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之弃被结界阻挡,不再有魔疫能够冲出。然而已经散落在外的魔疫,仍让这修士吃尽了苦头。
巫家人得到瑟狐这个魔的报信,本能不相信魔会有好心给他们传信。但是巫家家主巫清到“魔疫”后,便『色』一变。巫家人匆匆赶来这处山谷,只见黑云弥漫,大部分修士早已被魔疫吞没、变成了新生的魔疫;而不断有修士赶来相救。
相救的结果,然是继续被魔疫吞噬。
巫清眸『色』微暗,瞳眸轻颤。成为家主后,他只在祖辈们的笔记中得知世间有“魔疫”,五千年前曾让巫家吃尽苦头。而一夕之间,随着魔沉睡,魔疫也像是沉睡了一般,再未世过。
面对魔疫……哪有战胜的法?
但是身为巫家家主,巫清怎么下令将那只要碰到魔疫的人尽数斩杀?
巫清沉静一二后,带领巫家人入场,按照己从祖辈笔记中与魔疫战斗的经验,来疏导人群。巫家人不断的——
“靠后!不要让魔疫侵蚀道心道体,这种东西和寻常的魔不一样。”
“有人被魔疫所染,至少安排人在旁为他炼化!”
“人一组,和魔疫保持距离!”
在巫家稍微有经验的安排下,混『乱』的场面稍微稳定了下来。无极之弃已被隔绝,不会再有新的魔疫出来,他们只要能够控制这在外的魔疫,将其炼化便是。
一时间,平均每人围着一位身染魔疫的修士,先用灵力帮其固元。时他们做不到迅速炼化魔疫,只能用这种法,让魔疫不能继续向外扩散。
而被围在中间的修士,面上魔疫流走,时而狰狞、时而空茫、时而高呼“救命”,得人心中生骇。
一道道光落下,赵长陵落入谷中,便到间情形比他方才路过时到的好了很多。他轻轻松了口气,却忍不住担忧地向半空中那被黑雾笼住的地方。
张师兄,是真的进入无极之弃了么?
怎么办,他该不该告诉这修士,让他们齐力救师兄?
赵长陵犹豫间,这方将将稳定下来的山谷,便有修士开始算旧账了:“我等方才见到姜采一路走一路杀人,进入了那黑雾中。这里的怪事,必然是那姜采搞的。”
赵长陵眉头一跳。
巫家家主大约猜出缘故,且姜采去魔域做内应的事,他们几位掌教是知道的。巫清便道:“先想办法炼化魔疫吧。时间长了,魔疫不好控制。”
那先前在这里的修士即一声冷:“巫家家主是要包庇那姜采么?我们这么多人亲眼到她走进去,还能有假?她要不是和这怪沆瀣一气,怎么怪只攻击我们,不攻击她?
“我们在除怪,姜采说不定已经返回魔域,大我们蠢了!”
巫清额头青筋直跳。
魔疫之事,大掌教之间有过协议,不要公开,以免修真界震『荡』,人人危。今日若非姜采,收拾『乱』局的人必是他。这魔疫想要炼化,太难了;一剑杀之,虽不合适,却确实是最快的解决法。
巫清道:“魔疫只能杀,若让它侵蚀道心,我等就会变成新的魔疫。”
一正在帮中间修士稳定魔疫的修士闻言,浑身颤抖,满目悲怆道:“胡说!我师兄才被魔疫沾了一点身,他还有救!那姜采就直接杀了,也不!”
另一修士开口:“我师妹也是。我师妹好心来救我,却被那姜采……”
一时间,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再不断有修士落下,放眼去,竟是地仙门的掌教们也来了。
寒谷风大,尚有半空中的黑雾笼罩,然而风云将至,已有开始算总账的架势。
赵长陵得额筋跳得更厉害,努力抑制着没有开口。
巫家弟们得意动,向他们家主。巫清沉默片刻,道:“你们都这样想?几位掌教,你们也这样想?”
一位掌教恭敬地向巫清行了礼,他面容苍老肃穆,声音平静:
“不敢巫家主这般问。
“姜采便是魔,她早已堕魔,早已魔心深种,她早就不是以前的不群君了。你们几大仙门从不公开诛杀姜采,遇到姜采甚至会刻意放过。也许你们有什么谋划,我们这小门派不该过问。
“我只知道,今日,我门派弟已知的,已在这里八十人,还有许多人没有找到。其他门派也与我们一般损失。巫家主,我等尊你为北域之主,今日我十八仙门遭遇这般灭门惨案,难道我们连个说法都不配到么?”
