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凉的肌肤,还有胸前衣襟上的银蚕丝纹,贴在柳凝的脸颊边,如甘霖一般,稍稍浇灭她血液间流窜的业火。
但,好像还不够。
她双颊烧红,靠在他怀里,人轻松下来以后,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柳凝最后感觉身子一轻,似乎被他抱了起来。
她羽睫颤了颤。
她自是不想在这样混沌的状态下,失了清白。
但若是他……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柳凝无心抗拒,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任由景溯搂抱着。
她没听见他开口说一句话。
她双眼微阖,神思像缠绕的香雾,慢慢引着她,陷入一个亦幻亦真的梦境。
梦里好像是一座亭台,男人将她放在座上,后背抵着栏杆……她觉得有些渴,近乎本能地凑近那对丰润的唇,却被他有些狼狈地躲开。
他往后,却偏偏两人发丝绕在一处,缠成了结。
男人只好先伸出指尖,将两人的头发分开……谁知却叫她钻了空子,柔软的唇覆上来,贴在他微凉的颈侧。
他似乎僵了一下,呼吸促了促,随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停下。”他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不然到时候,可别后悔。”
柳凝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后悔。
不过下一刻,她确实有些后悔。
他的手抚上她耳边,取下了一粒珍珠耳珰,然后倾身,重重地咬在她的耳垂上。
又痛又麻。
柳凝抽了口气,却又隐隐生出一丝快慰。
她感受到唇顺着耳垂往下,逐渐移到颈窝。
微微战栗的感觉沿着脊柱向上,她身体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但很快便戛然而止。
他指尖拂过她的唇瓣,似乎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嘴里,舌尖瞬间泛起凉意,带着一丝辛辣的感觉,钻入鼻腔。
她呛咳起来。
亭边临湖,湖水泛着微波,映得日光粼粼。
当柳凝再次睁开眼时,低垂的日暮将湖水染红,已是黄昏。
她所在地方是十字亭,距离长乐公主宅邸不远,此处人烟稀少,寂静得很。
亭子里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旁人,柳凝环视一圈,没有见到景溯的影子。
唯有身上披盖着的一件深杏外衫,提示着他曾经在这里过。
然而许多细节之处却想不起来,她究竟与他做了些什么……如今只剩一些绰绰影影的片段,从脑中一晃而过。
竟像宿醉一般,她现在有些头痛。
柳凝吁了口气,不再去多想什么,只是将披在身前的外衫取下,叠好,捧在怀里。
她伸手时微微愣了一下,看到左手被药纱裹了起来。
之前为了自救,她用银簪扎破了自己的手,流了不少血……如今手腕、手背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一点痕迹也没剩下。
左手掌被白纱重重叠叠包着,结打得歪歪扭扭,活像只臃肿的白粽子。
是他一贯的风格。
柳凝看着粽子一般的左手,忍不住笑了一下。
湖边渐渐起了风,天色也越来越暗,她没有再多作逗留,走到附近街市上租了辆马车,回到顾府时,庭院里已经掌了灯。
顾曦还没回来。
柳凝也就无需解释她晚归的原因。
她泡在浴桶里,水里浮着茅香叶,心口的蝶纹隐在水下若隐若现。
柳凝将今日被赵承和碰过的地方,揉搓了几遍,心头的不适感消失后,手指慢慢抚上耳边。
她回府后才发现,左耳边的明珠耳珰不见了。
想来是被他拿走了。
柳凝心中微澜,随即又很快想起,当时为了从树下接住她,景溯的手臂,似是受了伤。
虽说他们不该相见,但……他也算救了她。
无论如何,应该当面道一声谢。
于是第二日,柳凝将他的外衫放进竹篮子里,还带上一壶药酒,便提着去了景溯的私宅。
他的宅邸位置,并不难打听。
她下了马车,拎着篮子走到府门口,通报了一声,很快便一个身着松绿袍的年轻男人,出了府门迎她。
来人不是景溯。
“柳小姐,好久不见。”
男子文文雅雅地施了礼,柳凝一怔,只觉得此人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大人是……”
“在下沈弈。”沈弈笑了笑,“从前在沈府有过数面之缘,柳小姐不记得了?”
