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斌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对职员下属冷酷,对女人无情,对客户也从不逢迎拍马,大家都认为他是个不知道温柔、关怀、爱情为何物的男人。
但众人就偏买他的帐,集团内的职员对他唯命是从,而且是打从心底信服;女人更是对他趋之若鹜,无论他怎么冷落都无妨;客户偏偏指名要他们集团所建造的大楼,就算比其他建商贵上许多也愿意接受。
这也是他最神奇的地方。
虽冷酷,但他赏罚分明,只要做得好、为公司尽力搏命,他给予的奖金也会令你感激落泪;虽无情,但他送女人东西却一点也不吝啬,他的情妇只要安分的待在他身边,所得到的赏赐可以让她一辈子不愁吃穿;他建造的大楼虽昂贵,但用材极佳、建造用心、任何细节都能顾虑到,令顾客非常满意,尤其保固期更是比同业多上一倍,就因为品质好,连用到保固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因而他创造了商场上的神话,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集团,在他接手之后利润年年攀升,几乎让同行望尘莫及。
“总裁,明天要去新的工地看看吗?是动土典礼的日子。”他的助理江锦连说道。
“不了,让总经理去就行。”他低调的不愿抛头露面。
“那好,我会通知他。”江锦连立刻记录下来,随即又问:“那您现在是要去富豪赴约吗?”
“嗯。”走到大楼外,服务人员已将车子开到门口等候。
“对了,找到陈佳佳了吗?”进车之前,戴斌回头问道。
“还没,不过这事交给阿盛去办,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他闭上眼沉吟了会儿,找她只是想知道她离开的原因罢了。“算了,随她去,别再找了。”
“是。”江锦连立即点头,对这种事他早已司空见惯了。
说起陈佳佳这女人,只不过是戴斌这些年来的情妇之一。
让他看上的女人若雀屏中选为他的情妇,从此便享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唯独想要拥有他的“爱”,却是难上加难。
因为在他接任“麟科”集团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法定的另一半已被人所主宰,那个人就是他的养父,也是前任总裁于继蔚。
所以他不能有爱,只能无情。
坐上车后,戴斌突然想起需要一些资料,于是问江锦连,“下班后有事吗?”
“没有。”
“那你陪我一道去吧。”他遂道。
江锦连又问,“需要我开车吗?”
“我先开,你帮我把那些原料商历年来的原物料价格调查出来。”
“是的。”江锦连坐进车里,立即从公事包内拿出iPad,非常仔细地将资料整理出来,“总裁,就这些。”
“嗯,换你开车。”将车停靠路边,两人换了位子之后,戴斌便手拿iPad详细检阅资料。
抵达富豪酒店,将车子交给了泊车小弟后,他们就直接走向酒店大门。
就在门口,戴斌回头等了江锦连一会儿,却看见一个女人拎着裙摆从前面飞奔而来,不慎撞了他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直朝他低头道歉。
他眯起眸看看自己身上的淡色西装上已印上她的唇印,于是指着被她弄脏的地方,“你以为任何事都可以用‘对不起’来掩过?”
“什么?”女人这一听才抬起头,当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庞显露在他眼前,他立即料到她是酒店里的小姐。
但是她却瞠大眸子,激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戴斌……是她一直关心、感激、注目、暗恋的大恩人,只是他似乎已经忘记她了……
也是,当年他和她只有一面之缘,谈话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他又怎会将她摆在心上?
然而,当她的目光与他那对犀利的眸影相对时,蓦然想起自己现在的穿着打扮,因而别开脸仓皇地说:“我给你洗衣费,需要多少?”
戴斌想到她刚刚一副急促样,“迟到了?”
“嗯。”她点点头。
“算了,你进去吧。”在酒店大门口与一个女人计较,不是他的作风。
“这……”虽说她真的很急,但也不能让他因她受损失,再说刚刚莽撞的人的确是自己。随即她拿出便条纸写上自己的电话与姓名,“看洗衣费多少再打电话告诉我,我会加倍付给你,一定要打给我喔!”
说完,她便急急往酒店里奔去。
戴斌看着手中字条,“嘉露!”这应该是她的花名吧。
“总裁,我东西都准备好了,先到旁边的便利超商影印一下再过来。”江锦连将公事包提过来。
“好,去吧。”
戴斌先行进入,并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对方预订好的包厢内。当在场的各大老板见他来了,立即起身笑说:“戴总裁你来了?”
