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月,姜采根据百叶给的踪迹讯息,终于在魔于说离开某个修真界门派时,见到了于说本人。
辛追今日未曾跟在于说身边,这不让姜采放松,反而让姜采更加警惕——她百叶说过,于说和龙女神魂绑定。龙女在身边,能随时被于说借用龙体龙魄,修为比她一人时强。
而龙女不在……于说如今修为,已经恢复到足不借用龙女的力了吗?
于说黑袍红纱,眉目明艳。百叶安静无比地跟在她身后,于说一抬眸,便看到半空中倏忽落下的紫衣女郎,持剑而望。姜采与她目光一对,身形于原地消失,下一瞬,剑光骤然在于说身侧亮起。
于说不慌不『乱』。
她陡得侧身张手,术已运,和袭杀而来的姜采对。
百叶在旁一个恍神的功夫,便见姜采和于说战到了一处。百叶袖中手握紧,紧盯着两人打斗间变幻不断的身形方位。她兀自紧张,半晌喘不出一口。
“砰——”
“乒——”
撞击不绝,术浩瀚。催灭地,山石崩裂。金白『色』利剑光腾出三尺流星,对面的应对瞬忽无定,难预测。半空的流和周遭象,都在打斗中被搅得粉碎开。
百叶犹豫下才想起自应该相助于说时,肉眼已经看不清两位女的身形。她知道姜采寻来,必是修为有了进展,但是姜采必然不知,于说如今的实力已经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百叶『乱』想时,剑光划破空,一巨大火烟自两位女身前擦出。
际间密云涌动,姜采受伤后跌去,被道直刺眉心。她心中微惊,勉力持剑相抗。她脸颊被对方寒划破,鲜血在空中凝固,姜采跌落在地时后翻滚数圈,才稳定住身形,单膝而跪,靠剑身撑着身体,抬眸看落地的于说。
年轻的剑修姑娘无视唇下血,缓缓站直。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神『色』不动,再次将剑横于身前。
这一击平平展开,姜采竟已受伤。
于说看着这个面容苍白、眉目冷然的姑娘,微微笑:“嘻,可怜呀。尚不能消体内魔疫的创伤,人告密来找我送死。姜采,你说你是不是来找死?”
“告密”二字,让身后的百叶脸『色』微变。但于说全程笑盈盈,未曾回头看百叶一眼。
姜采冷漠:“你修为已经恢复到这个水平了,我已然不是你的对手。然而真打起来,我未必会输你。”
——她强于战。
再难的处境,再强的修为,她也有一战力。
于说笑眯眯:“连剑骨都被收走的剑修,凭什么觉得能杀了我?”
姜采眸瞬间一锐,寒骤炸。她前迈一步,森寒无比:“你找我师父了?”
于说嬉笑:“别担心,我没有杀她。我如今呢,想杀谁都易如反掌。越是如此,我越不会轻易动手。姜采,游戏才刚开始呢,不要着急。”
姜采息微定,却更加警惕。
她问:“你开启无极弃,放出魔疫,神魔战便已经算开始了。你还敢大方地在修真界行走,真不怕永秋君出手?”
于说诧异:“永秋君不是在练仙器,闭关出不来吗?”
她咯咯笑起来,分明有恃无恐。
姜采握剑的手紧了又送,再次握紧。她在权衡,她相信自拼尽全力也能重伤于说,甚至让于说再次沉睡,但是此时似乎不到那个时候……她修为明明还可更高,她连生死『迷』劫都未曾开启,若她修为再一步,对付于说才更有握。
于说弯眸打量她:“盘算着如何杀我么?”
姜采忽而微笑。
她收了手中玉皇剑,手后一背,缓缓道:“我进了焚火修罗界,找到了你沉睡的地方。”
于说漫不经心的神『色』一顿。
姜采『吟』道:“一身傲骨终虚度,满眼荒唐对阿谁。看起来十分可怜……不知是经过了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你诞生。”
她盯着于说,幽幽道:“若我所猜没错,五千年前,神魔皆弃的魔疫诞生,是你引诱的,是你做的局。按说,魔吸收世间一切戾,无歌那般怨恨的神魂,应该堕落为魔才对。但是没有,地间反而诞生了‘魔疫’这种从未出现过的生灵。是因为你不让他堕魔吧……魔域不收他,道才要给他新的出路。”
姜采体内的魔疫在此时暴起,疼得她全身僵硬,神经抽搐,几乎晕过去。
她后背出了汗,却仍直挺挺站着,定神闲和于说聊:“若非你煽风点火,无歌也不至于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终究神魔皆弃。你是在做实验么?是否是因你曾遭遇过差不多的事——‘一身傲骨终虚度’。你想看看,同样的事再次发生,谁能不入魔?”
