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端来茶点,“世子,暖春楼那边……往后还叫二公子进么?”
陆衡正忙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摆摆手叫撤了,“叫他们机灵点儿,往后只认牌子不认人。”
“陆昭若去了,就按我先前说的来,该做什么,他们心里有数。”
“世子何必这么麻烦,还要拿个幌子出来,半真半假。二公子那儿瞒过去不就是了。”
陆衡看他一眼,“他跟了这么多天,是你甩得开,还是我甩得开?你真以为,他就那么好糊弄?”
“就算一昧遮掩,他要真有耐性去查,把这些都查出来,也不过早晚。有些事,是父亲不让他做,而非他做不了。”
见世子心中早有成算,冬青不再多嘴,端起东西,却在原地踟蹰着没走。
陆衡看出他心中有事,径直问道:“说吧,又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冬青声音小了些:“是……崔姑娘又去了二公子那儿。进去有一会儿了。”
陆昭把知窈从自己院子送出来时,便见冬青已经等在外头了。
冬青上前一步,“崔姑娘,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知窈想也没想点点头,雀跃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阿衡哥哥有说是什么事么?”
算下来,她有大半个月没去学堂了。如果是因为这事儿,她得编套说辞。
冬青看看崔姑娘,又看看她身后的二公子,清了清嗓子,神色微妙:“世子说,他……他想您了。”
知窈步子一顿,“啊?”
冬青补了一句:“确实是世子亲口说的。”
这话传得直白。知窈揉了两下耳朵,自觉是有些烫。
阿衡哥哥从前……不太会这么说话。
耳朵越揉越红。她捏了捏耳垂,放下手,这才察觉一旁沉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知窈转头去看,陆昭却已经将视线转到了冬青身上,勾了勾唇角,“我送她过去。”
话说完,他径直上前,牵了知窈手腕,拉着人往前走。
“你干什么?”他不觉自己握得使劲,知窈却一时吃疼,甩开了他的手:“我自己会走。”
话说完,她就走到了最前头。
陆昭错开她一步,望着她翩飞的衣袂。
——她连脚步都要比平常快一些。
三人到了陆衡书房前,知窈三步并作两步迈了进去。
陆昭却被冬青拦了下来:“二公子留步。”
陆昭冷笑了一声,“怎么,我自己兄长的书房,我进不得了?”
冬青不卑不亢,挡在他面前:“二公子同世子兄弟情深,自然是进得,但也得分个时间不是。”
“世子和崔姑娘,往后毕竟是一家人,他们说话有第三个人在,总归是不方便。二公子若是有事想寻世子,等崔姑娘走了,我一定去请二公子。”
陆昭的视线越过冬青,看向里面。
最后几步她是小跑过去的,几乎要刹不住撞进那人怀里,揪着他的衣袖仰头看他:“阿衡哥哥。”
“不必了。”陆昭转身,朝外走去。
送知窈出来前,他早换过了衣裳,香囊也小心收着,没有露在外面——先前那枚两人都有的平安符,他是日日戴着在陆衡眼前晃,而今破天荒头一次收到只他一人有的,却不敢张扬出来了。
他不怕陆衡看见,只怕陆衡看见以后,她会后悔,来将东西收回去。
再不想承认,他也清楚。此时此刻,陆衡才是她的名正言顺。
他从来都不是个守规矩的。伦理纲常,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他只怕她不愿意。
知窈揪着陆衡,里三层外三层看了个遍,才松了口气。
他叫冬青那么传话,反常得她还以为他是怎么了呢。
害她担心一路。
陆衡由着她折腾,看出来了她心中所想,笑着问她:“怎么了,没事就不能想你?”
知窈抬眼,又飞快低了头,“我……不是……”
她没应对过这样的场景,一时话都卡了壳。
“这么大反应,看来是我从前说得太少了。”陆衡低头看她,一字一句道:“窈窈,我很想你。看不见你的每一刻,都很想你。”
眼看着她耳朵愈来愈红,连带着烧红了脸颊,陆衡轻笑了一声,引导着问:“窈窈会想我么?”
这句她终于知道怎么回答了,松了口气似地忙不迭点头,“会。”
再问下去,她以后过来怕是心里要打怵了。陆衡见好就收,拿了盏糖蒸酥酪给她:“刚叫厨房送来的,多放了些糖,你尝尝。”
知窈接过来,捧着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吃了好一会儿。
等吃得差不多,脸上的红晕也退下去了。
知窈摸了摸身上那只剩下的香囊,想着不如今日一起送了。
陆衡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生辰礼——月白底绣双鹤的香囊,用料讲究,绣工精致,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可就在前几日,冬青在外头遇见了丹朱,两人聊了几句。丹朱是个心思浅的,随她,藏不住事。
没几句,便吐露出她家姑娘为了绣香囊,忙得连出去玩都顾不上了。
——既然东西没送到他手上,送到了谁那儿,不言而喻。
陆衡看了几眼手中香囊,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只温和道了谢,便将东西放到了一边。
而后从屉子里另拿了一只匣子出来,递给她:“我也给你备了一份。”
知窈将匣子打开,眉眼一弯——匣子里的是串成色极好的珊瑚手钏。
她上次穿了身石榴红的衣裙,随口嘟囔了一句,缺一只珊瑚手钏相配。
阿衡哥哥竟记住了。
往常她给他准备礼物时,也常常会收到他的回礼。
但这次是他生辰。
知窈将匣子合上,“本就是阿衡哥哥过生辰,怎么还反过来送我礼物?”
陆衡揉了揉她发顶,“就知道你收到会高兴。你高兴,便是我的生辰礼了。”
他话音缱绻,迁就她迁就得不行。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她想起小时候,大概六七岁的光景,有次她想吃葡萄,隐约记得好像陆昭也爱吃,便抱了一盘去找陆昭。
没成想几句话便惹恼了他,陆昭冷哼了一声,硬邦邦告诉她:“你记错人了。是陆衡爱吃。”
然后就自己去生气了。
知窈没理——反正他也气不了多久。等他自己消气了,很快就又回来找她玩了。
到时候还得反过来哄哄她。
看了看葡萄,她决定去找陆衡。
有了陆昭的前车之鉴,这次她抱着葡萄停在了门口,问他:“阿衡哥哥,你爱吃葡萄么?”
陆衡愣了一下,点头,拉她坐下。而后一粒一粒地剥给她吃。
那一盘饱满滚圆的葡萄,几乎都进了她肚子。
她才隐隐发觉——似乎是因为她爱吃,阿衡哥哥才说爱吃。
“过两天,江学究要过来讲书。你玩了这么久,也该收收心了。”
知窈回过神来,点点头,“我会去学堂的。”
其实严格来说,江学究江洪生只能算是陆衡和陆昭的先生。学堂平日里有别的学究讲学,江学究只是偶尔会来而已。
但陆衡是不会错过江学究的课的。通常来讲,江学究哪天来学堂,就代表着阿衡哥哥哪天会来。
好在江学究为人宽厚,既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和女儿身而对她百般迁就,反而对她和陆衡陆昭一样,一视同仁,又不会过分严苛。
想到是江学究的课,去学堂这事儿倒也没有那么让她抗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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