根本想不到也说不出口。
顾璟的两个搭档探究地打量起纪樣。
很难不怀疑他是否在漫长的等待中有过这种疯狂渴望。
像纪检这种表面端正内里败类的人。
他们见多了。
越是守礼,就越是压抑。
只需一个导火索,立即就会发大疯。
“……”
纪樣不知道他们俩在想什么,但从那猥琐的眼神中可以分辨出,一定不会把他想得太好。
纪樣神色静冷,“她龙傲天小说看多了,胡言乱语的。”
也不知纪樣是不是早已经习以为常外甥女石破惊天的发言,反正康愈没从他脸上看到分毫尴尬。
在沉得定这方面,难有人会比得过纪樣。
“程心音。”
不知名角落传来低沉声音,小女孩下意识缩紧脖子,四处寻藏掩体。
“别躲了。”
男人走出别墅,光斑延着树影一截截游走,落在他硬朗英俊眉眼。
曲缇和毕澈只觉得这人分外熟悉,直到看清脸,表情管理有些下线。
“他……是影帝程桀?!”
十年前,程桀红得家喻户晓,曲缇和毕澈都曾经是他的粉丝。
遗憾的是他结婚后就息影。
现经营着传媒公司,成功转型为幕后商人。
顾璟点点头,“是他,他是纪樣的姐夫,而那个小姑娘……”
就刚刚叫她舅妈那个。
顾璟看向露台,她好像很怕程桀,乌龟似的缩着整颗脑袋。
“那应该是纪樣外甥女,程桀的女儿程心音。”
程心音知道父亲对自己没什么耐心,反正他的耐心都用来哄妈妈了。
她坚决不肯承认是因为自己总是闯祸。
小姑娘跑下楼,横冲直撞就像向顾璟那里冲,被程桀扼住后颈。
“站好。”
小姑娘敢怒不敢言,在程桀瞥过来后,立刻伪装出淑女风范,朝顾璟甜甜一笑。
“欢迎回家,舅妈。”
顾璟看向纪樣。
你最好是说点什么。
谁知纪樣低声轻咳两声,竟然将视线偏移开。
“……”
程桀意味深长笑了下,“进去吧,吃饭了。”
倒也没纠正自家女儿对顾璟的称呼。
程心音躲开父亲钳制,跑过去想抓顾璟手,被纪樣提溜开。
她在空中张牙舞爪,“舅舅!你怎么跟我爸一样!”
“怎样?”
“防我像防贼。”
顾璟被小姑娘既委屈又愤懑的皱巴巴小脸逗笑。
纪樣回头看到她唇边未曾消散的笑意,大发慈悲将程心音放下。
“姨姨身体不舒服,别乱来。”
“不是舅妈吗?”程心音问得一脸认真。
纪樣难得语顿。
顾璟笑着摸她头,“你会有舅妈的,但不是我。
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似懂非懂,自告奋勇来推她的轮椅。
康愈和纪樣留在最后。
康愈忽然拍拍纪樣肩膀,类似安慰。
“怎么?”
“就是觉得你心情可能不太好。”
“我很好。”纪樣凝视前方。
程心音似乎找到了知音,无论叽叽喳喳说什么,顾璟都有耐心回答。
她声音听起来懒洋洋,但温和柔软。
重逢这么久,终于再次见到她和从前那样纯粹的笑容。
却是出现在与他划清界限时。
“我很好。”纪樣敛眉,淡抚过因为某句话而变得不太有温度的僵硬指头。
而重复说的这句话,是他习惯性对自己的哄劝。
他总不能指望顾璟来做这事吧。
康愈没发觉他的不对劲,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你家人看起来都和顾璟很熟,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
“十六岁时。”纪樣留下一句话,步入室内。
康愈一个人傻在原地。
这么早?!
也就是说,纪樣对顾璟念念不忘至少有十年?
我嘞个大情种。
还真看不出来啊!
顾璟正式在纪家住下。
这期间,烂尾楼碟仙事件又添命案,曾经的四个女生,现如今仅剩两个人还活着。
曲缇将现场照片发回她邮箱,顾璟从下午看到晚上,连纪樣出现在她身后,她都一直没发觉。
电脑上是一张死者照片,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学生,满身血污躺在泥泞里,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死前应该是经历过极端恐怖的事。
顾璟不断滑动鼠标把照片放大,一帧一帧观察死者面部表情。
房间没开灯,就这台电脑散发着幽光。
死者阴森的眼神与漆黑环境共同构成一副恐怖画面。
纪樣凝视良久,意识到顾璟不像从前那样胆小怕事了。
她越来越好。
这很棒。
但守着那段回忆的人,似乎只剩他。
“看出什么了吗?”
