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长阳观中。
永秋君刚刚出关,长阳观掌教青叶君就带领一众人永秋君贺喜。仙以上的修为如何提升,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接触的。但是青叶君小心看永秋君,见他神『色』虽疲,面『色』却比闭关前好,就放了心。
永秋君便是长阳观稳立四仙门首的原因,长阳观自然希望永秋君千秋永寿,修为再进。
青叶君等人入座:“仙君,我们想和您商量下四门派联手攻杀魔子计。我们在魔域的卧底,即姜姑娘告诉我们,魔子会在巫主成亲当日手,我等自然做准备……”
永秋君道:“自然。此次神魔战当速战速决,务必一劳永逸,以儆效尤,让魔修们再无还手力。天下魔都该杀尽。”
他说话平平淡淡,青叶君却从他语气中捕捉到一丝不显山『露』水的杀意。
青叶君一凛,她却并未多想,是微笑:“您说的是。此次战结束,两界又能平静千年,这是我们求不得的。”
上一次五千年前的战,在座的长老们都没见过,那时他们还未出生。但是这一次在永秋君的带领下,他们可以亲手灭魔,修士们纷纷振起来。
永秋君未置可否。
他心想平静千年?这些人想多了。
那位的力量……应该快真正恢复了。
他有些忧虑地侧过头,看窗外天宇。观舍中长老们七嘴八舌地交流起除魔心得,说起永秋君闭关这些年修真界生的事。他们没有敢直视仙君,自然不知道永秋君已然走神许久。
青叶君道:“幸好您出关了,我们便不怕魔子了。”
正这时,小道童在外通报:“重明君到——”
众人纷纷看去,永秋君也收回心神,看走入观舍的青年。一身蕉叶白,温润沉密,意态风流。
张也宁永秋君和众长老们请安。其他长老们颔首笑,满意张也宁如今的修为;永秋君虽神『色』淡淡,却也在张也宁进来,目中浮起些暖意。
永秋君将弟子上下探寻一番,点头:“不错。”
——只再断无悔,就彻底成仙了。
这般看,姜采还算做了件好事,没有耽误他的弟子。
张也宁说起一事:“师妹和魔子间……”
他才起了头,永秋君就断:“不必多说了。为师会杀了魔子,亲自带辛追回来的。先前想让她趁着魔子没有完全觉醒前杀了魔子,到底托了。”
永秋君叹:“那孩子心软,魔子又诡计多端。她被哄骗,也在所难免。”
见师父不怪师妹,还算亲自出手救回师妹,张也宁放了心。
缓一下,他声如玉石相撞,袍袖展扬,低着头关心:“师父,您闭关前说您炼制仙器,您是已炼成了吗?”
他的问题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青叶君等长老更是伸长脖子,想见识一番仙器——他们还从未见过仙器。
永秋君道:“算是练成了。不过此器只有对敌时才有用,恕我不能让你们提前观摩了。”
张也宁:“师父这般的修为,也需炼制仙器才能对敌?什么样的敌人,让师父这般忌惮?”
在他想来,就算魔子恢复全修为,永秋君只出手,也未必杀不了魔子。
仙人下,皆是蝼蚁。
永秋君出神片刻,道:“这便不是你能『操』心的事了。为今计,你当速速断,快些成仙。趁着为师还能庇护你的时候,你成仙才是事。”
张也宁敏锐,低垂的眸上抬了一下:“趁着师父还能庇护我的时候?”
永秋君道:“为师不是告诉过你,仙人也有劫难么?为师的劫快到了,恐怕再次闭关。希望为师这一次闭关前,能够看到你成仙,这样诸君也能放心些。”
青叶君身为掌教,为一凛。她带头劝说:“重明啊,巫家主婚事,你也闭关吧。不再和姜姑娘牵扯在一起了……不是你断么?你总和姜姑娘扯在一起,如何断?
“你还不成仙了?还在乎不在乎师门了?”
