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耐心等他,当天晚上,我就派兵进入了康居王宫。他们的王宫很简陋,比汉朝边郡县城的县廷都颇有不如,没有费什么力气,我的士卒就在后院的石头房子里找到了我该找的人。
士卒们的火把点得通明,康居王披着他的羊皮短衣在我的士卒的簇拥下走到王宫前殿。见了我,他慌张地说:“不知道单于是什么意思?自从单于来到康居,我们康居人可是一点都没有亏待单于啊!”
“我也没有亏待大王。当年你的国家被乌孙人骑在脖子上拉屎的时候,是我帮助大王在西域建立了强大的声誉,是我把你们扶上了乌孙人的脖子,让你们可以尽情地在他们脖子上拉屎。你扣心自问,我们匈奴亏待了你什么吗?”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他一边点头一边吸嘴道:“是的,我们康居人都非常感谢单于帮助。可是……可是单于你刚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三千人马,大部分还冻饿不堪,如果不是我们康居人帮助,你们又……”
我让他的话淹没在我的叫声里:“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你救了我们。可是如果不是你派人邀请我们从遥远的坚昆长途跋涉到你们这里,我们又怎么会在途中遭受那么大的苦难呢?而且,我呼屠乌斯向来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如果我是忘恩负义的人,那我马上可以把你们杀掉,康居就可以直接改名匈奴了。你明白,这些我现在完全有能力做得到。”
“既然单于好心没有灭亡我们康居的打算,又何必如此?我们两国可是兄弟之邦啊!等到单于攻佔了乌孙,乌孙就是单于的,这还不够吗?”他眼光里又满是希望。
我冷笑了一声:“什么兄弟之邦?当初我刚来康居的时候,你说我们可以结为盟邦,可是你们没有做到。既然我们双方没有在婚筵上献血盟誓,那么就算我杀了你们也不会遭受神明的惩罚。我们匈奴人一向敬畏明神,可你们却毫不在乎。”
康居王还没有说话,斜刺里一个声音道:“大王,我早劝你不要信任匈奴,以免引狼入室。他们口头上说尊重盟誓,实际上即使我们已经跟他盟誓,他们也不会放弃他们贪婪的欲望。他们和汉朝可是盟誓过数百次了,结果还是仓皇逃到了西域。”
我冷冷地看着那个说话的人。这个人有四十多岁,披着鹿皮的斗篷,身上穿着鹿皮的上衣,绣满了葡萄形状的金线,胸前也琳琅满目的,挂着一串绿松石和玛瑙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是康居的贵人。我面无表情,命令道:“来啊,把这个英雄绑起来。”
几个士卒立刻跑上去,抓住他,拖到我的面前。
“扒掉他的衣服。”我命令道。
虽然已经是暮春,但康居国中还有些寒意。在扒衣服的过程中,这个中年的康居贵人不断地挣扎谩骂,使得康居王也瑟瑟地站在一旁,不敢为他求情。等这个人全身被扒得精光,在风中有些瑟缩时,我命令:“烧水给他洗澡。”
几个士卒马上又抬来一个立耳的带着高圈足的铜鑊,他们将这个铜鑊的两耳穿起来,挂在一个木架上,往里面灌满水,又在圈足的底部聚上木柴。然后士卒们立起一个更高的木架,悬在铜鑊的上方。那个康居贵人被士卒们死死按住,两腿併拢,繫上一根粗大的牛皮绳索,倒吊在铜鑊的上方。再紧接着,士卒们用火把点燃了铜鑊底的木柴。
“任何辱骂单于的人,都是这样的下场。”我宣布道。
康居人逐渐明白了我在做什么。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妇人迅即从人群中衝出来,嚎啕着跪在了我的脚下,她仰起一张麵饼似的胖脸,满面泪花,声嘶力竭地乞求我的宽恕。康居话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很难懂,从她的哭诉中,我知道那个吊着的人是她的丈夫。
这时铜鑊底部火焰正在熊熊燃烧,那个康居贵人赤裸的身体悬在半空,像一隻待宰的肥猪,他身上长着浓密的体毛,倒的确和一隻野猪相似。也许是实在无法面对这样的场景,那个康居王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过来,迟疑了一下,“扑通”一声也跪在了我的脚下。在场的康居贵人们都惊讶地叫了一声,大概是对他们的王跪在我面前感到屈辱。
“请单于宽恕,饶了他一命罢。”他仰着根本看不清楚嘴唇的脸,含糊地说。霎时间我简直有一种儿童似的衝动,我很想伸手过去,拨开他的胡须,让他的嘴唇得到彻底解放。或许他声音一向的含糊,也和他的嘴唇完全没有自由有关罢。
“大王。”我笑道,“你这又何必,如果你肯把你的女儿和陈汤一起交出来,我们两家还是亲戚。否则,我就要下令屠杀了。我们匈奴人对待友人有好酒招待,对待敌人却向来是用大刀和弓箭迎接的。”
康居王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我心中暗喜,我的猜测没有错。陈汤的确藏在某个地方,和康居王的女儿在一起。
“我就不明白,一个汉朝来的贩鱼的无赖子,有什么理由值得大王这样维护他,为此甚至不惜欺骗一个匈奴的单于。”我冷冷地说。
康居王赶忙解释:“不,不是我成心要欺骗单于,实在是迫不得已啊。我的那个小女儿早就跟陈汤那个无赖偷偷好上了,如果我再把她献给单于,就显得对单于不够尊重啊。而且,她鬼迷心窍,说如果要逼迫她和陈汤分开,她就宁愿自杀。其实她自杀倒不要紧,但这件事一传出去,单于岂不是要怪我管教不严吗?我怎么向单于交代呢?”
我大怒道:“难道你这样躲,就躲得过去吗?你当初答应了把她嫁给我,你就得办到。难道你能一辈子回避这个问题?”
他苦着脸道:“我以为单于身边美女如云,过久了也就忘了,没想到单于对小女这么恋恋不捨。”
我哭笑不得:“有什么人见到了你那个女儿会置之脑后的?总之我不在乎,你只要把她找出来给我,我还可以既往不咎,我们两家仍是亲戚。”我抬头注视了一下那个铜鑊,只见它的口上已经微微冒出蒸气,“如果你们的动作不快一点,我就不能保证他不被蒸熟。”
听到我这句话,跪在我脚边的那个贵族妇女好像梦中惊醒了一般,扑到康居王的身上,苦苦求恳:“大王,求求你,让小公主出来罢。求求你,一定救救我的丈夫,他可也算是你的子侄啊。”
康居王叹了口气,道:“好罢,单于,我告诉你他们在哪里,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他们就在康居城外都赖水边的小附墨城里,你赶快派人去叫他们来。”
我脸上露出了笑容:“早点说,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我吩咐道,“来人,赶快去小附墨城找人,让大王派人带路。”
几十个士卒跟着康居王的贴身从人飞速地出宫而去。
“单于,他们已经去了,你先让他们把火停了。”那妇女仍抱着我的腿哭喊着。
我冷冰冰地说:“不行,匈奴人的规矩,达到了目的之后再放人。来人,把这个妇人给我拉走,她再喊叫就将她的颔骨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