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的女性从2号车厢走进1号车厢。她身材苗条,高高的个子,相貌俊秀。她对站在通道隔门处的樱井和松下微微一笑说道:“请让我过去。”
“您到哪儿去?”樱井的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警惕的神色。
“到哪儿去?!我是这次车的乘客,规规矩矩地买了车票,难道不能在车里随便走走吗?”
“嗯……您贵姓?”
“八木美也子。”
“八木小姐的车票是二等卧铺的吧?”
“对,是7号车厢的。”
“这是1号车厢,是单间卧铺,请勿入内。”
“你是什么人?”
“警察。”樱井掏出证件让对方看了看。
“刑警先生呀,为什么站在这里啊?”
“因为运输大臣一行人坐在1号车厢,为了保卫他们。”
“我找大臣的秘书栗桥京子小姐有事。不信的话,您去问一下京子小姐。她告诉我她在2室的单间。”
“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
“女人的私事,对警察先生不能讲啊。如果不让我进去能叫她出来吗?”
“在这个时候敲门会影响其他房间里的人。”
“可是通道上不是有乘客出来吗?”
八木美也子指着通道说道。
樱井耸了耸肩。
“因为有点事,个别人出来了。”
“我的朋友栗桥京子小姐呢?”
“大臣一行还都睡着哪!”
“怪了!”
“怎么?”
“她神经衰弱,每次出外旅行总是为睡不着觉而苦恼。连其他乘客都能被吵醒,而这会儿却安稳地睡着,这太奇怪了。”
樱井对八木美也子的话也有些赞同。他本来就对在这场吵闹中大臣一行无一人起来抱有怀疑。
“您朋友睡觉是那么不好吗?”
“是的。她在上大学时就神经衰弱,现在应当不会变的。”
“确实,有点奇怪,但……”
樱井的话模棱两可。可能的话他真想去看一下大臣的单间,但却不能去查。樱井在想,如果让这个女性去敲她朋友的门,一旦把大臣的秘书吵起来也许会打听到大臣的情况。
“怎么?如果不能见我的朋友?叫她一声没关系吧?要是她睡着了我马上退出来。”
八木美也子纠缠不休,樱井对她的固执感到可疑便问道:
“你到哪里下车?”
“西鹿儿岛。”
“天亮以后再说怎么样?大臣一行也是到终点西鹿儿岛的,为什么非要在半夜三更叫人呢?”
“可是大臣一起来她就没有自由时间了,现在她有充足的时间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
樱井看了看表想说“但是在这样的时候”,突然列车紧急刹车。车轨与钢轨剧烈磨擦,火花四溅,发出刺耳的悲鸣。樱井一个踉跄摔在通道的隔门上。他大声喊道:“怎么了!”
眼前可以看到窗外雪白的站台,有叫喊声传入他的耳中。
“怎么了?”
樱井再一次怒吼。
松下打开1号车厢唯一能开的小窗户,把头探了出去,冲着站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是炸弹!”
站台上的一位工作人员大声喊叫道。
樱井对事态尚未完全理解:“为什么紧急刹车?”
虽然听到是“炸弹”的喊声,但究竟是怎么回事?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使他心焦如焚。他把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大臣乘坐的那个单间。同样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大臣一行为什么不起床走出来呢?这次这么剧烈的紧急刹车也没使他们醒过来吗?而现在别的车厢的乘客正在做着起床走出车厢的安排,即使武田信太郎睡得特别死,可神谷秘书长和保安人员没跑出来实在反常。难道真的死在单间里了?
松下打开站台一侧的车门,一位站务员飞快地跑了上来:“马上让1号车厢乘客避难!”
樱井拉着他的手问道:
“出了什么事?”
“我们接到通知说1号车厢上安放了炸弹!”
“确实吗?”
“十分可靠。据说罪犯的名字叫高田悠一。”
“是高田?”
樱井的表情严峻,一股凉气掠过他的后背,因为高田的名字就是危险的代名词。
樱井大声对松下说道:“快叫醒大臣,让他们避难!”
狭窄的通道上一片混乱,穿着睡衣的乘客聚集在通道上人声嘈杂。
“怎么搞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
樱井向这些人怒吼道:“马上离开1号车厢!”
之后他使劲地敲打大臣乘坐的那个单间的门,嘴里大声喊道:
“大臣,请起床!这趟列车上被人安装了炸弹。”
松下也敲着保安人员的房门,八木美也子边哭边敲着2室的门大声喊道:“京子小姐!京子小姐!”
可是哪个单间都没有回答。“怎么了!”樱井心里一怔,对松下说道:
“把锁打开!”
“不妥吧?”
“这是非常时期,没关系,你就快干吧。”
松下从口袋里拿出通用钥匙,匆忙中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里。
“快!”
樱井不由得怒吼起来。两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
3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樱井一个箭步冲入房内。武田大臣穿着西服躺在卧铺上。
“死了吗?”
不知是谁透过樱井的肩头窥视着房间问道。
“大臣!”
樱井一边喊着一边把手放在武田的肩上,用力摇晃着那高大的身躯。但是武田没有一点反应。
“是死了吗?”