张也宁沉默一瞬,抬了头:“我正想与师父说此事。”
永秋君已察觉他说什么。
永秋君警告:“不说了。”
众长老意识到不对的气氛,各自面面相觑。观舍中气氛压抑无比时,他们见张也宁撩袍跪下,恭敬又坚定:
“师父容禀,弟子想完成我与不群君的婚约,想与她完婚。”
此话一落,满堂哗然。
除了永秋君沉静不,青叶君为首的长老们纷纷愕然,被这话炸得跳起来,再坐不稳了。他们脸『色』青青白白,最勉强挤出丝笑,小心翼翼地劝:
“重明君,这可不好意气用事。姜姑娘堕魔,这是所有人都看在里的。”
张也宁眉目不抬:“我会在巫家主婚宴上请巫主出手开启织梦术,还不群君清白。不群君是以身侍魔,并非家猜测的那般引诱魔疫害人。”
青叶君:“以身侍魔,便随时有魔入道心、摧毁道体的风险。她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道心不被毁,你敢保证?”
其他长老也纷纷开口:
“重明啊,一旦堕魔开始,就不会回头的。你相信姜姑娘,我们也愿意相信姜姑娘,但是她如今就是和我们……道不同啊。”
“一个随时会变成另一个魔子的人,让我们怎么敢相信?”
“你还娶她……若是为了长阳观和剑元宫的谊,可不必如此。我们当日给你二人定亲,便没想过你们履行婚约。一纸空文,不数的。”
众说纷纭,絮絮叨叨,苦口婆心。仿若张也宁已魔心深种,他们在劝他回头是岸。
日光铺在张也宁面前的青砖上,徐又坚毅,斜斜刺入,将张也宁和其他人割裂成了两个不同空间。张也宁抬头,看到青叶君等人不断张合的口,也看到缕缕青烟,永秋君缥缈模糊的沉静面容。
这一切看起来有些可笑。
张也宁出神一下,想到清晨离去前,他与姜采说的话。
那时姜采已推门出去,他盯着她背影,忽然叫住她。
他说:“姜采,我陪你这么长时间,又是和你在人间行走,又是昨夜如此,你控制不住魔疫的时候,就想想我。”
姜采已退开门,沐浴在日光下,周身泛着金光。她明耀夺目,与日光一般。她听到他的话,微回头,唇角噙着一丝漫不心的慵懒的笑:
“想你什么?”
张也宁:“我就是你的剑鞘。”
——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想想他陪她的那些日子。
他轻声:“我知道你时时刻刻走在入魔的边缘,随时不小心就会被引诱下坠。你离深渊已很近,哪怕只是下看一,都会掉下去。这很危险,很难控制,但是……”
姜采断:“我一定会控制好的。”
她看着他笑:“我会努力控制,努力活下去。我每逢道心入魔边缘都会想起你,我还记着你成仙与我的约定,与我重新开始,认真谈。我不会忘掉这些的——放心做我的剑鞘吧。相信我。”
张也宁答案很平静:“好。”
他轻描淡写,但是只她肯下定决心,这条路他就愿意陪她走下去。
回到此时,面对青叶君等人的激,张也宁昂首厉声:
“婚约是真,在天道下共同见证。既知她是卧底,知她是为修真界牺牲,何以仍不肯接受她?与她成亲的是我,并非诸位长老,我自问可以约束住她,不会让她祸世。诸位长老担心我没这个能力吗?”
众人一滞,青叶君艰难道:“长阳观是四仙门首……”
张也宁道:“魔子死,姜姑娘也会成为魔域唯一的魔尊。门楣并未辱没吧?”
青叶君手指着张也宁,颤半天说不出话。毕竟这是张也宁,她不好对着自己的笨蛋弟子赵长陵那样辄骂。
青叶君也费解万分,张也宁是何其自律的“旁人家小孩”,从未有过叛逆期,从来都是长阳观的骄傲,怎么如今叛逆起来,这般糊涂?哎,她心生悔,早知道张也宁会这样,当初就算再不喜,她也常促成赵长陵和姜采的婚约……
姜采果然是地狱吧。
但是张也宁自己下地狱也罢,还拖着长阳观一起。长阳观怎么可能让一个魔进门?
