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怎么去吃午饭。”他们走出了《洛杉矶独立报》的大楼,在人行道上停下了脚步,希拉里·肯因“采访专员”说,“你吃过饭了么?”
“没有,但是,我们现在有一件很紧急的事情要办……”
“不要这么匆忙,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要命的事情。你想吃点什么?”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耸了一下肩膀:“如果你对这里不熟,我向你推荐棕榈沙漠的咖啡馆。”
“听起来像是有千里之遥,是在南部么?”
“就在市中心,”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笑了起来,“走两步就到了。”
埃勒里·奎因礼貌地走在外侧,靠近车流的位置,因为他注意到,身后有一辆灰色的轿车,正在缓缓地跟踪着他们。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带着埃勒里·奎因,顺着主街道前往市中心,他们穿过了旧广场,瓦莱莉指给他看,这里的标志性建筑——皮科宅子,贴满了鲜红的中文字迹的卢果房子,尼格尔路,玛彻索托街……最后,他们来到了棕榈沙漠,好像进如了一个墨西哥的小镇。
在街道的中央,有各种各样的小摊位——黑色的纸卷起来的香烟,黏土做成的小玩意儿,各种圣像,怪模怪样的仙人掌,还有形状各异的蜡烛。甚至连脚下的石头,都让人感觉遥远而神奇。
狭窄的主街两侧,是搭着凉棚的小店铺,那里有砖砌的炉子和木制的桌子,肥胖的女人,拍打着数不清的墨西哥玉米饼。街道的尽头有一个铁匠铺子,一个男人坐在那里,吹打着炙热的铁块,把它们弯成漂亮的墨西哥工艺品。埃勒里·奎因像是着了魔,欣喜不已。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带着埃勒里·奎因先生,来到了目的地——克隆德瑞咖啡馆。这个咖啡馆有个特色鲜明的悬空露台。
“那位先生托着的,深红色的和黄色的盘子里是什么东西?”
他们在路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点了餐。埃勒里·奎因傻乎乎地,咬了一口墨西哥肉馅玉米卷饼,一旁的瓦莱莉偷笑着。
“我的上帝啊!”埃勒里·奎因被烧着了嘴,大口地吸着气,急忙抓起了水壶,“真是可怕!……”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的心情也舒畅了。她开始喜欢起这位“希拉里·肯因”先生了。
等他们开始正式用餐的时候,希拉里·肯因先生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故事,就像一位退休的外交官,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不知不觉的,瓦莱莉·雅尔丹小姐也开始闲聊起来,她说起了她自己、里斯·雅尔丹、潘克、维尼·摩恩、沃尔特·斯佩思和所罗门·斯佩思父子。
希拉里·肯因先生问的问题都很直白,但是也非常巧妙,要想说清楚问题,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就必须透露相关的信息。
果然,没过多久,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就把她所知道的,和这个案子相关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希拉里·肯因先生。当然,她还隐瞒了一些关键性信息:星期天的下午,里斯·雅尔丹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沃尔特·斯佩思曾经经错穿了父亲里斯·雅尔丹的大衣;发生命案的时候,沃尔特在他父奈的房子里。
因为有所隐瞒,在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的叙述当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不连贯的地方,她的伙伴似乎不经意地,注意到了这些不连贯之处——他的态度如此随意,引得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警惕了起来。她匆忙地站起身,说他们应该出发了。埃勒里·奎因用支票付了账,然后,他们溜达着离开了棕榈沙漠。
“现在去哪儿?”他问道。
“去见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说。
“哦,他是所罗门·斯佩思先生的律师。为什么要去找他?”埃勒里·奎因不解地问。
“我有理由相信,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在星期天下午,五点到五点半之间,去找过所罗门·斯佩思先生。”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认真地说,“但是,他却对格鲁克警官说,他六点才到桑苏斯。你可不许透露给任何人!”
“我向上帝保证,如果我泄露了机密,就让我下地狱。”埃勒里·奎因笑着说,“可是,如果那是真的呢?他只是迟到了。”
“最好不是那样。”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板着脸说,“来吧,这儿离他的办公室不远。”
他们顺着唐人街的边缘地带,到达了商业区。过了一会儿,埃勒里·奎因用愉快的语气说:“你别紧张,但是,有人在跟踪我们。”
“哦,”瓦莱莉说,“一辆黑色的轿车?”
