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沉默了片刻,问:“欲?”
张也宁噎了一。
半晌,他老在在、淡然随意:“大概吧。”
大家都是修几百上千年的修士,按真实年龄算起来,他们都是老不死的。见得多了,彼此不是傻子,这便没什不好意思的。
姜采睫『毛』轻颤,说不出心中刹那的『荡』然感是为何。明面上,她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沉无比地安抚道:“这也正常。毕竟你情劫在身,磕磕碰碰都容易情生欲。你也不必因此不好意思……”
张也宁冷冷道:“姜姑娘,看像是不好意思?”
姜采忍心中古怪情愫,轻轻抬眼,硬头皮端详他一眼——
他那淬雪水的乌眸森寒,看不像不好意思,看像想杀了她。
姜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得多了,有点画蛇添足。她忍脸颊滚烫,若无其事地笑一,偏过脸向外。她用手扇了扇风,觉得这结界里有点热。
皆沉默不语。
极致的沉默,也是一种极致的情意。
好一会儿,张也宁大约挑挑拣拣,终于寻思好他要带什礼物去见姜采的师父了。他这才面朝无所事事的姜采,正好对上她伸长脖子,不断试图窥探的眼。
目光一对。
目光各自移。
张也宁低头半晌,觉得好笑,声音清和了很多:“想看便看,又没拦你。”
姜采站起来,紫『色』纱袖拂过他的云缎长袖,漫然道:“吧,再不间来不及了。”
张也宁:“你真的决定明天要回魔域?”
——间不再宽裕些?
姜采:“和瑟狐他们已经联系了,让他们明日来找云河图的所在。再留一道气息,让他们带云河图一起来找。魔域有一堆事情,给百叶和大师兄一日交流间已经很不错了,不可能再为他们拖延间。”
张也宁便不说话了。
在她的安排计划中,其实来没有过他吧。
姜采却又转身来牵他的手,将他扯起来。她笑『吟』『吟』的模样,靠近他的模样,又让他觉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张也宁兀自判断又『迷』『惑』,被她拽。
她风风火火的架势,他冷冷冰冰的模样,对比倒是鲜明。
只是了一段,姜采终于想起来,返身来问他:“那到底幻成什,你带进去剑元宫?”
她竟然也有『迷』糊的候。
张也宁眸中噙了一丝笑,温和来。姜采莫名地看他少有的温和,听他说:“作的发簪吧。”
姜采便抬眸,看向他峨冠的乌发。那发丝乌黑如绸,与云袖贴缠在一处,被风吹扬。一丝不苟之,偏有些细碎的几绺发丝自青年耳后掠出,拂过他面颊,擦过他的唇……
她看得出,张也宁又来威胁:“不许多看,快幻形!”
姜采啧一声,心里暗道小气。
看一看有什关系,他俩的关系……算了,她也说不清她和张也宁算什关系。
姜采不再言语,念起法诀幻形,变幻成了一根玉白发簪,稳稳扎在张也宁发顶的峨冠间,帮他束住了发丝。玉簪划过他的头皮,束发之,姜采明显感觉到张也宁一僵。
他感应到了,却强忍没有拔这调皮逗弄他的发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是男是女,碰对方的头发,总是带某些暗示与暧\'昧的。张也宁早告诉自己他和姜采关系不一般,可她碰他发丝,他仍会万千念头涌上心房,酸涩却欢喜。
这让他失。
都怪他和姜采情劫启得早,实际感情却捉『摸』不定。
挽发间,姜采慢悠悠:“不知道谁有这样的好福气,能为重明君挽发?”
张也宁定定,淡漠:“自吹自擂?”
姜采反应极快,反问:“这是向委婉诉情?”
张也宁不慢于她,客气道:“姜姑娘一贯自信,不如你。”
姜采便莞尔,专心扮演发簪,不再多话了。
留在脚边徘徊的孟极已经看呆了,它跃跃欲试,在张也宁要,忍不住攀住张也宁的衣袍,表示要跟随。张也宁犹豫一,还是将它留了一:“等魔域来,需要你引路。”
孟极:“呜……”
张也宁:“孟极,听话。和姜采不在,你看好百叶姑娘,别隐身出去玩,再惹事端。”
他再犹豫一:“回来给你带灵果。”
孟极恋恋不舍地松了攀爬的爪子,它蹲在原地『舔』爪子,默默地看张也宁离。张也宁发间的那根发簪流转流华光泽,璀璨明丽。
张也宁敏锐:“怎?”