巫清闭目。
他再睁开眼,道:“你们的遭遇,我很同情。你们急迫想找一个能宣泄怒火的口,但这不应该是姜姑娘。至少在事上,姜姑娘和我们目标一致,都是要消除魔疫……”
说话的掌教惨:“到在,大门派还是要包庇姜采。”
说话间,他身上黑雾缭绕,魔气浓郁,竟有堕魔之兆。巫清暗道不好,即施以援手……然而魔疫顺着对方的身体便向他袭来,巫清停顿一二,魔疫掠来,他立时运转功法,强硬控制住这股进入体内的魔疫。
巫家弟:“家主!”
巫清岂能在时让人心生『乱』。他生生控制住体内混『乱』魔疫,摆手勉强道:“没事,魔疫没碰到我。”
然而一时间,魔疫再起,风云剧变。
场面一派混『乱』时,一道嘲讽的、戾气满满的声落地:“哈,真是让人掉大牙。一群人面对怪,控制不住怪,跑去怪人家能够控制怪的人。这种人,救你们就是浪费时间。
“妹妹,你说对不对?”
一笔狼毫在半空中划过,那变成了新的魔疫的小门派掌教呼啸着扑向周修士时,被空中狼毫定住身形。只定住这一刹那呼吸的时间,便有木偶线从半空中梭梭擦来,绑在了小门派掌教的手脚上。
那新生魔疫狂叫着,被木偶线提高,吊在半空中,让它远离了下方的修士。
修士们呆呆着,巫清擦掉唇间血去,见一身杏『色』春衫的俊美青年手持狼毫,半空中落下;他身后,永远跟着那似畏缩、实则本领高强的明眸少女,少女手指间连接着木偶线,一双异瞳不受控制地发出夺目的璀璨异光,正控制着那小门派掌教身上的魔疫。
再往后,是一位风致婉约、楚楚动人的美人。她也没有做什么,只是一双柔波眼轻轻了周围的修士一眼,许多修士便失了魂般,差点忘记己在做的事。
只觉得雨归姑娘,多年不见,似乎越来越美了。若说以前还是明珠蒙尘,时立在他们面前的雨归,那明珠,已经被掀开蒙着的纱,『露』出了柔和温润的光。
她跟着兄妹二人一同落地,巫展眉占住了巫长夜右手边的掌控位置;雨归便一,错后两步,不主人公。
巫清眸骤缩,他到巫展眉和雨归一前一后地立着,恍惚间,仿若到百年前的芳来岛,那位冷艳圣女,与她身后跟随的乖巧侍女。
巫清喃声:“明秀……”
巫展眉眼眸微微一闪,向他来。巫展眉向来偏柔弱,但她时他的眼,扎着针一般……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修士们在『乱』起来了:
“巫家少主不是在外游历么?怎么也回来了?唔,还把芳来岛的雨归姑娘带在身边啊。呵呵,雨归姑娘芳华绝代,初芳来岛事后清算,你们也配找我们麻烦!”
巫长夜脾气从来不好,他长眉一跳,手中笔指着开口的人就骂道:“找麻烦就是活该!大仙门算不上什么正,我算是明白了,这么多年,大仙门就是在不停地包庇、保护、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恶心事都是谁做的?你们要是不对芳来岛有祸心,芳来岛早在傲明君陨灭后,功法就失传了!
“闹到这一步,谁也别怪谁!
“姜采怎么了?你们亲眼到她和魔疫同流合污了?就不能是她在救你们?你们这倒好,一开口就觉得我们全都巴不得你们送啊。老巴不得你们,老还在这里干嘛?你们这群废,了最干净……”
巫清声音严厉:“长夜,胡说什么!这是巫家少主能说的话么!”
巫长夜挑眉,转而就开始骂巫清:“怎么不该说?我说你有什么秘密就直接挑明白,藏藏藏藏个屁。该的人就去,该活的人别拦着。这么点儿破事,被你们搞的几千年几百年不得安宁,真不知道你们大门派都在搞什么……”
他把己父亲都骂了,修士们惊呆了。
巫展眉目中光华闪烁,盯着哥哥修长的背景。她却转头,到雨归在旁拂一拂发,唇角微微微。
巫展眉哼一声,小声:“是我哥哥。”
雨归她一眼,好脾气:“对,是你哥哥,没人和你抢。”
巫展眉:“……”
巫少主战斗力这么强,说的人哑口无言。但沉默了一会儿,有人阴阳怪气:“说的这么公平,我你们大门派就是向着魔。之前有人到那龙女辛追,可是和魔在一起……”
巫长夜蛮不讲理打断:“魔?有人到魔了?好,今天这事就是魔搞出来的,不是她还是谁?”