柳凝这下子想起来了,当时她曾与沈月容在沈府待过一段时日。
当时沈弈是新任家主,对她们也算是颇多照顾……后来沈月容病故,丧葬之礼亦是由此人亲自操持,办得极是周到。
柳凝对沈弈,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柳小姐到这儿来,可是来见太子殿下的?”沈弈笑了一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柳凝觉得这个人好像是知道她与景溯之事,微微有些不自在。
“……昨日承蒙太子殿下搭救,今日特来道谢。”她解释道,“殿下他昨日似是受了伤,也不知好些了没有?”
“殿下他昨日回来,由医官诊治过后,便一直待在房中,谁也不见——便是臣,也未能知悉殿下情况。”沈弈执着折扇柄,轻轻敲了敲手心,“所以……恐怕还需柳小姐您,亲自去瞧一瞧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柳凝引进府中。
沈弈的话虽是一本正经,柳凝却还是听出一丝调侃之意。
“沈大人就这么带我去,不需要向殿下通报一声么?”她抿了抿唇,“殿下不见外人,若是不经通报便贸然拜访,岂不是要吃个闭门羹?”
沈弈侧过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对殿下来说,柳小姐怎会是外人?”
柳凝没想到他话说得这样直白,脚步猛地一顿。
她发边的银蝶步摇晃了晃,默了片刻,哂笑道:“沈大人……怕是误会了,我与殿下,并非是大人想象的那种关系。”
她解释了两句,又觉得稍有些词穷,毕竟她与景溯的关系,着实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哦……是臣失礼了,还请柳小姐莫怪。”
沈弈朝柳凝躬身,致歉请罪,可唇边却仍挂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显然她是越描越黑。
柳凝决定不在此事上多作辩驳。
她安静地跟在沈弈身后,直到他在一处幽静的院门前停下,折扇斜斜一指:“此处便是殿下的居所了。”
“柳小姐,请进去吧。”
沈弈笑了笑,便摇着扇子离开,只留下柳凝一人在院门前。
她犹豫了一下,迈步踏了进去。
这院落不大,布置颇有些古意,青绿色的地锦爬满了墙,夏日艳阳下,彰显出清清爽爽的翠意。
此处没有婢女执守,不合常理,柳凝怀疑是沈弈事先将人全部屏退了去。
真是……
她摇了摇头,明明她只是来正常探望,顺便道个谢——此情此景,倒像是她与景溯之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奸情。
柳凝来到房门口,门虚掩着。
她微微迟疑,最终推开一半,探身进了屋里。
屋里很静,鎏金香炉里吞吐着沉水香,沁人安神,榻上和桌边都没有人。柳凝目光一转,最后落到一侧的拔步床上。
景溯身上盖着锦被,双目阖着,似乎正沉睡着。
柳凝微怔,暗怪自己莽撞了些,她不该就这么贸贸然进来,若是惊扰了他的休息,那便是罪过了。
她轻轻地将竹篮子放在桌上。
景溯没醒,呼吸匀净,似是睡得很沉,柳凝见此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之前他抻伤的是右手臂,此刻这只手垂落在锦被外,寝衣袖内隐隐有包扎起来的痕迹。
应该是上过药了。
柳凝这便安了心。
她凝视着他的面容。
明明是那样肆无忌惮的一个人,闭眼沉睡时却是这样安静,甚至透着几分温顺可爱的感觉。
温顺可爱,用来形容男子,本是极不恰当的。
但她就是这样觉得。
听说……老虎眯着眼睡着时,也会有些像一只大体格的猫。
柳凝看了一会儿,忽然惊觉她已经耽搁得太久。
她不能在待下去了。
她轻轻迈开步子,转身,足音微不可闻。
柳凝没有回头。
若是她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在她转身的瞬间,床榻上的男人便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723:41:38~2021-02-0912:3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护花铃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