自他发顶,姜采含笑的、有点儿哑的声音传来:“没什,只是想到你和孟极说话的语气,颇像父母离家、诱哄孩童听话的话。想不到重明君也会哄孩子。”
张也宁奇怪:“这有什值得笑的?”
姜采叹:“……你真是榆木脑袋,半分情趣也体会不到啊。”
张也宁愠怒:“姜采!”
姜采一笑之后,默默闭了嘴。
--
崇山峻岭千帆过,七十峰刃中。这便是剑元宫。
剑元宫山门大阵前,夜里迎来了一位贵客——长阳观的重明君,他们曾经师姐的未婚夫君,张也宁。
自剑元宫将姜采除名,剑元宫弟子便不敢提起姜采大名。剑元宫弟子更是想不到,他们能有缘见到曾经的师姐那位赫赫有名的未婚夫君。
他们看张也宁长冠琳琅,修身如玉,高邈如月。想来正是这般风采的仙公子,才配得上与姜采齐名。
然而……前几日,听闻那位堕魔的师姐在蒲涞海引出了很多魔,正是张也宁在蒲涞海上杀魔物,才没给修真界酿出大祸。
守门弟子憧憬:“原来是重明君!您那日立于月海上,杀魔无数,海尽染血。虽然等未曾亲见,却心向往之!”
张也宁一愣。
他微皱眉:“什『乱』七八糟的。”
他喝醉酒后折腾蒲涞海的事,碰上姜采魔域逃出,两件事被修士们融为一件事,竟然传出了这样的英雄事迹。
他警告:“这种话若再让听到,便要找剑元宫掌教算一算你们弟子八卦饶舌的罪了。”
守门弟子愕然,没想到自己只是夸一夸张也宁,还夸出了仇。张也宁果然如世说的那般高寒如月,不近情,实在不配和姜师姐齐名。
剑元宫的守门弟子们闷闷不乐地进去通传后,再出来告知天龙君愿意接见张也宁,张也宁这才踏入剑元宫大门。
张也宁跟随引路弟子,和那弟子差一些距离。清风朗月,大地空旷。他旁观夜间剑元宫的风光,听到头顶姜采细微的、怕引起引路弟子注意的小声:
“为何不喜欢别夸你厉害呢?”
张也宁淡声:“不需要踩你的名声,去拔高的名声。”
姜采怔一。
她说:“又不在意。”
张也宁:“你在不在意,与有什关系?”
姜采沉默了很久,声音带些柔,带些哑:“……张也宁,已经无法回到修真界了,损失一点名声而已,有什关系。是愿意托你的。”
张也宁微抬头,他在这一瞬间,心中涌上涩然无力感。他握紧袖中手,她不知她这说,他有多恼恨——恨自己无力带她回头。
他心里也许在破一个血洞,他已然察觉,但他无能为力,只眼睁睁看。可他偏不服气,他偏要挣扎……
张也宁低声:“恨你托,你懂?”
他的峨冠间,那根簪子轻轻一颤,没有再说话了。
高山流水,知音之情。他知道她懂的。
气氛有些沉凝间,张也宁忽然听到一阵年轻弟子们的欢愉说笑声。更主要的是,他感应到发间簪子轻轻一晃,情绪受到波。张也宁心生好奇,便随姜采的注意力看去。
几个年轻的剑元宫弟子在练剑场上兴高采烈地比划,约定明日一起山历练的事。张也宁听了半天,听出这几个年轻弟子都刚入门不久,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山门历练,自然各自雀跃兴奋。
其中一个弟子最为貌,眼角有缥缈朦胧的花瓣妖纹。他步入正统修仙路不久,还没有学会把自己的妖纹完全藏起来,于是这红艳妖纹便若有若无,妖冶妍丽,颇为引注目。
张也宁一眼看出这妖修原型是只小乌龟。他被其他弟子叫作“贺兰图”。
几个年轻弟子交流家中长辈、长老给他们的出门历练的礼物,轮到贺兰图,贺兰图便一股脑掏出很多来。又是各种灵器,又是各种灵『药』,还有很多符纸,很多手信……他一掏出来的宝贝,比其他弟子加起来都多。
其他弟子便酸溜溜道:“果然和们不一样。小图最讨天龙君的喜欢,天龙君见小图第一次出门,给了这多宝贝。天龙君这疼你,怎还不收你当徒弟?”