“不好意思,迟了一会儿,今日的开销全算我的。”戴斌入座后,身旁的女人立刻递上酒。
“这怎么好意思?”大伙立即开口,“是我们有求于你呀。”
今年虽然建物比去年多,但大多数的建商为吸引顾客都拿外国进口的零件来当号召,反倒是他们几个国产的公司业绩下降不少,因此希望戴斌的麟科集团可以起个头,好让其他公司跟进。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也确认过你们的产品资料,品质还算不错,如果可以加强一些细节,我还挺有意愿的,只是价钱方面我还要多做点研究。”
“那是当然。”见他有意接受,每个人心底都升起希望。
这时候江锦连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刚刚影印的资料分送给大家。
“这是?”众人接过手。
“是我研究过各家零件的优缺点与价格,你们带回去看看,改进之后再重新报个价来。”做起生意来,戴斌可从不马虎。
“是,我们会针对你指出的缺点想办法改进。”众人赶紧举杯回敬。
在座的几个女人见大家都笑了,也跟着陪笑着。
虽然条件很苛刻,但这些厂商都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后路,因此百分之百愿意配合。
戴斌生性不喜欢与人间聊,在简单的说明之后便决定离去,离去之前并没忘了将帐单给签了。
然而就在柜?,他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回头一看,竟看见刚刚那名撞到他的女人被一个男人甩了一巴掌!
“你先去叫人把车开来。”对江锦连交代后,他便双手抱胸,打算看看这场好戏。
但那女人并没有因此哭哭啼啼,只是用她那对又圆又亮的眼睛直瞪着对方。
“你还瞪我?”那男人发出冷笑,“你是做什么的?酒店里的女人耶,还以为自己守身如玉呀,我碰一下都不行。”
“我的职责是陪客人喝酒没错,但并没答应要让你们碰,不管我是玉还是石头。”如果不是她急需用钱,也不会来酒店陪喝酒赚钱。
平日喝酒已喝得她胃痛胸闷,再这样下去或许她会早早死在酒精的毒害下,但这些她都可以忍耐,唯独让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色鬼碰自己,她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哇,好大的口气,你是谁呀?”那人的火爆脾气也提了起来,“经理……经理在哪儿?”
很快地,经理跑了过来,客气地问道:“原来是杨老板,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酒店怎么会用这种女人,你知道她多没礼貌吗?以为自己是谁,连胳臂都不能碰一下吗?”他气呼呼地说道。
“嘉露,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教你好几次。”经理摇摇头说:“你再继续下去,我们酒店是不能用你了。”
“经理,您不能这样,我向您说过我的苦处。”嘉露心下一惊,原本强忍着的泪已经蕴酿在眼底。
“我已经很帮你了,可我也要做生意。”经理又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离职,一是你直接向杨老板道歉,跟他回包厢。”
“这……”她咬咬唇,难过地犹豫着。
就在这时候,江锦连过来说道:“总裁,车子来了。”
“好,回去吧。”并没刻意留下听她的回答,戴斌便转身离开酒店,坐上车子后,由江锦连开车回去。
***
米荷吟手提着刚做好的海鲜粥赶去医院。
走进病房,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弟,立刻笑吟吟地走到他身边,“伟伟,对不起,姊姊来晚了,饿了吧?”