“我还以为你没有注意到。”埃勒里·奎因扬起了眉毛,笑着说,“顺便说一句,那是特殊的车牌号码,肯定是警方的车子。”
“确实如此!……它今天早上就一直在跟着我。”
“是的!……”埃勒里·奎因笑着点头说,“不过,还有其他人在盯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动,别扭头。后面还有其他人跟着。那是一个南人,我看到了他鬼鬼祟祟的影子,不过,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他就像秃鹫一样,一直跟在我们的后面。”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瓦莱莉的语气有些惊慌。
“继续往前溜达!……”埃勒里·奎因笑嘻嘻地说,“我们的周围,来了这么多潜在的证人,我相信他不会来袭击我们的。”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的步伐变得有些僵硬了,现在她开始庆幸,自己听从了菲茨杰拉德的建议,允许埃文斯维尔镇来的良好公民——希拉里·肯因采访专员来协助她。
他们一接近安纳托尔·鲁伊希律师的办公大楼,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就钻进了大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埃勒里·奎因先生则巧妙地,在门口停了一下,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黑色的轿车就停在马路对面,像被驯服的海豹一样,喷着青烟,但是那个步行追踪的人,却不见了踪影。要么是藏在了某个门洞里,要么他已经放弃了追逐。
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的办公室,简直和他本人一样,狭小、整洁,给人一种假惺惺的直率的感觉。很显然,鲁伊希先生并不打算用奢华的装潢,来迁就他的客户。门口有一个面色憔悴、闷闷不乐的接待员,办公室里有几名职员和打杂的人——他们全都板着面孔,毫无生机。墙壁上当然摆满了法律方面的书籍,但是似乎都是旧书。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就找到了这间房子的主人。实际上,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亲自跑出来迎接他们。
“这真是一个惊喜。”他容光焕发地大声说,“你父亲的事情,真是让我感到震惊,雅尔丹小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如果你有法律方面的疑问,我愿意为您效劳。不过,我并不擅长刑事案件。我愿意免费为你服务,我算是你们家的老朋犮了。”说话的时候,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一直盯着埃勒里·奎因,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好奇。
“鲁伊希先生,这是肯因先生!……”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轻快地做了介绍,然后,坐进了扑素的办公室里,“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我希望你不介意,让肯因先生来陪着我,他是我大学时代的好期友,主动来帮助我。”
“没有问题,当然没有问题。有困难的时候,朋友就应该挺身而出,不对吗?”
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一直面带笑容。他很快就对希拉里·肯因先生失去了兴趣,很显然,那件从古董店里弄来的衣服,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我还是开门见山吧,”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装出一副坦诚的表情,“我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作为里斯·雅尔丹的女儿,而是作为《洛衫矶独立报》的一名职员。”
“真的么?什么时候开始的,雅尔丹小姐?……我得说,这是件很让我意外的新闻。”
“从今天早上开始的。我和我父亲都需要钱,现在,我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能够迅速地弄到钱,一大笔钱。”
“菲茨杰拉德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赞同地点着头,“菲茨态拉德,胸怀坦荡,十年间他一直坚持不懈地,呼吁释放穆尼。”
“现在我有了一份工作,拿了工资就要干活。”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笑着说,“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新闻,鲁伊希先生,有没有值得报道的事情?”
“我这里?……”律师微笑着说,“既然你这么问了,我觉得咱们应该,把范畴说清楚。我这里是什么意思?哦,你是指遗嘱方而。当然了,我已经安排,对遗嘱进行了检验。还需要经过一些,不可避免的技术性程序,那份遗嘱才能够最终生效……”
“我估计,为了那五千万的遗产,”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冷冷地说,“邪恶的维尼·摩恩那个婊子,现在仍然处在悲痛万分的状态里。”
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咯咯地笑了起来。
“雅尔丹小姐,我可不喜欢这种说法。”
“你为什么不喜欢?”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眨巴着眼睛,故意反问。
“我是说,嗯,对于维尼·摩恩小姐的不敬的称呼。”安纳托尔·鲁伊希把两手放在了小小的肚皮上,突然微笑了起来,“我有一个好主意,能够给你的报界生涯,相助一臂之力,怎么样?我给你提供一个头条新闻,而你以后要对安纳托尔·鲁伊希好一点。”
希拉里·肯因先生懒洋洋地坐在椅子里,偷偷地观察着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在他看来,鲁伊希先生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非常狡诈的本性。不对,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绝不会纯粹出于善意,去做任何的事情。
“我本来想今天下午,就召开新闻发布会,”那位律师慈善地说,“宣布—个消息。不过,鉴于你来找我了,我就给你这条独家新闻。这个新闻足以让菲茨杰拉德,对你刮目相看!……你知道,”他咳嗽了一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旧铜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所罗门·斯佩思去世之后,维尼·摩恩小姐就失去了一个亲密的朋友——非常亲密的朋友,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一位亲密的朋友。”
“你这么说,可真算得上是轻描淡写了。”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冷笑着说。
“要知道,我以前只能远远地,暗恋着维尼·摩恩小姐,或者说一位枯燥的律师,拜倒在绝世美人的脚下,哈哈!……不过,所罗门·斯佩思先生的死,让事件带来了转机,我的奢望变成了一种可能。我承认,我利用了亲爱的维尼小姐,目前心力交瘁的状态。”他又咳嗽了一下,“简单来说,摩恩小姐已经同意再嫁给我了。”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觉得,这事情既惊诧又恶心,她根本无法作出评价。所罗门·斯佩想尸骨未寒,那个可怕的女人,就已经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谄媚!