有人又在他背后问了一声。
“没有,是睡着了。”
樱井正在回答时,在1号车厢尽头的厕所方向响起了凄惨的爆炸声,震得单间墙壁“嘎啦嘎啦”直响。同时一阵滚滚白烟涌向通道。
没有片刻时间犹豫了,樱井背起武田信太郎沉重的身躯冲出单间来到了通道上。整个通道已被喷出的白烟笼罩。从1室到5室的单间情况也一样,大臣的秘书长,女秘书,还有保安人员都在昏昏入睡,怎么也摇不醒。只好由列车员和三石站的站务员背着他们,穿过滚滚白烟运到站台上。
几分钟后,在1号车厢的厕所附近再次爆炸,而且又喷出了浓烈的白烟,但未发生火灾。
大臣一行五人横躺在三石站的站长室里。时间不长,五辆警车和三辆救护车赶来,把他们送往了附近的医院。
樱井立即用站长室的电话与东京联系,向东京搜查总部的十津川汇报了情况:
“目前县警正在对爆炸物进行处理。”
“大臣没事吗?”
十津川的声音也很紧张。
樱井一边听着站台上传来的搬运物品的声音和人们的叫喊声一边说道:
“救护车已经把他们送往医院了。不仅是大臣,一行五人都在单间里昏迷着。”
“睡着了?”
“是的。”
“怎么回事?是不是五个人都吃了安眠药?”
“还没发现。不过可以肯定,包括保安人员在内的五个人一直睡在单间里。在炸弹爆炸之前曾有过一场小小风波,当时他们谁也没有起来。”
“爆炸情况如何?”
樱井伸出一只手推开窗户,把视线投向站台,“一共发生了两次爆炸,可能不会有第三次了。1号车厢仍被白烟笼罩着。”
“车厢损坏了吗?”
“从外表看没什么损坏,好像只炸碎了两三块玻璃。”
“烟很浓吗?”
“是的,浓得睁不开眼睛。”
“发生两次爆炸,只炸碎了两三块车窗玻璃?这倒叫人有点不明白了。”
“爆炸发生在车厢的厕所方向,大概1号车厢尽头遭到了破坏。”
“可是从外表看车厢不是没有什么吗?”
“是的。”
“他们的目的是否只是威胁一下呢?”
“也许是的。”
樱井应允着。
十津川在电话里说道:
“不,不对!”
他马上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
“单纯是为了威胁就不需要制定这么繁琐的计划,况且武田睡得很死也造成不了威胁。”
“说来也是。”
“大臣确实是睡着了,没有死吧?”
“肯定没有。他虽浑身无力,但心脏在跳动,而且我还能听到他睡眠中的呼吸声。”
“单间的门呢?”
“是从里面锁上的。”
“会不会是有人使他们在密室里昏睡?”
“从外表来看像是。蓝色列车的单间,有时人出去后从通道上使劲关门就会自动锁上。刚才就有一名单间乘客去厕所时使劲关门锁就自动锁上了,还是列车员用通用钥匙打开的。”
“不过,把大臣一行五人一个个地弄睡,再像你说的巧妙地把门关上而造成密室,这也差不多是可能的。”
“确实如此。请稍等一下。”
“怎么了?”
“现在我看见县警察署搜查一科科长来了,请他和您讲话。”
樱井把电话交给了走进站长室的冈山县警察署搜查一和科长。
小个子的科长表情严峻:“我是佐野。”
电话的另一方十津川回答道:“我是警视厅的十津川。”
佐野略微看了一眼身旁的樱井。
“刚才已和医院联系过了,据说武田运输大臣已经死亡。”
三石站上仍然一片混乱,下行的“隼鸟”号列车进退不得,趴在站台上一动不动。笼罩在1号车厢的烟雾渐渐消散了,但担心另外装有定时炸弹,身穿防护服的处理爆炸物的专家们不停地在车内进行搜查。
2号车厢以后的乘客多数下了车。在此期间1号车厢的解体工作正在进行。过了一会儿机车只把1号车厢牵引到离站台100多米远的另一条线路上。
樱井把这些情况报告了十津川之后说道:“现在我到收容那五个人的医院去一趟。”
“仔细了解一下武田大臣的死因。此外,你知道1号车厢其他9名乘客怎么样了吗?”
“站台上很乱,不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
“他们在爆炸时都在通道上,而没在自己的房间里,对吗?”
“是的。也许是有意不进单间而聚在通道上的。”
“很有可能。发现高田律师了吗?”
“全力寻找过,但没发现。如果给国铁打电话是高田,会不会他没有乘坐下行‘隼鸟’号列车呢?”
“有可能。他打来的电话没有录音,所以弄不清是高田还是他的同伙打的,喂!现在又听到爆炸声了,怎么回事?”
“被解体的1号车厢又发生爆炸了!从这儿看得很清楚。”
“爆炸得厉害吗?”
“不,车体完好,正在喷水。”
“水!……”
“我想这次可能是车体下边的水箱炸坏了。那么我现在就去医院了。”
樱井挂断了电话坐上警车直奔医院。
崭新的三石综合医院距车站3公里左右。虽然还是凌晨,但这里却灯火通明,显示出事件的严重性。
接待室里聚集着十来位报纸和杂志的记者,他们都是为采访武田大臣而同乘下行的“隼鸟”号列车的。唯有八木美也子远离人群,孤零零地坐在一旁,也许是惦念她的朋友、大臣秘书的安危而来到这里的吧。
樱井同县警察署搜查一科科长佐野一起上了二楼,走进病房。大臣的遗体被安置在一个单间的病床上。
院长串木亲自来向樱井等人说明:“武田先生的死因是氢氰酸中毒窒息而死。手腕上有注射的痕迹,我认为氢氰酸液是从那儿注射进去了。”
串木院长虽然沉着地为他们讲解,但樱井脸色却变得苍白,大臣死于氢氰酸中毒使他感到意外。
佐野神态紧张,嘴里嘟囔着:“这是一起谋杀案!”