“还好。”米哲伟虚弱的回道。
他今年才十岁,整整小了米荷吟十三岁,是父母意外怀上的孩子。
原本活泼健康的他,七岁时骑单车不小心摔进水沟,脑部受到重创,为了清除血块已开过一次刀。但没想到第一次手术未清除干净,如今剩余的血块开始肿胀,出现非常严重的头疼状况。
偏偏父母在六年前意外离开了他们,照顾弟弟的责任全都落在她身上,她自然得想尽办法治好他的病。
“今天头还痛吗?”她关心地问。
“痛一次而已。”他非常乖巧,知道姊姊为了筹他的医药与手术费用很辛苦,就算疼也强忍着。
“真的才一次?”荷吟心疼地抱住他,“放心,姊姊现在正在存钱,等存够手术的费用,我们就把脑子里的恶魔全部拿掉,我们伟伟就再也不痛了。”
由于血块卡在非常细小的神经丛附近,得用医院引进的最新显微电子仪器摘除,光是选用这台机器的费用就要好几十万,更别说其他的了。
“姊姊,不用急,我真的不疼了,钱慢慢存就好。”米哲伟就是这么贴心的孩子,更是让荷吟心疼不已。
“嗯,姊知道。”将泪水藏在眼眶,她端来海鲜粥,“来,趁热吃点。”
“好。”吃了一口之后,他却摇摇头,“吃不下了。”
坦白说他今天一直都不太舒服,实在没有胃口,但又不希望姊姊难过,因而勉强露出笑脸。
“你不吃会没体力的。”见他这么没胃口,荷吟又担心了。
“好,我再吃点。”看着姊姊担心的神情,他又张开嘴吃上几口。
“这才对,吃了才有精神,也能够与病魔抗争。”哲伟吃得如此牵强,她只觉心酸不已。
喂哲伟吃过之后,她突然想起有事想请教主治医生,于是对他说:“伟伟,你休息会儿,姊姊出去一下就回来。这是水果,想吃就吃一点。”
“我想睡了。”
“也好,那你就睡吧。”荷吟扶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见他闭上双眼,才走出病房,直接前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敲门之后,她走进去客气地说:“林医师,有件事我想请问一下。”
林医师对她点点头,“米小姐,你是来询问关于你弟弟的病情吧?”
“是的,他……他若不开刀,还能支撑多久?”都怪她无能,连手术费都筹不出来。
“这个嘛,很难说。”林医生从电脑里找出米哲伟的病历,“他情况不太好,还好年纪轻,能撑到现在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是吗?”眨眨眼,她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但心底却有着对自己浓浓的抱怨,如果在酒店的时候她可以忍一忍,别将自尊心看得太重,弟弟可以开刀的时间就能更早一些了。
“所以手术的时间还是尽快的好,最好别超过一个月。”林医师对她笑了笑,“我会努力的,你也尽力吧,但他似乎没什么食欲,现在体力很重要。”
“可他不爱吃粥,清淡的也不喜欢,我真拿他没办法。”为此她也很苦恼呀!
“那就放宽一点,他爱吃什么就给他吃,别太油腻、辛辣就行。”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回到病房,她看着已睡着的哲伟,摸摸他的发温柔地说:“伟伟,姊姊一定会想办法,好好睡吧。”
不一会儿,她请来的临时看护来了,荷吟向她交代了一些事,“哲伟午餐没什么吃,晚餐请你买点他爱吃的东西,只要不要太油腻、辛辣都可以。”
将医生的话告诉了看护之后,荷吟不得不离开医院,准备到其他酒店试试是否有工作的机会。
可试过之后才知道这个世界真是小,她在富豪离职的消息竟然已传到同业口中,可以想见这必然是那位杨老板的杰作,故意不留给她一条活路。
茫然的走在路上,荷吟终于尝到比冷还要寒冻的滋味,以及人心的无情。
什么时候她与弟弟的世界才会转为光明呢?
在这最空虚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戴斌,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酒店遇上他。
记得他们初遇的时候是她大二时,因为提早下课的弟弟回家后竟然骑单车掉进水沟,她赶往医院,却苦于没有钱支付医疗费用,在医院的缴费柜?前痛哭。当时,戴斌恰巧从一旁经过,得知她的情况后竟二话不说的留下三十万元,作为弟弟的医疗基金。
事后,她才得知他竟然是麟科建设的总裁,去医院是为探望长辈。
从那时起,她将他视为恩人,每天都为他祈求平安健康,只要在报章杂志看见他的消息,一定会收集起来。
目前她房间已有他好几本的剪报。
有时感到困惑、难过、无助时,看着他的照片就会无形中给她很大的力量,摸著相片中他刚毅的脸庞,她甚至觉得自己已恋上了他,也期望可以再次遇见他,但为何要在酒店遇到?
唉!真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打击。
***
戴斌一整个下午都在一处工地巡视,直到天色转暗才回到车上。
拿出手帕拭拭汗,却看见一张字条顺势掉了出来。他拿起一看,“嘉露!”
掩眸一想,他突然想起在富豪所遇见的那个女孩。记得当时她正与客人闹僵,就不知结果如何了?
