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更准确来说,这些刺客们要的,是景溯的命。
柳凝很快反应过来,她只是被卷入了这场刺杀,而景溯,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羽箭纷飞,有两支堪堪从她身边划过,景溯将她按在怀里,护住了她。
柳凝靠在他怀里,抬头往上瞧了一眼。
他看上去神色凝重,却也并不怎么慌乱,手轻轻搭在她的发上,低声道:“别怕,不会有事。”
话音没落下多久,另一侧便又有一拨死士蹿出来,与先前那些持剑引弓的刺客们缠斗起来。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
他早就安排好了死士,暗中跟随保护。
两方斗得激烈,兵戈相交声不止。
景溯也没有闲着,他将手从柳凝发间移开,重新拿起弓箭,对准不远处拉满弓松手,很快便有几名刺客应声倒下。
局势显然是他们更有利一些,景溯派出的死士似乎受过非常严格的训练,各个皆是精锐之士,很快刺客们便成了一团散沙,丢盔卸甲。
然而刺客中却也有几个悍勇之辈,身上都是血,却依旧红了眼似地厮杀着,想要突破重围,靠近他们这里。
景溯继续搭弓引箭,对准那剩余几个的刺客。
然而柳凝却忽然注意到,有一个刺客悄悄躲进了一边的树丛,拉开弓箭,从另一侧对准了景溯。
箭矢射了过来,突过了重围,来势凌厉,而景溯此时正拉着弓,恐怕也无暇抽出佩剑来回挡。
柳凝没来得及多想,直接将身体往旁边一挡。
景溯的箭又射中了一个刺客,剩余之人也被死士们解决得差不多了,他收回弓箭,忽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背滑下。
是血。
景溯愣了愣,往怀里看去。
羽箭插在她的左肩上,血色在素衣上晕染开来,他感觉心口处猛地跳了跳。
“阿凝——”
他素来冷静自持,便是自己受了更惨烈的伤势,也未必会放在心上——可此时却心慌得厉害,明明是伤在她身上,他自己的左肩却也感同身受地痛了起来。
最后留下几名刺客,没杀。
死士们将其制服,活捉后等着景溯继续下令,然而却见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子,什么也没说,便策马离去。
马被驱策得极快,不一会儿出了红叶谷,回到了营帐。
景溯下马,抱着怀里的人,也不顾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便匆匆进了自己的帐中。
他将柳凝轻轻放在了床上,挥退下人,取出伤药与药纱放在一边。
柳凝脑子是清醒的,只是痛得有些厉害。
她用力咬着下唇,唇边微微渗出些血丝来。
“痛就叫出来。”景溯见她隐忍的样子,蹙起眉头,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唇,“为什么要忍着?”
之前受伤时也是这样,她明明中了箭,却强忍着,一声不吭。
柳凝垂下眼,适才情况危急,不容有失……她虽中了箭,却也知道伤得不重,只是痛了些,却也不是不能忍受。
又何必叫出来,分了他的心思?
此时脸颊被他捏着,合不上嘴,一声轻轻的□□便不受控地从唇齿间逸出。
“等一下会疼……不许再强忍着。”
景溯松开了手,看着她苍白的脸,眼中似是有一丝痛惜划过。
他指尖抚上她的额头,将上面的冷汗轻柔拭去。
然后他解开她的衣带,褪下半边衣袖,露出左肩伤处,羽箭还插在上面,连带着被血迹沾染的衣衫。
伤口有些深。
景溯皱了皱眉,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架在烛焰上烤了一会儿,然后薄刃切开肌肤,将伤处微微扩大,以便于带着倒钩的箭矢拔出。
“唔……”
柳凝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她整个人伏在景溯膝头,半边肩颈赤/裸,一只手臂无力地搭下来,而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捉住他的袍袖。
景溯见她这样,手顿了一下,唇角抿起,却没有再迟疑。
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很快,将箭矢取出扔到一旁,用药粉止住了血后,便将药纱覆在伤处,一圈一圈地缠绕起来。
如此这番折腾下来,虽然没用多长时间,柳凝却依旧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汗湿透了衣衫。
她虚弱地躺在景溯身前,而他将则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盖在她身上,然后双手环住了她。
他搂得有些紧:“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下?”
“……”柳凝眨了眨眼,“如果你被箭射中了,受伤了,我也逃不了的。”
“……你傻么?”景溯顺了顺她的头发,低声道,“来北梁后我处处提防,死士暗中跟随,金丝软甲也从不离身……又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他原来身上穿了护甲。
这倒也不难想到,事实上柳凝中箭后,很快便想到,也许自己只是多此一举。
但这也不是她的错,那样的情况下,她来不及去想他有没有护甲、是否做足了防备;也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去挡那一箭。
甚至柳凝自己也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如她这般自私自利的人,也会有这么一天,奋不顾身地挡在另一个人的身前。
若偏一点,她就这么死了,她的仇怎么办?
柳凝埋在他胸前,微微苦笑了一下,声音却是镇静得四平八稳。
“殿下救了我那么多回……我怎么也得回报一二。”
“阿凝,”他默了片刻,开口,“你对我的感情……就只有报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