贺兰图涨红脸,辩解道:“不是的!因为原型很珍贵,全身都是宝……天龙长老说受伤了很可惜,不能便宜别,才给这些的……”
其他弟子:“哎呀你别辩解了。看天龙长老是要收你当徒弟的。到候你得了好处,别忘了们。”
贺兰图失落道:“不会的,师姐不许拜天龙君当师父。”
其他弟子一愣,才想到贺兰图说的,可能是那个已经被门派除名的姜采。现在剑元宫中,除了贺兰图,恐怕没有敢再叫姜采“师姐”了。
说话的弟子一把捂住贺兰图的嘴,恐吓道:“你不想活了,她都堕魔了,你还敢叫她师姐?她说的话,早不算数了!天龙君现在没有徒弟,她又很喜欢你,这可是你上位的好机会,你得抓住……”
贺兰图“呜呜咽咽”半晌,摇头不住,被其他弟子指头笑骂——“不愧是乌龟脑袋,死脑筋”。
这一边,张也宁感应到姜采的关注收了回来。他忍不悦,问:“认识?”
——那漂亮的妖修,又是姜采哪个关心的师兄或师弟?
姜采笑一:“没什。”
这一世师父不收贺兰图当弟子,前世的那些嚼舌根的话,也许便不会有了。
见她不愿多说,张也宁心中虽不快,却也不多说了。如此,他跟随引路弟子,又过了一刻,终到了天龙君居住的“青云宫”上。这也曾经是姜采住过的地方。
张也宁面无表情。
引路弟子怀念:“那是曾经师姐住的……”
引路弟子偷看张也宁,看张也宁毫无反应。
引路弟子心里暗自嘀咕,想恐怕这位师姐曾经的未婚夫,真的和师姐没什感情吧。过师姐住的地方,他都不知道放慢脚步,都不知道好奇地看一眼……
张也宁看这弟子一脸惆怅,左顾右盼。剑元宫的年轻弟子,心境真的差,真的很不稳。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好好带路。”
引路弟子被他吓一跳,连忙应。姜采见张也宁完全没注意到这是她住过的地方,那弟子还被他呵斥一通,不禁被逗乐。
张也宁头顶传来一声嗤笑,张也宁不知道姜采又在笑什,便没理她。
--
天龙君玉无涯曾也是风华物,如今偏居一隅,她坐在灯影慢吞吞喝『药』。这清致虚弱,让进了宫殿的张也宁怔一。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殿门猛地关闭。玉无涯抬目,一双烟雨般轻柔的眸望过来,张也宁便感觉到寒烈剑意扑面袭来。
这是姜采的师父!
张也宁忍没有还手,那剑意扑面,直直向他劈来之,碰到他发顶的刹那,一道剑意凛然回挡。玉簪声碎,一道玄光落地。张也宁立刻伸手去拉落地之,姜采向后跌两步,被张也宁在腰上轻轻一挡,站稳了。
玉无涯微笑:“不错,去了魔域,修为涨进了,没有丢自己的功课。”
她叹道:“剔了剑骨还能有如此反应,挡剑元宫的剑意,你很不错。”
姜采立在地上,额前华胜被方才的剑意激得微微波『荡』。她心有余悸,站在张也宁身前一分,无奈道:“师父,方才若不是出手,你要伤了张道友了。”
玉无涯放手中『药』盏,垂眼眸:“若被剑意所伤,便是他道法不精,本领不够。”
姜采:“张、张……”
她无法在师父凝视坦然说出“张道友”个字,她唇齿轻轻一碰,擦出一个极轻的“他”字。
张也宁心中一顿,如石子砸湖,波澜自生。他忍住看她的冲,给自己强调:定要给天龙君一个自己稳重的好印象。
姜采则侧过肩轻声:“他……是未婚夫君,您要出手试他,出于礼貌,他也不会躲。您这是欺负啊。”
玉无涯说道:“但却不知道重明君是那般礼貌之。只知道他和他师父一样,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常年闭关不出,修真界见过张也宁的都越来越少了。”
她看眼立于自己面前的这一对儿女,语有深意:
“但是,最近这些年,重明君再次在修真界,将各处有了裂缝的魔『穴』重新封印住。天都夸重明君仁者之心,为了天奔,都不在意自己的修仙进度了。但却想……
“重明君这般为,似乎是和那不孝徒定亲后才有的。他这宅心仁厚,古道热肠,以前倒是真的不知道。”
她活了一万年,自然认识张也宁不是一两天了。
姜采无言,被师父看,她尴尬垂头,又回头看一眼张也宁。张也宁便上前,向玉无涯礼。
他清冷又温和:“天龙君见笑了。”
他迟疑后,想这始考察了?对弟子夫君的考察,原来这直接的?