现任大臣被害将会引起一场大的骚乱。樱井心里想:“也会追究我们的责任。”
高田一伙可能要袭击武田信太郎,而且可能发生在蓝色列车上,这一切都已准确地估计到了。尽管如此却未能阻止事件的发生,为此即使人们对责任问题议论纷纷,我们也只能有苦难言。
“其他四人的情况如何?”
佐野问道。
“生命没有危险。”串木院长回答说:
“我认为由于烈性安眠药的作用,他们正在睡眠中,两三个小时后会醒过来的。”
樱井想起了青木记者曾说过,在上次的事件中手腕上被人注射了安眠药。于是他问串木院长:
“您说的安眠药,有被注射过的痕迹吗?”
串木院长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对四个人的身体仔细地进行了检查,没发现有被注射过的痕迹。”
“那是用什么方法让五个人都服了安眠药呢?总不能认为是他们自己吃的吧?”
“这一点还不清楚。等大臣的尸体解剖之后也许能找到线索。”
“什么时候解剖?”
佐野盯着床上大臣的尸体问串木。
“想通知他的亲属后进行,大约在1个小时后吧。”
“那么说天亮以前可以知道结果了?”
“我想可以的。一定要在天亮前要结果吗?”
佐野用坚定的语调说道:
“大臣是被毒死的,那么罪犯肯定在这次列车上。所以希望尽可能在乘客没分散以前拿到解剖结果。”
樱井也正在想着下行的“隼鸟”号列车上的乘客,他同意佐野认为罪犯在他们之中的看法,恐怕就在1号车厢乘客当中。他是背着神志不清的武田信太郎沉重的身躯从单间里出来的,通道上笼罩着爆炸后的白烟一片混乱,肯定是在这个时候,罪犯拿着注射器从背后贴近武田,往毫无防备的武田的手腕上注射了氢氰酸。但他记不得当时谁在面前,因为烟雾弥漫,一米之外看不清人,更何况1号车厢里是一片混乱。不仅是武田信太郎,同行的其他四个人也都在单间沉睡,必须把他们一个个地背出1号车厢,连这项工作都是谁干的他也不清楚。
光靠列车员松下和三石站的站务员两个人是不行的,大概1号车厢的乘客也帮了忙。如果是被盯梢的那9个人都去救了人,这岂非成了讽刺!这9个人岂不成了既是杀害武田信太郎的嫌疑犯,又因抢救人命应获得舆论的称赞!这样一抓不到十分确凿的证据就很难逮捕他们。
“樱井先生!”
佐野的叫声把樱井从自己的推理想法里带回到现实中。
“现在怎么办?”
“反正我想向东京汇报。”
“我回三石站。我打算尽可能地保护现场,把与大臣一起乘坐1号车厢的乘客暂时留在三石站。”
“就这么办。1号车厢还有9名乘客,他们的情况列车员松下很清楚。”
樱井把高田律师及其同伙的情况向佐野解释了一番。
佐野听着,脸色兴奋得通红。
“这么说这一切都有可能是有计划的了?”
“大概是的。”
“真是如此的话就更有必要禁止1号车厢的乘客外出了。”
佐野肯定了之后便走出了病房。
樱井通过串木院长用医院二楼的电话拨通了东京搜查总部,向十津川汇报了武田信太郎死于氢氰酸中毒一事。
电话里听到十津川的嘟囔:“就是说,武田让罪犯巧妙地弄死了。”
“是的。我认为不论是1号车厢最初的风波还是后来的爆炸都是有计划的。”
“武田一行是怎么吃的安眠药弄清楚了吗?”
“很遗憾,还不清楚。县警说要禁止1号车厢的9名乘客外出活动。”
“能做得到吗?”
“他是这么说的。”
“你说过一切都是有计划的行动啊。如果他们事先计划好在凌晨2时爆炸并乘其混乱之际来杀害武田的话,那么他们就该知道列车会在山阳干线的某一个车站附近停车,就会事先准备好汽车,在混乱之时乘车逃跑。”
“有这种可能。”
“你马上回三石站观察事态动向。如有可能就检查一下1号车厢,也许罪犯会把犯罪用的注射器掉在那里。”
“明白了。”
“天一亮我也赶到那里。刑事部长也去,警视厅也会派人去。当然,冈山县警察署要设置特别搜查总部,你要和他们密切配合。”
“明白。”
樱井放下电话,重新琢磨起这次案件的严重性。不管武田信太郎是个什么人,他总是一个国家的大臣,他的被害各报势必会以头条新闻来进行报道。到了明天,小小的三石镇上就会挤满警察和新闻记者。
樱井走下楼,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接待室的八木美也子招呼道:
“警察先生,京子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院长说还要观察一两个小时。”
“那么她有救了?”
八木美也子的脸上浮现出轻松的表情。
“因为她只是吃了安眠药。”
“那太好了,真太好了……”
樱井留下嘟嘟囔囔的八木美也子,一走出医院就找到一辆拉记者来的出租汽车对司机说:“去车站。”
汽车开动后樱井想起了,这个女人在案发时也在1号车厢里啊!
