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暗而阴沉,法姆城的街道上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一支破旧不堪的马车队晃晃荡荡的来到了城门之外,守城的卫兵见了这支车队不由的皱了皱眉,在一个骑马的人扔给他一袋钱后,那个卫兵才不情不愿的挪开了路障。
马车上装着一个个锈迹斑斑的铁笼子,虽然这些铁笼子外面都罩着黑色的帆布,不过从那些帆布的缝隙中,还是能看到里面有一只只闪烁的人眼。
街道旁一个小男孩儿手里的皮球不小心滚到了大路中间,小男孩儿想走过去捡,他身后的妈妈看见了,急忙撇下手里的活计,追上小男孩,并把他强行抱回了屋子。
马车队没有因为这个皮球停下车轮,毫不留情的碾压了过去,一个站在街边的男人见到这支车队,愤怒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被车队中一个骑着马的壮汉看见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街边的男人被那个壮汉吓得忙把视线转向一边,当这支车队走远后,他又朝着车队消失的方向骂了一句:“挨千刀的奴隶贩子!”
车队中的奴隶贩子们没有听见那个男人的辱骂,他们只听见一辆马车的铁笼里传来了呜咽的啜泣声,这个声音惹怒了之前那个骑马的壮汉。
他叫停了整支车队,掀开罩在那辆马车上的帆布,露出里面的铁笼子,在笼子之中,是七名瑟瑟发抖的少年,其中一个十五、六岁大,正抱着腿蜷缩成一团,偷偷的抹着眼泪。
“你哭什么?”壮汉对马车里的那个哭泣的少年恫吓道。
哭泣的少爷没能听出壮汉语气中的威胁,他抓住铁笼子的栏杆,向壮汉哭求道:“求求你,我不是奴隶,我爸爸是关内省杨柳镇的治安官,你带我回去,他会给你一大笔报酬。”
“呦,看不出来,这还是位小少爷呢,”壮汉听了少年的话,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来人,把这位小少爷给我‘请’出来。”
驾车的马车夫打开了笼子上的铜锁,揪着少年的头发把他从铁笼里拖了出来,两个奴隶贩子一左一右扭住了少年的胳膊,押着他跪在马车旁边。
之前的壮汉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对着那少年的后背连抽了十多下,抽的那少年哀嚎不止、惨叫连连。
当他打完之后,又把少年扔回了铁笼,并警告了一句:“死小鬼,你的爸爸赌博破了产,欠了一屁股外债,他已经把你给卖了,如果不想挨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挨了打的少年不敢再哭出声了,只能捂着自己的嘴,跪在铁笼里默默的呜咽。
这凄惨的一幕全被铁笼一角的迪蒙看在眼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想告诉奴隶贩子自己是蓝都诺子爵的外甥,如今看来,倘若自己真的那么做了,结果不会比这个挨打的少年好到哪去。
他原来的衣服已经被扒走了,现年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破短裤,不管他自己怎么解释,这群奴隶贩子都不会相信自己时蓝都诺子爵的外甥,于是,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铁笼子中的一角,等待着逃跑的机会。
随着马车的重新出发,铁笼子里一个年龄较大的少年开始了低声的咒骂:“早就告诉你了,不要哭了,你不听,现在挨打了吧,活该!”
迪蒙借着帆布缝隙中漏进来的微光,看到了说话的少年大概十岁,皮肤黝黑,长得骨瘦如柴,身上虽然伤痕累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处之泰然。
很显然,这个家伙是个“老油条”了,为了掌握逃跑的情报,迪蒙主动向他搭话:“接下来,我们会被带到哪?”
那少年看了迪蒙一眼,猜出了迪蒙的意图:“当然是奴隶市场了,一会儿咱们都会被卖掉,我劝你不要想着逃跑,你不但逃不掉,抓回来还会被他们打个半死。”
“你以前逃跑过?”
“我逃跑个什么?”那少年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奴隶项圈,有些自豪的说道,“我从出生就是奴隶了,奴隶农场就是我家,我往哪跑去?”
他的话虽然让迪蒙微感不快,不过一想到他还有利用价值,迪蒙便向他伸出一只手:“我叫迪蒙,你叫什么?”
