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父皇?!”沈怡楚一脸不可置信,“你居然相信沈怡舞那个贱人的话?”

“她们长明宫的人,最会编谎话了,否则当初你也不会……”

昌平帝听着沈怡楚越说越荒唐,本就因为宫中的怪事而感到心急如焚,这下更是顾不得她本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大声斥责了她一番。

“放肆!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这应该是你一个公主能说得出的话吗?”

“随意置喙长辈行事不说,一口一个贱人,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那可是你妹妹!”昌平帝今日被这一子一女气得头疼,“依朕看,都是你们母妃把你们给教坏了!”

“从今日起,你们母子三人就给朕呆在重华宫一步都不准出去!”

后宫之中能说的上话的,一位正宫之主皇后,二则是最受昌平帝宠爱的贵妃。而几个子女中,虽然三殿下和四公主并非嫡出,但却因为贵妃的缘故,地位同皇后嫡出的太子和二公主不相上下,甚至因为昌平帝有意无意的偏心,隐隐有压正宫一头的趋势。

这也让沈怡楚养成了一副不可一世的性子,总觉得这宫中就该由她说了算。

这下被昌平帝禁了足,一时被情绪牵引着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了,直接在殿上就哭闹开来。

“父皇!你怎么会这样?我可是你最喜欢的女儿啊,你怎么会为了长明宫那个侍女所出的贱人惩罚我呢?你莫不是中了邪?”

说到中邪,她蓦地想起沈怡舞的说辞,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沈怡舞。

“是你!一定是你!”

“说什么神仙显灵,我看这两个人,就是你找来的妖怪!否则父皇怎么会被你迷惑了心智,一定是这样的!”

昌平帝被她的话戳中了,眯着眼睛目光来回在清妤和阿黑身上扫来扫去,嘴里咂摸着沈怡楚的话:“妖怪?”

如果这两人是妖怪的话,那宫中进来发生的怪事是否会跟他们有关?

方才昌平帝也是病急乱投医,现在冷静想想,神仙显灵这种事,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巧。

就在他被怪事缠身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个自称是神仙的人,他们到底是来解他所急的,还是说根本就是这些怪事的始作俑者?

沈怡楚看见昌平帝的动容,也明白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更加添油加醋地将这二人同妖怪攀扯在了一起。

“父皇,你看那女子,后宫中若是有这般形貌昳丽的女子,怎么可能无人知晓,想来她并非是宫中的侍女。今日不是朝会的日子,也未曾听闻有谁宣过官眷进宫,那么这名女子又是如何出现在宫中的?”

“至于那个男子……”沈怡楚咬唇转身看了一眼阿黑,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些,“那名男子也来得蹊跷,后宫向来不允许外男入内,看他的穿着打扮,也不是宫中侍卫。”

“这二人来路不明,若真如沈怡舞那个……所说是神仙显灵,为何不行正大光明之事,反倒行事如此鬼祟地出现在长明宫中?莫非神仙显灵,不在父皇这个九五之尊面前显灵,倒选了一个黄毛丫头。”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分析占了理,言辞也愈发激烈。

“还请父皇明察此事!”

说完,她还悄悄踹了一脚沈铭言,沈铭言会意,跪在一旁帮腔:“是啊父皇,若这二人是妖,且不可以妖为神祸乱我大朝国;若这二人只是普通人,是沈怡舞糊弄您的说辞,那断然也不能纵容这种风气。”

“儿臣请旨,将这名女子带下去好好彻查一番,以正宫中风气!”

沈怡舞本就胆子小,被哥哥姐姐们架在好处这么说教了一番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面掉,不停地磕着头解释。

“不是的父皇,不是四姐和三殿下说的那样……这两个人,这两个人……”

她在心中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若是说清妤使的武器会凭空而飞,说清妤养了一条会说人话的水蛇,说这个男子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她也不知道,也无法证明他们就是神仙。

毕竟神仙和妖怪,她都未曾见过真的,只是只觉告诉她,清妤并不是来害她的罢了。

昌平帝看着在阶下跪成一片的子女们,又抬头看了一眼清妤。

“这两个人如何?”

话虽然是顺着沈怡舞的话往下说的,眼神却牢牢盯着清妤,摆明了是想听她们自己说。

虽然清妤站在台阶之下,看着昌平帝的时候还需要昂着头,但在场的所有人竟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股傲气,一股并未将昌平帝这个凌驾于所有凡人之上的人间帝王放在眼里的傲气。

她对周围的各种质问和攀诬恍若未闻,无所畏忌地直视着昌平帝的双眸,在他的眼底瞧见了一缕涌动着的黑色雾气。

这是……浊气?