青叶君等人只好求助永秋君,张也宁也深吸一口气,足准备,等着师父惩罚他。只师父不逐他出门,一切便有回旋的余地。张也宁抬头看永秋君,对上永秋君若有所思的目光。
永秋君并未惩罚他,看着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只一直在观察他。
永秋君道:“此事不急,再议吧。”
张也宁一怔:“师父……”
永秋君直接断:“成不成婚,都等到巫主婚事再说。到时候再议此事也不晚。”
他深深看一张也宁:“你若是能在婚宴前便断,就更好了。”
张也宁:“……我不会与姜姑娘断。”
永秋君淡漠:“世间的事,难说的很。今日生明日死,今日爱明日恨,都是难说的。你也不必话说得这么绝,真到了悔的时候,也由不得你。”
张也宁凛然,暗想永秋君话里有话,是什么意思。
他待再问时,永秋君袍袖一扬,水雾自他掌下漫开,卷殿中一众人。青叶君、张也宁等人被水卷起,直接被带出观舍……
道法精神,点水就将他们尽数送出。人被赶出了峰林,只听到永秋君最疲声:
“今日就到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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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界的驼铃山,谢春山抓着铁锹从土坑中钻出来。
重见日光,他灰头盖脸咳嗽不断时,一抬头,正与周身布起符印阵的赵长陵四目相对。
二人同时一愣。
赵长陵收了自己周身的符印,皮抽了抽,万没想到自己怀疑了一路妖啊魔啊,最冒出来的人,是剑元宫这位师兄。他躬身行礼:“谢师兄,您怎么在这?”
谢春山扶着铁锹,笑眯眯摆了摆手:“看看风景。赵师弟你呢?”
赵长陵沉默一下。
他肯定道:“我也是来人间看看风景的。”
谢春山笑不语,二人都不说光是渡过蒲涞海有多辛苦,还随时会碰上厉害的魔修,搞不好就会被卷入魔『穴』进入魔域。他辛苦跑来人间,哪里想到赵长陵也有这种毅力。
长阳观这是做什么?
谢春山:“那不如我们各看各的风景?”
赵长陵自然也不愿意《封妖榜》《生魔榜》二本书的事被外人知道,张也宁提醒过他,不相信任何修士。毕竟这样的书出现在人间,不同寻常,修士不值得信赖。
只有被《封妖榜》害得误入歧途的赵长陵,才是最可能和这两本书无关的路人。
谢春山和赵长陵便客客气气告别,一个继续挖自己的土坑,一个继续走自己的山路。但是黄昏时,二人再一次狭路相逢。
谢春山睫『毛』上沾着土,一身青袍也灰扑扑的,但他依然笑得自在无比。反是赵长陵脸皮一抽,没有谢春山那么厚的脸皮。谢春山笑眯眯:“赵师弟,又见面了啊,我们真有缘。”
他一边这样和赵长陵招呼,一边一手藏在袖中,不声『色』地给赵长陵起了一卦。
他本事厉害,这么多年算的卦就没有出错的。他给赵长陵卜卦,便是怀疑赵长陵办的事,可能和自己查的是同一桩事。人无法给自己算卦,只可能给别人算。谢春山算的尽旁人,却算不准自己。
卦象一出,他便微微挑眉,心中确认了。
赵长陵木然:“谢师兄,天黑了,我走了……”
谢春山从追来,搂住赵长陵的肩,亲热无比:“说什么呢。相逢即是缘,我们一起走啊。”
赵长陵:“……?”
他一下子头,冷哼一声。他运起术法退谢春山,转身逃跑。但谢春山看着虚弱,却始终离他不退一丈,死死地缠住他。谢春山追上他,神神秘秘:
“听说这驼铃山,十年前不太平,妖魔出没,你可不随便跑。”
赵长陵角直抽:“谢师兄,你似乎忘了,当年与你师妹一起历练的人正是在下。驼铃山如何,我应当比你这个道听途说的人更清楚。”
谢春山:“哦,是么?那你认识她吗?”
他手搭在赵长陵肩上,一个角落一指。赵长陵以为他是声东击法,没有理会,但是赵长陵很快听到了人的脚步声。他一时愕然,瞠目看去:
驼铃山这种地方,竟然真的有人来?确定是人?
