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克莱尔坐在“鹰笼”旁的一把靠背椅上,她满头大汗,看上去十分虚弱,痛苦在不断的折磨着她,让她和笼子里的迪蒙一样疲惫不堪。
吉姆和监工们陪在一旁,他们已经不再对迪蒙做盘问了,因为迪蒙大部分时候都处在混乱之中,所说的话都是毫无意义的“疯言疯语”,就算他们如何盘问,也盘问不出有用的情报。
因此,“盲女”克莱尔来了,她一来就吩咐监工们给她搬把椅子,然后坐在椅子上,对吉姆说:“根据前些日子对他的人格分析,我发现他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人格,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十分严重的创伤,是这个心灵创伤,让他产生了人格分裂。”
吉姆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克莱尔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住他,不让他睡觉就行了,由我来跟他做最后的决战。”
“你要做什么?”
克莱尔看着笼子里的迪蒙,道:“我会动用‘心眼’,跟他进行从而把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创伤给挖出来。”
“共感”是克莱尔特有的能力,她可以通过这个能力体会到他人的“感受”,包括别人的“情绪波动”和“身体感觉”。
这个能力十分强大,在战斗之中,不但能让克莱尔感知别人的一举一动,还能预判对方的招式,使她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相对而言,这个能力的副作用也很大,和别人共感时,不但要消耗极大的体力,还要同时承受他人身上的负面感觉。
以现在的迪蒙为例,克莱尔如果对迪蒙使用了“共感”,就可以感同身受的体会到迪蒙的七情六欲变化,再根据迪蒙的之前的人格记录,推测出迪蒙在幻境之中经历了什么,不过相对而言,克莱尔也会感受到迪蒙在“熬鹰仪式”之中所承受的痛苦。
今天已经是熬鹰仪式的第八天了,迪蒙身上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不用说也知道,这个“恶魔”的意志力十分强大,是个用烧红的烙铁烫后背时,都不会吭一声的“狠人”,而克莱尔不过是一介女流,能不能忍受住他身上的痛苦还是个未知数。
吉姆非常清楚其中的厉害,向克莱尔劝道:“这太危险了,你对他使用‘共感’,搞不好没能挖出他心里的创伤,反而被他身上的痛苦给击垮,还是算了吧。”
“比起被他身上的痛苦击垮,我更不想‘看’到提耶特家被他毁掉!”克莱尔说完这句话后,就不顾吉姆的劝阻,执意对迪蒙使用了“共感”。
随着克莱尔能力的使用,对迪蒙的“攻心”之战也进入了白热化,开始的时候,克莱尔还能紧咬着牙关,承受着和迪蒙同样的痛苦而不吭声,然而随着共感的深入,克莱尔渐渐得忍受不住了,迪蒙身上的痛苦让她不时发出迷离的呻吟声。
虽然在场的众人都能理解,克莱尔此刻所发出的呻吟声是因痛苦所致,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女的,天生的嗓音加上那含糊的节奏,让在场的男人们不由得浮想联翩。
现在四面八方都是观战的奴隶,他们听到克莱尔的叫声,一个个满面通红,偏偏克莱尔是个盲人,她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迪蒙的身上,看不到周围男人们的异状,因此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呻吟声所造成的“恶劣影响”。
吉姆想赶快把她叫停,让她结束这种丢人的行径,不想克莱尔却突然自己停下来了,她气喘吁吁的对吉姆说:“找到了。”
吉姆闻言忙问道:“找到他的心灵创伤了。”
“不,没找到他的心灵创伤,不过我找到他坚持这个‘熬鹰仪式’的支柱了。”
“是什么?”
“是家庭,是家庭在支撑着他,”克莱尔向吉姆问道,“刚才,他是不是说了一句‘大家都恢复正常了’?”
吉姆努力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说了这么一句‘胡话’。”
克莱尔道:“刚才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所以我猜测,他那时肯定产生了和家庭有关的‘幻觉’,而那句‘大家都恢复正常了’,也可以反着理解,就是他的家庭里一直存在着某种不正常,他之所以会说‘大家都恢复正常了’,是因为他在‘自欺欺人’!”
果然,克莱尔说完这句“自欺欺人”后,笼子里的迪蒙突然胡言乱语道:“是谁在说话?”
这句无意识的“胡话”坐实了克莱尔的猜想,她趁机对迪蒙大喊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你只是在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你胡说!”笼子迪蒙生了气,“你到底是谁?”
克莱尔笑了一下,向吉姆道:“听到了吗,他的内心开始动摇了。”
“你打算怎么做?”
