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结束后,司徒朝暮才刚回到教室就被班主任老李喊去了办公室。老李先给她了交代了几件班级管理工作上的小事,然后给了她一张崭新的信息登记表,让她给新转来的那个男生送过去。
司徒朝暮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上午第四节课上课还有两三分钟的时间,绝大多数同学都已经回了班,但教室里面并不乱,因为英语老师已经在讲台上面站着了,虽然是背对着大家的。
裴星铭的座位紧挨着教室后门,司徒朝暮的左脚才刚踏进教室后门,他就问了一声:“老李喊你干嘛了?”
时间紧迫,司徒朝暮懒得跟他废话:“没你的事儿。”她的脚步不停,迅速朝着宋熙临的座位走了过去,把手中的空白表格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裴星铭立即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男生,然后眉飞色舞地朝着储藏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司徒朝暮正认认真真地跟宋熙临交代着表格该怎么填,安静的教室内突然爆发出了一阵不怀好意的起哄声,先是类似于“诶呦呦呦呦!”、“唔唔唔唔!”这种贱兮兮的、唯恐天下不乱的高呼惊叹声,然后在突然间,不知是后排的哪个家伙先起了头,大喊了一声“在一起”,一石激起千层浪,激荡的浪潮一路从后排推向前排,最后全班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司徒朝暮和宋熙临身上,就连英语老师都停下了写板书的动作,奇怪地扭头看向了教室后排。
除了无语和生气之外,司徒朝暮再也找不到其他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了。
虽说后排这群人是一帮什么样的货色她心里一清二楚,不分青红皂白的拉郎配起哄也确实是他们这群无聊的男生们能干出来的事儿,她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但是,但凡换给她换一个绯闻对象,她可能都没有现在这么生气。
先不说宋熙临这个人的性格如何、是否讨喜,关键是人家才刚转来半天还不到的时间,就拿人家开这种玩笑,像什么话?尊重人么?
显而易见,这群人就是在借机给宋熙临下马威。
司徒朝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尴尬又紧张地看了宋熙临一眼。
她本以为他会生气或者不高兴,但是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和沉静的眉宇向她证明了是自己多心了。
他也没有向她一样去打量她被大家开玩笑后的反应。或者说,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她一眼,无论是那群人起哄之前还是之后,一如既往的事不关己、淡漠疏离,仿若教室中的喧哗热闹并非因他而起,而站在身边的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陌生人而已。
司徒朝暮突然意识到了,宋熙临这个人可能真的不是故意对人爱答不理,也不是在假装清高冷傲,他是真的不在意。
就好像,他和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像极了一位山河过客,走一遭只为看山看水风景,不为人。
但也好,冲突发生时,只要一方不予追究,矛盾就无法再继续激化。
司徒朝暮要的就是个安稳,都已经高三了,她图的只是一个安静稳定的学习气氛,只要班级的内部和谐不会因为一个新来的而破坏掉就好,管他是不是真的被针对了呢。
对她来说,他也只是一位无关轻重的陌生人而已。
司徒朝暮暗自在心中舒了口气,也不在意教室里面其他人的目光了,没事人似的对宋熙临说了句:“写完直接交给班主任就行。”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屁股才刚挨着板凳,上课铃就打响了。
“好惊险,差点儿影响上课。”从桌洞里面翻英语卷子和笔记本的时候司徒朝暮的内心再度燃起了熊熊烈火,气急败坏地在心里面骂骂咧咧,“裴星铭这个大傻X才是我通往985之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期间,她提前来了大姨妈,小腹阵痛头晕目眩,导致发挥失利,最终以一分之差失去了晋升重点班的名额。
成绩出来的那天,她差点哭晕在自家厕所,最后她爹妈轮番上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拿出来了两千块钱的安慰抚恤金才把她给劝好了。但是从那天起,她就励志下学期一定要更加努力的学习,就算是当不了重点班的凤尾,也要当普通班的鸡头。
她坚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努力就会有回报,就算是在普通班,她照样能飞985!
结果谁知道,这才开学第一天,就被以裴星铭为首的那群人编排出绯闻了。
别以为她刚才没听出来,第一声“在一起”就是裴星铭带头喊的!
司徒朝暮原本打算等英语课下课之后就去找裴星铭算账,顺便再警告他一遍,以后不许再兴风作浪影响其他人学习,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下课铃打响之后英语老师拖了一会儿堂,等到英语老师抱着教案走出教室的时候,十五班的柏梦菲已经站在他们班后门外了。
裴星铭直接从后门出去了,司徒朝暮去找他的时候,他正站在走廊上和柏梦菲说话。课间的走廊上熙攘热闹,来往学生众多,裴星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柏梦菲突然伸出手,用力地在裴星铭的腹肌上戳了一下,嗔笑着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呀!”
司徒朝暮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像是在嘲讽狗男女,转身朝着储藏室的方向走的时候,她嘴角还残留着一抹讥讽的笑。
来到储藏室门口,她站在了宋熙临的桌子边,双臂抱怀,一脸不屑:“什么东西?家族之耻!”
宋熙临原本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的操场看,听闻她的话后,微微蹙起了眉头,那双素来清冷淡漠的眼眸中破天荒地流露出了茫然与诧异的情绪,而后扭过了脸,看向了司徒朝暮:“你在、说我?”
“我说你干嘛,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司徒朝暮无奈地解释道,“我在说裴星铭。”
宋熙临却又问:“裴星铭是谁?”
司徒朝暮:“……”
合着你是真的不记人啊。
司徒朝暮只好又解释了一句:“我表哥,就是坐在后门门口那个。”
宋熙临沉默片刻,再度发问,语气漠然:“跟我有关系么?”
司徒朝暮:“……”
你这个人,真的,很气人!
