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愁眉苦脸地回到家里。
“没什么事儿吧?你在担心什么,亲爱的?”布莱恩从椅子中站起身来,走进厨房,给两人各倒了杯酒。
“我也说不清。我就是觉得珍妮给她自己惹上了大麻烦。我知道,我说过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了,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这些蠢货而欠下更多债务。”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付钱了?”
“是的,还是一大笔钱。”
布莱恩的嘴唇抽动了一下:“我能问一下具体数目吗?”
“2万英镑。”
布莱恩长吹了一声口哨。“这么多!亲爱的,你又能怎么办呢?如果她那么固执地想要帮助这个犯人,你我都心知肚明,这种事情从来都不会有好结果。不过,她是英国来的,这种吓人的故事我们都听说过,她可没有。她丈夫刚去世不久,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被诱惑,而那两个家伙抓住了这个机会骗她的钱。我说的没错吧?”
“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咱们喝点东西,然后我要再调查一下这个男的。另外,我还想给珍妮的女儿打个电话。你觉得我应该告诉她吗?”
“你做的没错,我认为她的家人需要知道这里的实际情况。”
海伦翻开放在电话旁边的记事本,找到了道恩的号码。
“您好,请问是道恩吗?”
“是的,您是哪位?”
“你好,亲爱的。我是海伦,你妈妈的朋友,我是从美国打来的。能不能占用你五分钟时间?”
“海伦?出什么事了?妈妈还好吗?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海伦听出了道恩声音中的不安。“没有什么意外,抱歉吓到你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眼下的情况。”
“好吧,你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妈妈已经不在你那里了一样。”
“的确是这样的,道恩。她昨天搬出去了。我们发生了一点小摩擦,现在已经讲和了,不过她觉得不能继续住在我家里了。”
“哦,不!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海伦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天我不小心听到了珍妮和你之间的对话,就是关于那封信的。”
“你是指犯人寄来的那封信?”
“是的,我一点也不想干涉你们的家事。天哪,你可能已经觉得我在多管闲事了,但我完全是为了你和你妈妈着想。”
“没关系,请继续说吧。发生什么事了?我得知道所有的情况。海伦,请你什么也不要瞒我。”
“好吧。你母亲今天去监狱探访了那个犯人。请别问我他们见面的情况,因为她没有跟我探讨过这个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你母亲提到,她想卖掉英国的房子。”
“没错,她几个月前就说过这件事。她在那所房子里经受了太多磨难,我能理解她这样做的理由。这跟现在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海伦犹豫了一下,答道:“你母亲今天向律师缴付了一些费用。”
“什么?能告诉我她付了多少钱吗?稍等一下,我觉得最好先找个地方坐下。”
海伦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不安的年轻面容,她暗自埋怨自己,为何要让这个女孩承受这种痛苦。“亲爱的,她付了2万英镑。”
“什么?千真万确吗?”
“很遗憾,是的。令我担心的是,我知道事情不会就此打住。这种事情都是这样的。如果你母亲卖掉房子,得到的款项最后都会被这些人拿走。我必须得让你知道,道恩。”
“哦,我的天。太感谢你了,海伦,你考虑得这么周到。上帝啊,我的哥哥们肯定要气坏了。妈妈到底愚蠢到什么程度,才会跟这个人搅和到一起。在她家门口看到那封该死的信之前,我都完全被蒙在鼓里。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请不要对她太过苛责。这些骗子专挑脆弱的人下手,他们以此为生。我刚才正打算安下心来,跟我丈夫一起搜集些这个人的资料。不过我还是想先跟你联络一下。”
“非常感谢你的电话。该死的,为什么我偏偏远在千里之外?我是不是应该让我的某位哥哥飞到美国去,好把她拉回来?”
“我觉得这么做不太明智。她可能会陷得更深。先跟你哥哥们谈一谈,之后方便再给我打个电话吗?今天晚些时候或者明天都可以。我们之间应该有五个小时的时差。”
“好的,海伦。谢谢你替她留意这些事。她的新住所有电话吗?”
“没有。今后跟她联络就不是那么方便了。她住的地方离我家只有10分钟路程,所以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带口信给她,不用担心。不过等到珍妮发现我给你打过电话了,她可能又会生我们的气。真是一团糟!我简直没法相信,事情会这么快就发展到这一步。让我们想想看,能不能用自己力量解决这件事吧。但是我能肯定,那笔钱是要不回来了。尽管如此,我觉得还是能够想办法防止他们继续骗钱的。”
“希望如此吧。我会很快再联络的。再次谢谢你,海伦。”
海伦挂断电话,来到餐桌旁的丈夫身边。布莱恩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正在查找乔尔的其他信息。看到跟乔尔·马格南相关的网页数目后,他绝望地摇了摇头。海伦上一次看到的只是随意搜索出的信息,而他找到的则远不止那些。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珍妮到底牵扯进了什么勾当里?”
“上帝啊,不要这么说,亲爱的。我已经给她的家人带去很多坏消息了,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承受更多的打击。他们远在英国,这些事肯定让他们非常难受。道恩觉得应该让她其中一个哥哥赶快坐飞机来美国。”
“很好,我希望他赶快来。事情正在朝更坏的方向发展。说实话,我觉得如果你把我刚刚查到的信息告诉珍妮,她只会觉得这都是你编造出来的。我很担心这会彻底破坏你们的友情。”
“唉,真相总是伤人的。来吧,告诉我,你都查到什么了?”