那个少年看到迪蒙的手后,表情为之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把右手往自己的身上使劲擦了擦,然后伸过去,同时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狄克。”
“狄克?”这个名字让迪蒙惊讶了一下,因为狄克在通用语中的含义是“老二”,在中土世界,没有哪个父母会给孩子起这种名字的。
狄克看出了迪蒙的惊讶,毫不遮掩的解释道:“我老妈是滨海郡北面克鲁斯农场的女奴隶,她在那被克鲁斯农场的奴隶主给霸王硬上弓了,后来生了我,在我出生的那天,那个奴隶主用手掐着自己的‘狄克’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他的话听起来很好笑,不过迪蒙此刻没有心情笑,他向狄克问:“那你怎么离开克鲁斯农场的?”
狄克咳嗽了两声,答道:“后来那个奴隶主嗝屁了,他的儿子继承了家产,就把我卖到了西面的福克斯农场,不过那个福克斯农场的伙食实在太差了,尤其是今年的那个什么狗屁女王加了税,福克斯农场的伙食根本没法吃了,于是,我便把那个奴隶主给‘炒’了。”
“‘炒’了奴隶主?”
狄克见迪蒙不信,便跟他解释道:“当然,我装作得了痨病,吐了一口血,那个奴隶主见了,害怕我传染给其他的奴隶,便把我低价卖了出来。”
听到狄克费了这么大的心机,只为换一个奴隶主,迪蒙不免有些鄙视:“你这么做有用么?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换到哪不都一样?”
“不一样,”狄克向他争辩道,“这奴隶的待遇全在奴隶主的一念之间,碰到有良心的奴隶主,那就等于上了天堂,碰到丧良心的奴隶主,那就等于掉进了地狱。
就拿咱们滨海郡最大的大地主彭佩尔老爷家来说,当他家的奴隶不但能够吃上白面包,逢年过节或者农忙的日子还给肉吃,听说在他家如果工作出色,还能奖励女奴隶,我这次就是打算到他家做奴隶去的。”
听见狄克提到蓝都诺子爵,迪蒙眼里闪过一丝悲痛之色,向狄克泼冷水道:“那你恐怕失望了,彭佩尔老爷去东大仓交税粮了,临走时还把管事的人都给带走了,估计这阵子都不会再买奴隶的。”
“不会吧,”狄克听了大吃一惊,向迪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
在法姆城的中心广场上,有一个长方形的绞刑台,每当米兰德政府要执行绞刑时,这个绞刑台下都会围着人山人海的观众。
不过,一年之中,绞刑台执行绞刑的日子扳着指头都数得过来,而那些没有绞刑的日子里,这个绞刑台就会成为奴隶贩子们拍卖奴隶的拍卖场。
奴隶贩子把奴隶们每五个人分为一组,轮流带上绞刑台后,一个接着一个拍卖,以二十个金币为起拍价,让绞刑台下的奴隶主们自由竞拍,被卖掉的奴隶直接被奴隶主带走,没被拍掉的奴隶留在绞刑台上,等着降价重新轮拍。
随着拍卖一轮轮的进行,迪蒙和狄克二人毫无悬念的被留在了绞刑台上,奴隶主买奴隶都是为了干农活的,他俩一个因为细皮嫩肉不被看好,另一个因为骨瘦如柴难入奴隶主们的法眼。
绞刑台后面,狄克看着那些奴隶主们全都自曝出家门后,悄悄松了一口气,向迪蒙轻声的说道:“还好,今天的拍卖会,提耶特家的人没有来。”
“谁是提耶特?”迪蒙听到这个名字有点而耳熟,不由得问了一句。
狄克答道:“他是滨海郡第二大的大地主,不过他家的奴隶数量却是整个滨海郡第一多的。”
“那人很可怕么?”
