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赛席。
机甲战斗总训晋级的绝大多数都是Alpha，因为体力与精神力的双重消耗，不少人的信息素都出现了明显的外溢现象。
宴和安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往司千言身边移了些。两人肩膀几乎要靠在一起，但他却还是没有闻见司千言的信息素。
他一直惦记着司千言那个室友说过的话，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个Beta会跟司千言的信息素般配。就算是，也只是那人走运，侥幸而已。况且，司千言亲口承认过她喜欢的是Omega。
一股浓烈的Alpha信息素袭来，宴和安强忍内心的烦躁，抬眼一看：“宋放？”
“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这话，却是司千言说的。
宴和安脸色稍缓，但表情还是不大好看。
宋放接过机甲师递来的湿毛巾，快速擦试过自己额头、脖颈两处的汗水，重重地哼了一声，臭着张俊脸，敢怒不敢言。
赛场上的搏击已经结束，医疗兵在旁边给受伤的男Alpha治疗，获胜的女Alpha雄赳赳地走下擂台。
醇厚绵长的咖啡味在四周渐渐挥散开来，极淡极淡的牛奶味若隐若现，司千言把目光转向宋放，“这应该是你的信息素吧？”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宋放脑子还没转过来弯儿，就见她又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恶魔笑容，他下意识头皮一紧，听到司千言轻飘飘地说了句，“原来你的信息素是这种甜甜的拿铁啊。”
司千言对甜度极其敏锐，一般人喝起来正好的拿铁对她来说，就有些过于甜了。宋放这个红毛刺猬信息素违和感跟他本人这么强，还真是让她倍感意外。
宋放脑子“嗡”地一下，热气直冲脑门。
他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羞怒地瞪着司千言：“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大不了我跟你鱼死网破！”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司千言。但要是司千言这个变态AA恋想对他做些什么，他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司千言不慌不忙地瞥了他一眼，眼尾略微上扬、又很快垂落，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还不到一秒。
那眼神分明只传达出一个意思：你是不是想太多？我对你可不感兴趣。
宋放双手紧紧握拳，触及到她身边宴和安冰冷的目光，又顿时卸了力。
他撇撇嘴，既不屑于宴和安的自甘堕落，又恼怒于司千言的随性言语。
好好一个Alpha，居然表现得这么随意，这么不负责，真丢他们Alpha的脸！这对该死的AA恋，最好永远在一起，免得他们去祸害别的Alpha，尤其是司千言！
“你跟宋放很熟吗？”宴和安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司千言现在心情还不错，语调倒也温和：“还好吧，你不觉得刺猬炸毛很有意思吗？”
宴和安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有点，就是嗓门太大了。”
“所以也就只能偶尔逗上一逗。”台上有新的赛事开始，司千言停下了说话的意思。
“总决赛第三轮第一场，戴小伍对战原非文！”
双方互相行礼后，两台深黑色的机甲很快纠缠在一起。因为是总决赛的最后一轮，参赛选手代表了联邦第一军校最强的机甲战士实力，比赛比前面两轮要有意思得多。
大家也没有藏私的想法，各种导弹你来我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彻场馆。比起交过手的戴小伍，司千言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那位一年级新生身上。
原非文，去年九月份以军事指挥专业第一的成绩入学。在今天这场机甲赛事开始之前，司千言却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原非文对战斗局势的把握十分精准，攻势迅猛，走的是速战速决的路子，对各种导弹的威力和射程相当熟悉，短时间内就给戴小伍带来了不少麻烦。
“宴和安，你怎么看？”
“原非文的实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司千言直直地望着那道身影，心中已经有了考量，“我一会儿想陪他好好玩玩，三十秒……”
“你决定就好。”她不说，宴和安也明白她的意思。
司千言侧眸看向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眸底的神色却是有了些微微变化。
像是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乍然泛起了涟漪，一圈接着一圈，虽不明显，却不容忽视。
赛场上，胜利的天平已然朝着原非文倾斜，他也不负众望，很快以一枚高压热能弹结束了这场比赛。
……
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司千言均是淡淡扫了眼就移开目光，她转了转左右手腕，已然开始期待起自己与原非文的正面较量。
宴和安瞥见她的动作，心里有些讶然。
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司千言遇见自己感兴趣的对手了。
“总决赛第三轮第四场，司千言对战原非文！”
“本场比赛同时也是我们的最后一场赛事，那么，冠军究竟会花落谁家呢？让我们掌声有请二位选手上台！”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落下，观众席上骤然爆发出激烈的讨论。
“啊啊啊啊啊！原非文好强啊！我仿佛重新看见了我司姐大一时候的风采！”
“原非文不是没有可能夺冠，他可是完全把对手按在地上打哎！”
“对啊，而且我觉得他对各种导弹都很熟悉，下手也狠！”
“开玩笑好吧，我承认原非文很强，但跟司姐比起来还是差点吧！”
“怎么就差点了？打都还没打，花落谁家尚未可知啊。”
“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司姐只是这两年很少打比赛了，之前屠榜的时候你们不知道？！”
