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越发感觉这次对弟弟的造访很不成功,但是究竟我想达到什么目的,自己似乎也想不明白。人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餔时过后,天色还很亮,夕阳泻在房间的一角,显得很亮堂。我斜倚在案几上,跟罗敷说起这事,她笑话我:“真是吃一堑,不长一智。当初你就是因为爱听鬼故事,一直自己吓自己,搞得连爵位都丢了。今天见到长年叔叔,又故态复萌,我看他心里都会觉得好笑呢。”
“哈哈,他爱笑不笑,我是死不悔改了。”我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笑得仰面朝天,倒在莞席上。
罗敷搬着我的头,放在她大腿上。她的腿软软的,我的头枕在上面,非常舒服。她从头上摘下发笲,将我的头侧摆,开始给我掏耳屎。这是我一直喜欢的一件享受。
笲尖在我的耳朵里旋转着,我觉得痒酥酥的,快乐得简直要呻吟起来。她笑道:“是不是比干那事还舒服?”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是亲眼看见她一步步从纯情羞涩的少女变成说话不避房闈秘事的温顺妇人的。我也开玩笑道:“似乎可以比较一下,等下掏完了,我们再干一回那事,我就可以说出答案了。”
她“噗赤”一声笑了:“色鬼。”虽然是这样的轻笑,她的手仍是抖了一下,我感觉耳朵有点疼,不由得轻呼了一声。她兴奋地说:“看,一个大的。”说着把笲子伸到我面前,笲子尖上果然挑着一块硕大的耳垢。她知道我喜欢看自己耳朵里挖出来的这种巨大的片状物,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噁心的爱好,也许是天生的。但这并不值得责备,每个人都有一些隐藏在内心的噁心习惯,不是非常轻鬆或者外力的强迫下,一般不会显露出来,我有这个经验。我做廷尉这么多年,用刑具逼供过无数的犯人,这是大汉的律令所允许的。而有些时候的逼供,都能让我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很多犯人在刑具下精神恍惚,什么都招了,包括和他们罪恶毫不相关的内容,诸如饮食习惯、排泄怪癖、性交方式等等等等,实在不忍耳闻。
我把那片耳垢放在掌心,欣赏了许久:“一个人吃了精美的食物,耳朵里却长出这样奇怪的东西,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中长年叔叔的计。”罗敷似咳似笑地责备我。
我伸手捏了捏她丰满滑腻的面颊,笑道:“他骗你夫君,你却还称他为叔叔!”
罗敷道:“没什么呀,可能长年叔叔也是不得已,也许他之前答应了你父亲,要帮你父亲达成心愿。虽然你父亲去世了,但他不欺死者。我听说一个人最高的道德境界,就是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而长年却做到了,这难道不是忠仆吗?”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其实我早已不恨他了。”我瞇着眼望着窗外的蓝色天空,天空像水洗过一样,几行大雁在上面欢快地拍着翅膀。我感叹一声:“能这样一辈子躺在你怀里,享受你的温情,上天已经待我不薄了。”
罗敷突然俯身,用嘴唇衔住我的嘴唇,低声道:“谢谢你这么喜爱妾身!妾身也非常喜爱你!能嫁给你真是妾身的幸福。”
我双臂一环,环住了罗敷的身躯。她的身躯又软又温,我的情欲也像火苗一样窜了上来,我微微用力,已经将她压在我的身下。
我们于是又赤裸裸地在莞席上交欢,膝盖都硌疼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兴致。
等事情完毕,我们都气喘吁吁。我把罗敷揽在怀里,脑中又想起长年说的那个故事,道:“我总觉得长年讲故事的本领不该退步那么大罢?平铺直叙,语气毫无升降,简直味同嚼蜡,面目也像个木偶,要不是他就坐在我面前,我简直都不相信是他本人。”
罗敷笑道:“其实妾身猜想。长年恐怕是想表达点什么。他或许想说,夫君你之所以中了你去世的父亲和他的计策,只能怪你自己心中有鬼。他又提到你弟弟不喜欢听鬼故事,所以他无所施其计,恐怕也是想暗示,如果你自己不怕鬼,他们纵有千般计策也将无所施展。这就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了。”
我当即拍案坐了起来:“他妈的,这算什么话?得了便宜还卖乖,岂有此理。老子一定要找他们算账!”
罗敷吓了一跳,忙安慰我:“妾身也是瞎猜的,夫君不要生气。也许他没有别的意思呢。”
“不,你分析的确实很对。”我气休休地说,“丢了一个爵位我的确不在乎,但是这样轻视我,就必须得付出点代价。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他们!”
“算我说错了话。”罗敷跪在席上求道,“其实长年叔叔也许没有别的用意,只不过想表示他自己也是不得已,他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去世主人的吩咐,如果夫君能够不中计,他也算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对得起故主了。可是偏偏夫君你又中了计,你叫他怎么好?夫君你想想,他只不过是个臣仆,对主人如此忠心总是一种美德。一个有这样美德的人,夫君何必一定不肯容忍呢?”
她认真的样子非常可爱,我伸出手,抚摩着她浓密闪亮的头发:“算了,不跟他计较。”我又用手指着天空,“封侯也没什么,就算王侯将相也不能留名青史,我却要做到留名青史,就像你说的,这比封侯拜相要有意义得多。”
“这才是妾身的好夫君。”她莞尔一笑,把头埋在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