只是天龙君这般阴晴不定的态度,他何该把带来的礼物送上?
张也宁心中纠结,面上只云淡风轻。玉无涯看他,目光有些闪烁。她道:“这些年,你一直有联系?你们关系到哪一步了?”
张也宁一愣,看向姜采——
他该回答什?
姜采偏过脸,有点头疼。她觉得师父好像误会她和张也宁情深无比,私定终身了。她咳嗽一声,不想节奏被师父控住,便干脆利索:“们情劫都启了。”
玉无涯愣住。
她捧『药』盏的手因此一抖,她本温和安静,此却控制不住情绪,失间,声音抬高:“什?!阿采,你也——”
姜采脸更热。
她在师父震惊而复杂的目光,微低头。她之前信誓旦旦跟师父说自己帮张也宁渡情劫,师父也同意了。但是张也宁情劫还没渡完,她情劫启了……虽然她没算认真渡自己的情劫,但是这在师父眼中,恐怕是直接承认她对张也宁有情。
无悔情劫启,她如何说她自己无辜?
她不可能无辜的。
姜采脸颊滚烫半晌,怕师父担心,便掠过自己,只说张也宁:“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渡无悔情劫。”
张也宁一愣,看向姜采,没想到她和她师父说这个。姜采作若无其事模样,与师父解释:“他师父闭关了,去炼制什仙器。这些年,一直没有出过关。但是他的情劫不能再等了……师父,这世间除了仙,没有经历过无悔情劫,他不知道怎渡。”
张也宁暗自别扭,瞪姜采一眼,想她怎能跟别说他的事。算是她师父,她也不应该这样。但他同奇怪姜采为什要问天龙君。
天龙君又没有成仙。
果然,玉无涯眼睫颤了两颤,重新坐稳了。她用古怪而复杂的眼盯了张也宁半天,垂眼皮,慢条斯理:“无悔情劫不难渡,顺其自然便是。你不必管它。该渡过的候,自然过了。”
姜采自然不能说自己怕自己的间来不及。
她生怕她身陨了,张也宁的情劫却没有渡过,她还要害他一辈子。
姜采道:“如今魔之战马上要启了,魔子蠢蠢欲一直召集各方势力,修真界处魔『穴』破裂的越来越多……在这个关头,自然要想办法提升们自己的实力。”
她见玉无涯无于衷,便向前跨一步:“师父,若是他能够成仙,即使永秋君不出关,修真界也不用怕魔子有更厉害的后招了。师父,他只差这一步!”
她一咬牙:“您当初帮永秋君渡过无悔情劫,您一定知道无悔情劫的关卡。”
张也宁蓦地抬头,瞳眸骤缩,看向那文静羸弱的女子——他师父和天龙君……竟真如乌灵君说的那样,私有这深的交情?乌灵君不是胡说八道的?
张也宁有些恍惚,暗自始审度自己乌灵君那里听到的各种他认为胡说八道的八卦……
玉无涯沉默片刻,失笑。她放『药』盏,有些怕冷地搂住自己手臂。她温润的目光看向这对小情,无奈摇头:“说顺其自然便好,你非要赶进度。好吧,便告诉你们如何渡无悔情劫好了。”
她冷不丁问张也宁:“你海中,应当出现异象了吧?”
张也宁颔首。
玉无涯若有所思,问:“花得如何了?”