就像能听到他心声一样,谢春山轻声:“确定是人。”
谢春山“嘘”一声,蹑手蹑脚飘过去:“我们跟上看看。”
他没有招呼赵长陵,但赵长陵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跟了上去。他收藏了很多纸张,一张张前回溯,最新的和书有关的纸张,正是追查到了驼铃山附近。这里的任何异常,他都不可能放过。
两位身为修士的男子轻飘飘地跟着那个人,赵长陵也终于认出这人。他盯了片刻,说:“我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回家省亲的妙龄『妇』。”
如今,黑魆魆的灌木下,一个佝偻着背、满头花白的老『妇』气喘吁吁地背着一个布袋子,在山间行走、捡木条。年纪这么,还上山捡柴火为生。
她的模样,像是独自生活,身上遍是人间艰难的证。
藏身于树的两个男子静静看着她在黑夜中匍匐。
谢春山好奇:“嗯?”
赵长陵盯着那老『妇』,神也有些复杂:“我在人间历练的时候,驼铃山女丑尸遍布,人间为妖『乱』世。那时候为了对付姜姑娘,我将女丑尸都弄到了驼铃山,驼铃山附近的百姓都赶远,让他们搬走。
“这位『妇』一家,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他们就住在驼铃山脚下。当年这『妇』曾回来驼铃山,劝说她那个年老的寡『妇』母亲搬走。我带着御妖司的人在此监察,与她见过一面。”
谢春山:“你确定?那么多年前的人,你还能记住?我连前天吃了什么饭,都不记得了。”
赵长陵:“……”
他没好气:“这『妇』年老的模样,和她娘当年一模一样。”
二人聊天时,见到老『妇』那里生了变。二人同时收了口,谢春山挑眉看去,见那老『妇』趴在一灌木下挖啊挖,土外抛。二人一看就知道这土不是实的,不然不会这么轻易用手挖开。
渐渐的,一个黑压压的洞口『露』了出来。
谢春山看看自己的铁锹,『摸』下巴沉『吟』:“这不就是我找的地方吗?我挖的不对?”
那『妇』人爬下了土坑地洞,谢春山立时迎上。赵长陵这次不犹豫了,他跟上去,厚着脸皮:“这也是我找的地方,谢师兄等等我。”
孟极曾在驼铃山居住长达万年,万年的时光,驼铃山就是它的型玩具。它在山里挖了很多地洞、山洞藏自己的东,有时候藏它从山外掳回来的妙龄女,有时候藏它从山外带回来的杂物玩具。
赵长陵和姜采历练那个时期,人间妖魔『乱』世,驼铃山被外来的女丑尸占据了。孟极擅长隐身,在人间乎是销声匿迹。驼铃山的山洞、地洞、土坑很多,不是跟着这位老『妇』,谢春山山挖空了,恐怕都很难找到自己想找的东。
那老『妇』举着火折子下地洞,『摸』索着一路走。这处地洞很浅,没多久就到头了。她蹲在地上『摸』索,从土里挖出细碎的东。她抓住了那东,面『露』喜『色』,松了口气。
旁边一扇柄敲来,老『妇』人根本躲不开的时候,她握紧的拳头被震开,手掌中藏着的刚挖出来的东被取走了。
青年好奇无比:“这是什么?”
老『妇』一抬头,深吸口气。火光下,小小地洞中,突然冒出来两个男子,凑在一起看她挖出来的东。她本能喊,觉得这两人是妖。但是这二人一人满身正气凛然,另一人倜傥风流些却也是正派得很,老『妇』对着这两张脸,实在很难喊出“救命”二字。
但是空『荡』『荡』的驼铃山,因为曾有妖出没的原因,如今算是荒山一座。哪里冒出来两个年轻生?
老『妇』『色』厉内荏:“你们是什么怪物?”
谢春山手掌张开,手心里放着两块小玉石。他和赵长陵研究半天,也只看出这玉石是被敲碎的,估计碎成了很多这种小碎片。这玉本『色』算是上好……
就是对谢春山这样的人,他都赞一声:“这不是容易找到的好玉吧?”
赵长陵在旁证实:“都城皇宫中约能找到这种好玉,寻常百姓人家,是拿不到这么『色』泽纯正的玉的。”
那老『妇』听了,目『露』贪婪欣喜,急声爬起来来抢:“这是我挖出来的!这真的能卖很多钱?”