于说盯着她半晌,眸中起先幽暗森冷,紧接着光华潋滟,流光溢彩。
于说笑出声,赞叹道:“这是如今的先道体,道的宠儿吗?你是一个猜这是我的局的人。”
姜采:“哦,你也知道先道体?一万年前的扶疏古国,有先道体了吗?”
于说似笑非笑:“试探我的来路?”
她颔首,随口笑:“无妨,机灵又聪明的孩,我也爱的。谁不知道先道体呢?自古成身成佛,何其难也。到今日,几乎可说,非先道体,不可能成仙。先道体几千年也难出一个……今日倒是有两个辈,都是先道体。
“永秋君和玉无涯,该是分满意吧?”
她手指点点姜采,意有所指:“可惜呀,年轻的孩都有自的想,不愿意走长辈安排好的路,非要自创新路。你自为自纵奇才,却不知自皆在旁人的算计中。别怪我没有提前提醒你——我也怜惜你们这种拥有道宠儿体质的才辈。”
姜采:“你若真怜惜,不妨和修真界分域而治。魔修不要到修真界,修士们也不去魔域。维持几千年来的平静,不更好?”
于说笑:“不好。我偏偏喜欢做所有人的主人。”
姜采颔首:“看来你我必为敌人了。”
于说笑一笑,徐徐前走。姜采长身直立,因体内魔疫而浑身痛得动不了,她面不显,不给于说试探的机会。
于说往前走,姜采手中剑诀捏起,紧盯着她。
于说在她身前三步停下,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看她的衣袖。于说大约猜到姜采捏着剑诀,便笑而不语,不继续前走了。
于说偏脸看她,眼眸清澈,神『色』几分无辜纯然,再加她本身的靡艳质,何其诡谲:
“姜采,你其实和我前很像,所我才屡屡放你一条生路。倒非是我多心软,而是我很好奇,和我很像的一个人,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我……”
姜采微笑:“不知魔前是什么样的人,我好参考一下。”
于说嗔笑:“又试探?有些事不要探究太多,心知道太多秘密,被人宰了。”
于说抱臂,若有所思:“修真界不信你,抛弃你,而今你身侍魔,那些修士,恐怕还要担心你什么时候被体内的魔疫同,危害世人。你看着吧,从你堕魔那一日开始,不管是真是假,其实都成了真的。
“修真界已经不会接受你了。谁也不敢与魔同伍的。而你若不肯站在我这边,那连魔域也弃了你……你要何去何从呢?难道又要道给你开创出一条新路么?嘻嘻,可没有那么好的运。”
说话间,她目中戾燃起,锋芒尖锐刺骨。她用古怪的、复杂的眼神看着姜采,隔着虚空,她手指点过姜采的一眉一眼:
“大道孤行,可是很苦的。”
姜采回答:“我与你不同。我大道不孤。”
于说在这一瞬间,周身涌起万般煞。姜采被其激得后退一步,觉得对方杀腾腾要出手。连百叶都紧张地看来,觉得于说一定会出手。但是于说盯着姜采片刻后,又忍了下去。
于说冷冷道:“我也不孤。”
姜采心中吃惊,没想到于说对她前的试探反应都不大,偏偏对这句寻常的话反应大极。她暗自寻思,怎么,“大道不孤”,是于说的弱点?
于说恢复冷漠,道:“总,我给你投靠我的机会。在真正大战前,你都可反悔。对于你这种才,我一宽容。”
姜采:“为何不是我给你投靠我的机会呢?”
