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看对方面相不善,有点害怕,忙说:“出、出去了。”
江崇煜又问:“怎么出去的?有人跟着吗?”
“没有。就她一人出去了。”
“去哪里了?”
“这个没看到。真没、真没看到。”
小二摇着头,一脸真诚。
江崇煜听得内心狂躁,见问不出什么,便松开手,看向在场的食客:“敢问诸位,可有见这桌的姑娘去了哪里?”
他从怀里摸出一片金叶子,暗示有赏金。
立刻有食客举手。
正是之前穿金戴银的商人。
他说:“我看到了,小哥,那姑娘好像去隔壁的朱和客栈了!”
话音才落,那片金叶子就朝他飞了过去。
商人接到了金叶子,张嘴就是一咬,随后喜道:“真的!真金子!那小哥出手阔绰啊!”
同桌的朋友羡慕又妒忌:“那小哥看着穿着普通,出手委实不凡,尤其那气场,绝非凡夫俗子可比——”
商人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猜测道:“你们说朱和客栈那位……会不会是他?”
“不会这么巧吧?”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震惊之色。
江崇煜得了线索,就快步回了朱和客栈。
他抓住一个跑堂的活计,就问:“可见一个漂亮姑娘进来,她穿着——”
正要描述郁小年的样子,就看到近卫裴凛川从后院的方向走来。
两人视线交接。
裴凛川朝他点了个头,便转身,又回了后院。
江崇煜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立刻松开手,跟着去了。
客栈的后院里
郁小年藏在一树雪白的玉兰花下,正鬼鬼祟祟地打量着那三辆蒙着黑布的车。
裴凛川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就认了出来,不知她来这里做什么,便暗中瞧着,结果瞧着瞧着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像个贼?
出于江崇煜的原因,也没上前阻止,就想联系江崇煜来瞧瞧。
江崇煜瞧见了郁小年,大步过去,呵斥道:“不是让你在酒楼等我吗?谁让你乱跑的?万一再遇到坏人怎么办?”
呵斥间,已经拽住了她的胳膊。
郁小年没防备,就被他拽到了一旁。
他那双大手强硬有力,抓的她很痛。
她本想反驳,一抬头,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担忧。
心湖里那种说不出来的情愫似乎又冒了个泡。
她的态度缓了下来,很无辜地解释:“我听说这个客栈来了个大人物,带了足足三车的财宝,就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珠宝。本来想着看一眼就回去的,结果还没回去,你就来了。”
江崇煜:“……”
就这原因?
简直可笑!
他气得扶额,扫了她一眼,目光难掩不屑:“这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也不是你的!”
郁小年分神去看财宝,并未注意到他眼里的不屑,还好脾气笑着:“那我也想看,那些值钱的宝贝,我过过眼瘾,也算赚了,回去还能跟大家炫耀一番呢。”
江崇煜:“……”
瞧瞧这出息!
他都给气笑了!
“真是个财迷!”
他嘴里嘟哝一句,也不知怎么想的,手不听使唤,直接帮她掀开了车上的盖布。
“别啊!”
郁小年看到了,下意识去阻拦:“不可以!煜哥哥,被发现就惨了!”
说话间,还担心地环视周围,生怕被人看到了似的。
裴凛川看到这一幕,一个闪身,退远了些。
这大都督的童养媳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江崇煜也在叹息:这女人真是既贪财又胆小。
他觉得她可怜又可爱,忍不住掀开盖布的一角,朝她招手,让她过来过过眼瘾。
郁小年猫着身子过去,刚看了一眼,江崇煜就重新盖好。
可就这一眼,郁小年便瞪大了眼珠子:天,真的都是珠宝!那闪光的金银玉石,还有昂贵的丝绸,堆满了几个大箱子。
都是钱!
好多的钱!
三大车的钱!
果然是大人物啊!
江崇煜看她傻愣愣站着,鄙夷一笑:还真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她要是在京都,非得被人笑掉大牙。
“看傻了?”
他点她额头一下,拉了她的手:“走吧!回家!”
两人往外走。
不想,经过客栈大堂时,就见几个商人在打听什么。
江崇煜认出他们是邻桌几个食客,暗叫不好。
下一刻,那几个商人看到他,就围了过来。
“恭喜小哥找到要找的人呀!”
“不知小哥做什么的?”
“我见小哥天庭饱满,器宇轩昂,不知在哪里高就?”
“在下陈文越,是做药材生意的,眼下四处战乱,这可是好生意,不知小哥可有兴趣?”
……
他们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郁小年看的一头雾水:这些人看着都是颇有钱财的商人,怎么跟煜哥哥有了交集,还一副讨好的样子?
江崇煜脑子转得快,已然明白自己在酒楼漏了财,而他们刚刚都在打听后院三车财宝的主人,显然是怀疑了他。
他不想在郁小年身边泄露身份,忙大喝一声:“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让开!”