“瓦尔,亲爱的,如果我是你,”希拉里·肯因先生用老朋友的语气说,“我会立刻拿起电话,告诉你的主编。”
“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这绝对是一条大新闻!……”安纳托尔·鲁伊希笑嘻嘻地说。
“是的,是的。”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艰难地说,“我能够借用你的电话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我是说……”
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红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云。
“哦,当然了,我们需要考虑一些礼节上的问题。还没有确定一个日期。”他得意洋洋地笑着说,“其实,我们还没有正式订婚。只是……应该怎么说呢?一种默契。你可以用那部电话,没有问题。”
在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拿起电话机的时候,希拉里·肯因先生在暗自思索。在这个时候,发布这样的消息,对鲁伊希先生并没有太大的好处,公众本来就不喜欢他,现在他又打算娶走所罗门·斯佩思的亲密朋友,以及属于公众的五千万美元。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重要的意图,是什么意图呢?
“哦,见鬼。”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对着电话听筒说,“菲茨杰拉德没在办公室里。请给我接……”她咬着嘴唇,“请给我接——沃尔特·斯佩思……”
电话接通了,传来了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熟悉的声音。
“沃尔特,是你么?我是瓦尔……别说这些……听好了,我本来要找菲茨杰拉德,但是他不在,你是唯一我认识的人……是关于一条新闻……是的!安纳托尔·鲁伊希刚刚告诉我,他和维尼·摩恩打算结婚,婚期未定……沃尔特!”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轻轻地晃动着电话听筒,但是,沃尔特·斯佩思已经挂上了电话。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低头看着他的指甲。
“现在……”他的语气就像是一个非常和气的人,想要继续聊天,但是,实在没有时间了。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又绝了下来:“还有其他的事情。”
“其他事情?”
“我准备回顾一下,谋杀那天的事情。”
“星期一吗?什么事情?”安纳托尔·鲁伊希奇怪地望着瓦莱莉·雅尔丹小姐。
“我记得你说过,”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往前探着身子,“你到达桑苏斯的时间,应该是六点多一点,对吗?”
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似乎顿时吃了一惊。
“我亲爱的孩子!当然是这样的!……”他在试图否认,他必须否认。也可能这根本就是真的。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像准备跳水的潜水员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斯佩思先生要求你,几点钟到他那里去?”
“五点到五点半之间。”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毫不犹豫地说。
埃勒里·奎因坐在一边,一直观察着律师,心中暗自赞叹。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在回答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五点到五点半之间。”简单明了。
“但是,你刚才说,你六点之后才到那里!……”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笑着反问。
“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这么说你迟到了?五点到五点半之间,你并不在桑苏斯,对吗?”
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笑了起来:“但是五点到五点半之间,我确实去了桑苏斯。你怎么知道的?”他突然发问。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紧紧地攥着她的鳄鱼皮包,试图保持冷静。
一旁的希拉里·肯因先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是一个应答高手,如果有人询问他,到达桑苏斯的准确时间,就说明这个提问者,发现了问题,说明他掌握了一定的线索。如果有人已经掌握了线索,那么,说实话比撒谎要安全得多。
希拉里·肯因先生对于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的钦佩,又增加了几分。
“我们还是把问题搞清楚吧。”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说,“你到底是在几点去了桑苏斯?”