宴和安在心里仔细计算着，自从司千言大三以后，不，或者说是从大二下学期开始，除却学校规定学生必须参加的比赛外，她鲜少参与校内这种以‘切磋’为主的比赛，不管是近身搏击还是机甲赛事。
身后那些力挺原非文的声音，多半是大一大二的学生。
赛场上，两人对立而站，银色与黑色的机甲在太阳光的反射下，泛出流动般的光泽。
破空声响起的那刹，原非文手持激光剑朝司千言冲了过来。
一紫一蓝两个颜色的激光剑开始在赛场上舞动跃迁，两台机甲在台上不停转换位置角度，不见一丝一毫的沉重感。
司千言说“好好玩玩”，现在果真就是陪着原非文过招。
紫剑在空中快速地划过光弧，横、劈、刺、扫，不仅轻盈地接下原非文的每一招攻击，还成功地以守为攻，给对方制造出了不小的麻烦。
有点像是猫逗小鼠，却又让人无法感受到司千言的戏谑、挑衅。
原非文只觉得憋屈极了，他是来打架的，不是跟对方闹着玩，司千言这种“防卫”让他格外不爽。
他用最快的速度瞬发导弹，同时腹部发力，带动全身力气，汇聚成手中一剑。
“砰——”司千言没有躲闪，也不像之前那般绕过导弹，只身反击。
她伫立在原地，100%配备的武器系统第一次接收到指令，发射出一枚同等威力的高压电能炮。
不到一秒，第二枚导弹发出。
威力稍逊的光子激光弹倾斜而上，直射原非文的面门。
原非文甩剑翻身向后滑行，司千言就在这时挥剑而上，根本没有给他反应时间。
来不及发射导弹，激光剑暂且不能蓄力，原非文右脚一滑，快速背过身，用后背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机甲舱内，司千言目光紧锁对面黑色机甲的后背，眼底酝酿着难言的深意。
原非文的机甲后背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凹痕，即便是坚硬强度排行前十的金属，在面对实力强劲的Alpha激光剑时，也很难不出现折损的情况。
封闭的机甲舱内响起了警报声，原非文眼中狠意尽显。
司千言这一击，可是没顾及一点“同窗情谊”啊。
将将回神，却见司千言再次挥剑而来，原非文平复下脑海中种种思绪，举手示意自己认输。
顿时，观众席一片哗然。
“卧槽，原非文这么快就认输了？”
“那不是很正常，都被吊着打了，还不认输？”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能是因为司姐这场用导弹了吧，应该是想快点结束比赛。”
“我还以为能看到一场多精彩的PK呢，结果就这？！”
“没看原非文机甲上那道裂痕吗？要是面对面的话，他就死定了，能不害怕吗？”
宴和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原非文身上的机甲，他坐在第三排，距离比赛的台子不远，这个角度足够让他看清并认出原非文机甲的原材料。
A024号金属，硬度比不上S级，但也排在第九位，韧性和延展性极佳，普遍用于速度类机甲制造。
司千言刚才那一击……没有手下留情，没有像面对其他同学一样控制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
宴和安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她和原非文之前就认识？有旧仇？
“让我们恭喜：本届机甲战斗实训冠军，司千言和她的机甲师，宴和安！”
“以及亚军，原非文和他的机甲师利维！”
“季军，沐叶晴和她的机甲师张秀之！”
雷鸣般的掌声直冲云霄，宴和安虽不意外司千言夺冠，但当他和司千言肩并肩站在一起，面对全校师生的目光时，他却很难平复下心跳。
此前，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
在闪耀夺目的聚光灯下，在千千万万人面前，在欢呼声和尖叫声里，他和司千言站在最高点，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贺。
这一刻，司千言的感觉也有些微妙。
“对手”的身份突然转变成“队友”，很难不让她产生一种割裂感。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司千言”和“宴和安”的名字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一起。
她虽然不太习惯，但并不讨厌。
原非文热情地跟宴和安打招呼：“宴学长你好，我是来自军事指挥专业的原非文，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宴和安的语气不冷不热。
原非文并不介意，他直接说明来意：“久闻宴学长的威名，今日一见，深感荣幸。”
“不知可否请学长为我量身设计打造一台机甲，条件随便学长您开，无论是——”
“不行。”话音未落，司千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如碎玉碰撞，不带一点人情味。
她垂眼冷冷地看着低她一阶的原非文，字字发沉：“他是我的。”
“……我的机甲师。”刚才那四个字说出口之后，司千言明显怔了下，下意识地多补充了一句。
只是最后这句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顷刻间，领奖台上安静下来，尤其是宴和安，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司千言定在了原地。
季军位上的沐叶晴和张秀之面面相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她们没记错的话，司千言和宴和安好像只合作过这一次吧？之前不还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吗？
宴和安同样保持缄默，只是感觉脸颊有些升温，原非文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直到校领导走过来给六人颁奖合影，他们脸上也全无半分笑意。
看着他们一个个端庄稳重的样子，正校长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暗暗夸赞自己教导有方。
瞧瞧，不愧是他第一军校的学生，这心理素质多棒啊！
宠辱不惊，不骄不躁。
等以后上战场，甩其他军校起码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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