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赔礼回礼

田晓禾眨了两下眼睛,手指也不自觉地捏紧了篮子的提手。

“我……我来看看你,听说你又病了……”

拓跋璟不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田晓禾觉得他大概真的不想见她,她有些尴尬,除此之外,心里还有些酸酸的。

她不知道,她的脸颊又鼓了起来,嘴角也垮了,委屈得任谁都瞧得出来。

顺瑾忙走过来,轻轻搀住她的胳膊,“田姑娘,快进来。”

田晓禾不动,只看着拓跋璟。

拓跋璟轻轻阖了阖眸子,“进来,门口杵着做什么。”

田晓禾这才抿了抿唇,跟着顺瑾进了门。

顺瑾见状,不由偷笑了两下,而后故作惊讶道:“田姑娘来探病,竟带了这么多东西!”

田晓禾提着篮子走到拓跋璟书桌前,一个用力将那篮子放到了他宽大的桌案上。

“哐”的一声,拓跋璟看着那胳膊长的偌大的篮子占了半个桌案,额角的青筋不由地跳了跳。

田晓禾放下了篮子,就又退回到顺瑾身边了,离得拓跋璟半丈远。

她还有些别扭,“我带了些特产来,一是为探病,二是向你赔礼道歉。”

拓跋璟闻言,看着她的视线有些古怪,似乎是有些惊讶。

他淡淡道:“知道了,不过,东西拿回去吧,我这用不着。”

“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的东西不好吗?”

田晓禾闻言,心里不太是滋味,她还没忘记她进宫那天,拓跋璟说帮她提行李的拓跋曜像是从乡下回来的。

拓跋璟看着田晓禾又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声音有些冷,“我有这么说吗?!”

顺瑾忙上前打开篮子瞧了瞧,打圆场道:“哎呀,田姑娘有心了,拿来的都是好东西啊,好多珍惜药材,坚果果脯,品相上佳,都是滋养补身子的好物啊。主子,咱们用得着,用得着,都留下来吧。田姑娘,好不容易提过来的。”

田晓禾不太开心地嘟囔道:“别勉强,不要算了。”

拓跋璟的胸口微不可查地起伏了两下,对顺瑾吩咐道:“你把这篮子带下去收好,再将……将今冬内务省送来那件波斯进贡的狐白裘大氅找来,给田姑娘带回去。”

他不知怎么地就想起来那晚田晓禾哭得梨花带雨,说她家没什么钱,大都穿深色的皮裘。

顺瑾笑着应下了,“好嘞,奴才这就去。”

田晓禾的脸色又缓和下来了,貂裘在辽东并不罕见,因而她也不知道狐白裘是仅次于狐黑裘的最珍贵的皮草,只是高兴拓跋璟的态度有所转变。

她藏了藏自己微弯的唇角,故作矜持道:“这是你的赔礼吗?”

拓跋璟漆黑的眸子凝在她的脸上,薄唇无情道:“不是,只是回礼。”

田晓禾这会儿心情好了,又完全不介意拓跋璟说什么了,她皱皱鼻子,娇俏道:“我知道,你不好意思道歉是不是?没关系的,赔礼我接受了!你的道歉我也接受了!”

她又开心起来,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恢复了之前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拓跋璟沉了沉眸子,半晌,没有反驳。

有些人,见了第一面心头就觉得隐隐不妙,若是一开始没有狠心痛下杀手,那就彻底失了先机。

田晓禾又眼巴巴看着他,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拓跋璟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神情淡淡,“坐吧。”

田晓禾忙搬了圈椅,隔着桌案,坐到了拓跋璟对面。

她心情愉悦,说话和平时一样,尾音都是微微上翘的,“你接受了我的赔礼,就算接受了我的道歉哦。之前,我对你有些冒犯,还占了你母妃的宫殿,但我真的都不是故意的。况且,你对我也十分不客气,就当扯平了嘛。之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往后都不能再提了!好吗?”

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带着细碎的晶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拓跋璟。

拓跋璟淡漠不语。

她等不及,忍不住扶住椅子的扶手,前倾着身子,又追问一句,“好吗?好吗?”

“嗯。”

拓跋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阖上了眸子。

田晓禾眉眼弯弯,全是笑意,但她想到还有一件事没交代,忽而就变得有些心虚,声音也低了下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求你的原谅……”

“什么事儿?”

田晓禾低头看着两只左右摇摆脚尖,“就……就你宫里,有没有多出几件衣服来啊?”

拓跋璟倏尔睁开了眸子,“你的衣服?”

田晓禾缩了缩脖子,“是我……我不是……”

拓跋璟冷声道:“田晓禾,你不是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

田晓禾自知理亏,小声道:“我……我确实是故意的。我不想天天洗衣服,就偷偷塞了几件衣服到你的衣篮里面,对不起嘛。”

拓跋璟英俊的面庞都罕见地染上了怒色,可见气得不清,“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一个姑娘家的衣裙塞到我的衣篮里,宫里的规矩你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也不懂吗?辽东郡连这个也不教你吗?”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

田晓禾来了脾气,也不顾及自己是不是理亏了,“不过就是塞几件衣服嘛,借你的丫鬟帮我送去浣衣院,有这么严重吗?男女授受不亲,衣服也授受不亲吗?知道你高贵了,衣服也高贵碰不得……”

她那张刚还阳光明媚的小脸,又鼓了起来,小巧的嘴巴也撅了起来,眸子里水光盈盈的。

拓跋璟顿了顿,移开了眸子,“是你做错了,又委屈什么?”