“五点十五分,这是准确的时间。”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回答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格鲁克警官……”
“他并没有问到我约定的时间,我只是告诉了他,我在六点钟,开车到了桑苏斯的门口,这简直是笑话!……”安纳托尔·鲁伊希律师得意地笑了起来,“当然了,这是我第二次开车,到桑苏斯的门口,不是第一次。”
“一个小小的技术手段!……”希拉里·肯因先生评论说。
“学过法律的人都知道,”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有点儿蔑视地,望了一眼希拉里·肯因先生,“问什么回答什么,没有必要主动提供信息。”
“这么说,命案发生的时候,你就在房子里!……”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吃惊喊了起来,“弗兰克撒了谎,他居然说,没有人进入过房子……”
“噢,我亲爱的孩子,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下结论。”安纳托尔·鲁伊希律师冷笑着说,“我在五点十五分到达了桑苏斯,但是,这并不等于说,我进入了那所房子。”
“哦!……”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点了点头说。
“是啊!……”希拉里·肯因先生附和着说。
“弗兰克并不在那里。”安纳托尔·鲁伊希律师继续和蔼可亲地说,“你可以去问一问那位独臂门卫。他自称整个下午,都在那里值班,但是,至少在五点十五分,我开车到达桑苏斯的时候,大门是锁着的,他并不在岗亭里。所以我又离开了。”律师认真地说,“六点过几分的时候,当我再次回到桑苏斯,这一次是瓦莱夫斯基值班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真的的就这么多了吗?”瓦莱莉·雅尔丹小姐低声问道。
“实际上,我自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弗兰克不在岗亭里的事情,告诉给格鲁克警官。”安纳托尔·鲁伊希说,“星期天的晚上,我忘了告诉他。后来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我觉得格鲁克警官可能会不满。嗯,会为我的记忆问题大惊小怪。不过,我现在认为我应该告诉他了。”
你根本没有忘记任何东西,鲁伊希先生,肯因先生暗想。你不想让格鲁克警官,知道任何事情,现在你只是迫不得已——你本来想蒙混过关的。
“你先别说。”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急忙说道,“请你无比先别告诉格鲁克警官。鲁伊希先生,请您皙时保守这个秘密。”
“这可是这一桩谋杀案!”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也不满地说。
“我知道,但是,如果爸爸要出庭的话,这条信息会对辩方有所帮助。你明白么?……”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激动地说,“如果我们证明弗兰克在撒谎,那么,爸爸就并不是唯一……”
“你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富有说服力的律师。”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眉开眼笑地说,“我会考虑你的要求……不行,我不能告诉他!……为了朋友应该两肋插刀。我不会说的,除非你让我说。”
“真是精彩的表演,你这个所谓的‘朋友’。”希拉里·肯因先生心里暗笑。
“谢谢你。”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站了起来,“嗯,希拉里,我们走吧。”
“好的!……”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说着,从蹩脚的椅子里站了起来,伸开了腿。
他还没有站稳,办公室的房门就突然被推开了,沃尔特·斯佩思冲了进来,他没有带帽子,喘着粗气,似乎是从四平街一直跑过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冲安纳托尔·鲁伊希胡乱地嚷道,“你和维尼·摩恩那个婊子,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啊,是沃尔特!……”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吃惊地说。
沃尔特·斯佩思用右拳,猛地砸在安纳托尔·鲁伊希的桌子上。
“这就是你的把戏,对吗?”他恶狠狠地说,“好的,安纳托尔·鲁伊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鲁伊希律师毫不客气地问道。
“在欧赫匹水电公司的骗局当中,你已经从我父亲那里,骗取了几十万的佣金,可你还不满足!……”沃尔特·斯佩思愤愤地怒吼着,“现在他死了,你想要更多的钱!——有几百万美金。为了能够拿到那笔钱,你竟然想要娶了那个可恶的、没有头脑的女人!……”
“出去!……”安纳托尔·鲁伊希断喝一声,“从这里给我出去。”
“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安纳托尔·鲁伊希。”沃尔特·斯佩思恶狠狠地说,“那份遗嘱肯定有什么问题!……”
“我可以向你保证,”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温柔的易调之中,夹杂着威胁的意味,“你父亲的遗嘱完全合法。”
“我会戳穿你的小把戏的。我会请一个律师提出诉讼。我要终止那份遗嘱的法律效力!……”沃尔特·斯佩思激动地说,“安纳托尔·鲁伊希。你永远都别想卷到那份遗嘱生效。”
“你的父亲非常清楚,他的财务状况,也理解他的遗嘱中,各项条款的含义,他是完全自愿的。”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像一个受到欺凌的小孩儿一样,急速地反驳着,“现在请你出去,还是需要我让人把你赶出去?”
沃尔特·斯佩思居然笑了起来:“这么说,你是想跟我作对,是吗?……太好了,我正想找个对手呢。”
沃尔特·斯佩思愤怒地大踏步走了出去,同时随便地瞥了一眼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和化名的希拉里·肯因先生——他的眼光扫过埃勒里·奎因的时候,稍稍有一些惊诧,但是又很快变成了漠然。
“再见了!……”瓦莱莉·雅尔丹小姐低声说道。
他们走了出去,安纳托尔·鲁伊希先生仍然坐在他的桌子后面,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实际上,鲁伊希先生正在思前想后——按照希拉里·肯因先生的说法,他一定是愁闷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