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发下节信和文书,派遣专门的使者火速赶往西域诸国,征发他们的军队来乌垒城会合。文书上插上三根羽毛,用赤白囊包裹,以示紧急。之后,我站在了甘延寿的床边,波澜不惊地告诉他,西域诸国的军队正往乌垒城集结,车师戊己校尉的屯田汉兵也正星夜向乌垒城进发。大概一旬后,我们就得出发去奔袭郅支单于了。
甘延寿像个跳蚤一样从床榻上蹦起来,面如土色,呆呆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嚎叫道:“你这大胆的竖子,竟敢假传我的命令。来人啊,来人……”
我早知道他会有这个举动,藉口商量机密军情,让外面的卫卒移到了二门之外,一般的嚎叫根本听不到。我拔出剑大踏步上前,左手揪住他的衣襟,右手将剑搁在甘延寿的脖颈上,怒道:“老子千方百计来到西域,做梦都想杀贼立功,博取封侯。你这该死胆小的老竖子,却巴不得龟缩在城中享福。现在大军已经集结,你他妈的现在还想破坏计划吗?再敢嚷嚷,老子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再说。”
谁都怕死,甘延寿也不例外,看见自己颈上闪亮的剑,他气得发抖,却一动也不敢动,嘴里倒没有示弱:“你他妈的害死老子了。你这该死的赌徒无赖,老子胆小?老子打仗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尿裤襠呢。打仗可不是像你他妈的赌博那么简单。你自己不要命事小,可知道多少人会被你连累得丢命。”
我冷笑道:“不能封侯拜将,毋宁死,你他妈的要再萝嗦,你的命会比我们所有人的命先丢掉。”
“他妈的,我真碰到鬼了。”他从嘴里吐出一句脏话,像截木柴一样颓然倒在床上。
既然他示弱了,我觉得还得稳住他,毕竟我是假借了他的命令征发士卒的,没有他的支持估计会有麻烦。于是我也放鬆了语气,收起剑,坐在他床前,装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君况兄,你枉为关西宿将,怎么不到五十岁,就未老先衰了。你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从上次筑城征发民眾的情况可以看出,现今西域诸国都在对匈奴观望,我们汉朝在此地的势力已经岌岌可危。如果再不拿出一点强硬手段,西域诸国必将叛亡,那时你想安稳当你的西域都护,恐怕也不可得啊。”
“他妈的放屁,匈奴远在千里之外,我们又能有什么胜算?”他心里虽软,火气到底未消。
我还是耐心劝服他:“君况兄,这世上没有百分百胜算的事,人人都想封侯,人人都能如愿吗?想得到侯爵,只能冒险。”我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又放鬆了语气,“其实君况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匈奴人没有强弩,也不擅长守城。而郅支单于偏偏在康居征发民眾修筑高大的郅支城,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如果我们猝然奔袭到郅支城下,郅支守不能守,逃无处逃,我们一定可以斩了他立功,这实在是千载难求的好机会啊。”
甘延寿沉默良久,突然又破口大骂道:“你这该死的竖子,事到如今,老子就算不愿又能如何。总之是被你这死竖子害了,让老子起床,去检阅士卒。”
我心花怒放,假装关心他说:“你先好好养病,等大军集结完毕,你的病也该好了,那时我们再出发。”
他气哼哼地抹了抹自己的额头:“老子一身冷汗都被你这竖子吓出来了,还有个屁病。只求不要被你这竖子害得掉了脑袋才好。”
我憨厚地笑道:“只怕你的儿孙将来会一辈子念刀我的好处,不是我,你怎么可以给他们世袭一个列侯的爵位。”
“去死!”他再次骂道,“你他妈的知道老子从来不喜欢女人,哪里还有甚么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