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哀号,绝望的悲鸣!
马克雷的嚎哭声在整个废墟中回荡着,他仿佛是一只离群的孤狼,对着冰冷的寒月嗥啼自己的悲痛。
在同一片寂静的夜空之下,“夜之子”脸上的狰狞与邪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从未见过的沉重,路上的碎石子虽然硌脚,却无法阻止他的脚步,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背负着痛苦稳步前行。
塔西娅三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她们都没有说话,远处的痛哭声还萦绕在他们耳边,让她们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安娜老师,”望向前方晦暗不明的道路,迪蒙·阿卡德问道,“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世上的对错本来就很难分清的,”塔西娅遥望长空上的那轮明月,仰天长叹道,“我们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够活下去。”
夜色昏暗,前途茫茫,未来之路会如何?他们谁也看不清,将昔日的故友逼成了敌人,把旧时的友情化作了怨仇,是对是错?唯有将来才能验证。
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有默默的背负上一切,继续踏上未知的旅程。
……
一望无际的麦田,好似金色的海洋,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越发的闪闪发亮,微风一吹,沉甸甸的麦穗随风翻滚,恰如海洋中的波浪。
在麦田之中,麻雀们成群结队的飞翔,稻草人们懒洋洋的守望,一排排的农妇们挥舞着镰刀,高撅着屁股在田间秋忙,远处的打谷场,男人们挥洒着汗水,翻晒着收获的食粮。
这就是米兰德联邦滨海郡秋季的风光!
整个东部地区最富饶的地方!
在贯穿南北的官道之上,一辆黑色的马车在飞快的奔驰,丰收的景象是如此的令人心旷神怡,连拉车的马儿都不禁发出欢快的嘶叫。
然而,马车里的人却并未被车外的风景所感染,她们默默的注视着彼此,在她们之间,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淡淡忧伤。
良久的沉默后,一名黑发的少年终于开口了:“安娜老师,彭佩尔庄园就要到了,这一路行来,承蒙您的照顾,十分感谢。”
塔西娅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少年的言行让她既熟悉又陌生,临别前的赠言让她想了许久,然而,最后却只说出了一句:“迪蒙,从今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请您放心,”迪蒙向塔西娅保证道,“我以后会做一个正直人,余生都会为了你们而祝福祈祷。”
“最好别,”塔西娅身边一名披着斗篷的人,突然尖酸的插嘴道,“我们是恶魔,只认契约,不认祈祷那一套。”
马车里的气氛又尴尬起来,在这一路之上,披着斗篷的人呛的迪蒙多次说不出话来,不过这次迪蒙没有向以往一样沉默,而是对着披着斗篷的人真诚的感激道:“我也谢谢你,修斯。”
“不必了,”名为“修斯”的恶魔一如既往的毒舌,“我只是遵照契约,把你送到你的舅舅家而已。”
“嗯,”迪蒙点点头,又转向一旁的白发女人,“依薇特小姐,也多谢你的照顾。”
说到照顾,依薇特不认为自己做了多少事,不过还是礼貌的回应了一下,面前的迪蒙她不怎么熟,比起迪蒙,她更熟悉那只叫“修斯”的恶魔。
前天一觉醒来,从那面魔镜之中突然钻出来一只银灰色的恶魔,而后迪蒙就变成了一个十分陌生的人,换了谁,都会像依薇特一样冷淡的。
在这辆奔跑的马车之中,迪蒙就像一个局外人,与其他的旅客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这也难怪,其他旅客不是恶魔就是魔女,只有他一个是人类!