说话人一噎。
赵长陵在旁了半天,见他们开始给长阳观泼脏水,终于忍不住了:“辛追师姐必是有己的缘故,被魔掳走。你们不救就罢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师兄都去无极之弃救你们了,你们还……”
无人说话。
有人心里开始怀疑是不是己弄错了,有人心里不服,想反正你们大仙门把持话语权,什么都让你们说了,还有的人心里暗有鬼,想刚才出来的魔疫,和宗门记载的多少年前的本派叛徒很像啊……
各不安间,天地间风云聚拢,一声雷劈下。
众修士齐抬头,到天雷劈向那半空中黑雾中间。雷声威慑极大,引得人魂不稳,巫清最先反应过来:“快,都往外躲开。有人在渡天道雷劫!
“若不躲开,被天道雷劫击中,在场没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修士们慌了:“谁?谁在渡天道雷劫?不会是……”
——不会是姜采吧?!
那雷直直劈向黑雾,只有姜采在那里。
多少人在时,心中松了口气:若是姜采在天道雷劫下,那今日的糊涂账,就有垫背者,不用他们再推卸来去了。
赵长陵他们『色』,便心中生寒,厌恶无比。他觉得为了大道,某牺牲是值得的。但若是为了这人牺牲……姜采何必?而师兄、师兄……
他心里不安间,见有人忽然手指高空,道:“那不是重明君吗?”
众多向外逃窜的修士抬头,到黑雾罩顶间,一灰衣青年坐于黑云之上。天上雷电光寒,紫线如裂,向下劈去!
赵长陵目眦欲裂:“师兄!”
——那可是天道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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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坐于无极之弃,闭目开始强渡天道雷劫。
她身畔,还未进入体内的、已经进入体内的魔疫们放肆嘲着:
“想收服我们,要开始渡雷劫了啊?哈哈,你在伤这么重,你渡的过去嘛?”
“不群君,放弃吧。你是先天道体怎样,时间不够,强渡雷劫,天道之下,不过一个字。真以为你是天道宠儿啊?”
“哎呀,你了后,就关不住我们啦。”
姜采哪里搭理他们。
她盘腿静坐,发丝拂袖,调整己周身状态,调动灵气与魔气在体内一同运转,承受那天上击下来的雷电。大劫中,只有天道雷劫时可以由修士己开启的……若遇到机缘,生一线间,天道雷劫有时候,便是救命一样的存在。
只要渡过,肉身得淬,修为大涨,她便能将这魔疫全都困入体内。之后再一日日炼化,一日日渡化,总有一日,她可以将他们全都收服。
“轰——”
寒光劈在她身,电光闪烁,映得她眉目冰凉锐寒,也劈得周围魔疫们尖叫着躲开。
“轰——”
再一道雷劈下。
天道雷劫,九九归一,正是完整的八十一道。一雷更比一雷强,天道之压,一次更比一次狠。
成仙本就逆天,既是逆天,天道是千百倍地打压。
“噗——”
第二十道雷后,姜采终于支撑不住,身前倾,趴跪在了地上。她周身颤抖,全身剧痛,不只雷电,还有体内的魔疫在折磨她,打压她的魂,摧毁她的精。
她手颤巍巍地撑着地,手掌按下之地,地表开始一寸寸裂开,而天雷仍在继续。
第十道雷后,她终于跪也跪不住,全身骨架如被捏碎。她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便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先天道体,在这时都开始不稳。魂之中,道体承受一重重雷击后,开始变得身形模糊。
姜采咬着牙关:撑住,必须撑住!
区区一个天道雷劫而已,她若都撑不过,岂不是比前世还要弱?前世她能将魔疫困在体内,今生怎么可能连这个都做不到?