姜采同样看张也宁,因她也好奇这个答案。张也宁别别扭扭,不肯让她再看他海。
张也宁被这两个女子一起盯,一语塞,脸颊生烫。他像是被『逼』问“你情得多少”“你是不是爱她爱得要死要活”这类问题,若是姜采也罢,他大不了不理便是,偏其中一女子,是姜采的师父……
张也宁咬紧牙关,硬头皮,强撑:“了大半了。”
姜采问:“师父,是不是花遍了,情劫自然过了?”
玉无涯笑:“无悔情劫这般简单?”
她叹道:“无悔情劫,有两个条件,一是要此无悔,是要彼无悔。当海中所有的花都了后,会有机会触‘生情无悔’。当你情至深处,自觉生出‘无悔之情’,便会渡过‘生情无悔劫’,修为会大涨一截,之后进入停滞期,修为靠水磨工夫来一点点增加,却进度有限。
“而无悔情劫的第关卡,是‘断情无悔’。天要让你生情,却也要你断情。”
玉无涯垂眼,她微微笑,似乎想起些过往,她声音变得几多缥缈,带些忧伤。
她缓声:“当你破此关卡,自觉生出‘无悔断情’,你斩尽海中花。花枯尽,你将情缘彻底斩断,大道至无情,皆无悔,便过此关。便如愿渡过‘无悔情劫’了。再接来……大约是成仙了吧。”
张也宁和姜采一齐愣住。
断情无悔……姜采喃声:“若是激发生情无悔,便应情至深处。可是情至深处,偏偏要再断情。不只要断情,还要皆无悔……什样的情,会让心甘情愿地斩断?”
玉无涯道:“那便不知了。”
姜采:“师父,你当年……”
玉无涯断:“们当年,是不得不为之,也是机缘巧合激发断情的。的经验不适合你们……”
她望姜采,道:“阿采,生情自然欢喜,断情却是心如死灰,心间大恸的。真不愿你帮他渡情劫。他自无悔便是,却不愿的徒儿一起跟‘无悔’。
“你当日说你帮他渡情劫,以为你进展不会这快……以为只是说说罢了。阿采,无悔情劫对于旁算是简单,但是对你这样感情天生淡漠的……却很难啊。
“极难生情的,一旦生情,便容易太过专注,太过情衷。这样的要断情,非抽筋剥骨破层血肉才甘心……是不愿你如此的。”
姜采勉强道:“没什。俩的情劫在一起,他也会帮的。”
张也宁沉默,并未说话。
--
一番谈话,让失魂落魄。张也宁和姜采离剑元宫,完全忘了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出去。
他想那什断情无悔……天蒙蒙亮,到了新的一天,出了剑元宫,姜采便在他身前慢慢。
在山间草地上,彼此无言。姜采忽然停步子,拍拍手,洒然无比道:“好了,天亮了,该了……”
张也宁后上前,拥住她腰身。她微微一震,被他后抱入怀中。他气息拂她面颊,姜采僵硬片刻:“怎了?”
张也宁淡声:“你一贯木头脑子木头心,你什也不知道。”
姜采垂眼片刻,她勉强道:“别这样说,你也没比强到哪里去。起码现在是知道你什意思的,你不必挤兑,多陪你一会儿,也没关系……”
张也宁侧过脸。
清晨日光,他俊而清薄,如朦胧月散。他微凉的面容与她贴,她心里不自在,可又眷恋。
蓊蓊郁郁的树林间,云雾缭绕,鸟雀鸣啾。她手指轻轻勾住他衣袍,头顶『露』水滴滴答答地落,她屏呼吸,生怕惊醒这一切。
张也宁低声:“不想成仙了。”
——不想与你断情。
姜采心空,她心中发涩,又觉温暖。莲香杳杳,她垂眼,与他闲聊:
“别这样。不是说好,你成仙后,还想和继续试一试?不是同意了?情劫而已。”
张也宁:“不愿让你痛。”
日出落月,青山涂金粉。山间一层冷风至,『露』水滴滴答答,天地湿润『潮』冷。树叶映天上光,光斑如流水,在脚流。这两『露』水落叶,宛如岁月无声倥偬,漫长而不舍。
姜采冷冰冰地:“说不定是你痛。”
张也宁莞尔:“那便让痛。”
她听到他笑声,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身,一把抱住他。她仰头,再也受不了一般,掐住他巴,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