下行的“隼鸟”号列车的1号车厢上到处是灭火剂的白色泡沬,一片狼藉。泡沬流落到线路上后“吧哒吧哒”作响。
先行一步来到三石站的佐野告诉樱井:
“再没有发生过爆炸。”
“这么说是装了三枚炸弹。”
“一枚在小仓库,一枚在厕所,最后一枚是在地板下面。据说三枚炸弹的爆炸力都很小,即使同时爆炸也不会炸飞车厢。”
“他们的目的还是放出烟雾制造混乱了?”
“我认为头两枚的目的是这样的。”
“第三枚的目的不同?”
“据说这枚炸弹没有带放烟雾的装置。”
“那为什么要装这枚炸弹呢?”
“不清楚。或是为了威胁人,或者是有其他目的,不过,可以肯定目的不是为了杀伤乘客。爆炸虽然把车厢的地板掀了起来,但我认为即使乘客在那里也并不会受伤。”
“下行‘隼鸟’号列车的运行怎么办?”
“国铁方面说,只要把发生事故的1号车厢摘掉就可以开车,预计20分钟后。”
“1号车厢的乘客怎么办?”
“你说的那9名乘客,我们让他们集中在站长室里了。”
“他们同意?”
樱井的表情很吃惊,这几个人居然没有逃跑。
佐野有几分得意地说道:
“因为这是一起谋杀案嘛。”
“尽管如此,在忙乱期间居然没有一人逃跑,真出乎意料啊。”
“因为一逃反而要受到怀疑,而且他们全都穿着睡衣;衣服和随身行李也都放在1号车厢里。”
“还有一个人请你们也要盯住,就是在三石综合医院的那位八木美也子。她是二等卧铺的乘客,可是案件发生时她来到1号车厢,自称是大臣秘书的朋友。”
“好的。”
“我去查查2号车厢以后的各个车厢。”
“你认为二等卧铺的乘客也与本案有关?”
“不是,我只是查查刚才提到的高田律师是否在这次列车上。”
樱井上了站台,站台上由于下车的乘客而显得非常混乱。有的乘客干脆就穿着睡衣,也有的乘客整整齐齐地穿着西服。站上的广播播出消息说预定列车20分钟后开车。坐在站台上的乘客脸上流露出放心的表情,也有人在回列车。
樱井在站台上的乘客中没有发现高田便走进车厢。因为电源车被摘掉,车厢里的灯灭了,只能凭着站台上灯光的反射模模糊糊地看。
“连人的面孔也看不清楚啊。”
樱井嘴里嘟囔着,无可奈何地下到了站台。
这时,车站的广播里反复播放了两次:现在要挂机车,请站台上的乘客退到白线以外。
这时可以看到甩掉了1号车厢的电力机车和电源车在慢慢地靠近。电源车上也沾着灭火剂,变成了白色。
“咣当”一声联挂完毕。电源车的内燃机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两三分钟后车厢里的灯光一齐亮了。
广播里在播放:下行的“隼鸟”号列车再有15分钟开车。
站台上的乘客渐渐地开始走回列车。樱井也再次走进车厢。他沿着狭窄的通道从这头走到那头,但仍没发现高田或中村朗。因为有的卧铺拉着帘子,而且也不可能连厕所里都进去看看,所以不能断定两个人没在车上。
开车的铃声响了,樱井回到站台上。还剩下12节客车车厢的“隼鸟”号列车发出尖锐的汽笛声,缓缓驶出了三石站。
樱井目送列车红色尾灯在夜幕中消失后,向孤零零被留在待避线上的1号车厢走去。临近车厢,一股炸药和灭火器的混合的异臭直刺鼻孔。车厢已无灯光,手拿电筒的同山县警们在漆黑的车厢里来回走动,寻找罪犯使用过的注射器。樱井也借了手电筒走进车厢。安装炸弹的厕所和小仓库的门都被炸坏,周围被熏得漆黑。第三次爆炸正好在1室的下方,单间的地板鼓起了一大块。
难道是罪犯认为大臣在1室,打算给他最后一击而装了第三枚炸弹?
各个单间、通道以及线路上都仔细地查找过,就是没找到注射器及其碎片,县警们只好在天亮后再进行一次细致的检查。
樱井走下列车进入站长室。9名眼熟的乘客正在喝着站上工作人员送来的茶水。其中唯一的一位女乘客用为难的脸色问搜查一科科长佐野:
“贵重的东西都放在车上,什么时候能去取呢?”
“再稍过一会儿,车内的调查和检查就要结束了。结束后就可以自由进入车厢。”
“是把我们当成杀害运输大臣的嫌疑犯扣在这儿了吧?”
说话的这位高个子男人用狡黠的眼神看着佐野。他就是自称叫山下一郎的人。
佐野的脸色沉了下来,因为武田死亡的消息还在保密。他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在这儿的人都知道运输大臣坐的是1号车厢,而且发生爆炸。仅把1号车厢的人带到这儿来,难道不是可以推断大臣是死了吗?”
山下一郎洋洋得意地说道。
佐野的脸上浮现出为难的表情。对方的话不无道理,这倒使他感到很狼狈。他看了一眼樱井。而樱井却另有想法:如果在这儿的9个人都是高田的同伙而且有计划谋杀大臣,理所当然地会知道大臣的确死了。
山下一郎向其他8个人说道:“我们还是被当成杀人嫌疑犯了!”
“真的吗!”
“那太不像话了!”
“杀人嫌疑犯?!毫无道理。”
有几个人大吵大闹起来。
佐野不得已把大臣死在医院一事告诉了大家,然后说道:
“不是认为你们中间有罪犯,只是因为大臣被害于1号车厢总得向乘坐同一车厢的诸位问问情况吧?”
