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乐地生活在这个大家庭里,每天早晨在10点钟开大门之前外出,晚上5点钟关门之前回来。我想,这种生活有点儿像一个小社会:一人为大家,大家为一人。
我们大家共同分享一切东西,甚至包括性,不过这其中并不包含任何感情或者义务的成分。它纯粹是一种生理活动,就像一个人必须吃东西和排便一样,属于一种毫无意义的投资行为。
我参加这项活动多半是出于责任而不是欲望使然,但是尽管这种事给人带来了生理上的快感,但是它并不能使人得到满足。
每次完事以后,我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深深的空虚感和失落感。
我们开始轮流与玛利作爱。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性了。她也同样,因此她有充分的理由表现出性饥渴。她很快便开始明白,实际上她本人并不希望跟每个人都发生关系,不过她并不反对非强迫性的、不承担责任的性经历。
此后,菲利普跟她住一个晚上,接着便轮到我,约翰则是下一个,就这样反复循环。巴斯通常不参加,他说他不想破坏他对已故妻子的怀念之情,但是朱尼亚总是全力以赴地投身进去,他喜欢翻阅各种性手册和性工具,尝试每一种凡是能够想得出来的方法和姿势。
后来又出现了小组合作的方式。我不喜欢这样做,它使我感到极其不舒服,所以我没有参加,然而绝大多数人都参加了。
有一天晚上我在卧室里睡觉时,听到詹姆斯和约翰共同跟玛利躺在了一起。我竭力使自己在他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中睡着。
第二天早晨詹姆斯和约翰仍然酣睡不醒。我在餐厅遇到了玛利,我为她冲了一杯咖啡,放在餐桌上,然后坐在了她的身旁。
有好一会儿工夫,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同意这么做。”她终于说话了。
“这不是我同意不同意的问题。”
“可是实际上你不同意。你就承认好了。”
“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究竟为什么要这样?”
“也许我喜欢。”
“真的吗?”
她抿了一小口咖啡,“虽然我并不十分喜欢,”她承认了,“可是我也并不讨厌。只是做就是了。不过似乎每个人都很喜欢这种方式。”
“你这样做难道不感到自己像是,哦,就像是……妓女吗?”
她耸了耸肩膀,“我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
“不对,你不是。”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你知道吗,你用不着力了让大家注意你而跟每个人都保持性关系。无论你怎么想,毕竟大家已经注意到你了。”
“可是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你们会给予我更多的关注。”她笑了,“此外,我还没有听说过会有谁拒绝接受免费服务。”
我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突然感到十分郁闷,便决定出去散一会儿步。我推开椅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了公寓的大门。这个建筑群已经开始了它的第三期工程,工人们已经来到了工地,有人正在用水泥调和混凝土,有的则爬在高架上干活。
我绕着圈子走到了大门外,开始沿着查普曼大街跑步,一直跑到最近刚刚建成的一家汽车加油站附近。我走进商店,拿了一块老板娘牌的水果派后,走了出来。我在那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注视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来往车辆。今天我一点儿也不想跟别的恐怖组织成员外出活动了,我需要休息一下了。我们最近在一起的时间太多,自从出门旅行回来之后,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我发现除了能够拥有自己的住宅,以便有个藏身之地以外,我还渴望着所有的一切都能恢复到以前的老样子。
我怀念一个人独处的那些日子。
今天的时间将由我自己安排。我已经这样决定了。今天我打算从平民恐怖组织中脱离出来。我要变成过去那个不引人注目的、备受冷落的我。
我一蹦一跳地走回了样板公寓,菲利普和保罗正坐在长沙发上,一边吃着艾格牌华夫饼干,一边在看“早安,美国”。
“嗨,”菲利普说,“有什么事吗?”
“我想今天自己呆一段时间,”我说,“我希望一个人独处一天。我需要时间来考虑一些问题。”
“好的。反正今天我们没有计划毁灭地球一类的重大行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那就等你回来后再见。”
我回到房间,带上钱夹和钥匙,开着别克车出发了。
整整一天了,我一直驾着车在公路上疾驶,除了开车以外什么也没有干。需要汽油时我便开进加油站,加满之后接着又开;肚子饿了便停在汉堡大王门口要一份快餐,此外我一门心思地开车,什么也不想。我开上了通向圣莫尼卡湾的太平洋海岸高速公路,接着转入内陆公路,从那里开进了一条山间小路,直奔波莫纳方向。一个人熟车的感觉挺好。我打开了收音机,把车窗拉上去一些,又提高了车速。阵阵凉风吹拂着我的面颊,我假装自己不是一个受冷落的人,而是一个正常人,是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而不是徘徊在其边缘的、一个看不见的影子;我正在这个世界中驾车漫游。
等我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尽管在另外两套公寓里仍有灯光,我的住宅里却已经漆黑一片。这正合我的心意。总之我今晚一点儿也不想跟詹姆斯或者约翰聊天,只想倒下就睡。
玛利和菲利普正赤身裸体地坐在我的床上。
我打算离开卧室。
“你要去哪儿?”菲利普问道。
我十分不情愿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去找个睡觉的地方。”
“你就跟我们睡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不想这样。”
“这不是强奸,”菲利普说,“你不能有任何异议。我们几个人都是可以有合法性关系的成年人。”
“这样做并不合法。”
“我告诉你,这是合法的。”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你仍然停留在你那些陈腐的伦理观念中,没有意识到我们早已进步了,早就把那些垃圾扔在脑后了。普通的规则对我们不起作用。我们是一群超凡脱俗的人。”可是我绝对不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
我摇了摇头,重新走出了卧室。
整个晚上我都睡在楼下的长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