恶魔修斯看着即将分别的迪蒙,最后一次对其问道:“我的提议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不了,”迪蒙脸上浮现出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有的苦笑,委婉的向修斯表达了拒绝,“我还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好吧。”修斯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轮马车驶到一条岔路口,徐徐的停了下来,“马车夫”墨菲敏捷的跳下马车,拉开了马车车门,对着里面的人恭敬的说道:“迪蒙少爷,您的舅舅家已经到了。”
众人顺着马车窗看向岔路的尽头,那里坐落着一座豪华壮丽的庄园,巨大的花岗岩拱门之外,是一片开阔的碧绿草坪,中间一条宽阔而整洁的甬道,直通前方金色的宫殿。
宫殿建筑富丽堂皇,与远处的麦田融为一体,既充满了田园风情,又不失高贵典雅,一看便知这个庄园的设计是出于名家手笔。
这里就是迪蒙·阿卡德的舅舅家——彭佩尔庄园。
迪蒙带着一个包袱走下了马车,向着车上的众人做出了最后的告别。
车上的人目送着迪蒙越走越远,待他消失在彭佩尔庄园之后,恶魔修斯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塔西娅淡淡的说:“依照约定,我已经放他自由了。”
塔西娅仍然看着那座庄园:“他的未来会怎样?”
“未来的命运,谁也说不好,也许会像他所说的那样,成为一个普通人,生老病死,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不过,”修斯话锋一转,若有所指的说道,“有些人生来注定是不平凡的,搞不好我们还会再次相见的,到了那时侯,说不定会引起整个世界的震动。”
马车缓缓的出发了,塔西娅也把目光收回到了车里,向修斯问:“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修斯若有所思的看向塔西娅:“我还需要另外两个,像你一样的魔女!”
······
漆黑的夜晚,树影重重,远处的森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鸣叫声。
今晚的月光不怎么明亮,这使得彭佩尔家族的墓地更显得阴森恐怖。
“守墓人”老穆提着灯笼,走出了守墓人小屋,深更半夜,本应该是他睡觉的时间,不过今晚有些不同。
在他刚刚脱衣上床之后,就听到墓园里传来了异常的响声,于是他披上了衣服,出来巡查墓地了。
彭佩尔家的墓地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埋葬那些老爷、夫人的地下墓室,另一部分是埋葬家族下人的露天墓园。
“守墓人”老穆走在露天墓园中间,自打他爷爷那代,就开始为彭佩尔家守墓了,因此,对于老穆来说,他已经可以毫无愧色的对外人宣称自己是“有家族传承的守墓人”了。
作为“有家族传承的守墓人”自然是不能害怕“鬼”的,然而老穆偏偏是一个怕“鬼”的守墓人,虽然彭佩尔家族的墓地他住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不会走丢,但是对于晚上走在墓地里,他还是不免有些忌惮。
这都怪本地酒吧里的那群酒客,每回见到他,就喜欢拿些鬼故事来吓唬他,而且那些鬼故事都是发生在豪门贵院里的,而豪门贵院里的人又经常死于非命。
彭佩尔家族恰恰是整个滨海郡最大的豪门,谁也不知道他们家族里有多少人成了冤魂,因此,老穆每回深夜走在他家的墓地里都是胆战心惊。
大概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今晚的墓地异常的恐怖,一进墓园,他的灯笼就被一股阴风给吹灭了,随后在墓园的深处,更是看到几朵淡蓝色的鬼火在飘荡着。
这把老穆吓得够呛,正当他想回守墓人小屋时,突然感受到有人对着他的后脖子吹气,老穆缓缓的转过头,看见一颗带着三团鬼火的骷髅头正漂浮在半空中。
老穆发出了一声惊叫,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墓园里狂奔,然而,当他跑到墓室旁边时,却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当时那个白衣女人是背对着他的,老穆看不到她的长相。
不过,他看到白衣女人有脚,便壮着胆子,上去询问那名白衣女人是干什么的,谁知那名白衣女人慢慢转过脸,露出了一张类似僵尸的面容,并幽幽的问道:“你是在叫我么?”
伴随着又一声惊恐的惨叫,“守墓人”老穆两眼一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待老穆吓晕之后,一颗缺牙豁齿的骷髅头飞到了白衣女人的身边,对着白衣女人埋怨道:“我堂堂一介大魔导师,巫妖之祖,生命的守护者,你竟然让我装鬼,吓唬一名守墓的?我八百岁的老脸今天都丢尽了!”