“我只是因为发生爆炸才把神志不清的大臣一行人救出来的。我倒不是说要得到什么表彰,但总没有受审的道理吧?”
山下一郎不服气地说道。
“不是审讯,而是想请诸位帮助解决这个案件。”
“怎么个帮法呢?”
女乘客问道。她个子不高,大约三十来岁,自称叫新井君子。
佐野环视了一下9个人后说道:
“当时大臣一行五人被服了烈性安眠药睡着了。我们想知道是谁、用什么方法给这五个人服了安眠药。”
“这事你们还不如去问当事人,一问他们不就明白了吗?”根本摇晃着肥胖的身体说道。
“是啊。不过他们一两个小时还醒不过来。”
“我可不知道啊!”根本耸了耸肩。
木村用手指着樱井说道:
“问我们还不如问一问站在那儿的那位警察先生,他一直在1号车厢里警戒。”
搜查一科科长佐野也把目光投向樱井。樱井对佐野说道:
“我是从大阪上车的。我认为在那个时间大臣一行人已经被服了安眠药了。”
“那么说,五个人是在东京到大阪之间被服了安眠药的?”
“我只是这么想。”
本村插嘴过来:“啊,警察先生,您都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在哪儿被吃了安眠药,那您略微思考一下就会知道我们这些乘客更是不可能干这样的事了。我们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即使让他们喝放了安眠药的饮料那五个人也不会全喝。特别是还有两名警卫的保安人员在那里,他们也不会喝别人送的饮料的。总之认为是我们让大臣一行吃了安眠药实属黑白颠倒,真是没道理啊。”
这番话很有说服力。确实这9个人让大臣一行人服了安眠药是不可能的。当然,他们说是和大臣同乡,把搀有安眠药的威士忌敬给大臣让他喝下去,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专门担任警卫的两位保安人员是不应当喝那种东西。而实际上保安人员也睡着了。
佐野一时无言以对,沉思之后说道:
“那么,关于安眠药这事先等那四个人醒来时问问他们吧。其次是,发生爆炸时你们当中有谁靠近过大臣吗?”
“大臣是由那位警察先生和列车员两个人救出去的。”
木村说道。
“别的人是把随从大臣的四个人救出去的。”
佐野看看樱井:“是这样的吗?”
“大臣确实是我把他背出单间的。不过,此时有人在大臣的手腕上注射了氢氰酸液。”
“这人是谁?”
“不清楚。当时很乱,通道上满是烟。在我背大臣跑出单间时背后有个男人的声音曾问过两次:‘死了吗’。”
“是不是列车员?”
“也许是,也许不是。刚才有人说大臣是由我和列车员两个人救出去的,这不对。因为列车员当时正忙于开其他四个单间的锁。”
“那么,至少列车员不是罪犯了?”
“我是这样认为的。我认为他当时没有那样做的时间。因为爆炸发生后他必须马上打开五个房间的锁。况且我记得他当时手里拿着通用钥匙,不记得他拿着注射器。当然,也有可能他把注射器装在盒里藏在口袋里了。”
“除去列车员,剩下的就是这9个人了。”
“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位到医院去了的叫八木美也子的女性。”
“啊,是那个女的嘛!”佐野表示同意。
九名乘客又是一阵吵闹,说不该把他们当成罪犯来处理。其中一位近50岁的男人噘着嘴盯上佐野了:
“我是去西鹿儿岛那儿有事才坐这次列车的,这可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 我们打算请国铁在不给各位添麻烦的情况下来进行处理。”
佐野虽然这样说,但脸上露出十分苦涩的表情。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在这9个人当中有谋杀武田信太郎的罪犯。如果在1号车厢里找到注射器还能暂时拘留他们。可像现在这样下去也实在没有道理。他把9个人的面孔逐个地看了一遍后说道:
“请把你们的姓名和住址告诉我们。”
三石站的站长和车站工作人员都在深夜到车站上班来了。
不论怎么说,蓝色列车发生炸弹爆炸,运输大臣被害,这是一起重大案件,是国铁成立以来发生的首起案件。国铁总裁决定天一亮就赶到机场。官房长官和两三名阁僚也会很快地赶到这座城镇来吧。当地的新闻记者们已经驱车赶来了。
那9名有嫌疑的乘客已由国铁通知比“隼鸟”号晚1小时15分的下行“富士”号列车在三石站临时停车,让他们上车。警察想把他们拘留到天亮,但没有找出足够的证据。注射器始终没有找到,又查不出怀疑是他们安装定时炸弹的证据。而且9个人还在爆炸混乱时把大臣一行人从单间里救了出来。总不能把这些救过人命的人以杀人嫌疑犯拘留起来吧。
在9名乘客乘下行“富士”号列车离开三石站之后,一直沉睡的四个人开始醒过来了。医院来了通知,说一位保安人员首先醒来。佐野和樱井立即赶到医院。
他叫平木功,30岁。当他得知运输大臣被害后脸色苍白,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这是我的责任。”
佐野问道:“我们认为你是被人给服了烈性安眠药了。你记得是什么人怎样给你吃的吗?”
平木功躺在床上挠了挠头: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可脑袋昏沉沉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佐野安慰道:“别急,慢慢想想。”
“不,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么,请你从东京站出发时想起,一点一点地来。先是进入单间卧铺车厢。”
“是我和星野君两个人先检查了车厢。”
樱井盯问了一句:
“检查过厕所和小仓库吗?”