她是为顾及自尊而辞职?还是为了钱愿意牺牲色相而留下?
基于这份好奇,他对坐在驾驶座的江锦连吩咐道:“打通电话去富豪问问,一位叫嘉露的小姐还在不在那里?”
“现在吗?”他很好奇,总裁一向对工作执着,什么时候也会分心在一个与他无关的女人身上?
“嗯。”
“是的。”江锦连立即打了通电话过去,询问之后便对戴斌回覆道:“已经离职了。”
“哦。”戴斌勾唇一笑,没想到可以在那种风花雪月的地方遇到宁可不要钱也不让男人碰的女人!
对她,他似乎有了探究的欲望,当然这也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念头。
“开车吧。”他遂道。
“是。”江锦连开了一段路后,顺口问:“总裁,我刚刚问富豪的时候,对方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他闭眼沉吟。
“他说那个叫嘉露的不识好歹,以后无路可走了。”江锦连皱着眉,“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都跟了我这么久,看透商人的险恶嘴脸,还不懂吗?意思是那女人得罪了某个有钱、有势、有背景的人物,已经不能翻身了。”
“原来是这样,她到底得罪谁了?”江锦连摇摇头,“对了,陈小姐真的不找了吗?”
“留不住的人我向来不留。”
“可她拿走不少东西。”
“防她的话,当初就不会放在她唾手可得的地方。”损失一些钱可以看清楚一个女人的本性,也不赔本。
“那……需要再物色一位吗?”虽然江锦连明白总裁身边并不是非得有女人不可,但个性刚冷的他确实需要女人的阴柔来调和一下。
“随缘吧。”
江锦连理解地不再多话,到了戴公馆门口,他停下车,“总裁,我明早再来接您。”
“不必,我自己开车过去。”戴斌下车走进屋里,屋内大婶见他回来立即笑脸迎上,“先生,晚饭我已经做好了。”
“好,我先去洗个澡。”回到自己房间冲个澡后,戴斌才来到饭厅用餐。
餐后他便对在厨房清洗的大婶说:“整理好之后你就可以先回去了。”
随即他回到书房查看一些资料,就在这时候他接到江锦连的电话,“总裁,有个不好的消息。”
“怎么了?”他眯起眸。
“我们离开之后,工地主任居然让几位工人加班搬货,有一位工人不慎从二楼鹰架摔了下来。”江锦连急促道。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戴斌拿下眼镜,揉揉眉心,“伤得重吗?”
“还不清楚,只知道右腿骨折,目前已送到西北医院。”他想想又说:“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必,我去好了。”他随即起身,穿上外套便自行开车前往。
来到医院,他立即前往病房探望伤者,工地主任见了他连头都抬不起来,“总裁,对不起,我不该让他们继续留下工作的。”
“责任方面我会追究,你就当个经验,求好贪快不是捷径。”戴斌语气不佳地说完后,便走向伤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是我不小心,总裁真不好意思。”幸好当时下方是沙土,他只是轻微骨折。
“以后只要过了工作时间,不管谁说什么,都别再做了。”这话他不知道已说了几次,但就是有人不听。
“我知道错了。”
戴斌叹了口气,“需要什么告诉主任,医疗费用公司会负担,你好好休息。”确定他没什么大碍之后,他便走出病房。
主任紧张的跟在后面,目送着他离去。
然而,就在他来到一楼,准备前往停车场时,突然听见一个女人沙哑哽咽的声音,“我一定会缴清住院费,能不能先缴一半,剩下的再宽限我一个星期?”
他疑惑的定住脚步,因为这个场景很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不好意思,最晚明天要结清。”收费的小姐遂道:“后面还排着人,没事的话麻烦让下一位。”
“嗯……好,谢谢你。”吐了口气,米荷吟只好颓丧地转身离开。
就这一望,戴斌终于认出对方,她不就是那个叫“嘉露”的女人!
只见她低着头,无神的往前走,在撞上他的前一秒,他开口了,“你似乎习惯看着地上走路?”
猛回神的刹那,她及时煞住脚步,可手上的缴费单却不慎掉在地上,“呃,对不起……我……”
一对上他的眼,她迷惘地怔住,怎么又是他……为何每次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遇到她一心想见的男人?