“行了,要说生气也该是老娘生气,”白衣女人一边检查“守夜人”老穆是否真的昏迷,一边向骷髅头说道,“只不过是看了我的脸一眼,便直接吓死了,你说我找谁诉苦去?”
罗德特里克看着地上的“守夜人”老穆向白衣女人问:“他被你吓死了?”
“没死,不过休克了,”艾达·瓦尔莎向罗德特里克招呼道,“走了,干活去。”
“干什么活?”罗德特里克莫名其妙的问。
“当然是赚钱了,死灵学院在南地中海上,没有船过不去,弄条船不得要钱么?”瓦尔莎直接走到彭佩尔的家族墓室的墓门前,掏出一套“盗贼工具”开始撬墓门了。
看着瓦尔莎娴熟的动作,罗德特里克立刻明白过来她要干什么:“你要盗墓?”
“你没盗过么?”瓦尔莎反问道。
罗德特里克为了研究死灵术,自然没少盗过墓,不过他是为了“学术”,和瓦尔莎这种“盗墓贼”有本质上的区别,于是,他向瓦尔莎再次埋怨道:“你身为死灵法师竟然还做‘盗墓贼’,你把我辈的脸都丢尽了!”
“你一个骷髅,哪来那么多的‘脸’?你别看我是‘盗墓贼’,但是我只盗贵族的墓,只不过最近一直运气不好,”瓦尔莎开始了诉苦:“先前去东部旷野,挖阿卡德家族的墓,七个迷雾坟场都被我挖遍了,也没找到阿卡德家的墓门在哪?
后来去瓦利公国,挖格瑞德家的墓,没想到他家的子孙都是吝啬鬼,棺材里连一件陪葬的衣服都没有!连续两次盗墓失败,让我花光了积蓄,现在我不盗墓,你给我钱啊?”
罗德特里克听了直摇头:“这么多年来,你除了盗墓,就没干点别的?”
“我是通缉犯,除了盗墓还能干什么?”
正说话间,地下墓室的门被撬开了,瓦尔莎直接对着正在发呆的罗德特里克命令道:“看什么呢?你给我先进去。”
面对着黑漆漆的墓室,罗德特里克犹豫了,向瓦尔莎道:“谁先进谁后进不都一样么?”
瓦尔莎道:“当然不一样,按照盗墓的规矩,就应该你先进去!”
罗德特里克闻言惊问:“哪条规矩规定必须我先进了?”
由于瓦尔莎对罗德特里克不信任,担心自己先进去之后,罗德特里克会把墓门从外面关上,所以对他一直提防着,现在被罗德特里克问到,只好胡诌道:“这里是墓室,你是死人,我是活人,不让你个死人先走,难道还让我这个活人先走么?”
罗德特里克听完瓦尔莎的话,觉得好有道理,只好先一步进入了墓室。
见罗德特里克已经进去了,瓦尔莎便取出了从辛德拉手中抢来的“烈焰宝珠”,当作照明工具,尾随在罗德特里克身后,也进去了。
“烈焰宝珠”是一颗水晶球大小的铜球,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各种符文咒语,通过注入魔力,可以使其放光或者燃烧,里面还有诸多秘密,瓦尔莎也没有全部解开。
罗德特里克看到了瓦尔莎手中的“烈焰宝珠”后,向其劝谏道:“对于这种你没有办法完全掌握的东西,我劝你还是早点找个僻静的地方扔了,你能从别人手中抢过来,别人也会从你手中把它抢走,现在扔掉,免得以后被抢回去了,又拿回来对付你。”
瓦尔莎听完连忙说道:“这是宝贝,宁可卖了也不能扔了!”
罗德特里克听了,知道劝不了她,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刻,瓦尔莎已经开了“工作”,她把墓室里头的棺材一个个撬开,棺材里的陪葬品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这让瓦尔莎大失所望。
然而,当瓦尔莎打开最后一个棺材时,一片金光突然照在了她的脸上,只听瓦尔莎喜滋滋喊道:“发财了!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