“嗯,当然检查过了。因为检查是否安装有定时炸弹,这是警卫常识嘛。”
“当时什么也没发现?”
“要是发现炸弹我们也就除掉了。”
“我们看到这次爆炸的三枚定时炸弹分别安装在1号房地板下面、厕所和小仓库三个地方。”
“我和星野彻底检查了小仓库和厕所;车厢下面我想国铁的东京站方面也检查过了。”
“这样的话,定时炸弹是在车开出东京站之后装上去的。”
左野双臂交叉,自言自语,然后他又问道:
“还有安眠药,你记得有人让你喝过饮料什么的吗?”
“在餐车上曾有人向我不断地敬酒,我都谢绝了。”
樱井问道:
“大臣劝你喝过吗?”
“大臣曾说喝点酒早点休息,可我本来就没有酒量,所以没有喝。”
“晚饭是什么时候吃的?”
“是换班时吃的。”
“是什么时候想睡觉的?”
“记不清了。车过名古屋不久我就突然犯起困来。为了驱赶睡意,我又是喝水又是洗脸,可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你记得单间锁门了吗?”
“也记不清了,说不定是我自己锁了。当时我困得不行,想略微打个盹,但心里又不愿让人看见我睡觉,也许就在这时候把门锁上了。”
其他三个人也依次醒来了。他们说的与平木功说的一样,都说不记得被什么人给服了安眠药。但车过名古屋后发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一点四个人是一致的,只是具体时间不同。列车开出名古屋的时间是21时40分,有人说是在21时时左右发困的,也有人说过了21时后乏困得实在受不了就睡着了。共同之处都是列车开出名古屋之前他们还都醒着。
樱井试着问这四个人:
“会不会是罪犯透过钥匙孔往单间里释放催眠气体之类的东西呢?”
保安人员平木功立即加以否定:
“如果是那样,我们就会察觉到释放的声音。虽然我们进入了单间,但要不断地留神通道嘛。”
“栗桥小姐!”
樱井向大臣的女秘书问道:
“你认识八木美也子吗?”
“八木小姐?”
“她说是你的朋友。”
“大学时的朋友里确实有个叫八木的小姐。她怎么了?”
“她乘坐了这次列车的二等卧铺。她到医院来看望你。我去通知她说你已经醒来了。”
“嗯!”
樱井在栗桥京子目瞪口呆的时候离开病房到下面的接待室去了。他并不是由于对八木美也子有什么好感,而只是想证实她是否是大臣秘书的朋友。
接待室里,串木院长正在向记者介绍四个人的身体状况。樱井发现八木美也子不在接待室,便到走廊里去找。没有找到。于是他到院外去找,依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他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正在想“她消失到哪儿去了”的时候,听到有人喊着:“警察先生!”开始他没有认出站在那里的年轻男人,但对方说出“我是青木”时,他马上记起是《时代周刊》那个记者。
青木问樱井:
“你是不是在找八木美也子小姐?”
“你怎么知道?”
“这里除了她以外全是记者啊。她刚才说有事先走了,还说她是大臣秘书的朋友,为不能等到大臣秘书醒来而感到遗憾。”
“她去哪儿了?”
“说是去西鹿儿岛。可能是坐出租汽车去同山站了,天亮后能赶上坐新干线的‘光’号列车。”
樱井心里想应当把她拘留起来。但没有她杀害大臣的证据而这样做是没道理的。再说连她同大臣之间的关系也没查清楚。
樱井问道:
“你和八木美也子小姐很熟吗?”
青木微微笑着回答:
“在二等卧铺车厢里我们的卧铺挨着。我还偷偷地给她拍了张照片呢。”
“拍了照片?”
“嗯。她是个相当迷人的女人啊!”
“那照片务必给我们一张。”
“是她杀害了大臣的?”
樱井对青木说道:
“我并没有这么说啊,只是作为案件的参考人,有些事还要问问她。”
武田信太郎的尸体解剖由早晨4时开始,用了大约1个半小时就做完。死因果然是氢氰酸液中毒引起了心脏麻痹。
串木院长向着樱井和佐野说道:“胃中检查出大量苯巴比妥,我认为被吸收量也相当大。”
佐野问道:
“苯巴比妥不是一般的安眠药吧?”
“对。我们通常称它为鲁米那,一般常用量为一次0.03克。它属于巴比土酸系安眠药,作用相当强。”
“作用相当强?……”
“安眠药根据其用途有各种各样的。起快速催眠作用的有溴异酰妥当和环已巴比妥等;起加深睡眠程度的有异巴比妥和环巴比妥等;既加深睡眠程度又持续时间长的就是苯巴比妥了。”
“问题是掺到什么东西里喝的呢?这一点查清楚了吗?”佐野急切地问道。
串木院长摇了摇头:“遗憾得很,还不清楚。”
“不能从死者胃里的东西推测出来吗?”
“胃里的东西是知道了,有鱼卷、罗卜咸菜、鲑鱼、海带和花菜豆等,再就是米饭。也就是盒饭,大概是在列车上吃的。也喝过葡萄酒,但安眠药是否是掺进葡萄酒里这一点不能断定。”
“有掺进葡萄酒的可能性吗?”
“可能性是有的,不过还有其他方面呢?比方说他喝水或吃饭时喝茶,在水和茶里掺进安眠药的可能性也有啊。”
串木院长的回答始终十分谨慎。作为一名医生这种态度是无可非议的。但是这种态度却使警察们的搜查无法进行下去。
樱井陷入沉思,心想这个时候十津川在跟前就好了。他用电话再次与东京联系,向十津川汇报了目前为止的案情经过:
“已经查清楚了,这是一起有计划的事件!”
