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煜冷着脸,不吭声。
郁小年举了下手中的罐子,笑盈盈说明来意:“南州哥,我来给你送兔子肉。”
忽地,想到南州说要给她抓只雄兔,配成一对,生一窝兔崽崽。
她怕他误会自己辜负了他的心,就解释了:“是这样的,南州哥,那兔子总乱跑,我怕养不好,就给杀了。”
南州不在意这点小事,只知道她来给自己送兔子肉,是想着自己呢,心情那叫一个好。
“小年,你这兔子肉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吃饭呢。”
他笑着请两人进了屋。
屋里摆设简单。
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张置物架。
桌子上一盘饼子,一碟花生米,还有一壶酒。
江崇煜环视一圈,更加不屑了:果真穷啊!老鼠来了,都得哭着走!就这还敢觊觎他的人?真不知谁给他的勇气!
南州没留意他的微表情,目光都在郁小年身上。
看郁小年盯着自己的食物,就很不好意思:“我不饿,就简单整点东西吃了。其实我厨艺还行的。”
他怕郁小年误会自己是个懒汉,不会照顾人。
“要不我去炒两个菜,你跟江哥留下一起吃?”
说着就捋了袖子,要去厨房。
郁小年把罐子放到桌子上,也要去帮忙。
江崇煜见他们夫唱妇随的样子,气得肝儿疼。
他及时拉住了郁小年的手,强势道:“送完了,回家!”
郁小年不大情愿:“回家做什么?南州哥这里多热闹,你们同是男人,还能一起喝个酒呢。”
按着她的想法,男人间喝喝酒,聊聊天,感情就出来了。
她能感觉他不喜欢南州哥,没准了解多了,就喜欢他,也能同意他们的婚事了。
她算盘敲得哗啦响。
江崇煜一点不配合:“我不想喝酒。我就想吃兔子肉。我们回家吃吧。”
他开始寻找借口:“小年,我今天修了一天的东西,很累了。万一在这里喝醉了,他不方便,我们也不方便。”
南州听了这拙劣的借口,直接说:“没什么不方便的。江哥你要是喝醉了,我背你回去。”
江崇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你这身板,背得动我吗?”
不等南州回答,郁小年先说了:“背得动的。南州哥可有力气了。他还背过野猪呢。三四百斤那么大一只。”
江崇煜听得皱眉,扫了眼郁小年,目光凉凉:“你当我是猪?”
他不苟言笑的时候,眸子寒湛湛的,看起来特别有威慑感。
郁小年跟他目光相触,心里一抖,下意识赔笑:“打个比方嘛。”
她跟江崇煜越相处,越有距离感。
偶尔会怕他。
“我不喜欢这个比方。”
江崇煜看出她的怯意,并不喜欢她害怕他,便放缓了语气:“小年,听话,回家吧,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郁小年见他这么说,也确实不想给南州添麻烦,就点了头:“好吧。”
她看着满眼期待的南州,抱歉地笑笑:“对不起了,南州哥,我们还是回去吃吧。”
南州不忍她为难,便道:“好。我送你们。”
他没有挽留,送他们出门。
郁小年出门的时候,无意一瞥,就瞧见了门后挂绳上的粗布衫。
“南州哥,你这衣服怎么了?”
她问着,便扯过衣服,仔细看袖口撕裂的口子。
南州看了一眼,解释道:“啊?好像是进山的时候被树枝刮破了,不碍事的。”
郁小年是个勤快的,看到衣服破了,便手痒了:“上次我留在这里的针线呢?你拿过来,我给你缝缝。”
南州一听,余光看着已经走出屋子的江崇煜,也没客气,就寻了针线给她。
江崇煜已经走出了屋子,回头看她给南州缝衣服,心里顿时烧起一团火:“你在干什么?”
他立刻返回,去拉郁小年的胳膊:“走!跟我回家!”
郁小年正忙活,被他这么一拉,也急了:“别动!别动!我正纫线呢!你快放开我!”
她挣开江崇煜的手,看他脸色冰寒,忙安抚:“就一会,我动作快,两三针就好。”
江崇煜:“……”
是两三针的问题吗?
他真是要给她气死了!
南州无视旁边生气的男人,眼里只有郁小年。
他满眼真诚地看着她,温柔道:“小年,真是谢谢你。你人美心善手又巧,以后谁娶了你,那真是天大的福分!”
这夸人的话,谁不喜欢呢?
郁小年红了脸,抬起头,羞涩一笑:“真的?”
她笑起来,黑溜溜的眼眸像是明亮的星辰,因为羞涩,眼神又怯怯的,看起来乖乖软软的。
南州心里一动,很想去摸摸她的头,但碍于江崇煜在场,就忍住了,重重点头说:“自然是真的。”
他们目光对视,画面浓情蜜意的紧。
江崇煜看得两眼喷火:“郁小年,你好了没!”
他有心拉她走,但她手里拿着针,怕她扎到自己,只能催促。
“好了好了好了。”
郁小年用牙咬断了线,抖了抖衣服,递给了南州。
“走!”