顾璟停笔回头,纪樣正看着自己。
难得见他穿普通家居服,白色薄款毛衣中和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味,添些斯文随意,略带温驯人夫感。
“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
纪樣定目打量她挽着头发,戴金丝边眼镜的慵懒样子。
“很漂亮。”
他垂眸放下带来的食物,语气平淡得仿佛这不是一句夸奖,而是与她闲话家常。
顾璟笑着寻找勺子,纪樣从合里拿出来递给她,并帮她把盒盖一起打开,浓郁的香味散出来。
“明水高中学校外面的柳婶浇汁土豆泥,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家。”
他们高中时期,顾璟常光顾那里。
纪樣低‘嗯’,先给她倒杯温水摆着。
顾璟喜欢把土豆泥搅拌均匀再吃,这点还和从前一样。
土豆泥与特制酱汁完美融合,是顾璟惦念多年的回忆。
结果没吃几口她就被噎到,习惯性找水,发现纪樣已经倒好放在桌上。
有些特定的回忆,在事件变得特定时便会被激活。
端起这杯纪樣倒好的温水,顾璟忽然想起他们的十六岁。
那时的她还是个天真略带些傻气的姑娘,总会犯错,总闹出笑话。
就拿这土豆泥这玩意儿来说吧,她每每都被噎得头晕眼花,险些被一碗土豆泥谋杀成功。
急得喘不过气的时候,身侧的纪樣每次都会递上一瓶水。
少年虽然嫌弃她吃相不好,还是会用纸巾在她嘴巴周围擦几遍,然后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是否变干净。
少女眼睛圆溜溜,动也不敢动,羞答答问他,“你要尝尝吗?”
少年手掌按在她脸上推开,“拿走,我不吃垃圾食品。”
他们之间总是顾璟进一步,他退两步,但一些偶然的细节里,他似乎也用过心。
“你要尝尝吗?”顾璟纯粹是随口一问,纪樣居然还真俯下身来。
离得近了,顾璟闻到点木质甘醇的沐浴香,这人刚洗过澡?
他头发黑得如墨,眼瞳与头发同色,深邃吸人,几乎要看穿她。
“愿意喂我?”
顾璟挑着一勺本来要喂自己的浇汁土豆泥,“还是算了吧。”
纪樣拿住她手送进自己嘴里。
直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行吧。”顾璟也没计较。
从她表情纪樣可以看得出来,她很无所谓。
不管是他刻意亲近,还是维持距离。
她展现出的态度都只有两个字:随便。
他吞下的食物岩浆似地滑过喉管,抵达腹部,莫名将整个胃烧痛起来。
前些年四处奔走,饮食不规律,胃就不太好。
这两年调养得好了些,已经很久不会胃痛。
今天很意外。
……又或许。
并不是胃在疼。
“还没问你,那天晚上返回烂尾楼发现了什么吗?”习惯这样的痛感后,纪樣很快调整过来。
顾璟摇摇头,搁下塑料饭盒找纸擦嘴。
纪樣递来手帕,顾璟笑了下,没接,转开椅子抽出两张纸。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木头落下砸中你的时候呢,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其他动静?”
顾璟神情游离,看起来像在回忆那晚,“……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意外。”
要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她可能真的会以为闹鬼。
纪樣将她不愿意要的手帕放回去,平静说出调查结果,“有件事要告诉你,参加碟仙游戏的四个女生都曾和一个名叫朱玲的女生发生过争执,而这个朱玲在一个月前就抑郁症自杀,同一时间,她的同乡同学退学。”
“有什么关联吗?”
“具体的还在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纪樣瞥一眼电脑,“你看起来很关心。”
“我只是唏嘘,这些女孩子花朵般的年纪就失去生命,这个朱玲更可怜,生了那种病,应该受过许多委屈。”
同为女孩子,顾璟难免惋惜同情,目光一转,发觉纪樣在看自己,眼眸深静。
“怎么这种眼神看着我?”
“那你呢?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过得怎么样?”
顾璟笑着往椅子里倒,“我可不是一个人,我有男人陪的。”
她坦荡大方,笑容妍丽。
纪樣被刺到一样瞥开视线。
话题就停在这里。
沉默发酵的空气里似有干涩味。
纪樣定格在阴影里的身影始终僵硬。
很久后。
那里才传来一声微哑叹息。
“你休息吧。”
纪樣没有再将脸面对她。
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顾璟忽然对着他背影开口,“谢谢你今天送来的土豆泥,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哥哥。”
纪樣转过身晦暗盯着她。
顾璟弯着眼睛继续说:“喻姨和我说,她想认我做干女儿,我已经同意了,所以今后,请多指教。”
她依然是在笑的,没心没肺。
从重逢开始,她就时常这样笑。
丝毫不知道,用这副笑容说出的话多么令人生气。
纪樣不走了,一言不发注视她半晌,忽然摁灭房间里仅剩的一盏灯。
他走向顾璟,在顾璟没反应过来时,把她电脑插头也拔掉,最后一束幽光覆灭,骤然抱起顾璟转而压到床上。
男女之间的力量本就悬殊,况且顾璟一条腿还打着石膏,压根儿动弹不得。
纪樣握住她两只手举过头顶,染上秋凉的手指探入睡裙,粗粝擦过娇嫩肌肤,虽有流连,但目的明确,力道沉重地掐握住她凹陷腰肢。
“嘶——”顾璟疼得轻拧眉。
“你干什么?”
灯全被他灭掉,卧室陷入完全的黑暗,顾璟看不清纪樣表情,只能感觉到浓烈荷尔蒙气息霸道覆盖着自己,落在耳畔的话语冰凉隐忍。
“我想知道,哥哥会不会这样摸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