“这一点一开始就很清楚。”
电话的另一方面十津川的声音很严厉。
“他们进行过预先演习,杀害武田信太郎是他们的目标!”
“对不起,尽管警部提醒我注意,而我却没有防止罪行的发生。”
“你知道这帮家伙的脑子并不笨了吧。过去的事就算了,要找出证据逮捕罪犯。罪犯已经清楚了,是高田及其同伙--那些他曾经辩护过的人。因此重要的是证据。”
“可是,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既没有发现注射器,连大臣一行是怎么被服了安眠药也没有查清楚。”
“既然是人干的就能查清楚!”
“话是这么说……”
“天亮以前你要尽可能地查找证据,我会尽快赶到那里。”
十津川与刑事部长一起坐上了早晨6时48分由东京站始发的“光”号列车,同行的还有龟田。他们于上午10时58分到达冈山,从同山乘坐出租汽车驶向三石站。
特别搜查总部设在三石镇公所里,冈山县警部部长和警察厅长官都已到达了这里。
官房长官和三位阁僚已经来到了安放武田信太郎的医院,他们是坐专机赶到冈山机场,由机场乘坐县厅派去的汽车到医院来的。听说武田的遗属也一起到达。
在搜查总部里,县警察署搜查一科科长佐野对十津川说道:
“据说您在东京就预料到本案的发了?”
佐野的脸上虽然没有流露出责难的表情,但十津川却为自己尽管有所预料终未防止这次事件的发生感到内疚。他说道:
“在某种程度上是预料到了,不过没能预料到这种状况。可以说我是认为有两名保安人员跟着而有所放松的吧。发现什么证据了吗?”
“很遗憾!什么也没发现。注射器没有找到,同时服安眠药的方法也不清楚。您想看看什么?”
“我想先看看出事的那节单间卧铺车厢。”
十津川和龟井、樱井三人到了停在待避线上的单间卧铺车厢,车厢正由两名警察看守着。十津川一行走了进去,通道单间里还残留着异臭。
十津川仔细地查看了车厢内部,也看了炸坏的厕所和小仓库。他根据爆炸规模的大小判断说道:
“三次爆炸都不像要伤害人的。”
“您说的完全正确。”
樱井说道。
“特别是头两次爆炸,其目的是为了释放白色烟雾,制造乘客混乱。我认为是这样的。”
龟井看着被炸歪斜了的厕所门说道:
“可是,即使小型炸弹,如果是在乘客上厕所的时候爆炸也会炸死人的啊!”
“正像龟井说的那样。不过他们让大臣一行五人睡着了,而其他9名乘客又都是高田的同伙。罪犯知道要爆炸,所以他们不会去厕所。唯一例外的是这节车厢里的列车员,但他在爆炸时上厕所的可能性不大。再者,真要去的话,在通道上的9名乘客把他缠住就行了。然而正如樱井所说,这个事件是有计划地进行的。首先是给五个人吃了安眠药使他们睡着了。”
“您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吗?”
樱井用学生的眼神看着十津川。
“我只想到一点,不知是否能得到证实。还是先往下说吧,罪犯在厕所和小仓库安装定时炸弹这件事。因为两名保安人员在东京站检查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所以可以肯定炸弹是在列车开出东京后装上去了。你谈谈在大阪上车后的情况。”
“我和列车员松下监视这节车厢通道。在这之前曾调查过9个人的姓名和住址,已向警部做了汇报。半夜1时过后,6室和9室的两个男人先后去了厕所。”
龟井断定说道:
“这两个人大概就是去厕所和小仓库装上炸弹的。”
“我同意。”十津川点了点头。
樱井接着说下去:
“第三颗炸弹安装在地板下面。在这节车厢里安装的可能性好像不大。那么是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装上去的呢?”
“方法不清楚,但安装的地点恐怕是名古屋。”
“名古屋!”
樱井惊讶地看着十津川。因为十津川的嘴里一语道出具体的地名使他十分吃惊。
“为什么是名古屋呢?”
“理由以后再说,更重要的是下边要谈的。你说说以后发生的情况。”
“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6室里的那个男人自称叫根本,他单间的门关上后自行锁上了,由此引起一场大吵大闹。单间的门只要用力关就会很容易地自行锁上了。”
樱井就摁了一个单间,把锁门的事证实给十津川看。他把锁钩弄到正上面,再使劲一关门,锁钩落下来,门很容易地锁上了。
“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在计划之内的。”
“不,他们预先演习过。不能说是失手造成的,他们是不会干这种蠢事的,所以应该把它当作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是特意造成密室的。”
“为了什么?”
“你不是说由此引起一场大吵大闹吗?”
“根本因为开不开门很生气,把门把手弄得‘咔吱咔吱’直响,还用脚踢门。”
“我认为这就是它的目的。”
“是弄出声音来?”
“是啊!”
“确实成了使其他乘客走出单间到通道上来的借口。”
“我认为还有一个目的:他是用脚踢门引来吵闹来证实大臣一行五人吃了安眠药之后是否睡着了。如果没有人出来,就说明按他们的计划五个人都睡着了。”
“确实如此。尽管他踢6室的门,可坐在隔壁5室里的保安人员却不知为什么不起来,当时我还觉得很奇怪。”
“罪犯们在确认五个人已按计划被安眠药弄睡之后便采取了最后行动。自称高田的人在列车之外给国铁打电话,告诉说在下行的‘隼鸟’号列车的1号车厢上安装了定时炸弹,要在半夜2时爆炸。”
“为什么他要自称是高田呢?”