江崇煜不容两人告别,就拉着郁小年离开。
南州皱眉看着他们相牵的手,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要尽快完成任务,带郁小年离开这里。
郁小年被江崇煜拉着走。
男人很用力,攥得她手腕疼。
“煜哥哥,你弄疼我了。”
她痛得甩开他的手,甩了几次,才终于甩开了。
江崇煜被甩开,也没再去牵她的手,而是板着脸,训斥道:“你还知道疼!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知不知道男女大防啊?不仅不避讳,又是送饭又是给人缝衣服,你这么上赶着讨好一个男人,不觉得害臊吗?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你以后怎么办?”
郁小年不以为意,为自己辩驳:“只不过送点吃的,补件衣服,怎么就不害臊了?我也给村里其他人做针线活啊。这有什么?那、那兔子还是南州哥送来的呢。我做了给他送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江崇煜:“……”
他听着她的话,一时无话反驳。
但他就是不允许:“若是村里其他人,我没意见,唯独这个南州就是不可以。”
郁小年不理解,皱眉询问:“为什么南州哥不可以?煜哥哥,他可以的!南州哥不是别人,我将来要嫁给他的。”
江崇煜越听越刺耳,偏还不能表明自己那阴暗的小心思,只能低喝:“你听听你说的话!你是想气死我吗?”
郁小年见他生气,就很不理解:“你为什么生气?”
江崇煜:“……”
他又被问住了。
他怎么能说——他贪图她的美色,一想到她跟别人成亲,就气得想杀人!
郁小年见他阴沉着脸沉默不语,想了会,猜到了原因:“煜哥哥,你是不是不放心我嫁给南州哥啊?”
似乎只能是这个原因。
江崇煜冷哼着点了头:“嗯。”
郁小年心思单纯,信了他的关心,笑盈盈道:“谢谢煜哥哥。不过,你不用担心,南州哥也来了半个多月了,经常帮村里人做事,谁家缺钱用了,问他借,他出手也大方,是个乐善好施的人。总之,人品没的说。”
她也是考察过的。
南州相貌好,脾性也好,打猎更是好手,如果她能嫁给他,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她所求不多,吃饱喝足,衣食不愁,男人待她好,就足够了。
江崇煜见不得她夸其他男人,冷声挑她话里的毛病:“才来了半个多月,能看出什么?他一个外乡人,之前做什么,有没有犯事,看年龄也二十多岁了,家里是否娶妻,为什么来这里落脚?这些你都知道吗?”
甚至南州是真名吗?
他想着南州那张脸,总觉得熟悉,虽然想不起来,但直觉不是个简单的猎户!
他向来直觉准,从军多年,靠着直觉,好多次死里逃生。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郁小年不知他所想,听他那么问,确实发现自己还不够了解南州。
不过,不了解,那就多了解好了。
“这不就要辛苦煜哥哥了嘛?”
她扯扯他的衣袖,放软声调,撒着娇儿,暗示他去打听这些事。
江崇煜看着她撒娇,心里还是受用的,就假意应承了:“嗯。我会去打听,但好事多磨,你且稳住性子。”
少去见那男人。
这话他忍住没说。
“好。我听煜哥哥的。”
郁小年讨好一笑,模样乖乖的。
但看他面色冷淡,不像积极的样子,还是小声提醒了:“煜哥哥,是这样,赵大娘跟我说,村里好多姑娘都想嫁给南州哥,连东桥村都有呢。所以,你能不能——”
江崇煜知道她是催促自己尽快行动,又气了:“我刚说稳住稳住,你看看你性子!”
郁小年总被他斥责,也是不高兴的,嘟着红艳艳的嘴唇嘟囔:“我是能稳住的,但赵大娘说,好男人是稀缺货,得抢的。”
江崇煜听她还想抢南州,心里恨铁不成钢,又酸得冒泡泡。
明明前不久她还两眼放光看自己,这才多久,就满眼别的男人了?
他感觉要呕死了!
“抢什么抢?你听赵大娘的,还是听我的?”
他心里气闷,忍不住说:“这个赵大娘怎么那么多事啊?这么多年,都教了你什么东西?”
郁小年不满江崇煜这么说赵大娘,便为赵大娘说话:“煜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赵大娘?你忘了赵大娘以前对咱们多好了吗?”
赵大娘也是个寡妇。
她比江母还可怜,是个没孩子的。
也因为没孩子,从小对她跟江崇煜就很好。
有很多次江崇煜调皮捣蛋挨了江母的打骂,都是赵大娘来劝的。
江崇煜自然没忘记赵大娘的好,也没想说赵大娘的不是。
只他心里生气,不痛快,一时就口不择言了。
这会听郁小年的话,也没说什么,沉默着往家的方向走。
待走到了家门口,他才回头看她一眼,目光幽暗,语气带着几分叹息:“说到底,郁小年,还是因为你没把我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