“继续和他进行‘共感’,我要和他水乳交融的合为一体,然后用各种心理暗示方法,操纵他的幻境。”
“你还要继续使用‘共感’?”吉姆露出一声苦笑,他想把克莱尔“共感”时的表现告诉她,然而他又实在难以启齿,只好向克莱尔问,“你这次‘共感’,打算要持续多久?”
克莱尔道:“大约在第十天的时候会见分晓。”
······
幻境之中,迪蒙·阿卡德孤独站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干净的没有一点尘埃。
他被困在这个世界里了,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他不知道自己是经历了一天还是两天,一年还是两年,只感觉到无数种痛苦在折磨着他。
疼痛、饥饿、疲惫、困意种种不利的因素仿佛在撕扯着他,要把他从这个空旷世界之中抹除掉。
为了守住自己本心不被这个白茫茫的世界所吞噬,迪蒙闭上了眼,开始盘膝坐在这个空间之中。
这个白茫茫的空间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东西南北,迪蒙坐着此间,好似悬浮在一个白色的太空之中,无法识别任何方向。
突然,他睁开了眼,随后整个空间发生了震动,所有白色开始坍塌,迪蒙落回到阿卡城堡之中。
眼前的景物依旧,“浮士德”刚刚说完一个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只有迪蒙板着脸,没有表情。
身边的“姐姐”玛莎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异常,向他关心的问道:“迪蒙,你怎么了?”
迪蒙看了看周围,淡淡的答道:“没事,刚才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古怪的梦?”“浮士德”已经和阿卡德家熟络了,听到迪蒙话,肆无忌惮的问道,“是什么样的梦,跟大家说说。”
自打来到阿卡德城堡后,这个“浮士德”一天比一天放肆了,他完全忘记了迪蒙的警告,不但不看迪蒙的“眼色”了,还做了很多“多余的事”,这让迪蒙对他越来越讨厌。
于是,迪蒙笑眯眯的向他回答道:“我梦见你被我的父亲吊在了大厅里,打了个死去活来!”
众人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戛然而止了,迪蒙说了一个冷笑话,冷得让众人完全笑不起来,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浮士德”哑然失笑,他站起身来,装出一副要逃跑的样子,对众人滑稽的说道:“哎呀呀,如果这个梦是真的,我一定要在伯爵老爷打我之前,先一步溜掉。”
“哈哈哈哈!”
“浮士德”用机智轻描淡写的化解了窘境,逗的在场的人再一次哄堂大笑。
阿卡德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是贵族的底蕴还在,加上迪蒙的舅舅蓝都诺子爵又时常周济他们,所以生活水平还是比平民百姓好太多。
这次阿卡德伯爵为了招待“贵客”,更是极尽地主之谊,使得平日衣食无着的赖皮阿三受宠若惊,丰衣足食的生活,让赖皮阿三忘掉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开始真的把自己当成真的“浮士德”了。
现在他深受伯爵的宠爱,迪蒙拿他也没辙,宴席之后,管家弗农背着众人,拿着账本走到迪蒙的面前,向迪蒙进言道:“少爷,如果还照这个花法过下去,咱们家根本撑不到年底了。”
迪蒙看了一眼那个账本,苦笑道:“把这个给我看什么?这个家我又说了不算。”
弗农道:“老爷现在被那个‘浮士德’的花言巧语给迷住了,夫人又从来不管事,阿卡德家现在能主事的只有你了。”
迪蒙闻言怒气冲冲的道:“如果这个家我能主事,那咱们就不至于沦落到今天,为了维持这个家,我用羊从各处村镇换来了古董,可是全被送给女王的那个狗腿子了。
我说用假古董来糊弄他,可是伯爵根本不听我的,他害怕那个狗腿子到女王那里告黑状,非得给他真的,东部旷野‘山高皇帝远’,女王就算听了那个狗腿子话,也懒得管的。
而后,我当着那个狗腿子的面提‘造反’,都已经把他给吓住了,只要伯爵待在一边不说话,那个狗腿子肯定反过来,跪在咱们面前向咱们求饶。
你们根本不知道,那个狗腿子听到咱们要造反时,心里比咱们还虚呢,可是伯爵到好,直接被那个狗腿子给拿捏住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阿卡德家摊上这么个‘外头软,窝里硬’的家主,你让我有什么办法?”
管家弗农叹了一口气,道:“可那好歹是你父亲啊,少爷,你总得想个办法啊?这么下去,年底的‘贡赋’又是一个年关了。”
迪蒙冷笑道:“就算把这个‘浮士德’赶跑,年底一样交不起‘贡赋’,到时让他厚着脸皮去求我舅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