狄克道:“我们克鲁斯农场有来自他家的奴隶监工,从他们嘴里听说过,那个提耶特老爷是个十足的变态,到了他家的奴隶会被他用各种惨无人道的方法折磨到死,连那些奴隶监工都嫌弃他过于残忍,纷纷从他家辞职出来。”
听了狄克的话,迪蒙眼皮不禁抽搐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梅菲斯特提到过的“墨菲定律”,心中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这个提耶特老爷既然对奴隶如此残忍,那么他家的奴隶不堪忍受下,必然会想方设法逃跑,而为了防止奴隶逃跑,提耶特家对奴隶的监管势必比别人家更为严格。
自己如果被提耶特家买走,想要逃跑肯定难上加难,因此迪蒙对狄克道:“我们最好祈祷,让台下的这些人赶快把我们挑走,说不定那个提耶特家一会儿就会来。”
狄克听了后也担心起来,真的跟着迪蒙祈祷自己尽快被卖掉,然而,今天命运女神仿佛在跟他们开了个玩笑,他们越是希望被买走,反而越没有人眷顾他俩。
眼前的奴隶们一个接着一个被带走,其中一个大块头更是卖到了六十个金币的天价,而他俩个却从最初的二十金币降到十五个,然后又从十五个降到十个,最后跌到了五个金币的成本价,还是留在了绞刑台上。
看到这种情况,狄克用胳膊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笑道:“好了,都到五个金币了,奴隶贩子们肯定不能再降价了,看来今天咱俩要流拍了!”
就在刚刚说完这句话时,一队骑着马的奴隶监工风风火火的冲进了中心广场,对着那些奴隶贩子高喊道:“还有多少奴隶,我们提耶特家全包了!!”
······
在哈波维亚港的东北方,滨海郡东大仓的正北面,有一片面积约两万平方公里的平原地带,这片平原地带的正中心,建造着一座的用石头砌成的私人豪宅。
豪宅围墙高达五米,墙头设置着尖刺和铁丝网,整座豪宅只有一个出入口,在出入口上是两扇密不透风的大铁门。
推开那两扇厚重的大铁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路,石板路两旁是一排排低矮的民房,这些民房的窗户都极小,上面无一例外都安装着铁栏杆,远远看去就像一间间牢房。
民房后面耸立着两座了望塔,塔上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把守,这让豪宅中的人,随便站在哪里,都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顺着石板路一直前进,正对面是一座犹如魔窟般的别墅,别墅全部用石头砌成,外墙上面满是斑斑驳驳干涸的血迹,有的地方还挂着风干的尸体或者骷髅。
今天,魔窟的大门像平常一样准时打开,十六个衣不蔽体的奴隶,着双脚,抬着一个超豪华的敞篷轿子从魔窟之中走了出来。
轿子上面是一张像单人床一样大的皮椅,在这张皮椅上坐着一个肠肥脑满的胖子,这个胖子年纪大约五十多岁,光秃秃的头上没有一点毛发,眉心处是一个长着硬毛的肉瘤。
他的嘴像蛤蟆一样又厚又大,两个鼻孔外翻,肥大的耳朵上挂着两个巨大的金环,一双牛眼下面是一脸的横肉,笑起来十分的恐怖。
他的脑袋和身子连成了一片,完全看不到半点脖子,身上的肥肉更是堆积如山,远远看去,好似一坨发臭的大便!
他就是滨海郡最大的奴隶主——提耶特老爷,在他的庄园上,奴隶总数高达三万!
这又是一个提耶特老爷巡视庄园的时间,抬着轿子的奴隶们神经绷得紧紧的,他们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惊恐之中又有几分呆滞。
大概是由于太过紧张了,最后面那个抬着轿子的奴隶脚下一滑,不小心摔倒了,这让提耶特老爷从闭目的状态睁开了眼。
走在前面的奴隶监工看到了提耶特老爷被惊醒了,吓得面色如土,第一时间跑到最后面,对着那名滑倒的奴隶挥起了手中的皮鞭。
“住手!”
提耶特老爷先一步叫停了那名奴隶监工,那名奴隶监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提耶特老爷对着监工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近前,向其和蔼可亲的教育道:“在我们提耶特庄园,奴隶就是生产力,他们都是我宝贵的资产,一个也不能少,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伤害他们,懂么?”
奴隶监工战栗的点了点头:“我懂,老爷!”
提耶特老爷满意的拍了拍那名奴隶监工的脑瓜顶,随后笑着离开了,在他的轿子走了之后,几名护卫走了过来,一刀宰了那名滑倒的奴隶,并从他的脖子上解下了奴隶项圈,随后戴在了那名奴隶监工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