谢春山身子一侧,并不归还。赵长陵从他手中拿过两块玉石,端详片刻,也得不出比谢春山更多的结论。赵长陵还在研究玉石时,谢春山已咧咧地撩袍蹲了下来,哄那老『妇』。
谢春山笑『吟』『吟』:“婆婆,你别害怕,我们啊,都不是恶人。但是这玉呢,我们怀疑是皇宫里出来的东。有江洋盗抢走了皇宫里的玉,我们拿走调查……”
他信口胡诌,真诚满满。老『妇』人不慌了,以为这两个生是朝廷里的高手。
但是谢春山说玉是皇宫里的,老『妇』人就急了:“胡说!这是我们家的东,怎么是皇宫里的?这都是我家的,我们家世世代代流传的。你们弄错了吧?”
赵长陵皮一抬,厉目刺来。
老『妇』人一哆嗦,神微飘。
谢春山仍笑嘻嘻:“哦,是这样吗?婆婆,话可不能『乱』说。你不能山上挖出来的东占为己有啊,这是皇宫里的,哪怕在驼铃山,它还是归属于皇宫,我们得还回去的。”
老『妇』却斩钉截铁:“这真的是我们家的东,是我娘告诉我的……我娘快死的时候告诉我,以是实在走投无路,可以试着来驼铃山挖玉。我娘说是以前有个妖怪,抢走了我们家的东。我们家穷,但是那就是我们家最贵重的东,当然不肯给妖怪抢走。
“我娘就爬上山,跟妖怪东。妖怪没有还,我娘吓跑了。可是来御妖司妖怪都赶走了……我们家的东,我现在挖回去一点,有什么关系?”
赵长陵听得一知半解。
谢春山恍然,和赵长陵对视一:“她说的妖怪,是孟极吧?孟极虽然调皮,却不会在主人来东时,还不肯归还。”
谢春山好奇问:“你们家什么东?”
老『妇』苦笑:“两位公子,你别看老『妇』如今这模样,我们祖上,可是祭祀的。只是时间久了,沦落了。但是我们家以前有个庙,庙中供着一个玉石人像。据我娘说,那是曾有仙人下凡,我们家供的。
“妖怪抢走了玉石人像,我娘不肯给,人像碎了,以这样保留下来。但那妖怪碎了的玉石都拿走了。这些年,不是穷得活不下去了,我也不会铤走险,在山上挖我们家的东……谁想到这妖怪不在了,那些玉石小碎片倒还在。”
谢春山安静看着老『妇』,目光闪烁。
不知赵长陵目的是什么,但他的目的是探访傲明君的踪迹。
如今老『妇』说的话,隐隐对上了——
芳来岛上,姜采说傲明君建立芳来岛,是为了等待一位公主归来。
老『妇』说他们家有玉石人像,曾有仙人下凡,他们供养。
谢春山喃声闭目:“是傲明君曾来人间,求人间供起公主人像,好让公主‘复活’吧?那位仙人,你们可有画像,可有记载?”
老『妇』苦笑,又茫然:“公子,不瞒你们说,我们家落到这么穷的地步,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早就被仙人抛弃了。仙人不在乎我们供养的玉石人像,不需我们了。
“他早就不来凡间,不在乎他的信徒了。不然,连玉石人像都毁了,仙人也不会任由妖怪抢走啊。”
谢春山手指微颤。
隐约的,他似乎可以想到。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渡过蒲涞海,来到人间,求人间为他供养一座人像。他香火,凡人供养。他自己信奉的那个人“活”过来。
芳来岛的逆元骨和无生皮,练到极致,是真的有复活假象。比如盛知微复活的那个“长水”。长水不是真正的江临,但是那已是盛知微的极限了。
盛知微如此,傲明君又曾走到了哪一步呢?
从未有一刻,谢春山这么确定——孟极等待的公主,和傲明君“复活”的人,是同一个人。
谢春山心脏骤『乱』,神海不知因何缘故一痛。他手撑着额,掩住自己的『迷』神。在老『妇』的讲述中,他可以想象当年的场景,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傲明君渡海来,衣袂翻飞如鸿……
谢春山沉声:“我知道他你们供奉的公主,长的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