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煜丝毫不惧,反而眼中厉色愈浓:“另外,我揍他们是出于自卫,他们先出手伤我,我自然要反击。”
说到这里,他转身看了眼那些个受伤的乞丐,继续道:“至于他们成了如今这个样子,那是他们无能!我要的不是泄愤,也不是两清,我要的是大人的态度。不过,大人方才说出那样的话,哼,看来和他们一样,也是无能!”
当地百姓本来就不满意这个县令。
如今有人骂他无能,有些胆大的人,就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笑,又带动着其他几个人拍手叫好。
县令看到这画面,哪还忍得下去?
他在这县城当了十几年的县令,几时见人这般蔑视他的官威?
“你、你这刁民好大的胆子!竟敢侮辱本官!来人,将他拿下,打他五十大板!”
果然要动板子了。
郁小年吓到了,拉着江崇煜就要跑。
江崇煜一点不怕,安抚道:“不要怕。你且站着,看煜哥哥教训这狗官!”
郁小年:“……”
狗官?
她要被他的称呼吓死了。
“煜哥哥,别——”
这事情越闹越大了。
她看到几个衙役冲上来要捉江崇煜,而他身手敏捷,上腾下跳,衙役来一个,他撂倒一个。
没一会,他们就跟那些乞丐一样,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县衙门口的人越聚越多。
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忤逆官老爷。
更没有人敢在县衙门里打这些衙役。
关键还能打过他们。
看热闹也好,真心佩服也罢,大家纷纷鼓掌称好。
郁小年愣在那里,吓白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知道煜哥哥这下闯大祸了。
江崇煜目光森然,瞥向县令,目光凛冽,似乎有刀剑闪过:“怎么,县令大人,下一个是您亲自来制服我吗?”
县令也是个识趣的人。
眼前的男人能打倒那么多乞丐,还有这些衙役,看来武力超群,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街道上这些乞丐,早就是多年的顽疾,势力越来越大,他懒得打发一帮乞讨的,所以任他们胡作非为,反正也没影响他什么。
没想到今日,竟遇上这么一个多事的硬茬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
先打发他走了再说。
在这样的小地方当官,荣华富贵谈不上了,悠闲最重要。
县令这么一想,便笑呵呵道:“这位壮士,看来你是个侠肝义胆、为民除害的人,不错,不错,本官知道了,定会好好教育这些乞丐。”
说着,看向倒在地上的衙役,吩咐着:“你们还不快起来?把这些人关进大牢!”
吩咐完,朝百姓摆摆手:“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江崇煜看到这里,冷哼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县令是在敷衍,但再这么下去也没什么用。
再看一旁吓到的郁小年,有些想笑,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区区小事竟吓成这样。
“小年,走吧,煜哥哥带你去吃点好的,也算给你压压惊。”
他拉着郁小年的手,离开了县衙。
郁小年走了好远,才回了神,本想说他差点闯了祸,转念一想,祸的源头还是她,便改了口:“去哪里吃?”
江崇煜看着店铺上飘摇的幌子:“朱和酒楼。”
郁小年听得惊讶:“朱和酒楼?”
她虽不是这城里人,但来给城里人家做针线活的时候,就听说了朱和酒楼的大名,它是县城里最大的酒楼,天南海北好吃的都有。
它的位置就在主街道正中央。
旁边还有一家朱和客栈。
论豪华数一数二,跟酒楼是一个老板。
据说那朱老板跟县令老爷关系还很好。
能去那里吃饭,想想都美死了。
而一想到吃,她那些惊怕还真消除了很多。
等路过朱和客栈,她已经恢复如常,还兴冲冲介绍:“看,煜哥哥,这就是咱们县里最大的客栈,据说天字号的房间,里面的被子都是绸缎的。”
江崇煜每每听她说这些话,总忍不住流露嫌弃之色。
乡下女人也就这点见识了。
他目露讥笑,随意往里一瞥——
近卫裴凛川恰好从里面出来。
两人的眼神一个对视,并没说什么,却能说的都说了。
他相信裴凛川知道怎么做。
朱和客栈旁边就是朱和酒楼。
两人并肩进了酒楼,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年轻小二来招待:“两位客官,想吃些什么?”
郁小年听了,让他报菜名。
小二看了眼两人的衣着,倒也妥帖,张口报了些价格不算贵的素菜。
郁小年是个无肉不欢的,就提醒了:“你们这没荤菜吗?我要吃肉!最好的肉!”
小二便报了几个荤菜。
郁小年听着,买东西时的那股劲又来了,呼呼要了八个荤菜。
这下惊动了掌柜。
他过来看了眼两人的穿着打扮,婉言说这八个菜需要不少银两。
“没事,我有钱。”
郁小年随手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掌柜见了,二话不说,让人准备去了。
江崇煜不太喜欢郁小年的花钱方式,目露不满,提醒道:“小年,你花钱这样大手大脚,钱花完了,你准备将来吃糠吗?”