为何昌平帝的眼底会有浊气?

那缕浊气极为稀薄,虚弱到就算不用清妤出手,哪怕是一个会些功夫的凡人都能轻易将其打散。它在昌平帝的眼里只停留了眨眼的功夫,但清妤同浊气打过太多交道了,哪怕是闭着眼都能感受到浊气的存在。

只是这浊气太散,不太像是想要吞噬昌平帝的样子,倒像是,他在哪里不小心沾上的。

清妤转过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对阿黑使了个眼神。

“你最近去过哪里?”清妤问道。

原本被诘问的人是她,她竟反客为主问起了昌平帝话来,还用的是这般没有一丝敬意的语气。

还未等昌平帝说什么,沈怡楚就率先跳出来上眼药。

“大胆!你居然敢这般同父皇讲话,是何人指使你这般?”清妤出自长明宫,她这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是沈怡舞在对昌平帝不敬。

清妤无视她的叫嚣,上前一步又重复了一边她的话:“你去过哪里?”

她的语气太过严肃,好似不回答她的问题,就是这天底下第一等的错事。

一向在乎颜面的昌平帝也是如此认为。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回答,就听到了她身后那个男人不疾不徐地吐出了三个字。

“流云宫。”

“你……”昌平帝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清妤不知道这流云宫是何处,但看着昌平帝和沈姓三兄妹的眼神都不是很好,便知晓这流云宫不是什么好地方。

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是沈怡楚,她也不知道是在为谁打抱不平,气鼓鼓地想要指责昌平帝的不是。

“父皇,你好端端的去冷宫做什么,难道你是去看那个贱……”想到昌平帝之前的斥责,她又换了个说辞,“是去看那个女人的吗?”

“我这就回宫去告诉母妃!”

“胡闹!”

昌平帝被她说得脸上无光,叫来了门口的侍卫将还跪在地上的三兄妹送回了各自的寝殿,只留下了清妤和阿黑二人。

待得门外的吵闹声散去后,昌平帝才悠悠然开了口。

“二位是受何人指使来调查朕的行踪?”

阿黑嗓音冷淡:“不是调查,这宫里的浊气,都聚集在流云宫中。”

“浊气?”昌平帝一脸茫然,“浊气是什么?”

“你只需知道,是蛊惑人心的东西就是了,”清妤没有耐心同他细细解释,“这流云宫的浊气是何时开始盛行的?”

昌平帝摇了摇头,继续道:“朕不知道你们说的浊气是什么,但流云宫近来,确实不太对劲。”

清妤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此时的昌平帝心中也在权衡,他可以确信的是,去流云宫之事除了身边的暗卫并未有人知晓,这两人却能准确说出一二,实在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就算她们非神非妖,至少也是有一些本事在身上的,若是能帮他解决了流云宫的古怪,倒也未尝不可。

况且他们口中的什么浊气蛊惑人心,听起来倒像是同流云宫中的怪事有几分联系。

昌平帝思虑再三后,才终于向清妤和阿黑二人坦白。

“这流云宫是后宫之中最为偏僻的宫殿,从先祖之时就被当做冷宫,犯了错处的妃嫔就会被关在里面了结残生,平日里除了送饭的内侍,无人敢踏足。”

“然而从月初开始,就陆续开始有送饭的内侍失踪。因着给戴罪之人送饭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尚宫局派的都是刚进宫不懂事的小内侍去,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贪玩忘了回来的路,后来失踪的人愈发多了,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可是找遍了尚宫局到流云宫的这条道,也找不到任何踪迹,有人就说,会不会是被留在了流云宫里出不来。可等想法设法寻了借口在流云宫里找了半天后,也并未发现这些人,但却发现了他们遗落的衣物之类的东西,渐渐地就有传闻说是,他们惹怒了冷宫里的妃嫔,被沉了塘填了井。”

“如此大事,尚宫局的人不敢走漏风声,但也没有胆子瞒,便层层上报到了朕的耳中。起初朕也同她们猜测的差不多,但暗地里派人去池底井底寻了许久,别说是人了,就连游鱼蟾蜍的尸骨都未曾发现。”

清妤脸色低沉:“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凭空消失了?”

“对!就是凭空消失!”

浊气蛊惑人心常有,可像这般直接害人性命的,倒是不常见。

只能说明,这宫中的内侍并非死于浊气之手,而是有谁沾上了浊气,借着浊气的力量在宫中害人。

清妤抿着唇,直觉告诉她,此事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