于说回头看她,目中又带了那几分笑。她懒洋洋地伸出一指,在唇前轻轻“嘘”一声,戏谑无比:
“因为我是不会输的啊。
“无人能撼动神的意志。”
姜采一剑劈去,空中于说和百叶的身形消失,只留下于说的笑声。姜采追去,于说连踪迹都抹掉,没有给她追寻的机会。姜采握着剑立在原地,让自冷静下来。
一,这一次的试探是有收获的。她知道于说的实力恐怕恢复巅峰了,不能再瞧了。
二,她试探出于说恐怕还要在修真界搞动作。于说实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开战的时间不会远了。那么,于说会选择什么样的机会呢?
三,“无人能撼动神的意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世间除了永秋君,谁还能称得神?难道于说暗指的是永秋君?魔和永秋君,到底是什么关系?神魔战开启时,永秋君可出关吗?若是永秋君不出关,他们想对付魔,恐怕难得多了……
永秋君一直在练仙器,他练的那个仙器,到底是什么,这般重要?!
还有……她始终对永秋君,不是非常信任。
姜采心中各种杂念涌动,她勉强平静下去,先让自去思考,若自是于说,现在会如何行动……于说亲口说她和自很像,那自的行动与思考,也许真的能和于说的想吻合。
姜采在思考这些事时,一只纸鹤拍着翅膀,吭哧吭哧地飞到了她身边。她伸手一抹接过纸鹤,瑟狐咋咋呼呼的声音便响起来——
“尊主,修真界有大事啦。巫家少主要娶老婆啦!他老婆您还认识呢,是芳来岛那个逃出来的女修、您前的师妹,雨归。”
姜采悚然一惊,后背微麻。她微蹙眉,又舒展长眉。
也罢……到底和前世走了同样的路。
等等,巫长夜娶妻这样的大事,该不会是于说等的机会吧?想到前世巫家的惨案,虽然姜采自觉已经被自解了,她却仍不敢大意。
意是很难说的一种东西,兜兜转转终会殊途同归。绝不可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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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长夜娶妻事,自然是巫家最为盛大的事。
如今盛明曦被架为傀儡,重新开始建芳来岛。但因为是傀儡的缘故,新的芳来岛修士平平无奇,也许很快真的要被挤出四大门派的行列了。在这个关头,巫家少主娶妻,女方还是曾经芳来岛中的美人,众修士自然心思各异,无论如何,都要前来旁观。
有人私下唾弃:
“四大门派还说芳来岛的惨案不能再发生,责令要消灭‘无生皮’‘逆元骨’。巫少主他老婆,可明显是‘无生皮’哎。巫家‘无生皮’娶回家老婆,还有什么脸面让我们不要再想芳来岛曾经的功?他们自都阳奉阴违。”
“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巫少主是柳下惠,不碰他老婆呢,哈哈哈。不过说起来,‘无生皮’怎么能巫家未来的主母,巫少主肯定还要娶妻的啦。等后,这雨归姑娘的处境,惨咯。”
而即使在北域,那些对巫家抱有好感与尊重的门派,私下也说:
“巫少主将‘无生皮’娶回家,可能是怕其他人再觊觎芳来岛的功。后,芳来岛前的功,可能真的要失传了。雨归姑娘虽然好看,但不了巫家未来的夫人。巫家未来夫人,还是要出自咱们北域的大派。”
修真界也有攀比心,也有名门世家。没有人觉得巫少主娶雨归是作合,只觉得是权衡利弊后,不得不如此。
整个修真界,没有人相信巫长夜和雨归的成亲,会和情爱有关。
五个月后,张也宁带如芳从人间渡过蒲涞海,风尘仆仆回来修真界时,巫少主和雨归的婚事,已经被传得像模像样,衍生出了无数故事。
张也宁将如芳交给现在的芳来岛,要如芳受罚后再研究修行入门事,而他尚未回长阳观,便先顺路去了北域,拜访巫家。
巫家家主在疗伤,能够接见张也宁的,只有少主巫长夜。张也宁被仆从领路,仆从正激动他家少主那么差的脾居然能和张也宁搭关系,到张也宁状似无意的问话:
“巫家家主可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仆从赶紧答:“我家家主只是旧伤复发而已,张师兄放心,不是大事。”
张也宁慢悠悠:“但我观看巫家如今管事的,似乎是你们少主。”
仆从骄傲道:“说明我们少主到了独一面的时候了,家主要给少主锻炼机会。”
张也宁未置可否。他其实和巫家家主巫清才是同辈人,在他看来,巫长夜太过年少,绝不可能担起一家主的重任。因为巫清多年前和芳来岛圣女明秀的荒唐事,巫家要培养巫长夜位可理解,但因此将家中事务全权交给巫长夜,仍不太可能。
巫清的伤大约是真的很重。
张也宁沉思间,到一『妇』人震怒的声音:
“芳来岛那群狐狸精,贱蹄!一个两个到底有什么魅『惑』本事,老的也要勾引,的也要勾引。我告诉你们,我不同意这门婚事,让巫长夜来见我!”