“这就解开了上一案件中的那个不解之谜。”
十津川把手指掰得“啪啪”直响。
“什么谜?”
“关于高田之谜。在3月27日田久保凉子被害一案中第一次出现了高田这个名字。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名字隐瞒起来,但他本人却特意向杂志记者青木亮出了自己的名字,结果我们盯上了高田。我怎么也弄不明白,精明的高田为什么会干出这样的蠢事来!现在我才明白,高田就是想让我们注意到他的名字。一般情况即使报告说列车上安装了炸弹也会被当做恶作剧而被忽视。但亮出高田名字,那就会被认为是事实而让列车停车。因为这个电话是一个被警察跟踪的人打来的嘛。高田在上次案件中特意亮出自己的名字就是为这个目的做的准备。”
“高田的计谋果然成功了!”
“是的。现在考虑起来,我们也帮了高田的计划的忙。当得到国铁的报案时,我们听到高田的名字就马上发出让列车停车,叫1号车厢乘客避难的警告。实际上我们是被高田巧妙的算计蒙骗了。”
“列车停车之后,宛如一场恶梦的持续。”
樱井说下去:
“爆炸发生了,满通道都是白烟。因为大臣一行五人的单间都上了锁,于是开锁啦、把神志不清的大臣等人运出去啦……也弄不清谁在干什么。真对不起!”
“不是你的责任。无论是谁面对这种情况都会首先考虑救人,不会去管罪犯的。”
“这都是经过周密计划引起的。”龟井说道,“列车停车、第一次爆炸、白烟、注射氢氰酸液,这些稍有误差就不会获得成功的。”
“所以说1号车厢的9名乘客都可能是高田的同伙。”
“您认为八木美也子也是他们一伙的吗?”
樱井问十津川。
“她拿着手提包吗?”
“因为她没穿睡衣,我想是拿着的。”
“那么注射器很有可能是她拿的。要调查她是不是真的八木美也子,也就是说她是不是大臣秘书的朋友。如果她是冒充的,那她去医院的目的就不是担心朋友的健康问题,而是去确认大臣是否死亡。”
“我调查调查看吧。”樱井点了点头。
“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您认为地板下的炸弹是在名古屋安装的呢?”
“我也想听听。”龟井插嘴说道。
十津川有一种习惯,每当他归纳自己的想法时总是抽出一支烟来点上火:“你们想想看,他们为什么要搞第三次爆炸?因为仅有把地板炸起几厘米高的威力,所以它肯定不是为了杀伤人。而是不同于前两次,没释放白烟,所以又不是为了制造混乱。”
“是为了威胁人?”
“那样的话,就不需要把炸弹安装在地板下边了。安装在车厢里效果不是更好吗?问题就在于这次爆炸所产生的后果是什么。”
“地板下的水箱被炸环,水流了出来。”
“就是这个,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我认为那是偶然的。”
“不,我们知道这个案件是很有计划性的,很难想象只是出于偶然才使水箱遭到破坏。”
“可他们破坏水箱的目的是什么?”
“消灭罪证。”
“您这话是……”
“两名保安人员也罢,大臣的秘书也罢,他们都说记不得有人给他们吃了安眠药。特别是两名保安人员,他们的一举一动十分警惕,连大臣劝酒都没喝。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让人给吃了安眠药。这种情况,可考虑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在一般的饮用水里掺进了安眠药。每节客车车厢的地板下边都有水箱。罪犯利用的就是这里的水,就在这水里放了安眠药。”
“您是说为了消灭罪证才破坏水箱的吗?”
“还能有其他考虑吗?”
“这么说,其他9个人平安无事是因为他们知道饮用水里掺了安眠药?”
“是的。所以我认为他们平安无事这件事恰好是证明他们是高田一伙的最好证据。而列车员没吃安眠药是因为在他的房间里没有像其他单间那样的可以饮水的设备的缘故。”
“可您为什么认为炸弹是在名古屋安装的呢?”
“今天我到这儿来之前曾在东京站做过了解。因为蓝色列车是长途所以中途要上水。”
“这我也知道。”
“就下行的‘隼鸟’号列车来说,中途要在六个车站上水。它们分别是名古屋、大阪、冈山、门司、博多和熊本这六个地方。名古屋不仅是首次上水的地方,而且要给1到7号车厢都上水。在大阪是给10到13号车厢,在冈山站是给4到9号车厢上水。也就是说往车厢水箱里投放安眠药的机会只有在名古屋站。而且,还有一点……”
“是什么?”
“东海地区,特别是名古屋市现在是异常缺水,自来水全是定时供应,只在上午10时到下午4时的六个小时内有水。给列车上水所用的是自来水,而下行的‘隼鸟’号列车到达名屋的时间是晚上9时35分,所以不能像平时那样用水塔上水,必须使用供水车。”
“这么说的话,我记得当初曾说过,在上个案子中,田久保凉子的尸体不就是装在供水车里拉走的吗?”
“那辆供水车如果是名古屋的车牌号,那么就很有可能它是在名古屋站给下行‘隼鸟’号列车上过水的。列车在名古屋停车5分钟,在这段时间里,完全有可能往1号车厢的水箱里投放几个装有安眠药的胶囊,也有可能安装上半夜2时整爆炸的定时炸弹。”