五十道,六十道,七十道……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游太虚一般,耳边轰鸣不断,已经不到外界声音。她好似忘记了很多事,不知道己在撑着什么。她陷入模糊浑噩的阶段,心不断向下跌落……
就在这时,皓月徐徐升空。
姜采不到,但是她到了清渺的声音,穿越雷电,穿越云海,传入她耳中:
“以我之血,续尔之灵。搓锐解纷,虽不悔——”
明亮的、皎洁的月光精华,随着下一道雷,一同进入她的魂。强大的、浩渺的道法充盈她,她魂上的伤迅速地转衰为胜,摇摇欲裂的先天道体获得生机,再一次地稳定下来。
张也宁……
姜采蓦地睁开眼,她艰难地从雷击中爬起来,跪在地上,一手撑地。而她抬目,迎着雷电,向高空中的张也宁——
她的天道雷劫,劈在了他身上!
属于她的天道雷劫,若要旁人来受,必千百倍地加强难度。这雷电,却同时劈在了她和张也宁身上。
高空中,黑雾上,灰袍青年盘腿而坐,袍袖震飞。他坐云端,高洁浩渺,哪怕承受天雷,也依然是谪仙人般的风采。他垂目,与下方抬目望来的姜采目光对上——
“以我之血,续尔之灵。魂如一,虽不悔——”
他竟在这时,用道法,将他的魂与她相连,结了契约。就如昔日魔于说对付龙女的手段一样。魂相连,用他的血,来续她的命。只要他不灭,她便不灭;他若灭了,魂必然反哺向她。
总是为她,虽不悔!
千百倍的雷电劈在身上,哪怕是已经渡过天道雷劫的张也宁,他也唇角渗下血,眉目枯竭。而他垂眼着她,与下方的女郎目相对。他冷然无情,着不为所动,然而他都在做什么——
姜采说:“愿以吾心侍万魔。”
张也宁便说:“愿以吾血济尔命。”
她要牺牲己,以身侍魔,他一言不发;她既要以身侍魔,他便以身护她,以血济她。
她既愿意以身侍魔,他便愿意以身殉道。
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世间,千万人不理解姜采,斥责姜采,其中却不包括张也宁。她堕魔第一日开始,他便一直信她,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身边。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多少人走遍一生,都寻不到这样的人。
天下至情,大道不孤。
若不与她相识,他会走己的路,也许终如前世一般堕仙,堕仙后依旧去封印无极之弃;然若与她相识,这孤苦人生长路,有人与他走在同一条路上。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无关时光,无关风月。
人生苦长,与她相识,宛如久别重逢。也许有爱,却不只有爱。
时刻,重重雷电,漫天寒光。天如同撕裂开,要将这一对男女尽数摧毁。张也宁只低垂着眼,着下方的姜采。他心中不后悔己做的所有事。
与她相识,他心中不悔。
远超过他曾经承受过的天道雷劫劈在身上,张也宁本就受了伤,时状态然变差。他着这漫天漫地的雷电,如同末日穷途般,不到雷电的尽头。
体内生机一重重枯竭之时,他己也不知己能否抗住。
最强烈的第八十一道雷劫击下,张也宁想姜采伤势太重,已经承受不了了。算了,他来吧。但以他时的状态,也许就陨落在这最厉害的一道雷下了。雷电光照亮张也宁的眉目,在这刹那,张也宁心间竟也没想什么。
他只是着下方的姜采,心里叹口气。
算了,就这样吧——
他闭上目,做好准备身道消时,魂中,刹那间,湖水溢满,荷花尽开。霎时间,花香满溢,重重莲花由虚化实,由众合一。洁白的莲花张也宁的识中向外飞出。
张也宁坐于圣洁莲花上,雷电向他劈下时,莲花尽展花瓣,向上招展。
黑雾森然,雷电阴寒,无极之弃外的修士,眼睁睁着那瓣瓣莲花盛开,光皎而柔,花枝舒展,将张也宁护在花中,挡住那雷劫。
天地异象!
无人知这异象代表什么,呆呆地猜难道这是张也宁的什么法术。只有赵长陵知道张也宁在渡无悔情劫,赵长陵心里一突,想到——
难道师兄的无悔情劫,渡过了?这天地异象,是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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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也宁无悔情劫中的“生情无悔”,于时渡过。
正好抵消那天雷中他无如何也渡不过的一重。
天地间风云消了,莲花重回魂。魂中,张也宁检查己的道体,只见得识中湖水依然在,荷花重回体内后,重新变幻成了无数荷花,落于湖水中,包围着、保护着他的道体。
这便是“生情无悔”。
张也宁心中一叹,想原来是这样。非生关头,难见情深。只有时,他心甘情愿愿意为姜采牺牲,才能触动生情无悔。
而姜采……
张也宁立刻从识中出来,回归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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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雷劫渡过,姜采修为猛涨,她再一次有能力让魔疫入体。
她已经走到这一步,哪里还有后悔的机会?