“每次都说对不起,它是万灵药?”俯下身,戴斌为她捡起单子,顺势一瞧,看见了五万元的住院费。
经他这一说,她想起了上次弄脏他的衣服,还没付洗衣费呢!
“对了,洗衣费多少?”荷吟赶紧找出皮包,准备付钱。
“你连五万元都付不出来,哪有多余的钱支付我的洗衣费?”他半眯起眸。
她震了下,看见他手里的缴费单,立刻抢了过来,“你……你偷听我刚刚的谈话?”
“哈!”他轻哼一声,“你又不是说悄悄话,我何须偷听?问问排在你后面的人听得见吗?”
荷吟重重闭上眼,没想到自己最悲惨的一幕还是被他撞见了。
也幸好他并不记得她,否则她还真没脸面对他。
“对,我是付不起那五万元,但洗衣费我还拿得出来,多少,说吧?”她只求在他面前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然而,就在这时候,林医生朝她走了过来,“米小姐,原来你在这里。”
“怎么了,林医生?”
“刚刚你弟弟的检查结果不太好,看来手术要提前了,你最好下星期就做出决定。”他提醒她。
“什么?”她咬咬下唇,拧起眉,“有多不好?”
“脑部的血块又胀大了,表示积血更多,再下去会压迫到视神经。”
“天!”揉揉眉心,她点点头,“好,我知道的。”
林医生朝她点点头后,便直接离开,此时荷吟的脚步已不稳,脑子一眩便重重颠簸了下,若非及时扶住墙,可能就要跌倒了。
戴斌双手抱胸,看着她这副几近虚脱昏厥的样子,于是问:“你弟弟病得很重?”
“我弟弟……”再向他求救一次吗?上次的三十万她还没还,又如何开得了口?
摇摇头,她不语地坐进一旁的休憩椅中,脑海直想着如何在下星期以前筹到一笔手术费。
突然,她面前多了张名片,她抬头望着他,“做什么?”
“你缺钱是吧?需要多少可以向我开口。”他用淡逸的语气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多希望他能告诉她,他想起她了。
“我正缺一个情妇。”会这么说只是想试探她,他想知道一个连身子都不让人摸的女人,可以为弟弟牺牲到什么样的程度?
闻言,荷吟竟然像傻了似的直盯着他瞧,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怎会提出这种要求?是她错看他了?难道她一心感激、心仪的男人,也不过和其他人一样?
“到底怎么样?”
对他的失望让荷吟激动的握紧拳头,“你们这些有钱人,总是这么的看不起女人?以为钱就是万能的吗?”
戴斌瞅着她那张因发怒而泛红的小脸,“千万别跟钱过不去,钱不是万能,但没钱万万不能。”
落下这话后,他便不再多言地直接走出医院。
荷吟怔忡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名片,强压住想将它丢进垃圾桶的冲动。
他说得没错,没钱万万不能,可她究竟该怎么办?
***
好不容易跟几位亲戚筹了钱付清了弟弟的住院费,但也因为这次的借款让她尝尽了亲戚苛刻的言词,也看透了他们势利的一面。
但这又能怪谁?是她这个做姊姊的无能。
住院费虽然暂时解决了,但是手术费呢?看着弟弟天真的笑脸,她真的无法放弃,如果放弃了她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就在这时候,她想起了他。
情妇,这对她而言是多么遥远的名词,她作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和它扯上边,难道这真是她最后的一条路?
说实话,这三年来她一直注意着他,早已将他视为假想中的情人。有苦、有乐、有笑、有泪都对着他的相片诉说,更天真的期望有天能与他相遇,让他多看她一眼。
但这和情妇不同呀!
“姊姊,你在想什么?”哲伟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荷吟发呆的一幕。
她摇头一笑,摸摸他的头,“姊姊没想什么,睡醒了?”
“嗯。”哲伟点点头,“姊,最近我一直想睡觉,连作梦都没有,是不是快死了?”
“胡说什么?你一定会好好的。”听他这稚气中不失成熟的话语,荷吟心疼的将他抱紧,“只要动了手术就会好了。”
“嗯。”他点点头。
“要不要喝点水?”