说完,直接撞开一人,拉着郁小年出了客栈。
他回了酒楼,拿起暂时放在这里的东西,一一挂到身上,带着郁小年往停驴车的地方而去。
待到了地方,给了看驴车的人几个铜板,把买来的东西放上去,就回家去了。
路上
郁小年坐在驴车上,一直沉默不说话。
江崇煜有点不习惯,就问:“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在想煜哥哥。”
这毫不犹豫的回答激得他心脏一跳。
他莫名紧张,还好是背对着她,才没泄露太多情绪。
“想我干什么?我不就在你身边?”
他很快恢复镇静,并反问回去。
郁小年如实回答:“我在想煜哥哥是怎样的人。”
江崇煜有所预感,笑道:“哦,那你想好了吗?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他的心脏又咚咚跳起来:还真想知道她怎么看他的。
郁小年想了一路,也组织好了语言:“煜哥哥身手敏捷,还不怕县令大人,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连那些商人都当你是个厉害人物。”
江崇煜听出言外之意,笑问:“所以你也觉得我是个厉害人物?”
“难道煜哥哥不是吗?”
“不是。”
江崇煜回得果断,并给出理由:“我从军八年,也算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你说我气度不凡,不过是以前跟在贵人身边,耳濡目染学了点,唬唬人罢了。”
郁小年:“……”
听着很有道理。
她竟然无言以对。
但她就是不信。
沉默一会,她笑了:“大多数人离家多年,都想着衣锦还乡,便是没混出什么前程,也要装出几分能耐来,煜哥哥倒是一点不遮掩。”
江崇煜听出她语气里有几分讽刺,并不紧张,还有些欣慰:不错。总算还有点脑子。没傻到底。
“有什么好遮掩的?假的成不了真。骗来骗去,不过骗自己罢了。”
“煜哥哥说的对。”
郁小年没再说别的。
她拿出买来的零嘴,吃了起来。
驴车慢吞吞前行。
回到西桥村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郁小年坐在驴车上,吃完最后一袋零嘴,抬起了头,然后,远远看见南州等在家门口,手里提着几只野鸡。
“南州哥!南州哥!”
郁小年满面欢喜,朝他挥舞双手。
江崇煜也看到了南州,面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心里很不痛快: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的南州上前迎接,笑道:“小年,江哥,我今天打了几只野鸡,给你们送来。”
“不用。”
江崇煜继续赶着驴车,同时,不屑地拒绝了:“我们不缺这点东西。”
郁小年则啪啪打他的脸:“缺的。缺的。谁说我们不缺这点东西了?这是野鸡,它的肉可好吃了。”
说话间,驴车停到了家门口。
江崇煜下了驴车,把车上的东西往家里提。
南州见他提着那么东西,连忙放下野鸡,想从他手里接过来。
江崇煜不领情,径直进了院子,四下规整买回来的东西。
南州还想帮忙——
郁小年见了,抓住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开始跟他说集市上的见闻:“南州哥,你不知道,他们可是十几个人啊,煜哥哥一个人就把他们打趴下了……那车上好几个大箱子,我只瞧了一个,里面满满的都是金银玉石各种首饰……不知是何等大人物,好有钱啊……”
她说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南州温柔含笑,耐心听着。
等她讲完,柔声道:“我好好打猎,等我娶你的时候,也给你准备几车的聘礼,让你当村里最风光的嫁娘!”
几车的聘礼?
郁小年听得两眼放光:“真的?”
她高兴过后,就是羞涩的温柔了:“其实也不用那么多啦。你打猎也很危险。不要逞强。”
“嗯。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再说,我的打猎手艺,你还不相信?”
“相信的。”
……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崇煜站在门后,一再凝神细听,也听不清了,便拧着眉头,走了出去。
那女人真是个白眼狼,对他,就让他多打猎,多给她攒嫁妆钱,对南州,就小意温柔,八字没一撇,就开始担心人家安全了!
这般区别对待,简直可恨!
他怀着熊熊怒火,跨出大门。
这一出门,就看两人在不远处的墙角说话,距离那叫一个近。
“真的,赵大娘都跟我说了,江哥让你自由婚嫁,小年,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之前因为江哥,怕说了毁你名声,如今没了顾虑,我是一定要娶你回家的。”
南州背对着江崇煜,声音温柔而真诚。
但落入江崇煜耳里,只觉得一只恬不知耻的大灰狼在诱拐他家的小兔子。
而小兔子羞羞怯怯低着头,一张俏脸艳艳的红,那红都红到了小巧的耳垂上。
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樱桃。
诱人采撷。
那大灰狼也确实采撷了,低着头,就凑了过去。
草!
“郁小年!”
他目眦欲裂,大喝一声,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