她从地上爬起,便再一次盘腿而坐,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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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经过了多少轮回,不知在幻境中哭了多少次,绝望了多少次。魂一次次开裂,在每一次在实中醒来时,将其补好。道心不断有损,却一定要在醒来时,让道心再一次地坚定。
她不能输。
她绝不能认输!
她必须要将这魔疫全都收服,不然她情何以堪,不然她都对不起张也宁的牺牲。
天黑天亮,天亮再天黑。
外界的吵吵嚷嚷远去,无极之弃中,天地苍茫间,好像只剩下姜采一人。她不断地爬『摸』,不断地我安抚。她要魂中的魔疫们闭嘴,不要侵蚀她的道心;她还要将更多的魔疫困进来。
这个过程,前世她用了整整五日。这一世,她不知己会花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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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变得静极,无极之弃中吵吵嚷嚷的魔疫们一点点消失,这里变得凄凉、过静。
张也宁一直盘腿坐于高空,外界不断有声音来问他,都被他一一屏蔽。
寒夜中,张也宁受到这里的气息尽数消失后,他终于睁了眼。他落在地上,灰『色』道袍擦过地面,而这一次,不用再提防躲在暗处等着偷袭的魔疫们。
魔疫已经被困进了那个人的体内。
他心中破洞一直在流血,但他无能为力。
张也宁缓缓走过,终于在一棵枯木下停下。他蹲下来,拂开枯萎的长长的枝叶,到了那凹在宫壁中的苍白姑娘。她闭着眼,脸上泪水仍在不断流,而她情已经麻木无比。
她的气息弱到了极致,夜寒月冷极,她就如月下一捧雪,即将消散般。
张也宁望着她许久。
他伸出手,轻轻叫醒她:“姜采。”
他叫了她许久,姜采才模糊地到他声音。她疲惫地、艰难地睁开眼,便到月亮照在己身前,青年跪地而望,玉冠下,他发丝已『乱』,双目微红。
姜采对他『露』出一个。
他手抚在她冰凉的面颊上,为她擦掉眼泪。
姜采说:“我没有哭,是别人的经历在哭。”
张也宁:“我知道。”
二人对视,无言无语。
好一会儿,姜采眼开始飘虚,她蹙起眉,闭上眼。他知道她在忍受体内的挣扎剧痛,便只默然望着。他将清心咒刷在她身上,但是他己都知道,清心咒对她在,已经没有用了。
姜采再一次睁开眼,碰到他的眼。
他那般眼,让她心里一空,密密麻麻,如被针扎成了刺猬。
姜采一点点倾身,将额头抵在他肩上。她无力抱他,只恍惚地说:“说句话,让我觉得这是实。”
浩风之下,张也宁声音清如飞雪,缥缈空廖:“如果你是我的心上人,我这时应该做点什么安慰你的。”
姜采微微。
她魂刺痛无比,无数魔疫在她体内叫嚣,要她杀了张也宁。而实中,她只靠在他肩上,模模糊糊地问:“不亲么?”
张也宁:“像流氓。”
她一声,想和他说什么。但是她实在太痛了,她气息弱下,痛晕过去。她身向下倒时,被张也宁抱住。他安静地抱着她一会儿,低头,拂开她的『乱』发,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他将她横抱在怀中,向外走去。
等候在无极之弃外面想要个说法的修士,花了整整七天时间,才到半空裂缝中有人出来。那里时已经没有了黑雾,等候的修士们到华光一闪,有人出来。
修士:“魔头出来了——”
修士正要叫其他人,却见张也宁垂目扫了他们一眼,身形一掠,便重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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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也宁抱着姜采,从空间裂缝中出来,直接跌在了北荒之渊。
这里还没有结冰,依然春水融融,只是空旷。
寒夜中,张也宁躺在地上,抱住卧在他身上怀中的女郎。月下飞霜,星河蜿蜒如碎光流连。星空至寒至嚣,他环抱着她,静静地说——
“姜采,你好了,我只说一次。
“你不是魔头,是我的情劫。我不愿生分别,从孑孓;我愿长夜不明,与尔同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