布莱恩坐到椅子边缘,向下拖动屏幕,点击了几个链接。他们目瞪口呆地逐条看完了那些内容。第一个链接里的文章表示,就算乔尔·马格南在推销员谋杀案中被无罪释放,他也会立即被另一个州的警察逮捕,那里的调查人员最近发现,有证据显示,马格南杀死了他的第一任妻子。
海伦紧咬住下唇:“上帝啊,你说的没错,她永远也不会相信的。我们该怎么办?你觉得那个律师和马格南是串通好的吗?”
布莱恩举起一根手指。“稍等,你还没看到最精彩的部分呢。”他打开另个一页面,里面有张照片,乔尔穿着橙色的囚服站在那儿,臂弯里搂着个穿婚纱的女人。
“什么?他结过婚了!哦,布莱恩,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清醒过来?这个男人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因为他觉得珍妮很好骗?你觉得他已经把珍妮当作目标了吗?”
“看起来就是那么一回事。”布莱恩站起身来,椅子划过地板。
海伦抓紧他的小臂,抬头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给那个律师打电话。她把他的名字告诉你了,不是吗?”
“是的,她提起过。他好像姓沃尔德伦。你要跟他说什么?”
“交给我来办吧,亲爱的。我来看看能不能发现点儿什么。”
海伦自豪地看着丈夫,他坚定地走到房间另一边。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久违的斗志。自从认识布莱恩那天起,他一直都为正义而战,在工作和生活中都是如此。海伦拢紧双臂靠坐在椅子里,听着丈夫与那可疑的律师的对话。
“喂,我想跟沃尔德伦先生通话。”等着秘书把电话转接给律师的时候,布莱恩不自然地朝海伦笑了一下。“我是代表珍妮·斯莱特打来的。是的,没错。她来到佛罗里达之后一直住在我家里……哦,我觉得恰恰相反。我认为这就是我的事……请回答我一个问题,沃尔德伦先生,你总是这样搜刮客户的钱财吗?……那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斯莱特夫人?……我面前就有一台电脑,我正在搜索这个犯人过去的罪案,我必须要说,我已经惊呆了……不,不是因为他的行为,他已经被关在他应该待的地方了。我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你的行为令人作呕。你们在耍什么花样?你们俩设计了某种骗局……呃,恕我不能赞同。这个计划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随便你怎么恐吓我,我要警告你:我不会让珍妮·斯莱特再给你一分钱了。你听明白了吗?你简直是人类的耻辱……好啊,告我吧。你会发现法律和证据都站在我这边的,年轻人。”
海伦伸手捂住了脸。听到丈夫狠狠挂断电话后,她把手放下来问道:“哦,老天,我可听得一清二楚。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珍妮,让她了解现状。”
“我不确定这么做会有利于解决问题,布莱恩。我觉得她搬出去的原因就在此,好让我们不要干预她。你的健康问题只是她的借口。”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布莱恩在海伦身边坐下,把手覆在她手上。“这件麻烦事可真是太棘手了,对我们和她的孩子来说都是这样。要不要打电话给道恩,把我们找到的信息告诉她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们应该重新考虑一下,然后彻底不管这件事?我很担心你的身体。还记得吗,医生说过不要给自己增添压力?”
“我没事儿。我敢肯定,肾上腺素会加快我的康复速度。不过,我不太确定我们应该瞒着珍妮。她有权知道自己正在跟什么样的混蛋打交道。她跟这个犯人没有恋爱关系吧,你觉得呢?”
海伦瞪大了眼睛——她还从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不,她不会的,对吧?”
布莱恩耸了耸肩:“再奇怪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亲爱的。我那天听新闻里说到,有些受虐待的女性会对虐待上瘾。我知道这很难想象,但是珍妮的确忍受了她丈夫长达30年的虐待。谁能保证她没有怀念那种感觉呢?”
“真的吗?为什么会有人对受虐上瘾?”
他的肩膀又朝上耸了耸。“跟疼痛内啡肽有关,这么解释可以吗?很多自残的人就是为了追求它带来的冲击感。这很不可思议,但是真的。不过这年头已经没什么事情能让我吃惊了。那么,话题回到珍妮身上,也许她在怀念那种感觉。”
“听起来太难以置信了,不过既然有人专门研究过,我想这应该是真的。我该怎么办,布莱恩?要不要告诉珍妮?要不要告诉她英国的孩子们?”
“我一会儿觉得应该告诉珍妮,一会儿又觉得我们应该置身事外。亲爱的,我这回也拿不定主意了。”
“这种矛盾永远也没有正确的解决方法,不是吗?哦,上帝啊,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我们要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我们的生活一直都是那么平静——直到现在为止。”
“再仔细想想,我觉得我们应该远离是非,越远越好。就我们所知,那个犯人或者律师都可能非常生我们的气,说不定会找来职业杀手之类的人对付我们。我在电话上那么对他好像不太明智。该死!为什么,哦,为什么我们要管这件事啊?”
海伦伸手环在丈夫腰间,把头靠向他胸口,那里正随着他沉重的呼吸而一起一伏。“因为我们是一对好心人,想要对一个绝望的女人伸出援手。”
“是啊,看看咱们做好事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