张也宁抬目,见冬日雪水消融,沿着屋檐滴答答下流,屋檐下站着一冲冲的甩着鞭的『妇』人,正被家仆们辛苦阻拦。
那『妇』人扭头,看到青石砖走过的清致青年,微微怔了一下。白的雪,黑的墨,青年悠然与她对视一眼,已如行舟过径,万般风雪与她擦肩而过,清泠高洁。
便是与他对视一眼,都让人生出羞耻亵渎心。本与仆从怒骂的『妇』人,即脸涨红,有些羞意,将脏话收了回去。待人走了,她回过神,才继续骂骂咧咧。
跟着张也宁的仆从羞愧解释:“那是夫人。夫人……素来不喜欢芳来岛的人。得知少主要娶雨归姑娘,夫人自然震怒。”
张也宁客道:“原来如此。”
看他这般冷淡,仆从收了口,知道这位恐怕对巫家的腌臜事毫无兴趣。
但是仆从过了一会儿,也忍不住抱怨:“真不知道少主怎么想的,想要什么样的老婆不行,非得选芳来岛那位……家里长辈都后退一步,说可让那女做妾,但是巫家未来家主主母,要是成了芳来岛女,日后巫家被芳来岛持了怎么办……哎,如今也只能往好的方想,起码那是‘无生皮’。”
张也宁对他唠唠叨叨的抱怨一直没兴趣,到此时,仆从抱怨完了,张也宁突兀问一句:“无生皮怎么了?”
仆从愣一下,答:“无生皮,可提升我们少主修为啊。我们少主本年少,难服众……要不是因为那是‘无生皮’,芳来岛的女人绝无可能进我巫家门。毕竟我们夫人那么讨厌芳来岛的女人。”
张也宁轻飘飘看仆从一眼,仆从周身冒起冷汗,如同置身雷光剑影下,差点心神失守。
仆从后跌一步,到张也宁淡声:
“婚嫁非儿戏,利益难持久。不懂爱的人在遇到爱前,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仆从未曾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张也宁袍袖一展,已经跨过门槛,进入了巫长夜的院落。
院中雅致,红梅丛丛。张也宁进了月洞门,首先看到的,便是院中那一脸不快的年轻男在对貌美女郎喂招。女郎实在辛苦,满面绯红,额渗汗。和她喂招的男俊美至极,额青筋却让人害怕。
巫长夜手中的狼毫点着雨归的手,语不耐:“这里,这里!能不能有点悟『性』!我都教你多少遍了……”
若是前的雨归,早被他骂得满脸泪痕了。但现在,也许是雨归已经习惯被他骂了,再多的眼泪也麻木了。巫长夜暴跳如雷,雨归还在慢腾腾琢磨,口柔柔道:
“我赋本不如你。你不要着急,让我再想想。”
巫长夜快要晕倒:“还要再想?大姐,你从昨想到今了,还没搞明白?”
雨归认真道:“我不能拖你后腿,自然要将其中关窍彻底消才好。你不要急。你若是急的话,去旁边与展眉妹妹喝喝茶也好。”
张也宁顺着雨归所指,看到巫展眉坐在台阶托着腮,乌黑的眼瞳,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的兄长和未来嫂嫂一起练习功。
巫展眉脸的表情很奇怪:
她既幸灾乐祸于巫长夜吃瘪,乐意看到哥哥受挫;她又觉得那两人卿卿我我很碍眼,心里微妙地不舒服。她既从来没见过雨归赋差成这样的修士,有些同情她,又放心于赋这么差的人,抢不走自在哥哥心中的地位。
果真,巫长夜正在吼雨归,若雨归不是姑娘家,巫长夜恐怕要拽雨归耳朵了:“喝茶?!你知道么,我妹妹要是和我一起练,早八百年练完了。妈的,你死我了!”