“不想喝,我想睡觉。”才醒来没多久,哲伟又睡着了。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荷吟知道现在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从皮包中拿出那张名片,除了找戴斌之外,真的已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筹到更多的钱了。
走出病房,她拿出手机,迟疑了好久,最后颤着手指按下名片上的那串号码。
不久,当听见“喂”的一声,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差点就窒息了。
“哪位?”戴斌又问一次。
“我……我是……”荷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
“医院的那位?”倒是他听出来了。
“对。”完了,她又卡住声音,说不出话来了。
迟迟等不到她开口,他又问:“想通了?”
“嗯,我现在去见你,方便吗?”她不该这么急,但哲伟的病不能等。
他看看表,又翻开行事历,“可以,哪里方便你说吧?”
“医院附近有个咖啡厅,可以吗?我弟弟现在的情况不好,我不能走太远。”她将位置告诉他。
“好吧,我过去,一个小时之后见。”切断电话后,戴斌便自行前往。
到了咖啡厅后,他见荷吟已等在那里,随即走了过去,“我应该没迟到?”
“对,是我来早了。”见他坐下后,她便说:“我的本名是米荷吟,荷花的荷,吟诗的吟。”
都把本名告诉他了,难道他还是没印象?
然而,他只是点点头说:“名字满好听。”
荷吟在心中叹了口气,但旋念一想他不记得也好,否则知道自己帮助过的女孩落魄成这副样子,也会难受吧?
“需要多少?”不愧是商人,他直接问了,但这话却直直刺进了她心口。
没想到他会开门见山的问,荷吟深吸口气后,说:“目前是一百万。”
“帐户给我,我先汇给你三百万。”说完他便向服务生点了咖啡,“你真愿意做我的情妇?我不强迫人,不愿意早点告诉我。”
当初他只是想测试她,没想到她真是个好姊姊。光凭这点,他是可以无条件帮忙她的。
“如果我不愿意,那我弟怎么办?”她反问他。
“别把我看成唯利是图的人,即使没有什么利益,我一样可以帮你。”
“真的?”荷吟瞠大眸,可当对上他那对看不出心情的眼神时,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再亏欠他了。
想她这辈子几时能还他这笔钱,再这么积欠下去连老天都替她不好意思。
更何况,对他她并非不了解,又是她暗暗喜欢、敬仰的男人,做他的情妇并不是件太难的事。
因而她又说:“别再问了,我愿意。”
她这个答案倒是让他意外,可既然她同意,他也不打算再做滥好人了。
况且,他不想否认的是,初次见面至今,她的傲气留给他不错的印象,况且她具有柔婉的气质,他是想要她的。
这是对她的怜悯、好感,或是敬佩所产生的感觉吗?他还没时间搞清楚。
“那好,我这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今晚你就住我那里。”
“这么快?!”荷吟倒吸口气。
“你弟弟那里我也会帮你请看护。白天你可以在医院照顾他,但晚上,你是属于我的。”他的直言不讳让她的小脸赫然臊红了,尤其他那对如鹫的利眼透露着一种犀利的光影,在她心头更添上一份难以言喻的紧绷。
“这……”一句话仿佛就要定她的生死,荷吟怎么开得了口?
看她迟疑的表情,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现在后悔也行,我不会勉强。”
在一阵窒人的沉默之后,她心想做人怎能出尔反尔,因此点点头,“我不会后悔的。”
“这是我的地址,你今晚六点过来。”将地址抄给她,此时咖啡端来了,他喝了口继续说:“看护约三点会去病房,能力绝对没有问题,这你可以放心。”
“是。”再抬眼看向他,只见他深邃的眸半眯,让人瞧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好了,该说的话都说了,那我走了。”他放下咖啡杯。
“等等。”她坐直身躯,紧张得不知如何开口,“我要带什么过去吗?”
“带点临时要用的随身衣物即可,剩下的以后可以再买。”拭了拭唇后,他简单地说道。
“那……我们需要……需要……”天,她压低声,却还是问不出口。
“需要上床吗?”没想到他却替她说了!
看他这么恣意轻松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会被旁人听见。
“在你的认知里,情妇该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说完这话后,戴斌便站了起来,结帐之后离开。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不知为什么,荷吟的内心却扬起一丝担心与惧意。
观察他好几年,虽然知道他的个性狂傲、淡冷,可她仍将他视为一个大好人,却从不知道他也有这么霸气的一面,就不知她这个情妇可以做得称职吗?
现在只希望弟弟的手术可以成功,这是她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