司徒朝暮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地使自己保持淑女风度:“我的意思是,裴星铭是个脑子里面有水的智障,说话办事都不经过大脑,如果他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别跟智障计较。”
宋熙临:“好。”
司徒朝暮诧异一愣:竟然答应的这么快?这么好说话么?
真不愧是修道之人,心胸不是一般的开阔啊,我辈楷模!
司徒朝暮的态度一下子就变得热情温柔了,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谄媚和狗腿:“那就多谢道爷包容了!”
这次,深吸一口气的人变成了宋熙临,一字一顿地重申:“我不是道士。”
司徒朝暮抿了抿唇,突然面露愧色:“我明白了,你们修行之人肯定主打一个低调,我不该说破的,坏你规矩了,对不起。”
宋熙临:“……”
最后一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从不拖堂,下课铃打响之后走的比谁都快。司徒朝暮刚收拾好桌子,裴星铭就来到了她的身边:“我中午不跟你们几个一起吃饭了啊。”
七中有午自习,一点开始两点十分结束,两点半就要上下午第一节课,所以无论是住校生还是非住校生午间都不能随意离开学校,只能去学校食堂吃饭。
司徒朝暮面无表情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也不看裴星铭,一边朝教室前门走一边说:“随你便,渣男。”
最后两个字,她咬的特别重。
这两个字对于裴星铭来说却无比挺刺耳,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没好气地冲着司徒朝暮的后背喊了声:“你他妈又发什么神经呢?”
司徒朝暮就没搭理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他们几个平时都会在教学区门口集合,司徒朝暮站在教学区门口等了两三分钟,闻铃牵着周唯月的手出现了。
“今天上午怎么样?”司徒朝暮牵住了周唯月的另外一只手,温柔又关切地询问,“班里有人欺负你么?”
十五班里面有俩男生是五头牛村的,经常捉弄周唯月。
周唯月摇了摇脑袋,乖乖巧巧地回答:“没有。”随后她转着脑袋四周找了一圈,没看到想见的人,疑惑又失落,“裴星铭呢?他怎么没有来?他不吃饭了么?”
闻铃也奇怪:“就是,那家伙死哪去了?”
司徒朝暮哂笑一声:“跟柏梦菲吃饭去了。”
闻铃的脸色也瞬间变得不好看了,狠狠地唾骂:“这个傻X!渣男!呸!”
周唯月却不高兴地扳起了脸,认真又严肃地说:“闻铃,你不可以骂人,骂人不是好孩子。”
闻铃气馁地叹了口气:“好好好,不骂了,也别管裴星铭了,咱们吃饭去。”
司徒朝暮也说:“就是,吃饭去,别管裴星铭了,饿死了要。”
随后她们俩就一左一右地牵着周唯月的手,带着她去了食堂。
吃饭的时候,闻铃突然问了司徒朝暮一句:“听说你们班来新人了?好像还挺帅的。”
司徒朝暮惊讶:“消息传得这么快?你们班都知道了?”
闻铃:“跑操的时候看到了。”
司徒朝暮了然:“怪不得。”
闻铃:“他还挺有气质的,鹤立鸡群的感觉。”
司徒朝暮:“人家可是习武之人,能没气质么?”
闻铃一愣:“习武之人?”
司徒朝暮用力点头:“对!练家子!”然后又眉飞色舞地把自己曾经对裴星铭讲过的那段充满了夸张修辞的故事又重新给闻铃讲了一遍,听的闻铃目瞪口呆:“还背刀呢,这是一位大侠啊。”
司徒朝暮:“所以他的脾气很古怪。”
闻铃:“有多古怪?”
司徒朝暮:“不知好歹,善解人意。”
闻铃有点儿懵了:“你是褒奖他呢,还是贬低他呢?”
司徒朝暮实话实说:“半抑半扬吧,不过他那人确实没那么多事儿,裴星铭针对他他也不计较。”
闻铃没好气:“裴星铭有病吧?人家才刚来第一天,干嘛针对人家?”
司徒朝暮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不就那样么?一直觉得自己牛逼哄哄,是七中老大,结果现在来了一个比他还牛的,他就不服气了呗。”
闻铃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裴星铭这个人,脑子里真的跟进了水一样,傻缺智障一个。”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一直在乖乖吃饭的周唯月突然抬起了脑袋,再度严肃地对她说:“闻铃,你不可以骂人,骂人不是好孩子。”
“嘿!你怎么老逮着我自己一个人说啊?”闻铃不服气极了,伸手指着司徒朝暮:“她骂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司徒朝暮斩钉截铁,不假思索:“我没骂人,尤其没骂裴星铭。”
闻铃:“……”
仔细一想,她好像还真没有,她每次都是只把话说一半,剩下的一半骂人之言是由自己完成的。
好一个奸诈狡猾的司徒!
室外的气温炎热,三人吃完饭后就回了教室。司徒朝暮先趴在课桌上小憩了一会儿,放在课桌里面的小闹钟一响,她就立即睁开了眼睛,开始午自习。
开学第一天虽不算得上是风平浪静,但瑕不掩瑜,总体来说还算是一帆风顺的,接下来的两周时间也是如此。
对于一门心思冲刺高考的人来说,日子越平静,生活就越幸福,而且,身为班长,她也有义务为想要博一份好前程的同学们营造、维持一个安静的学习氛围。
起初,司徒朝暮是真的挺担心以裴星铭为首的那群人会闹出来乱子,影响班级内部和谐,但好在宋熙临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她不跟裴星铭计较,还真的一次都没跟他计较过,无论裴星铭怎么挑衅、针对他。
时间一长,司徒朝暮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总觉得自己是在占宋熙临的便宜,于是她就想着干点儿什么事报答他一下,结果谁曾想啊,竟然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