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非科学手段

王铮走到火车站,就看到国安的特工杏仁酥站在出站口,眼光从每一个出站的人脸上扫过。当他看到王铮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便转移开目光,继续寻找其他人。

连杏仁酥这种高级特工都认不出来王铮了,足见他的变化有多大。

头发老长,胡子满脸,穿着一身肥肥的冲锋衣,看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就像曾经街头的犀利哥一样。

“喂,你找谁呢?”王铮拍了拍杏仁酥的肩膀。

杏仁酥敷衍的笑了笑,继续看着出站口。

“你是在找王铮吗?”王铮无语的说道。

“王铮?你怎么知道?”杏仁酥充满警惕的看了一眼王铮,然后眼中顿时掠过浓浓的难以置信之色!

“你……你就是王铮?”

杏仁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仔细的看了看王铮,才说道:“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说来话长,被别人劫走了,没丢掉性命就算不错了。”王铮并没有细说在长白山的痛苦经历,而是道:“你是在等我吗?”

“是啊,头儿让我每天在这里盯着,每十二个小时换班一次,我都站在这里快俩月了呢。”杏仁酥不满的说道。

“好吧,今晚我请你吃饭。”王铮没想到贺岩下那么大力气找自己,挠了挠鼻子:“在你们食堂。”

当王铮出现在国安最大的那一间办公室的时候,他想象中的兄弟热烈拥抱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相反,贺岩直接怔住了,很显然,他也没想到王铮会变成这副样子,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你们先出去。”贺岩示意手下人离开,然后一脸嫌弃的站在了王铮的身旁,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我说,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这么酸这么臭。”贺岩把王铮推出办公室,说道:“快去国安的浴室洗一洗,你一来我都无法呼吸了。”

王铮一脸苦相:“这么久没见,我们至少也得抱头痛哭啊,不应该是这种桥段的啊。”

“抱头痛哭个屁,快去洗澡!”贺岩几乎是要把王铮给踹出来了。

十五分钟后,王铮回到了贺岩的办公室。

“怎么样,味道有没有好一些?”

坐在办公桌前面的贺岩抬起头来,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好多了。”

王铮顿时咆哮起来:“强迫症,强迫症!我就知道你丫的有强迫症!老子只是到浴室门口转了一圈就回来了,根本就没洗澡!”

贺岩没想到王铮会这样给他下套,顿时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在王铮极度鄙视的眼神下,贺岩沉默了一分钟,才讪讪地说道:“我们聊点正事吧。”

“什么正事能比洗澡更重要?”王铮继续补刀。

“我想知道你接下来的计划。”

“没有什么计划,我的计划都是跟着敌人的计划在走。”说到“敌人”两个字,王铮还加重了读音。

贺岩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上面,声音带着凝重:“他们已经开始搜集苏家这些年来的所有资料了,虽然这有些困难,需要不少的时间,但是足以说明上头的态度了。”

“我知道他的态度。”王铮口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一号首长,“他想要进行改革,就必须动苏家,否则有这个庞然大物在前面挡着,很多政策都是流于表面,完全执行不下去。”

贺岩点了点头:“他或许早就有这份心思了,只是谁都没有看出来。”

王铮微微一笑:“从这一点上来看,他还算是个比较有责任感的人,只是苏复华已经接近丧心病狂了,他绝对知道现在的局面是怎么样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呢。”

王铮知道,如果苏复华没有意识到一号首长的态度,绝对不会把大底牌端木逸尘派到比拉尔比亚地区来截杀自己。幸好这个人形大杀器隐居了太久,一心苦修突破武道极限,都不知道现在这个世道人心已经变得多么阴险,王铮要不是用废话拖住了他那么久,还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说不定如今的国家一级战斗英雄已经化为了非洲沙漠上一具干枯的尸体。

“这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这边也取得了一些突破。”贺岩指了指桌子角上放着的一摞足有二十公分厚的A4纸。

“这是什么东西?”王铮很感兴趣,既然一贯稳重的贺岩说他取得了突破,就一定是不小的进展。

“询问笔录。”贺岩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笑着说道:“封长鸣的。”

“封长鸣的?他吐口了?”王铮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本来觉得封长鸣属于可以收服的那一类,因此当时也起了收服他的心思,可是苏天燃派出谢平安的举动,让王铮意识到,封长鸣的意义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重要的多!为了这个人,苏天燃甚至不惜让隐居多年的咏春战王谢平安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只是后来,王铮用尽了各种手段,一直没能让封长鸣吐口,这才交给了贺岩来处理。

“为了封长鸣的案子,我成立了专项工作组,我自己就是组长,本来都快要放弃了,后来专门从美国请来了一个催眠大师,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结果还真的有用,封长鸣确实被深度催眠了。”

“催眠?”王铮有些怀疑,他一直不相信催眠这种玄乎的东西,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通过催眠改变一个人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重新构筑一个故事,让这个人以为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王铮觉得这简直跟天方夜谭差不多,假的不能再假。

可是,贺岩的话,完完全全的颠覆了王铮的认知,原来,世界上还真有催眠大师这玩意。

“你是说,封长鸣的记忆被人用催眠的手段给抹去了?”王铮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来试图让自己接受这个结果,可是他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能,这太匪夷所思了,远远超出了正常人习惯性思维的范畴。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催眠只能修改记忆,并不能完全抹去。”贺岩说道:“在人体的大脑皮层上,专门有一小块区域是用来永久贮存记忆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你忘了某些东西,但并不是永久性的遗忘,那些记忆只是尘封在那片小区域里,没有被激活而已。”