郁小年不以为意,笑得散漫:“吃糠就吃糠啊。又不是没吃过。趁着有钱就吃肉,没钱就吃糠,这不很正常的嘛?”
她有些及时行乐的思想,有钱多花,没钱少花,反正活好每一天就行。
江崇煜不喜欢她这样,觉得她肤浅无知,不知道为以后考虑,就是个败家娘们。
倒贴他都不会要。
奈何生了张好脸。
他嚼着肉片,抬头看她一眼,叹了口气:罢了。谁让她生了张好脸。
不多时,两人吃完午饭。
江崇煜给郁小年要了壶茶,让她在这里等着,他去旁边客栈见个朋友。
郁小年惊讶:“啊?你在客栈还有朋友?什么朋友?”
江崇煜不欲多说,敷衍着:“以前的朋友。他就是在那打杂。”
“……哦。”
郁小年半信半疑,目送他离开。
江崇煜武功很高,气场很强,随身带着几十两的银子,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骂县令,真的是个看大门的?
他在骗她。
为什么?
怕她缠上他?
那他还真是想多了。
她从没有攀高枝的心。
人活一世,平平安安,吃饱喝足,丈夫孩子热炕头就行。
以前等他回来时,夫子怎么说来着?
悔教夫婿觅封侯。
那时还不懂什么意思,现在隐隐明白了。
罢了,想这些做什么?管他做什么?
他们早不是一路人了。
江崇煜进了朱和客栈。
近卫裴凛川坐在桌位上,喝着茶,正等着他。
两人怕惹人注意,只是眼神对视了一下,并没说什么话。
随后,江崇煜直接上了二楼的一间天字号房间。
裴凛川落后一步,跟着进来。
江崇煜看到他,便说了今天惩治乞丐跟县令的事。
裴凛川听了,忧心道:“那县令丢了大丑,估计不会善罢甘休,恐会派人寻您报复。要不要属下——”
他暗示给点教训。
这正合江崇煜的意。
他从怀里取出一方金敕,递给裴凛川,安排道:“未免他声张,暴露了我的身份,你且去警告一番。告诉他,如果他不知道怎么当父母官,有的是人知道。”
“是。”
裴凛川一躬身,抱拳应下。
江崇煜交代完县令的事,问道:“你们这几日可有遇到什么事?”
裴凛川如实汇报:“兄弟们都安分守己,老实待在客栈。一切都好。就是那三车财物太招人注意。很多人好奇财物的主人是谁,还经常聚在一起打听。”
江崇煜:“……”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果然,这乡下旮旯的人就是无聊!
同一时间
朱和酒楼
郁小年正喝着茶,就听到了这件事。
而说起这件事的人就是邻桌的食客们。
其间有个大腹便便的商人,穿金戴银不说,两只手恨不得戴上十个金戒指。
他大口喝着酒,说的唾沫横飞:“我敢说,那三车财物都是金银珠宝,不然,怎么会那么□□流看守?尤其那些看守的人,各个身材高大,气势昂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大人物,能不能谈个合作!”
同桌的食客也是商人,跟着说:“我也打听了几天,可惜,一无所获,就知道是北面来的,北面多战乱,许是大家族逃难来的?”
“我看不像。不过,北面多战乱,也多的是发财的机会。我更想跟他做生意了。”
“他要是来做生意的,那我们朱和第一富的朱老板可就要慌了。”
“不错,便人家保密这点,就知是个大人物,我看,比咱这的县令还厉害。”
“话说,我听咱们县令被个壮士给痛骂一通。哈哈哈,痛快!”
……
他们哈哈笑作一团。
郁小年一旁听得好奇:三车金银珠宝,那得是多富裕的人啊?
又一想江崇煜去了朱和客栈,便动了心思:不如去找他?也顺道看看那些珠宝长什么样子?
心动便行动。
她站起来,出了酒楼,直奔旁边的朱和客栈。
朱和客栈不愧是县城里最豪华的客栈,面积很大,亭台楼阁,山石点缀,曲径通幽,绕来绕去,既没看见三车珠宝,也没看见江崇煜。
殊不知江崇煜已经离开客栈,回到了朱和酒楼。
朱和酒楼
店小二正在收拾桌子上的餐盘,哪里还有郁小年的踪影?
江崇煜看的心里一紧,不由得想到了那些乞丐、那个县令,脑袋里更是闪现一些不好的想法:不会被他们抓走了吧?
他心里着急,面上捏着眉心,强迫自己冷静。
随后,看小二端了餐盘要走,立刻抓住他的肩膀,冷声问:“这里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