他不看田晓禾,对着外面扬声道:“来人!把那个送衣服去浣衣院的丫鬟带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寒气,田晓禾毫不怀疑,他会毫不留情地处置春桃。

她急了,慌忙站起身,“你干嘛呀?!是我偷偷塞的,跟旁人没有关系的!全是我自作主张,你要冲就冲我一个人来!”

她急得眼角泛红,声音也有些颤抖。

拓跋璟按了按额角,仍旧不看她,沉着脸不应声。

田晓禾见他不说话,急得不知道怎么办?

她心中无比懊悔,她就不该偷懒,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别人连累了。

她平时不爱哭,但这会儿实在愧疚又担心得不行,她捂着嘴巴,强忍泪意去想要怎么办,不过实在是没忍住,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对不起嘛,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礼道歉,你想要什么赔偿都可以,虽然我家没什么钱,但我一定会承担的!你不要怪春桃好不好?”

田晓禾一哭,拓跋璟幽深的眸中都染上了冷戾,“哭什么?!说让你赔了吗?”

“呜呜呜那你……那春桃……”,田晓禾太急了,哭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干跺脚。

拓跋璟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在书房来回踱了几步,停下来,面向田晓禾,咬牙切齿道:“说你说不得,我自己的侍从,办事不力,给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我也教训不得?”

田晓禾吸了吸鼻子,讷讷道:“什……什么大麻烦?”

拓跋璟轻哼一声,袖子一甩,背过身去,“你不用知道!”

“你……”

“哎呦!”,顺瑾不知从哪里跑来,“奴才才出去一会儿,您二位怎么又吵起来了?”

他大概是得了信儿了,急急地赶来了,春桃也跟着他来了,他的手上捧着一件白狐裘大氅,春桃的手上捧着一摞子衣裙,田晓禾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她之前偷偷塞到人家衣篮的。

她心中有愧,看见春桃,忙擦了擦眼泪,头都低得抬不起来,只敢问顺瑾,“公公,我偷塞衣服,惹出了什么大麻烦?”

拓跋璟闻言,忙又转过身来,但顺瑾已经快言快语地说了出来,“田姑娘,你这衣服一塞,我们主子就从别人嘴里,多出了个宠妾出来。哎呦,你可不知,我们主子这么多年洁身自好,你把我们主子名声带坏了,娶不到……”

“放肆!”

顺瑾忙噤了声,但他对田晓禾印象好,可爱大方,送了这么多补药过来,又莫名觉得拓跋璟对待田晓禾有别于旁人,他对田晓禾有些亲近感,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安抚田晓禾,示意不要紧。

然而,田晓禾因为做错了事情,整个人十分失落,“我原来不知道你住在隔壁,还以为隔壁住着什么美人,是我脑子一时糊涂,才做了这种混账事情来,给你造成了困扰,你就看在我也不知情地给你送了好些补汤,不要同我计较了,好不好?”

拓跋璟蹙着眉,“我不过说了自己的侍从两句,何曾说要同你计较?不过你说补汤,什么补汤?”

顺瑾忙上前,殷勤道:“主子,你近日喝的补汤可都是田姑娘送来的啊!里面那些名贵的药材都是田姑娘从辽东带来的呢!”

“什么?”

拓跋璟觉得有些荒唐,歪着头轻笑了一下,“这种事情,你不用同我汇报吗?”

顺瑾匆忙解释道:“主子息怒,奴才是心疼您,况且,田姑娘一番好意……”

拓跋璟看看顺瑾,又看向春桃,冷笑道:“一个两个,反了天了!”

他动了怒,顺瑾和春桃俱是心中一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拓跋璟站在那里,负着手,嘴角噙着笑,面色晦暗不明。

房间里一片死寂,呼吸都清晰可闻。

突然,一道闷闷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你是发觉自己不知情喝了我的汤,才这般生气的吗?”

田晓禾绷着脸,眼睛红红地站在那里,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可怜兮兮的。

拓跋璟闻言,额角青筋暴起,似乎到了某种边缘。

他冷厉地看向顺瑾和春桃,“滚出去!”

顺瑾忙带着春桃爬起来,往外走。

田晓禾心里五味杂陈,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等等!”

拓跋璟又叫住了走到门口的二人,他指了指春桃,吩咐顺瑾,“带着这丫鬟下去,好好教……”

见田晓禾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他恶劣地勾起了嘴角,“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事。”

顺瑾忙不迭地应了,带着春桃快步退了下去。

田晓禾小小地松了口气,但整个人还是恹恹的,完全不似之前那样眉开眼笑,周身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拓跋璟沉着眼,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田晓禾一开始还微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但渐渐也觉出不对劲来,脚步不由地往退去。

但她很快就退无可退,后背撞到了书架上,她紧紧抓住书架的边缘,“你……你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