雨归只温柔笑:“我确实不如展眉姑娘。”
巫长夜扭头,看到院门口的张也宁。他神『色』一收,对坐在台阶看热闹的巫展眉皱眉道:“你过来,陪你嫂嫂练习功!让我歇一歇,再教下去,我要被笨蛋死了。”
巫展眉:“哦。”
她从台阶跳下来,拍拍自吃了满手糕点渣滓的手,轻快乖巧:“雨归姐姐本来不如我们,不如别让雨归姐姐练了,我和哥哥保护她好了。”
巫长夜没好:“收起你的心思!你嫂嫂必须能跟我们……她练不好,我出门也不带你。你在家里陪她好了。”
巫展眉瞳眸一冷,哼了一声,在后狠狠剜巫长夜一眼。她正好与张也宁的清淡眸对,吓了一跳,赶紧跑雨归,躲过了张也宁的审度。
张也宁和巫长夜离开这里,去谈事。
二人到一廊庑下看雪,滴滴答答水声中,巫长夜懒洋洋:“你该不会专程来恭喜我即将新婚吧?心意领了。你可走了。”
张也宁不紧不慢:“是有事求你。”
巫长夜将他下打量一番,感兴趣道:“你这样的人,还有事情求到我头?哈哈,我倒要一。我不是要帮你,我只是好奇你要求我什么。”
张也宁淡声:“请你对我施展织梦术。”
巫长夜:“……?”
巫长夜语奇异:“你有病吧?织梦术只是幻术,我又打不过你,对你施展织梦术干什么?难道你有什么遗憾,想在梦中弥补?”
他一下生了兴趣,回想起自从乌灵君那里买到的话本,一瞬间觉得自知道了真相:“看不出来呀,你还是个痴情种。现在觉得姜采堕魔,都是你害的了吧?你要是早点知道你的心,她也不会心灰意冷从而堕魔,你们两个闹到今这一步。”
张也宁沉默。
他冷漠地想:乌灵君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巫长夜同情无比地拍拍张也宁的肩:“你们的事,我也很同情。但是织梦术终究是幻术,是假的。我也不想浪费灵力在这种没用的事情。保重吧,不送。”
张也宁注意到巫长夜微苍白的面容,和有些趔趄的步伐。
巫长夜似乎灵力不济。
张也宁平静道:“你新婚日,修真界修士大都会前来庆贺。我希望你在那夜对我施展织梦术,还原魔疫涌动那日发生的真相,还姜采一个清白。魔疫不是她引出的,她是侍魔,不该一直蒙受这种冤屈。”
已经走出两步的巫长夜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巫长夜目光奇异。半晌,他道:“何必多此一举?”
张也宁:“我相信姜采蒙冤,但是世人不知。我希望还她一个清白。”
巫长夜慢声:“那么多人入梦,你神识可受不了,你会受重伤的。”
张也宁淡漠:“无所谓。”
巫长夜:“让那么多人入梦,我一个人也无施展。我没有那么强的灵力。”
张也宁答:“我会补偿你。我可许你一个仙人的承诺,再加其他你想要的灵宝仙草器。只要我能拿到。”
巫长夜费解:“至于吗?真相如何重要么?为此受伤值得吗?为了还姜采清白?张也宁,你我说啊,我也认识姜采,她真的不在乎这些。我们相信她是好人不行了么?世人都是蠢货,你没必要跟蠢货说太多的。”
张也宁道:“我甘如饴。”
巫长夜:“我记得你是很冷清很淡漠的人啊。你们长阳观不是修的‘无为’吗?不是说生死有命吗?这虽然不到生死的地步吧,但你看开一点呗。名声不重要啊。”
张也宁瞥他一眼。
张也宁道:“名声很重要。”
他又停顿一下,道:“我也是看不开的。”
——他亦是一次过情劫。在遇到情劫前,他亦是不知情劫是什么模样,不知道自会是如何做。
他自然看不开。他自然如这世间所有『毛』头一般,不想她受一丝委屈。
……哪怕她又是一失踪是一年,又是忘了想起他、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