“比如,你在有些时候可能会感觉到一些人和一些场景似曾相识,似乎在过去也经历过,这就是外界的刺激激活了大脑皮层的那片小区域,只是这种刺激非常的微弱而已。”

说到这里,贺岩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我们通过强烈的刺激,激活了封长鸣大脑中的那片区域,这是一个科学手段都无法达到的问题,但是我们用非科学的手段达到了。”

王铮看着封长鸣,这个曾经在年轻时候凭借自己双手在首都打下一片天地的男人,如今呆呆的坐在审讯室里,双目无神,看起来很是疲惫。

很显然,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一时半会间还完全接受不了。

自己的记忆被篡改,那些所经历过的一切也都成了虚妄,真实记忆和虚假记忆互相穿插着,根本无从分辨,这让封长鸣的脑子很是混乱。

当别人告诉你,你这么多年经历的东西都是假的、都是被别人所修改过的记忆时,你会不会感觉到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封长鸣没有疯掉,已经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

到底什么记忆是真实的,什么记忆是虚假的?到底谁才是可信的?

“你还记得我吗?”王铮坐在封长鸣的对面,说道。

封长鸣看到王铮之后,他的眼睛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点活力,也只是稍微一点而已。

“我是该憎恨你,还是该感谢你?”封长鸣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惨然。

王铮沉默不言,或许这么揭穿他对过往的痛苦记忆,对其本人而言是件挺残酷的事情,永远活在欺骗之中,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草,我恨不得杀了你们!”封长鸣忍不住的爆粗口,这些天来,他一直处于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好似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妈早就死了,每年还要去她的墓前看望,可是现在你告诉我,我妈没死,那墓碑也是假的,我该怎么说?我该谢谢你吗?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最可怕的是,我记忆中的我妈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现在又冒出来另外一个妈,你们在搞什么?你们是不是要让我死了才罢休?”封长鸣实在太激动,身体剧烈颤抖,脸颊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开始要咆哮了。

王铮摇了摇头,当他看完了厚厚的询问笔录时,也是被震撼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即便他已经见过这个世界上太多的阴暗,也绝对不会想到,竟然有人可以用这么大的手笔,来完成如此不可思议乃至天马行空的事情。

人为的修改记忆,让你活在自以为真实却实则虚幻的生活中,用虚假的记忆给你构筑一个牢笼,让你永永远远都无法得知真相。这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欺骗,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精神禁锢?

这种精神禁锢,简直要比直接杀了对方还要残忍的多!

王铮后怕之余,不禁感觉到了一丝庆幸,还好这种方法只有世界上极个别的脑波超强的人士才能误打误撞的完成,如果真的能够被科学方法所普及并被有心人所利用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将混乱到不可思议。

王铮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想让你死,国安也不想让你死,但是想让你死的人却大有人在,不是么?”

封长鸣闻言,眼中的愤怒渐渐消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很显然,虽然他现在记忆比较混乱,但是还是可以保持正常的思维,思考问题的方式并没有受到影响,对于过往的那些记忆,对于那些深深埋藏在脑海深处的真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那才是他真正所经历过的东西。

如今尘封的旧时记忆重被激发,封长鸣在浑浑噩噩之间,也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关窍,这些东西让他脊背生寒,而且这种寒冷是从脑海深处所散发出来的,根本挥之不去。

对于王铮的话,他只有认可,因为对方说得对,想要他命的人,大有人在。

“封长鸣,你消失了那么久,就代表你已经暴露了,苏家那些没用的第三代孙子们或许只有个别人知道这件事,而在第二代中,这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是无辜的,但是别人并不这样看。”

王铮的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有些腹黑:“我可以保证,只要你离开国安的保护一步,那些盯着你多年的人就要趁此机会撕碎你。”

撕碎?

咀嚼着这两个词,封长鸣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滞。

或许,这才是他们想要的最终结果吧!

抬起头来,封长鸣对王铮说道:“我想去看一看她。”

王铮沉思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必须陪你去。”

这倒不是王铮对封长鸣不放心,而是有些真相他必须要知道,如果那些内幕一揭开,对于整个局势而言无异于惊天波澜。

不,或许这些秘密早一些出来,会引起更加轰动的后果,此时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在和苏家拼命角力的道路上,王铮大势已成,这些陈年内幕看起来也就没有之前那般震撼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也许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封长鸣盯着王铮的眼睛。

“没有。”王铮实话实说。

回到贺岩的办公室,王铮斜躺在沙发上,仰头长叹。

“叹什么气?是不是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贺岩递给王铮一杯水:“我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看那个老太太?”

“越快越好。”王铮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我们也是在昨天才找到她,就算调用全国的户籍库都没有用,真是废了老大的劲。”贺岩道:“你需要带人么?我给你安排车子。”

“车子你帮我准备,用我的人。”王铮一口喝干,然后站起身来道:“最好在两个小时以内能出发,我担心夜长梦多。”

“行,我立刻安排。”贺岩马上抄起电话布置下去。

王铮的手机早在被炽天湖劫持的时候,就已经扔在了天平山别墅的房间中,估计这个时候早就没电了,他拿起贺岩的手机,开始凭着记忆拨打几个号码。

这种隐秘的事情,毕竟只有自己的人才最可信。

两个小时之后,一辆别克商务车开出了国安总部大楼,驶往了东山省的宁西小城。

如果对历史熟悉的那些人,在网上寻找苏复华履历的时候,会很明显的注意到上面的第一句话——苏复华,东山宁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